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云妈妈和华颜受了‘重伤’,其它的几个丫鬟们身上也多多少少受了些‘轻伤’,当着柳侧妃的面,泌兰便理直气壮开了口:“郡主,奴婢去寻骆神医过来吧!奴婢看云妈妈和颜小小姐伤的不轻,可不敢耽搁了。”
淡淡地点了点头,华青弦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按品级,上座应该是华青弦自己的,可柳侧妃那老女人不要脸,仗着自己是个长辈非要抢了上座,她也懒得和她争,只对着泌兰又道:“快去快回。”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来这么一闹大家心情都有些不好,特别是云妈妈,身上伤的不轻不说,一张脸也肿得厉害。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可是,若是能借此找骆惜玦过来的话,或者,云妈妈会甘愿伤的再重一点。这么想着,华青弦安抚地看了云妈妈一眼,云妈妈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激动得眼又红了一圈。
“一个下人而已,哪有那么娇贵?还要去请骆神医?”
柳侧妃略带酸意的话一出口,华青弦便笑了:“本郡主知道柳侧妃一直不太喜欢小颜,可是下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柳侧妃不觉得不妥么?”
“我哪里是说她,我说的是……”
不待她做出解释,华青弦便冷冷打断了她:“就算是下人,只要请得动骆神医也是本事,比那些花了重金也求不来骆神医看一眼的人,也不知道要精贵了多少。”说着,又是一笑:“小颜你说是不是?”
“是啊!娘亲说的都是对的。”华颜开心地附和着,时不时还拿眼白挑衅似地梭一眼柳侧妃。
“乖,还疼不疼?”
“疼,好疼!”
似时提醒了小丫头,于是她又开始装病,那浮夸的表演顿时又气得柳侧妃头冒青烟:“既然颜小小姐这么疼,就送进去躺着吧!还在这儿呆着干嘛?”
“自然是想请柳侧妃做主,替我们小颜讨回个公道再去躺了。”
无论柳侧妃说什么,华青弦的表情始终很恬静,就算是冷言冷语,也在她的脸上找不见一丝半点的怒气。可她越是平静,给别人的感觉反而越是可怕,就连柳侧妃也被她异常平静的态度搞糊涂了。不过,到底是死对头,柳侧妃也绝不会在口舌之上让着华青弦,见她还是不依不饶,她哼笑了一声,反问道:“郡主的意思是,花妈妈被打成这样了还不解气?要打死了才算?”
闻声,华青弦的手一抖,连声音都透着惊讶:“侧妃,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平时您身边犯了‘小错’的下人们,都是直接打死作罢?”
小错是柳侧妃自己之前说的,打死也是柳侧妃自己说的,再配上华青弦那幅受惊的表情,旁人听了,也觉得柳侧妃比之想象中更加狠毒。
“……”
她哪里说过要打死她们了?这分明是华青弦的意思,竟然要赖到她的头上,柳侧妃气得嘴皮子都在哆嗦,偏还无话可驳,只能怒瞪着华青弦,一幅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华青弦别开脸,假装没看到柳侧妃狰狞的表情,又怜悯地开口:“到底是人命,还是这么多条,柳侧妃还是手下留情为王府积点德吧!”
说完,也不等柳侧妃接口,直接吩咐道:“我看这样吧!花妈妈是主犯,本郡主也小惩大戒了一翻,直接赶出王府就行了,至于其它那些个助纣为虐跟着动手的……也懒得打了,直接交给人牙子发卖了就算了。”
“啊?”
一听这话,杜氏惊得叫出了声。赶走花妈妈就等于是折了她的左右臂膀,这还不算,居然还要将这些人全都发卖了,那她屋里好使唤的人岂不是折损了一大半?这真是杀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结果却砸了自己的脚,偏生她心里在滴血,嘴上却一个字也不能辩。
“大嫂,您也不同意?”华青弦又‘震惊’了,掩了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氏:“一定要打死她们才行吗?这,这太血腥残暴了,不好吧?”
嘴里说着不好,可华青弦也没留下让人喘息的机会,又道:“不过,要是侧妃和大嫂都觉得这样处置才得当,本郡主也是没有意见的。”
瞧瞧!瞧瞧!她多善解人意,多温顺乖巧啊!长辈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就算不同意,也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杜氏哪里想到华青弦会这样,连忙摆起了手:“不,不不不,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既然郡主觉得那样好,那就……”
到底都是她的人,犯的也是她指使的错,若是她现不能保下她们,就算是卖出去了,也难免会走漏风声,要是这里头哪一个不服气的当场就揭穿她,后果……
杜氏且上的冷汗越冒越多,手帕也揪得越来越紧,只是一个劲的用眼神去‘求’柳侧妃。柳侧妃本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再不喜欢也是自己家的人,让外人欺负了去她脸上也无光,于是,虽不情愿但依然接了口:“既然郡主心气难平,那就按郡主说的办,都发卖了吧!”
