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几次交道,看得出来她是个宽容大气的,不会斤斤计较些小节上。自己攥着不放,倒显得不够大度从容了。
不过又想起在自己面前一直是温婉谦和的姚贤妃在皇贵妃摆的这一手中失态的样子。熊皇后就忍不住的发笑,总算有人能克制住了她,不然她仗着从前的情谊屡次给自己难堪,自己这口气到现在都还不能抒发出来。
兰香被熊皇后的笑给弄得愣了一下,从熊皇后轻松满足的表情中她大致能猜想得到熊皇后为何突然开心起来,不过她想着心里也是舒服得紧。
回到了棠梨宫明瑟殿,到了内殿之后,姚贤妃雍容大气的表象落下,铁青着脸,牙根紧咬,手握的死紧死紧的,纤白如玉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茜草看着姚贤妃的样子,心里也是紧张到不行,她是最了解不过的,姚贤妃轻易不发火,发起火来则是要吓死人的。她从前就亲眼看着老爷宠爱的姨娘因为颜色好,老爷宠爱了几分,又在后院的算计中给了夫人没脸,仗着身孕就想要给贤妃难堪,贤妃开始是不在意的,不过一介以色事人的下贱玩意儿罢了,笑笑就过去了。哪知道那个姨娘是个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居然想污了贤妃的名声,好把贤妃许给她不入流的表弟。
这下子,可是惹着了贤妃,在姨娘的一次言语挑衅中,直接给了姨娘没脸,那个姨娘也是个没有眼色的,居然还想在老爷的面前给贤妃使钉子,原本想着事情就这样揭过了。姨娘这一闹,可彻底的让贤妃生了气,当着老夫人、老爷的面就直接仗毙了姨娘。事后老爷也没有说什么,整个后院看着贤妃的目光也是格外的敬畏,从此也没人在贤妃面前说三道四,一个个的老实本分的很。
不过,眼下却不是生气的时候,茜草心里思忖,证据都被人掌握在手中了,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把自己脱开,要是在皇上面前得不了好就不好了。
茜草偷偷觑了觑姚贤妃,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您且先放宽心,得想想法子才好,原本以为皇贵妃是个面软的,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狠,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茜草狠狠的啐了一口。
只听得哐当的一声清脆声,原本搁在角落边架子上的紫金釉洒蓝四系紫砂大壶就成了一对碎屑,吓的茜草将剩下的话头给咽在了肚子中,余光扫过地上的碎屑,整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不管是茜草,屋子里服侍的宫人也一个个胆战心惊的,在姚贤妃身边这些年了,或多或少都能摸透主子的一点脾气,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们能出头的时候了。
皇贵妃,姚贤妃恨得是牙齿咬的格格响,真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居然全部落在了她的手中,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承受?败在一个自己从来都看不上眼的人的眼中,这口气憋在心里着实的难受。
倒还真的是自己低估了,皇贵妃如此的受宠,虽然不理事,她身边的人又会简单到哪里去?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早听说皇贵妃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广平候府精挑细选出来的,个顶个的都不输给勋贵世家的贵女。看在殿上活跃表现的怀蝶就可以看出,她的手段和心机是不输给自己,这次自己是真的大意了。
姚贤妃心中懊恼,原本她是看透了皇贵妃进宫的真正原因,所以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在上头,这一次她不过是顺带,主要还是秦婕妤和安婕妤肚子里的孩子。皇贵妃如果脱了不了干系是最好,没事的话也无所谓,不管怎么样,她身后的两大支柱可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圣母太后娘娘、母后太后娘娘对皇贵妃的宠爱可是有目共睹的。
原本一切都是照她设想的走,香映没命,自然会攀扯到沈德妃身上,沈德妃虽然看起来清高孤傲,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自然会有一手的准备,到时候就会落到秦婕妤的头上,秦婕妤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前朝后宫都清楚,这也不算冤枉她。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对付沈德妃,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对付沈德妃的时候,不说沈德妃有二皇子伴身,就说沈德妃出自高密候府。她的嫡亲堂妹既是皇贵妃从前的伴读、闺中好友,又是她的嫂子,情分不一般,就冲这个,沈德妃自然会是安然无恙。
至于熊皇后,经历了这么多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就算自己做的再多,只要皇后她不犯下谋朝篡位、谋害皇帝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她底下的小打小闹都是在皇上的容忍限度中,从前的夫妻情分,自然能保她皇后的尊荣。她也清楚的知道,想要彻底的斗倒皇后,自己光明正大的站在皇上身边,凭着皇上的宠爱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有皇子才行。
