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那妇子身子一颤,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少夫人,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了,奴婢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不愿听这些没用的废话,华青弦垂眼看向那妇人,又问道:“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就这些事儿也是奴婢自己猜到的,别的,奴婢真的不敢再打听。”
这话倒也不错,在大户人家当差,若是连这点眼色也没有,也活不到现在。
“说说你儿子吧!他犯了什么事儿?”
那妇人听得华青弦问她儿子的事,心里感激不已,忙举袖胡乱地试了脸上的泪,接着抽抽搭搭地说了起来:“其实这事儿真不怪胜儿,是奴婢的儿媳妇被那崔知府霸占了五六年,后来生下的孩子都是那姓催的野种,我儿一时气不过上门找他理论,没想到失手将那姓崔的给打伤了,结果,就被判了秋后问斩。呜呜!呜呜!少夫人,我儿真的冤枉……”
竟遇上了这种事,华青弦一愣,正不知该不该答应帮她的时候,一直黑着脸在一边未开口的夜云朝突然举步而来,沉声问了一句:“哪个崔知府?”
那妇人下意识地抬头,但看面前的男子一身黑衣亦掩不住其卓尔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脸上戴着面具,眸色锐利而深邃,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华青弦头也不抬,随口解释:“他是相府的大管家,这种事尽管跟他说。”
噗!门主夫人厉害,相府的大管家!
憋咳憋得内伤的天风才刚刚平息心头的震憾,却又在这样一句话下,肩头猛颤……
那妇人虽感觉夜云朝不像是华青弦口中的大管家,但看他一身气质非同寻常,亦知他绝非普通人士,想了想,终于咬牙说出了答案:“是余杭知府,崔同。”
闻声,夜云朝和华青弦几乎同时回望对方,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簇小火苗。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一个余杭知府崔同,来的正好。
第一二一章:请君入瓮
余杭知府不是小官,这妇人也只是这么一说,真假暂时无从考究,但,华青弦要的并不是什么真相,只是一个契机。是以,这位奶娘的出现便恰到好处地解了华青弦的难。
夜云朝不屑于多言,天风又是个嘴笨的,所以这种陈词利害的事儿便落到了华青弦的身上。她倒也没有含糊,二话不说便开劝:“你可知余杭和府是多大的官?正四品,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你想要给你儿子翻案,几乎不可能。”
“少夫人,难道,奴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枉死吗?”
其实,她也明白华青弦说的有道理,可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她总想着只要能有一点点的办法,她也绝不能放弃,可是,人都到了京城,可还是这样的结果,奶娘不是不服气,只是太伤心了。早知道会如此,她又何必跑来京城,倒不如好好在余杭守,至少还能多见儿子几面。
“你不就是不想这样才来找相爷的么?可是,相爷怎么帮你?”
一听这话,奶娘几乎跌坐在地:“少夫人,您的意思是……不能帮?”
最后的一根救命草也要断了么?奶娘的泪流满面地看着华青弦,那一脸的哀苦已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相爷要是出手帮你治了崔同,相爷也会受牵连。”
奶娘不懂华青弦说的这些牵连是什么,但奶娘知道她不会说假话,毕竟,崔家在余杭几乎是当地一霸,听说在京中也有强硬的后台,若是真的帮她救出了儿子,势必会得罪崔家。虽说余坑远在千里之外,但,毕竟都是同朝为官,奶娘不是连那么点眼色也没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要救儿子了。”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付出些代价是怎么也不可能的,虽然,她的办法有些过于残忍,但,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破釜沉舟,才会有翻盘的机会。她不过是给她指明了一条路,至于走不走下去,那就真得看奶娘救儿子的决心有多坚定了。
“少夫人,您说。”
“去大理寺告御状,让皇上给你一个交待。”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冒险的办法,如果奶娘去了,可能就是一命换一命,只是,如果她不去,那么她的儿子也就彻底没救了。
“可奴婢如何能到大理寺那种地方?”
华青弦挑眉,自信道:“这一点,奶娘就不用操心了,既然我敢说,就自然能送你去那里。”
“这样,就不会牵累相爷么?”
其实,就算是会牵累到相爷,奶娘也是决定要去的。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奶大的孩子,熟亲熟远早已分明。会这么问,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罢了。
“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点,不过,相爷是什么人?这种程度的牵累还是没关系的。”
呵呵!牵累么?要的可不就是牵累那小子么?敢抓她的儿子,就得有随担后果的自觉,哼!看她这一回给他来个一箭三雕,谁也跑不了。
“那,我去……”
满意地看向奶娘,华青弦冷声提醒:“只要你敲响了那边的昭雪鼓,就算不开堂也要打五十杀威棒,挺得过去也是半残,挺不过去就是死,你,还要去吗?”