这话一出,屋里那些原本还嚣张跋扈的丫环婆子们顿时哭成一片,此起彼落的求饶声中,杜氏的心也凉到了底,摇晃着身子几乎站都站不稳了,要不是身边的丫头眼明手快,她恐怕就能直接跌到地上坐着。白着脸,杜氏这时候已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这还没完,因为柳侧妃接下来的话,才是最要她的命的。
柳侧妃说:“就算要把花妈妈赶出去也得再等等,先搞清楚春红那个贼丫头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再说。”
“也好,本郡主也很想知道,那些贼人到底干了多少坏事。”
闻声,华青弦的眼光直直瞅向杜氏,眸中的深意,让她不寒而栗。杜氏死死扭着手里的帕子,指尖一颤,心口便是一阵钝痛传来,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就那么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杜氏华丽丽的晕了过去,屋子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杜氏抬进了内室,荣妈妈也恰在此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只是,这一回荣妈妈的脸色比出去的时候要难看许多。柳侧妃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也咯噔一响,但面上仍旧神色自如:“那个烟姨娘呢?没跟着一起来?”
“找不到。”
见荣妈妈脸色不对,柳侧妃本已有所怀疑,一听这话,眉头更是深深地拧了起来:“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继续找。”
为难地看了柳侧妃一眼,荣妈妈本想私下跟她说这件事的,可迎上华青弦那凌厉的目光,荣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没见着,而且,烟姨娘屋里的粗使婆子说,已有两日没见着烟姨娘人了。”
“什么?”
柳侧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也瞬间变幻了无数个神情。
有震惊,有疑惑,有不解,有怀疑,还有……最终的了然。
如果只是一时找不着人,还可能说是去了什么地方,可喏大的王府里,居然不见了一个姨娘还没有人清楚去向,个中深意,可就不是她随便两句话便能揭过去不提的。
银牙暗咬,柳侧妃怨毒的目光狠狠扫向还跪在堂中央的花妈妈,那花妈妈素来就怕柳侧妃,如今被她这么一瞪,顿时吓得伏倒在地浑身抖动着,只是说不出话来。柳侧妃见她也是个不中用的,心里的那股子气儿也就更加顺不下去了。本只是府里的丫鬟手脚不干净,事儿说大也不大,毕竟以前府里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找到人后交给人牙子发卖了就行。只是,像花妈妈这样以管事妈妈的身份还闹出这样大动静的,还真是头一回。
之前,柳侧妃看在杜氏是自己儿媳妇的份上,本是想替她保下花妈妈的,可现在知道了烟姨娘的事,所有的细节这么联系起来一想,有些事情不用说太白她也就猜到了七八分。于是便更觉得花妈妈是个蠢货了,自个儿屋里的事情不偷偷料理干净,还有胆子到别屋里横,这样没用的奴才留着也没有用,倒不如打死了干净,也省得节外生枝。
这么想着,柳侧妃的眸光也就更阴森了:“把花妈妈给我绑了带去我屋里,我要好好审审她。”
“何必这么麻烦,不如就在这里审。”
柳侧妃能在王府里荣宠近二十年而不衰,便足以证明了她的能力与手段,虽然荣妈妈没有明说,但柳侧妃一定也感觉到了不对,所以,她才会想要把人带走,偷偷的审,再偷偷的处理。可华青弦怎么能让她这么顺利就如意?自然也要阻挠一下的,至于阻不阻得下,她其实并不太意结果。毕竟,她这儿也有不想让柳侧妃知道的东西,她早一点走,她也能早一点请了骆惜玦去看看云秋烟。
“小颜和云妈妈伤的不轻,需要静养,更何况一会神医过来了看到这场面也不好看。”
方才还说下人的身子不用这么娇贵,现在又说伤的不轻,这柳侧妃‘能屈能伸’的本事,也确实是华青弦叹为观止。不过,她本也不是真心要留她们下来,也就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侧妃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有劳侧妃了,一定要好好审啊!说不定,还有新发现。”
华青弦话里有话,柳侧妃又怎么听不出来,脸色一沉,又对身边的流苏道:“进去看看大奶奶醒了没有?醒了就让她跟我一起走。”
流苏应了,很快就进去唤人。
不多时,杜氏在丫鬟们的搀扶之下‘虚弱’地走了出来,看着她那两条抖如筛糠的腿,柳侧妃黑着一张脸便率先走了出去。
“娘亲,舅母醒得可真快啊!”