眼瞧着自己年华一日日的逝去,鲜妍娇嫩明媚的美人儿一个个进宫,吸引着皇上的注意力,她们的算计也野心清楚的写在她们的眼中,自己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她们拉下来,然后代替自己的地位。她知道皇上冷清的外表下其实是念旧情的,但不管再深厚的情分也抵不过岁月的消磨和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她相信,终有一天,会有其他的人取代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才是彻底的没有了生路。
从她下定决定嫁入洛王府的时候,从她成为贤妃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光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娘家。家族的强大是自己在后宫中站稳脚步的基础,同样,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决定了家族的强盛,二者相辅相成,她自幼秉承庭训,自然是要将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其中,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有半点的松懈,要不停的争斗,自己才可能在这繁花似锦的后宫中独树一帜。
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好不容易将心头的怒火给压下了了些,姚贤妃冷冷的扫了一下殿内大气不敢出的宫人,语调冰冷,“都给本宫出去。”
茜草偷偷的瞄了一眼姚贤妃,然后使了个眼色给其他的宫人,顿时宫人们屏气敛神的鱼贯退出。
茜草估摸了一下时辰,刻意的抬轻脚步走进殿中,见半倚靠在美人榻上的姚贤妃半支着头看着朱漆镂花长窗,神情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楞楞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轻手轻脚的将早已经冷却了的茶盏换下,换上新泡好的,偷偷的瞅了几眼姚贤妃,欲言又止,最后鼓足了勇气开口,“娘娘,您先喝口茶吧,这都已经大半日了。”
姚贤妃缓缓的转过身,黑魆魆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看的茜草忍不住后背生凉起来,仍旧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只是满是担忧,“娘娘,您说皇后娘娘会不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禀报给皇上?上次的事情已经让皇上不满了,这次……娘娘得尽早想出个法子才行。”茜草没有讲话说透,但以姚贤妃的聪颖如何不明白她的忧虑。
第二百三十九章
姚贤妃捧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见状,茜草原本紧绷的心也开始放松了起来,看来主子心里是有了底了,如此这样,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想到这里,茜草就忍不住的露了几分出来,“娘娘,可有交代奴婢去办的?”想了想,又加了句,“娘娘放心,奴婢这次一定会将香映亲手了解,不会再让她坏了娘娘的大事。”
茜草的话里带出来几分的怒气起来,原本主子都计划好了,哪想到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居然还让香映活着,这可大大的不妙啊,虽然主子是没有跟香映接触过,可这个香映也是个不简单的,有几分姿色,又有心机手段,野心是很大,最重要的一点是够狠,不仅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否则当初也不会挑中她了。没想到到了现在居然成了麻烦,可让茜草头疼不已。
对于这一次的失利,茜草也是惭愧不已,想着要好好的表现一番,绝对不能再让主子对自己失望了,她也想好了,这一次定是万无一失,主子肯定是同意的。
等她将她的计划详细的说了出来,出乎茜草意外的是,姚贤妃居然摇头否决了,这让茜草很是不解,“娘娘,难道真要留着香映?香映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肯定会放虎归山,日后成为大患的。”
看着茜草焦急、紧张、不安的样子,姚贤妃淡然一笑,“茜草,这时候。正是要低调的时候,皇后娘娘,德妃,”笑容中多了一抹讥讽。“她们现在巴不得本宫出手,只要本宫出手了,她们也就有了借口,本宫可不能轻易的上了她们的当。且看着吧。这次的事情,主要的罪责绝对不会落在本宫身上,虽然本宫免不了要责罚,怕是那位贤良宽厚的皇后娘娘也一样跟着落不了好。”
茜草惊讶的看着姚贤妃,不明白姚贤妃怎么就突然变了个态度,“那这一次,就是皇贵妃一个人得利了?”
姚贤妃微微笑了,眼波流转间,似有艳光闪过。“皇贵妃嘛。本宫瞧着。她倒是被明白人呢,这一次怕噎死皇贵妃借着这事儿给后宫的人一个警告,她也不是好惹的。”
茜萍皱眉仔细思索了一番。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面上也带了几分的喜色。“娘娘,既然这样,要不再多跟皇贵妃走动走动,娘娘也多了一重保障。”
茜草则是有些不悦的看着茜草,果不其然,姚贤妃的笑就落了下来,茜草给了个茜萍白眼,茜萍倒是有些委屈了,她这话也没错啊,皇贵妃这一番举动,何尝不是在像娘娘示好。真要跟娘娘过不去,直接在大殿上将所有的事情解开了,何必巴巴的把人拉倒一边说话?
