灵歌不是第一次见岳擎穿太子的官服,只是今日看来,总有着非一般的感觉,似乎他已然不是储君,而是真正的君王了。
在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面前,平日里只懂得看守城门吃喝玩乐的禁卫军一下就没了气焰,没怎样反抗便都缴了械。
丞相仍在垂死的挣扎,灵歌知道他手中握有王牌,就是王猛的军队。
岳擎仍一脸漠然,似乎并不以为意。
皇后脸上有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对身侧的一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灵歌记得那个太监,好像叫付大海,他曾也是皇帝近侍,地位仅次于刘丛。
不一会儿,寝殿内便传来一声哀嚎,“皇上!皇上!”
灵歌在殿外看不到他的神情,不过只听这哭丧之音,也不得不佩服他逼真的演戏功力。
一路哭嚎着,付大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皇后面前,哭道,“娘娘,皇上……皇上驾崩了!”
皇后佯作震惊地倒退了一步,露出无法相信的表情,继而快速转身跑进了寝殿。
丞相闻言倒是真的震惊了,但他始终未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不停地往殿外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
岳擎见状笑了笑,对他道,“丞相大人,别等令公子了,他是不会来了。”
“为何?”丞相惊讶。
“因为我不让他来呀!”墙头上,落月笑嘻嘻地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半截玉米,边啃边道。
原来,王猛曾一度被岳擎说服,决心拥立他为帝,绝不谋反,但丞相以死相逼,宣妃又以妹妹的身份动之以情,加上外甥年幼,以后又生死难测,终使王猛的决心动摇了,但他只答应丞相,只在有人蓄意加害皇帝的前提下,才会动兵。
原本丞相的计划十分精妙,他怂恿太后下旨广招天下名医入宫为皇帝诊治,他在中间安插人手,假扮岳擎的人毒死皇帝,届时他在内接应,伺机除掉皇后,王猛带人围困行宫,内外夹击,大事可成。
谁知皇后先他一步,他虽不知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觉得事情不对,连忙带人进宫阻止,同时通知王猛宫外接应,但可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猛虽英勇过人,却也架不住一个小女子的诡计,一代战场名将就此栽在了一碗混着蒙汗药的茶水里,如今正在英亲王府的地牢里与周公不知战了多少回合了。
丞相此时才顿觉大事不妙,可他仍不死心,甚至有鱼死网破之心,然而还未待他开口,简之便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管好自己的嘴,或许你的家人还能活。”
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
丞相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目光黯然,心如死灰。
三天后,皇帝驾崩之事昭告天下。
太后曾秘密派人勘验过皇帝的尸体,查无异样。
五日后,岳擎继皇帝位,改国号为灵安。
午后。难得静谧的时光。
灵歌坐在御花园一角的石亭里,云兰与小顺子都已回到了她的身边。
四下里异常安静。先帝的妃嫔们,宣妃封了太妃,本该移居太妃殿,可她却自己选择了去水月庵静修,誓言终生不再出庵门一步。其余众人只保留封号,皆居住在冷宫旁边的一个简朴的宫殿内,以往相互算计彼此仇视,如今住在一起反倒相安无事了,连以往骄纵的丽嫔与玉美人都安静了许多,听云兰说,丽嫔为打发时间居然开始学起了刺绣。
灵歌自认并不是一个善人,当初她在死牢时所受的罪她并没有忘记,她也想过要以牙还牙,但如今看来,有什么比现在的处境更让她们痛苦呢?