华青弦点了点头,十分淡定地说了一句:“这也是一种本事,随时随地,想晕就晕。”
“……”
听到这话,杜氏惨白着脸,脚下一下趔趄差一点又栽到地上,好在泌梅动作快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直了身子,而后,摇摇晃晃地任人扶着走了。——
骆惜玦来的比华青弦想象中要快,她明着是安排她去了云妈妈的屋里替她看病,暗里却悄悄将他带到了云秋烟藏身的那口枯井里。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的,但骆惜玦显然是个比较有职业操守的大夫,就算是那样的环境下替人问诊看病,他也不曾皱一下眉头。只是,当他一身从容地从井底上来,他看向华青弦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欲言而止的怜悯。
“怎么样?有那么不好吗?”
“有。”
他回答得太干脆,以至于看到他来了后便满怀期待的云妈妈终因支撑不下去而颓然倒在了床上。双眸带泪,云妈妈捂着嘴便哭出了声,那样压抑的哽咽,让人闻之欲酸。华青弦摇了摇头,叹息着将骆惜玦又带到了小颜的房中,小颜自然是没有大碍的,正和哥哥玩得开心,华青弦看着孩子们两眼,一个眼神示意下,骆惜玦又快步和她出了门。
泌竹泌菊为了将功补过,自告奋勇地去柳侧妃那边探听消息去了。泌兰和泌梅在屋里照顾两个孩子,云妈妈在养伤,另四个小丫头都正关在房里做针线。所以,院子里很寂静,除了她们走动时带出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很快到了月华亭,华青弦熟练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不是故意要挑在这里说话的,只是孤男寡女实在不适合同处一室,她只能找一个空旷的地方,让别人都‘看清楚’她和骆惜玦是‘光明正大’地在说话,而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华青弦恬静淡然地坐在那里,浅黄色的绸衫随着微风轻轻舞动着,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支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一对眸子清清亮亮,似能穿透人心。骆惜玦在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也不上前,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神情肃然:“孩子保不住了,至于大人,只看她自己要死还是要生。”
点了点头,华青弦表示理解:“我会让云妈妈多劝劝她的。”
一些凶险的病症就是这样的,如果病人求生的意志力很强大,或者便撑了过去,可若是病人自己都放弃了自己,便是再好的良药,也医不了人心。
骆惜玦若有所思地看了华青弦一眼,很是直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最好让华大人过来看看,要不然,怕是谁劝也没有用。”
闻声,华青弦双眸一亮,似笑非笑地看着骆惜玦:“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些?”
她请他来替云秋烟看病,便没打算瞒着他什么,可是,她还没有说过云秋烟的来历,他竟自己说出来了。这是否代表着她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尽在掌握?所以今日她让丫鬟去请人,他才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我也看不出来,原来你胆子这么大,这种事别人避都避不及了,也就你还愿意沾手。”高门内宅的这些小手段,怎及得上红墙高瓦内的那些宫妃?骆惜玦虽然不爱管别人闲事,可对方是小羿的母亲,又是门主的……虽然觉得自己多事,但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一下。
“你没听过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做善事。”
挑眉,骆惜玦一脸鄙夷:“做善事?不是惹火上身?”
“我身上的火已经扑都扑不灭了,再大一点又何妨?”说着,华青弦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中,骆惜玦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荡漾。
抬眸,华青弦美丽的脸庞有如绽放的昙花般皎洁饱满。一双眼睛最是好看,很深的双眼皮,很亮很黑的墨瞳,无论转向任何方向都显得灵动俏媚。心神恍然,他渐渐有些移不开眼,被她黑眸间的旋涡所吸引,差一点便要深深陷入不能自拨:“郡主,你真的要嫁给威北侯府那个傻小子?”
话一出口,骆惜玦自己先呆了,他为什么要问这些?
“还没下聘,所以一切未定。”
比起骆惜玦的失态,华青弦倒显得平静许多,不过,骆惜玦虽没有明说,但她却很清楚他是阿十的人,所以,只当是她在替阿十担心罢了。不过,阿十那厮离去后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口信,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会来跟她提亲,这么想着,她不由又动了试探之心。俏眸一闪,她幽幽又道:“不过,如若不出意外的话,也只能是嫁他了。”
“你甘心么?”
“不甘心,可那又怎么样?我这种女人,也没几个男人敢要。”
闻声,骆惜玦似是有些意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吞吞道:“郡主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你的好。”
“真的,你这么认为啊?”没想到骆惜玦会这么劝自己,华青弦漂亮的眸子狡黠一动,故意又逗他:“那你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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