见茜萍尤不自知,茜草气恼的拍了她一下,“胡沁什么,不懂就不要说话,没看到娘娘心烦着呢,没事你就先下去吧,别给娘娘添乱了。”
虽然同样是从小陪着姚贤妃一起长大、又跟着进了宫的贴身服侍女官,可是茜草在姚贤妃的心目中分明是比自己要更受重用的多。事实摆在眼前,茜萍也是分外的不服气,原本想着茜草这次办事不力,自己正好在娘娘面前博个头面,以后也不至于一直被茜草给看低。
只可惜的是,茜草的一番好心,落到茜萍的心中却成了另外一个意思,茜萍是没有瞧见姚贤妃的笑容淡下,反而是滔滔不绝的解释,“娘娘,奴婢本就没有说错,不管是后宫,前朝也都在看着,皇贵妃什么时候倒下来。奴婢这次出宫,可听到民间都有人开始拿这事儿作为赌注了。明摆的事实,皇贵妃又不是个傻子,肯定也得寻求帮助,要说这后宫中,能帮得上的自然是只有娘娘了,日后娘娘要是有了皇子,怕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也要靠边站了。”
说到皇子,姚贤妃的脸是终于变了,茜萍再没有眼色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于是紧闭着嘴不说话,安分的侍立在一边。
姚贤妃只感觉屈辱一波又一波的朝自己涌来,当初洛王府除了正妃熊氏,侧妃她之外,剩下的就是根本就排不上号的通房之类。后来进了宫,她不是没有为了皇后之位争取过,毕竟这样的例子也不算少数。在熊氏和她之间,她的优势要更大一些,仍她算计了所有,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居然是个极其重视规矩的人,最后让身份、才貌、手段都不如自己的熊氏上了位。而自己本该是四妃之首的贵妃却成了四妃之末的贤妃,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最大的笑话。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一个卑贱的秦氏居然先于自己诞下了皇长子,自己好不容易抢在熊氏前头怀了孕,没想到居然生下来的是女儿,让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落了空。眼瞧着后来入宫的沈氏一跃诞下二皇子,然后成为德妃,虽然同是正一品,可位份上到底是高出了自己一点,憋在心里的气是越积越多。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法子再怀一胎,大公主再得皇上的亲眼也不如一个皇子来的顶用,皇子才是她在后宫中立身的根本,可是她所有的方法使尽了,都没能如愿。这不由得不让她去怀疑,就算她再小心,肯定在自己不经意间受了其他人的圈套。将目标一个个的排除之后,她知道嫌疑最大的非熊氏莫属。
看着姚贤妃的脸青了白白了青,变化不断,茜草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打扰的时候,于是拉了茜萍走出去。
刚刚走到殿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宫女焦急的朝殿内望着,见到自己,脸上是一抹惊喜,茜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宫女见状忙给茜草请安,行完礼之后,小宫女贴近茜草,低声说道,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姑姑,刚刚乾清宫张公公去了颐华宫宣读皇上的圣旨,秦婕妤被皇上赐了鸩酒一杯,这会儿秦婕妤不肯就范,正在颐华宫大吵大闹,已经闹到皇后娘娘那边去了,奴婢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皇后娘娘此刻正往颐华宫去。”
骤然的好消息把茜草给吓楞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又压着嗓子追问,“皇上,可探听到皇上现在还在乾清宫?”
小宫女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心急的茜萍啐了一口,“真真是个不顶事的东西,怎么就漏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秦婕妤一闹开,肯定会如了她的愿。”
茜萍之所以这样说,都是秦婕妤每次罪行曝光之后,皇后娘娘要处罚她,她就大吵大闹,最后闹得皇上也没有法子就由着她,因此越发纵容秦婕妤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皇上的旨意是好的,就怕秦婕妤这样一闹,最后又不了了之。
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茜萍,茜草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宫女,“你先去探听一下,有什么消息及时传达。”
小宫女福了福身,飞快的离开,茜草然后拉住急急就想像姚贤妃汇报的茜萍,茜萍有些不理解的看着茜草,茜草朝她摇了摇头,茜萍虽然心里不忿,可也是知道茜草心里有主意的,因此按捺住心里的狂喜,乖乖的低着头。
茜草将事情汇报给姚贤妃之后,姚贤妃的表情果然是一副深思,茜草皱着眉头,很有些担心的说道,“娘娘,这次的事情怕是皇上心里是有数的,可是皇上为何这样做?难道——”闪烁某种喜悦的光芒落在姚贤妃身上。
姚贤妃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茜草心里的希冀,“茜草,皇上毕竟是皇上,这些年本宫花的心思也不算少了,可很多时候本宫都猜不透皇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在这关头处理秦婕妤,本宫可以肯定的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