闻声,奶娘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为了儿子,她还是含泪咬牙:“去,奴婢去。”
“好,我会帮你,不过,千万不能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否则……”
不待她说完,奶娘便猛地点头:“少夫人,奴婢懂的,绝不连累相爷。”
“……”
华青弦撇嘴,什么也没有再说,算是默认了奶娘的话。不过,她可不是怕连累明君澈那小子,她怕的只是被那小子知道是她挑唆的!虽然,日后总有一天会穿帮,可是管他呢!至少暂时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回到将军府已是深夜,梳洗过后,华青弦和夜云朝靠在床上聊天。
虽说她已安顿好奶娘,可想到自己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却总有些不舒服:“相公,我是不是太狠了?”
“有点。”
一听这话,她猛地推了他一下:“你要不要这么实在啊?真是……”说着,她又是一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这样才能替她儿子申冤。”
“也不一定能申得了,也许她真的就会死在大理寺。”
华青弦急了,猛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啊?你不是也说这个办法好的?怎么现在……”
看她紧张成那样,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问:“想救她和她儿子吗?”
“虽然我不认识她,可这位奶娘不像是坏人,如果我有能力,我会帮。”华青弦从不自比是好人,但她却比较同情弱者,这个奶娘的儿子也不过是因为身份比不过那个知府,才会被人欺负成那样,况且,强占民妇不说还要杀了人家的老公,那种败类,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我替你帮。”
“真的?你不是说她会死在大理寺?”
他温和地笑,两只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那就让她死不成不就行了,反正,阿玦最近制的伤药也比较多,让他多弄点就行了。”
知道被他耍了,华青弦也不生气,只偏着头逗他道:“相公,你一个大魔头这么善良真的好么?”
“我只对你善良。”
闻声,华青弦不自觉地红了脸,夜云朝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至少,在感情上不太主动,甚至表现得有些木讷。能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虽然不如那些什么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刺激人,但这已足够温暖她的心。她笑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手指点上他的唇,玩味道:“相公,你这嘴……是抹了蜜吧?怎么这么甜?”
“甜?要不你尝尝?”说着,男人主动凑上前来,却被华青弦嫌弃地推开:“讨厌,我才不要……”
“不要?”挑眉,男人的表情很不爽:“那行,咱们还有帐没算呢!现在就来好好算一算。”
华青弦迷糊了:“什么帐?”
“你是明相夫人?我是明府大管家?”
华青弦华丽丽地囧了,手足无处安放了:“呃!这个,这个嘛!你知道的,这个叫战术,攻心战术懂不懂?”
“不懂!我只知道你以后再敢说是明相夫人,我就……”
心口一紧,她下意识地追问:“你就干嘛?”
艾玛!相公眼神好凶残,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干死你。”
果然,她就知道……
“啊!别,别别别……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相公……唔嗯……”
被堵了嘴,被压了床,华青弦一边享受,一边泪流……禽兽啊!为什么每次都要反反复复,花样百出?
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他掰成各种方便他长出直入的‘形状’,她真的……要羞射死了!
