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求死心切,绝不是一般的三教九流,他要么是被人捉了把柄,要么是被人训练出来的死士。
无论是哪一种,只怕旁人都问不出一丝一毫的诛丝马迹。
而在这时,魏卓远的脸上突然惊光一现,他恍然大悟的看了袁锦绣一眼,只见对方静静的缩在母亲的身后,轻咬小嘴,一副不忍的样子。
刚刚冲到脑海的画面,却又被魏卓远默默的打消了下去。
大夫人心中暗笑,脸上却是悲痛欲极,揭着眼泪,道:“我袁府是作孽啊,今儿个大好日子竟会出这般丑事,罢了,罢了,来人……将此贼人送去宗人府,严加审问!”
众人指指点点,正要举步散去,却听一声玲珑悦耳的女声响起:“且慢!”
随着这声音,袁锦心踏步上前,眉眼带笑,并不像大夫人和大小姐那般揭着眼泪,悲悯同情的模样。
相反,她双目灼灼,一脸淡然。
这袁府三小姐究竟搞的是什么名堂,二小姐发生了这般事,她居然还能淡笑如风,是蛇蝎心肠还是另有隐情?
袁锦心落步而前,双手负于身后,并不看大夫人一众人,而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位贼人,道:“你可是魏府的侍卫?”
这话,大家都心中疑惑,却没敢问出口,连大夫人都未敢提及一字,袁锦心居然这般赤裸裸的便问了出来。
韩国夫人的脸上一白,双眉立即倒竖了起来,眼神凌利的射向袁锦心。
似乎只要她再出言不逊,她便要上前来捏断她的脖子。
大夫人自然知道韩国夫人心中所想,她不动声色的坐山观虎斗,心道,这一回倒是一箭双雕,不仅除了那碍眼的二小姐,还能连同三小姐一块除去。
那男人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般问出口,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眼神却飘向了跟在袁锦绣身后的紫灵丫头,那丫头也是急得一脸汗珠,小手藏在袖中,摆了摆,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
可那男人却会错了意,以为让他说‘不是’,于是,他又开口说了句:“不是!”
韩国夫人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脸色也有了好转,只要那贼人不是她魏府的人,那么……这事便与她无关了。
022 原来如此
袁锦绣的脸色变了变,紫灵丫头急得直咬唇,这人怎么就这般蠢笨呢?
有人忧来有人喜,袁锦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不是魏府的侍卫,但他为何要穿着魏府的服饰,这不是明摆着栽赃嫁祸么?
她勾唇一笑,万千风华在那对灵动的眸子里跳动着智慧的火焰,灼得那跪在地上的贼人瑟瑟发抖,心中一阵虚渺,似乎被人看穿了五脏六腑一般难堪。
“那你为何要穿着魏府的侍卫服?”
此话问出来,那贼人立即怔住了,是啊……他刚才说自己不是魏府的侍卫……那么,他此时穿着魏府的侍卫服又是怎么回事?
他惊恐的看了袁锦心一眼,干涩的嘴唇张了张,而后又似乎怕说错话似的,瞟向了一旁的女眷之中,寻访的位置,依旧是大小姐身旁的紫灵丫头。
袁锦心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事的原由。
而这贼人的心虚之举,无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紫灵哪里还敢与他眉目传消息,只是惊颤的敛眉,乖顺的缩在人群中。
而袁锦绣的一张俏脸已经气得铁青,这不识趣的奴才,居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本想将事情推到魏府身上,父亲自然不会为了一名庶女与魏府结仇,谁知……袁锦心这死丫头居然半路杀了出来。
不过,即使她有千百张嘴,将袁锦兰说得再无辜,也改变不了今儿个众人看到的情形。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向温婉的眼神,再望向袁锦兰时,已带着一股子杀之后快的凌利。
是的……去了袁锦兰这块拌脚石,始终能行走畅快一些。
“我……我……”那贼人见紫灵并不再搭理他,惊得满头大汗,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颤抖着,并不是不害怕,而是被人踩中了钦助一般,浑身僵硬不自在,恨不得立即有人结束了他的性命,还来得畅快一些。
但是,袁锦心却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笑眯眯的转向了一旁哭天抢地的二姨娘,从她手里,将袁锦兰接了出来。
“二姐,你受了委屈怎么不早说……刚才五弟在逛园子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你怎么这般糊涂?”
委屈?受了什么委屈?
袁锦心的一番话,无非是将在场的人带进了一个迷团的世界里。
连身在局中的袁锦兰都怔了怔,苍白的小脸上是犹豫和矛盾,她望着袁锦心笑意怏然的脸,一双如碧波般泛着浅浅涟漪的双眼,有着让人信任的坚定。
她决定信她,因为……此刻,除了相信袁锦心,她别无选择。
两姐妹交换眼神中,已经将自己的决定传告于对方。
众人只听袁锦兰一声大哭,道:“三妹……我委屈啊!”