深宫。孤独。寂寞。一辈子。
简之前来请安,请灵歌去御书房。
岳擎登基也快两个月了,前朝的旧事,当下的朝务,一桩接一桩的事,让原本可以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变得几乎没机会见面。
有时岳擎实在忙得脱不开身,灵歌便会去御书房陪他,一个批阅奏章,一个倚榻看书,倒也温馨自在。
只是这样的日子,灵歌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御书房内,岳擎仍在伏案疾书,紧锁的眉头显示他对这份奏折的内容很不喜欢。
灵歌走近略略看了一下,仍是立后之事。
其实,即使岳擎从不对她讲这些事情,她也知道,朝中已经有很多人在提议立后之事,国不可一日无君,有君自然不可无后,而刑部侍郎宋秉承之女则是皇后的热门人选,甚至连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属意她。
“宋侍郎为人耿直,听说他的女儿也温顺贤惠,是个好姑娘。”灵歌摸了摸案上那一摞厚厚的奏折,淡道。
岳擎抬起头,看了灵歌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奏折,索性将朱笔一扔,坚定道,“我说过,我终生不立后,除非那个人是你。”
在她面前,他从不称朕。
灵歌笑了,靠近岳擎,轻抚着他满是疲惫的脸庞,轻道,“我从不在意名分,也不想做什么皇后,我只想做你唯一心爱的女人就够了。”
岳擎也笑了,覆上她的手,“你这算贪心呢?还是不贪心呢?”
灵歌调皮地挑了一下眉头,笑道,“对我爱的男人来说,我贪心,但对皇帝来说,我不贪心。”
岳擎的容颜舒展开来,眉梢飞扬的喜色让他的疲态缓解了不少。
灵歌摇了摇他的手,正色道,“我不是在和你说笑,我是认真的。”见岳擎正视起她来,灵歌又道,“你的母亲贵为皇后,你觉得她快乐吗?或许你会说,我和她不一样,先帝不爱她,但你爱我,可你终究是皇帝,你身上有放不下的担子,不是仅有我一个人,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想看你为了我左右为难,愁眉不展,我爱你,所以看到这样的你,我会心痛,这样的日子,我也不会快乐,如今再想想太后和后宫那些可怜的女人们,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我是真的不想再在宫中生活了,这里太压抑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你就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受压抑吗?”一想到身边将会没有她,岳擎都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
灵歌伸出食指抚了抚他的眉心,想抚平那些皱起的痕迹。“你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远的,我也舍不得,皇宫外面有条运河,河边山下的风景很美,我想在那里建一个雅致的宅子,很适合我和孩子生活。”
“什么?孩子?”岳擎震惊地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你是说……”
灵歌神秘地笑了,竖起食指贴上他的嘴唇,嘘了一声,道,“佛曰,不可说。”
岳擎缓过神来,不再言语,却突然将灵歌揽进了怀里,抱得很紧很紧,生怕她下一刻便飞走了。
只是他也知道,终归,她还是会走的。
三个月后,宋侍郎之女被正式册立为皇后,只是大婚之夜,皇帝不见了踪影。
运河边忽然出现了一座华丽典雅的宅院,谁也不知道宅院的主人到底是谁,只是经常见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和一个玉雪可爱的女童在河边玩耍。
灵安三年,秀女大选,太后精选了十人充实后宫,但敬事房的太监们依然无事可记,所有的备案皆到晚膳过后便告终结。
灵安四年,宫中传出皇帝断袖的流言。
灵安五年,流言被更改,皇帝不是断袖,而是不育。
灵安七年,太皇太后病逝。
灵安八年,太后病重,次年薨逝。
灵安十二年,皇帝下诏,以后继无嗣为由禅位于英亲王岳沨,此时岳沨与落月已育有一子二女。
岳沨在喃喃咒骂中无奈登位,改国号为月安。
月安元年,岳擎对外宣称病重,同年除夕病逝。
月安五年,有人称在塞外草原看到一个酷似先皇的男子,他与一个女子亲密地同骑一匹白马,朝着夕阳的方向悠游而去。
月安七年,坊间开始有传说,传说先皇其实没有死,他是一个情种,甘愿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皇位,而那位女子,至今为世间女子所艳羡。
…………………
“喜欢这个后宫吗?只有牛羊,青草,和你一个女人。”
“甜儿呢?她不算女人吗?”
“那算两个好了。”
“可能不止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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