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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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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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他妈废话,人家做生意可做得比你好。”

“看不出来。”

“这要是能嫁给我当老婆,他妈的……啧……哎你说她就真不嫁人了啦,女人就是要嫁人的嘛,相夫教子……”

“你也傻啊,没看见人家都是嫁了人的打扮了吗?以前过来这边,可都是打扮成男人的,不过就算打扮了,样子也俊……”

“嫁了?”

“没错,听说招了个赘婿,是个书生。”

“没骨气的男人。”

“人家苏家有钱,你刚才不是说嫁给你当老婆吗?你不入赘能娶到这样的女人?”

“可那是书生,入赘了被压一头,我就不同了……”

“嘁,这女人那是真厉害,她厉害在心里,就不跟你发脾气不跟你说半句重话你也得听她话,你就是长得壮点,还想压人一头……”

码头内内外外异常繁忙,一家家店铺的掌柜、管事都会在附近看着或者干脆过去帮手,所有这类人中,年仅十九岁的苏檀儿大抵是最为另类惹眼的一个。年轻貌美,对人和气,使人喜欢又使人疑惑,看来平易的身影背后,也有着难言的分寸与距离感,样貌、家世、才能往往都能令许多人忍不住自惭形秽。

她终究也不好抛头露面太久,在河边凉棚里看了一阵后,起身朝苏氏的店铺那边走去,随后倒像是发现了什么,皱眉笑了笑,一路小跑过街。之前她虽然平易,但总显得沉稳,这时候才有了如少女般的模样了。到了街道那边,才与一名过来的行人打了个照面,那男子微微露出惊奇的脸色,随后也就笑起来。众人看见苏檀儿笑着行了个礼,随后在路边交谈着。

从那行礼的态度和表情看起来,该是女子对丈夫或情郎的,因为那感觉,亲密而随意。

第一百章 苏檀儿的一天(下)

车马萧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仓库后方的巷道间树影斑驳,两道身影坐在那儿各自捧了一碗凉粉在慢慢吃。

“江宁城里的几家店,每天都要走走管管。爹爹以前带着过来,说真想管这些,就得花大工夫把该弄懂的都弄懂了。现在家里的那些少爷没几个真能把店管好的,我就能管好这些,哪个掌柜手上的事我都可以代下去……”

隔着矮墙与树影、水沟,隐隐可以看见那边集市之上的情况,喧闹声传来。宁毅是今天中午下课之后闲逛到这里的,两人此时便在这后方吃着凉粉,稍稍休憩闲聊。苏檀儿平时不怎么吃零食,此时倒像是晚上在那小楼的二楼廊道上一般,一面捧着个小碗,一面琐琐碎碎地说些东西。从留仙裙的由来到一些染料的配比之类。

“西京杂记里有记述,留仙裙的由来是因为赵飞燕,西汉以前的裙子其实都是没有这样的褶皱的,不过据说有一次赵飞燕跳舞的时候裙摆被一位宫女拉了一下,有了皱纹,跳起来反而更好看了,后来宫中女子纷纷效仿。不过当时裙摆的褶皱也不像现在这样,唐朝的时候有一种好看的纹路,比现在的裙子要多七道工序,不过呢,穿的时候有些麻烦的讲究……”

“今天的衣裳白色跟蓝色也不是简单的颜色,这种白色要染出来很麻烦,一共有二十三道工序,首先选用的染料就很特别,不用硫磺也不用石灰……蓝色反倒好染,不过这里是翠蓝跟宝蓝之间的颜色,用了很贵的暗蓝星彩石,就是家里放在二楼的屏风上的那种,如果用作描眉的脂粉可贵了。安南坊那边有一种,很小的一盒要十五贯……”

苏檀儿在家中的时候多半说些家长里短,讲讲一帮傻瓜堂兄弟的坏话,或者骂骂生意伙伴什么的,吃着东西显得有些坏心眼。这时候却只是讲着与印染、织布、制衣有关的东西,随便指了宁毅身上的东西都能侃侃道来,她不是在背书的态度,而是本身就非常理解这些,也不知在这上面已经花了多少的功夫,宁毅端着半碗凉粉,听这有着自己妻子名义的十九岁女子说着这些,倒也颇为有趣。

前方仓库里的搬运一直在继续着,辛时左右仓库那边的街道上似乎传来喧闹的声音,杏儿跑过来说前方打架了,两个帮派打群架什么的。苏檀儿也只是扭头看了宁毅一眼,笑道:“这儿常打架,有时候会死人,我们别去看了吧……”

她言语之中有些恳求的味道,宁毅点点头:“嗯,免得被误伤。”杏儿看看气氛,又笑着跑掉了。苏檀儿才扭头朝里面喊了一声:“别受伤啦。”

一边隐约传来混乱的厮杀声,一边还是繁忙的车辚辚马萧萧,两人坐在这后巷里聊着天,听着秋日的蝉声,看着从树隙落下的光影斑驳,那些声音似乎都变得有些遥远。凉粉并不好吃,苏檀儿喝了一口便端在手上没有动过,一片树叶落在碗里,她也只是看着,过了好久才用调羹弄出去,随一勺糖水洒在地下。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时日了呢,若是闭了城门,怕是要更忙了。”

“闭了城门不是要更悠闲么?”宁毅将拿在手上好久的半碗凉粉又吃了一勺。

“几年前也闭过一个月的城门啊,那时候年纪还不大,但也觉得闷。”苏檀儿看看他,“相公莫非连这个也忘了?”