无辜被人牵扯进来的袁竣廷,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心中却不免惊讶,三姐啊三姐!你到底最懂我的心!
他静静的看着袁锦心,似乎从那抹娇小的身姿中看到了万千的光彩,蝴蝶飞舞,百鸟鸣唱,百花争艳,而她就站在那姹紫嫣红之中,笑靥如花,淡漠沉静,却又独俱一格。
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三姐居然藏得如此之深。
他不相信她会有这般好心,因为同情一个人而站出来帮她,她此刻做这些事,一定带着她自己特殊的目的性。
想到这里,袁竣廷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沉宁的眼眸轻轻闭起,再次争开时,却已是童真无邪,让人看得一阵欢喜。
他小跑了出去,眼中含了淡淡的委屈,和一抹富家公子特有的纨绔和不可一世,众人只见他嘟着一张小嘴,不满的瞪着三姐。
而后孩子气十足的插腰,怒道:“二姐真是小气,我不过使你上树给我掏个鸟蛋摔了下来,你便哭天抢地的,连让人看了笑话去,那……这个也真是多管闲事,我是袁府的小少爷,我们袁府的事哪轮到你一个奴才来管,我的棍子可不长眼的,你下回可留个心,见了本少爷记得绕道走,不然……哼哼!有你好看的!”
袁竣廷挥了挥小拳头,冲那还呆怔着发愣的贼人扬了扬,龇牙咧嘴的小模样,活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猎豹,并不锋利,却让人忍俊不禁,调皮中又带着一股子让人生不起气来的天真。
这孩子功夫,到底练了多久?
袁锦心看着他微微失神,上一世,自己目光太过短浅,愚昧呆板,只知道熟读女戒女训,听大夫人的话,将来嫁个好人家。
对于这小祖宗,她一向避之若鹜,莫说正面与他对持,就连见着他,都得绕道而行了。
如今想来,这孩子的心里只怕比她还苦。
小小年纪,便懂得韬光养晦,养兵千日,终有用兵之时,他恨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会不是和她一样?
这般想着,跟来瞧热闹的人群中隐隐传来忍笑声,接着便听到有人说:“闹了半天,原来是小少爷的恶作剧!”
“小少爷的玩笑真是开大了……”
大家说着论着,三五结伴的离开了后院。
慕容寒沉沉的迈动步伐,走到半路,却是忍不住回头张望,只见那抹倔强的背影是那般的娇柔,却又是那般的让人想去怜惜……可惜,她的周围却像罩了一层让人不能靠近的护罩一般,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的环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眼中渐渐深遂了起来。
而在慕容寒的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始终如一的停留在袁锦心的身上,他唇角含笑,似笑非笑,嘴中光芒灼灼,一张俊脸看似云淡风清,却又更似冷漠无情,随着众人离开,他微微启唇,微不可听的说了句:“这丫头有趣的紧!”
跟在他身后的贴身随侍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贴过来问了句:“少爷说什么?”
而那人却只是笑着拉开折扇不再言语了。
遗下袁府的人,还守在原地。
大夫人的牙齿咬了起来,待人都全部离开之后,她猛的抬起头狠狠的瞪了袁锦心一眼,而后又紧拧眉心看了看袁锦绣。
只见后者,一脸心虚,此时已经乖顺的低下头去,只是那对漂亮的杏花眼却透着不甘心的怒火。
一旁报劫的明珠丫头此时已经吓得抖成了一团,谁又想到五少爷居然会站出来说这么一番话?
023 风回逆转 保住名声
“到底如何回事?”大夫人怒目一瞪,冲着袁锦兰严厉的斥喝道。
她可不相信事情真如那小祖宗所说,那孩子明明是她带大的,却不知为何,一直与她不亲不疏,而且常常在背地里给她添乱。
他是果真年幼贪玩还是受了他人挑唆?大夫人宁愿相信后者,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逃得过她这双火眼金睛。
紫灵丫头见众人已走,与袁锦绣交换了眼神,上前道:“大夫人,奴婢觉得小少爷毕竟年幼,这话不可信,还是问问这贼人,交由老爷去处置吧”。
这贼人的话刚才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他分明就是承认了自己毁了二小姐清白的事,那些看热闹的人不泛京城里的八卦长舌妇,她们亦不是蠢笨的乡野村妇,在这深宅大院里,每天斗智斗谋,早已练就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分辨是非的本事不大,落井下石却是炉火纯青。
大夫人点了点头,虽然刚才袁锦心和袁竣廷已经帮她洗脱了污点,但是这风言风语毕竟还是传了出去。
结果都已经达到了,虽然不如预期中理想,但总归是除去了一块绊脚石。
二姨娘揭着眼泪,死死的瞪着那贼人,就怕他嘴里说出半句不中听的话,而让袁锦兰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
“如今这里只有袁府的人,你且说说,你刚才的话是真是假?我袁府的小姐可是千金之躯,是万万碰不得的,你为何又要假扮魏府侍卫来此作乱?”