——大理寺前有鸣冤鼓,和普通衙门口的鸣冤鼓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大理寺前有两架鸣冤鼓,一个是普通的,还有一个却有个特殊的名字,叫昭雪鼓。
相传,大晋开国皇帝登基不久,他有位皇侄倚仗皇势胡作非为。一日,某京城少女正恰遇浪荡皇侄,他见少女貌美若仙,遂生邪念,上前调戏。后被一位孔武有力的大汉治服,两人在撕扯之中皇侄被大汉误杀而亡。晋帝得知皇侄被杀,大怒,判了那大汉凌迟处死。
脱险的少女得知恩公将被问斩,深感不安,决定去闯金殿。但禁宫戒备森严,恐进不了反惹出大祸,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和丫鬟一小鼓、一小锣,敲打过街来到金殿门前,连声高喊“冤枉!”,锣鼓频传,惊动了晋帝,他下令拿当事上殿是问。少女胸有成竹,见了皇上从容应对。晋帝得知真相十分愤慨,不但没有再治那好汉的罪名,还让少女平安归安。百姓闻讯,无不赞颂晋帝英明。
但此事让晋帝印象深刻,为便百姓告御状,他特下圣旨在大寺理前加了一架鼓,取名昭雪,藉以显示便民、德政。
可皇帝政务繁忙,岂能天天处理这些冤情屈事?为免人人越级而上直接越过府级衙门来烦扰皇帝,大理寺前的昭雪鼓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五十杀威棒。当然,这并不代表没有人敢去,只是官官相卫,层层下来便有了许多暗性的‘潜规则’,再一级级打压下来,一级级扼制,是以,就因为五十杀威棒,数百年来竟没有一个人敢敲响这昭雪鼓。
大晋皇室更替迭选,皇帝早已换了一位又一位,又自以为天下太平,这昭雪鼓响不响自然也不会有人关注了。
但是,可是,但可是,可但是……
一个几百年没有响过的昭雪鼓,若是突然被某个不怕死的敲响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这一点,自然就得试目以待了。
某日清晨,奶娘在天风的帮助之下,顺利地来到了大理寺前,她身负万言血书(当然了,这血书不是用奶娘的血写的,是华青弦找人用猪血写的),带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敲响了大理寺前的昭雪鼓。奶娘力气小,敲了没几下便有些敲不动,隐在暗处的天风幽幽一叹,挥手间真气迸发,直接用内力替她一鼓一鼓地击鸣了下去。
昭雪鼓毕竟是御赐极品,鼓声穿透力极强,再加上有天风的内力加注,顿时如万马奔腾,呼啸而来,又似春雷滚滚,震耳欲聋。如此之大的声音,别说是皇城了,简直是惊动了整个京都的百姓。那一日,奶娘在万民瞩目之下生生挨了五十杀威棒,挨到一半奶娘就晕死了过去,可大理寺的衙役还是让已经晕死过去的奶娘挨完了整整五十棒,霎时,大理寺前鲜红一片,奶娘的血几乎染满了整个石阶。
就在百姓们以为奶娘被那些衙役们活生生打死在眼前,一个个义愤填膺要冲上来抢人的时候,白衣胜雪的骆惜玦从天而降,只用了一粒丹丸,便将奶娘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奶娘幽幽而醒,她撑着最后意识将带在身上的万言血书一举向了大理寺卿。顶着巨大的压力,大理寺卿颤着双手接过那万言血书,一张老脸简直是扭成了苦瓜。
那一幕,深深地震慑了京都百姓,自此,皇城内外无人不信奶娘的儿子是真冤。
这下子,便又轮到大理寺卿为难了,奶娘告的人是崔同,可崔同和他都是摄政王的人。自己人嘛哪有不帮自己人的道理?所以,大理寺卿便决定打死奶娘,以绝后患,偏偏骆惜玦是个不给面子的,他出诊千金却不收奶娘半分钱的银子,还天天跑进大理寺的监牢里亲自给奶娘上药喂药,以至于本该在三个时辰内就咽气的奶娘,竟在三天内坐起了身子,恢复得比神仙还要快。
大理寺卿怕了,亲自请示摄政王问他要怎么办?摄政王自是只有一句话,杀无赦!
可就在大理寺卿打算真的杀无赦的时候,温文尔雅的明相也去了大理寺的牢房里看奶娘,自此,大理寺卿才知道,原来奶娘真的是个奶娘,而且还是当朝左相明君澈的奶娘。摄政王对左相,谁也不敢说谁最后会赢,于是乎,事件最后终于演变为因一个奶娘而引发的‘世界大战’。
将京城搅成了一滩混水,夜云朝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满意之余,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去云台山见隐医了。
当然,他的腿还有得治能够重新站起来的消息一出,原本打成一团的明相党和摄政王党又乱了。本就是多事之秋,若是夜云朝趁机崛起,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是,有病人家就得治,谁也不能阻止太皇太后的弟弟去云台上,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只能死死盯住,只要他离开京城,便叫他有去无回。
只是,夜云朝的安危又岂能如此儿戏?
是以,恭王出手了,派了一队精兵护送,雍王也同样出手了,又是一队精卫护送。明相也出手了,还是一队暗卫护营,最后,摄政王也不得不插手,让小皇帝光明正大地安了一队侍卫跟随夜云朝一道去了云台山。林林总总,加上夜云朝自己的人,一共是五队人马,送着一个瘸腿的他,浩浩荡荡地朝着云台山去了。
自此,京都的平衡,因为一个夜云朝,彻底动荡……
——夜云朝一走,将军府又只剩下一堆孤儿寡母,严格来说,‘孤儿’都不在,只剩下一堆‘没用的’女人。
虽然华青弦并不这么认为,可外人就是这么看将军府的。是以,夜云朝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骂上了将军府的门,虽然将军夫人已闭门谢客,可人家天天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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