“不记得了。”

“相公以前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想不透……”

“大概是个书呆子吧,也许是很呆的那种,又或者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呃,你那种眼神是在想什么?”

“我以前去看过相公,跟小婵小娟她们去的,打听相公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檀儿想了想,笑起来,“那时候大家确实都说相公是个书呆,我偷偷去看过相公一次,远远地看见,没能上去说上话,所以也不知道那时的相公究竟怎么样……相公那时候埋头走路,不知道我跟小婵她们在不远的马车上掀开帘子看你。”

远远的传来惨叫声,“杀人了”之类的呐喊声,简直像是混乱不堪的背景音,宁毅想了想,笑笑没有说话,苏檀儿偏了偏头:“相公生气了?”

“没有,只是觉得事情很有趣。”

苏檀儿点点头,会意一笑:“妾身也觉得有趣。”话语之中,似有微微有些感慨,心情稍有些复杂,当然,这份复杂与宁毅心中的或许不同。

不久之后,衙门的捕快过来,驱散了前方的打斗,大概也抓了些人,将至傍晚时宁毅与苏檀儿穿过仓库去到前门,街道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熙攘状态,行人往来,搬运货物的工人们来来往往,店铺负责人如同之前无异地吆喝着指挥工作。经过仓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事。

那是原本看起来不是很稳的一个木架,两人经过的时候摇了几下,因为对面有一名伙计正在上大件的货物,大概一时间也控制不住,摇摇欲坠,宁毅看见了,本想用手往前去扶一下,走在稍前方一点正望着另一侧上货的苏檀儿大概是扭头注意到了这边,几乎也在同时挥手退了一步,试图将宁毅挤开。

这或许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她终究将宁毅挤得停了一下,也没能完全扶住前方的一个大袋子,白色的棉纱锭从口袋里掉出去,都是些轻巧的东西,其中一颗砸在苏檀儿的头上,苏檀儿眯着眼睛缩了缩脖子,这才轻呼一句:“啊……”随后又道:“相公……”前胸贴后背,两人几乎就这样靠在了一起。片刻,宁毅才退后一步。

就算一整袋棉纱锭掉下来砸到人估计事情也不大,不过那下意识的阻挡结果帮了倒忙的动作倒令宁毅多少有些好笑,隐性的强势。过得不久,宁毅笑着说道:“知不知道上面如果是其它的东西被砸一下就麻烦了?”苏檀儿也只是偏了偏头,淡然笑笑:“看见是棉纱锭才过去的嘛。”

“哦。”宁毅点点头,随后又笑起来,“帮倒忙……”

“知道了……”苏檀儿做出微微有些糗的表情。

只是一件小事,整理了一下稍微被打乱的头发后,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

夕阳西下,跟廖掌柜说了几句话后,苏檀儿与宁毅一同找到娟儿与杏儿,搬起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准备上马车,回家,仍在这码头上忙碌的众人大概得一直忙到子时左右才能得以休息。

时间接近七月半,一路回去苏府,沿途中都可以看见不少卖纸、竹、冥钱之类的摊子,如今灾民正过来,各种面有凄惶之色的行人也不少,道路两旁的乞丐、流民。回到苏府之后,偌大的府第之中也多了不少的生面孔,只在进门之时,便有等在门房中的十余人过来与苏檀儿说话,苏檀儿也笑着一一点头说话打招呼,宁毅自得陪同在旁,不一会儿,大概也忙碌了一天的小婵自夕阳那边的院门中小跑出来,笑着朝这边挥挥手,随后悄然挤入人群,无声无息地移动到苏檀儿身后。

回去院子的路上,小婵也得叽叽喳喳地汇报一些家中的情况,哪位亲戚遇上了什么困难啊。这其中有些与大房关系比较密切的,或者由苏伯庸那边处理,或者就得由苏檀儿这边搞定。据说有一位远房来的表少爷近几天常在江宁城中闲逛,今天去了一个赌坊惹了事,被扣下了,他母亲不好找苏伯庸帮忙,听说苏檀儿这边一向很好说话,如今也求了过来,苏檀儿也只得皱着眉头问了涉及的银钱数目,随后让小婵去找府中一个比较擅长处理这类事情的孙护院过来。

类似的事情常常会有,特别是在这几天,还不止是一两件而已,晚饭之前那名叫孙二的孙护院就过来了,跟苏檀儿了解了具体事情之后拿了张银票就出去。晚饭之前苏檀儿还去了父亲那边一趟。晚餐过后入了夜,便又有各种人来拜访,远远近近的亲戚,这些人大抵都离开了,苏檀儿才能回去自己的房间里处理一些要处理的文件账目。