大夫人这话,表面上是在替袁锦兰作主,审贼人,可细细一咀嚼,她这话中,每一句都带了提示语,似乎在引导这贼人跟着她的思绪去答她想要的答案。
那人也不笨,听了大夫人这般问话,眼珠子一转,嗑头道:“夫人,我确实是魏府的待卫,刚才韩国夫人在场,我只能摇头否决,二小姐生得貌美,奴才酒后失态,冒犯了二小姐,实属不该,还请夫人手下留情!”
他这话一出,袁锦兰的双手立即紧捏了起来,脸上是彷徨和愤恨,她也不笨,区区一个魏府的奴才,哪有这般大胆,会跑到里院来冒犯主家小姐,事情又这般凑巧,还赶上了她!
魏府也不是吃闲饭的,又怎会容一名奴才做出如此不容天道的事,这可是得罪袁府的大罪名,韩国夫人和魏卓远也不会这般无知!
大夫人气得上前大力扇了那贼人一巴掌,嘴里直喝道:“真是胆大包天了,我袁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只字不提魏府的名号,却只绕着这人色胆包天的事来说。
袁锦绣微睑双目,轻叹一声,盈盈上前,怜惜的扶住二小姐的胳膊,道:“二妹,你受苦了,你放心,父亲一定不会放过这贼人”。
是的,父亲不会放过这贼人,但也不会留你……这话,袁锦绣在心中默默的补上了。
袁锦兰似乎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刚刚她不过是借魏卓远的名,气了袁锦绣一顿,这会,怎么就有魏府的侍卫对她做出这种事?这不是太凑巧了吗?
她狠狠的瞪着袁锦绣,似乎要从那张貌美的脸上端倪出丑恶的灵魂,但是,无凭无据,她又上哪里去和她斗。
想想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二姨娘,再看看袁锦绣的母亲,那可是袁府的当家主母,一家之主啊!
单论这一点,她便输了。
袁锦兰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低下头去,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
二姨娘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这事该如何收场,她稍微一动脑筋便能预知结果。
在自家的府第里,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到底是天注定还是人为之?
袁锦心侧头与袁竣廷对视了一眼,正巧袁竣廷亦转过头来望她,二人四目相交,似乎是前世的默契,他们轻轻一笑,已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跳动的焰火所传递的决定。
“母亲,您不觉得应该还二姐一个公道么?这贼人是如何进内院的?他之前称自己不是魏府侍卫,此时又反咬一口,到底是真是假,你不该查个水落石出么?母亲一向对人公正,自然不会包庇那幕后的始作俑者,对吧?母亲……”
袁锦心淡淡的望着大夫人,无喜无忧,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诛心,环环相扣,让人抓不出一句不合适的话来。
她眼神飘浮,时而落在袁锦绣的身上,时而又落到大夫人的脸上。
袁锦绣的脸色一白,这小儿科的把戏,哪里经得起推敲,稍稍一查,便包不住火了,紫灵丫头也是吓得唇青嘴白,唯恐大夫人一时转不过弯来,真答应了她。
而大夫人此刻,却陷入了沉思,她温婉的脸上现出平时少有的狠励,微笑的唇边,隐隐可见被咬得生痛的两排牙齿。
最终,她和目一笑:“锦心说的是,是该查个水落石出,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出面办事,这事就交由宗人府去办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和她斗,这些丫头片子还不够火候。
确实,大夫人的话也不无道理,历来,哪里有女人抛头露面的去查案的,这些事本就该是男人做的。
更何况,交由宗人府,便没有人说她不公了。
袁锦心冷冷一笑,转过身,眼神一冷,猛的聚拢了起来:“来人,将这恶奴乱棍打死!”她指着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明珠丫头,劈头盖脸下便要取人性命。
大夫人一怔,不知道她这又是哪的什么把戏,不由说道:“锦心,你这又是为何?”
袁锦心扭转头来,却是微微一笑:“母亲难道不认为这丫头该死么?我袁府的声誉便是被这些不知深浅的丫头给败坏了,二姐的名声便是被这丫头给宣扬出去的,她若是肯招出来受何人指使,那么……二姐或许会饶她一命,若是她自个儿平白长了熊心豹子胆,那么,就只能怨她自己了!”
袁锦兰亦对明珠早有猜疑,此时听了袁锦心一番话,却是恍然大悟,那贼人自然是不肯招供了,但明珠毕竟是女孩家,家里亦有上下老小,从她身上下手,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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