许多时候宁毅其实觉得这样的忙碌很有趣,对于真正有心、有目标的人来说——例如苏檀儿,这一点的忙碌在平时倒还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问题,看着她熟练地处理掉这些事情,宁毅偶尔会想起以前的自己。不过最近几日,终究是有些超负荷了。

准备七月半祭祖的事情,安排和处理一些大房亲戚的事情,城门将要关闭的事情,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因为皇商事情的进展,这天午夜时分,苏檀儿那边房间的光芒未灭,宁毅看了一会儿书,去到院子里走走。秋夜凉爽,他最近练着陆红提教给他的气功吐纳方法,破坏力上的成果倒还没有见到,但精神不错,他走到苏檀儿那边屋檐下的走廊间停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苏檀儿卧室的窗户打开着,书桌就摆放在窗前,油灯的光芒在桌上微微地颤动,暖黄的光芒中,苏檀儿趴在几张信件的笺纸上,此时已然睡着了,稍嫌纷乱的发鬓。

宁毅站在窗前看了一阵子,随后呼的吹灭了桌上的油灯,那窗户暗下来,明月清辉洒在这片庭院中。正准备转身离开,后方似乎察觉到了光芒的变化,传来“唔”的一声响,宁毅回过头去,苏檀儿也在那边艰难地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吸吸鼻子,朝窗外望了出来。

月光中有些平淡的对视,苏檀儿的双眼在黑暗中像是有着光芒一般,但睁得不是很开,有几分慵懒与迷茫:“呃……夫君……”

月光下,那是如同小女孩一般的低声呢喃……

第一零一章 浴室

院子里,苏檀儿的表情看来稍稍有些迷茫,她以往称呼宁毅皆是“相公”,此时一声“夫君”,嗓音柔软,仿佛带着软入心田的温暖。不过那稍有些迷茫的状态过得不久便即褪去了,她举起手揉着脸摇了摇头,随后拿起了桌边的火折子。光芒在窗间亮了几次,再度点燃了房间里的油灯,宁毅撇撇嘴,那边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呃,就快处理完了……有点累。”

她摇了摇脑袋与已经有些散乱的发鬓,随后双手交叠在桌子上,仰起头笑望着宁毅,过得片刻,宁毅转身离开,窗口中的女子身影又忙碌起来,待到灯光终于熄灭,也已经到了半个多时辰以后了。

这一天是景翰八年的七月十一。第二天去到书院里,苏仲堪、苏崇华以及其它几名书院老师开了个会,当然也叫上了宁毅与李频。主要是因为外面的形势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书院也已经准备暂时关闭了。

在书院里学习的这帮孩子一般都与苏家有着亲戚关系,这个时候若是家在城外的,大抵都已经与他们的父母入了城,安排在苏府住下。闭城门之后的一两个月时间,城外相对乱一些,城内其实也不怎么好受,不可能各种生活还一切如常。例如秦老,早两天就已经收了棋摊,不再出去摆了。

书院里此时也已经知道了李频将要赴京的事情,本拟水灾之后方走,会多呆在这里教一个多月。但眼下既然书院要暂时关闭,这一个多月大抵不会在书院见到了,中午时分由苏仲堪做东,在书院附近最好的酒楼上摆下了宴席,以做送别。

从李频进入豫山书院开始,苏崇华等人便知道他不可能在这家小书院长久教下去。不过藉着李频的名气,豫山书院自然也可以提提身价,此次离开一些知道内情之人大抵也明白他要去当官了,苏仲堪毫不吝啬地送上大笔薪金与盘缠,又说上不少好话,祝其一路顺风,飞黄腾达。

“德新与立恒,乃是我豫山书院最出色的两人,我等皆已老朽,无甚大用了。倒是立恒这性子太过清淡,令人扼腕,当多向德新学习,德新人情练达,方是将来做大事之人应有之修养……”

酒宴之上,其余的都是中年老年人了,免不了将宁毅与李频一块儿拿出来说说。事实上如今两人都被人认为是江宁顶尖的才子,但宁毅的情况比较极端,听说他名气的一部分人将他认为是江宁第一才子,他一出现旁人连诗词下笔都有些犹豫。可他不参与诗会应酬,不与众多文人往来,又顶个赘婿的头衔,他有这等才气却实在看不出他想要些什么,如今也只得认为他性情古怪。私下里认为他沽名钓誉者有之,认为他乃鬼才者也有之,但跟李频曹冠这些人的名气总是不太一样。

苏崇华说这番话是以长辈身份,宁毅也只得笑笑:“山长莫要挖苦我了。”李频笑道:“立恒为人处世胜我颇多,是我该向立恒学习才对……”

“哎,我知你二人关系亲近,不过德新不用替立恒讲这好话。”苏仲堪也在旁边笑着挥了挥手,“这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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