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阴寒的眼睛，她怕得不得了。
“我问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柳明雪的声调不变，平静却带着无限的威慑。
“小…小…小昭听懂了，小昭这就去，这就去。”小昭端起还未收拾好的托盘，拿起药方，逃似的离开房间。
看着小昭匆忙离去的身后，柳明雪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丫鬟不适合她。心是挺好，也够忠心，就是太过愚蠢了，每次她都要说上好几遍她才能去办事，太麻烦了，柳明雪需要的是那种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她该去干什么的人，虽然这样的人很难找。
……匆匆从西苑出来，小昭才惊魂未定的站住脚步，长长的舒了口气。太吓人了！太吓人了！福晋太吓人了！那双眼睛跟毒蛇似的，难怪以前的丫鬟都说福晋是难伺候的主。还是赶紧去抓药吧，要不福晋怪罪下来，我就……
想起那双眼睛小昭又浑身一颤，冷汗直冒，想也没想，就立马抬起脚步，低头往前冲。
可是这刚刚走出几步，突然小昭撞上了什么人，手中的托盘飞了出去，里面的药汤撒在了对面那人衣服上。接着就听见两女人的尖叫声，其中一个声音小昭认识，顿时间，小昭就吓蒙了。
抬起头，来人如小昭所想，正是夏荷的贴身丫鬟，秋菊。而秋菊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紫金衣袍，头戴金花玉簪三步摇，颈戴圆润珍珠项链的中年女人。女人虽然年到中年，却风华依旧，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贵族气质。
但是如今，这位贵妇人漂亮的大眼中满是愤怒，瞪着浑身已经颤抖了的小昭，一副想撕了她的样子。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刚刚的药汤全部，尽数都泼到了她的身上，这身衣袍名贵万分，而这位贵妇人也如同这衣袍一样，名贵。她就是今天下人们口中的热门人物，夏荷的母亲，京城有名的母老虎，杨清颜。
“小昭你是赶着去投胎吗？居然撞着夫人，还把药撒在夫人身上，你是想死吗？”秋菊如同张牙舞爪的狗，骂骂咧咧的走上前来，双目怒瞪着小昭。
小昭已经被吓破了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哀求道：“请夫人恕罪，小昭急着为福晋去抓药，匆忙中才撞到夫人。还请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了小昭。”
“抓药？”杨清颜柳眉一挑，眼神落在小昭手中紧紧抓着的纸上，对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会意的点了点头，伸手从小昭手中抢药方，小昭欲挣扎，却被杨清颜一瞪，便不敢反抗了。秋菊抢过药方，递给杨清颜。
杨清颜打开药方，仔细看了看，手一挥，顿时大怒。“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抓药？难道柳明雪养伤需要喝毒药吗？分明就是想毒害他人！说！她让你抓这些药是不是为了毒害荷儿？”
“不…不是的！夫人，绝对不是的。福晋…福晋…她只是让小昭去抓药，说是自己要喝，绝对不是要加害于夏福晋。”这些话说出来，小昭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抓毒药给自己喝，怎么可能的事。但是，如今只能这么说。
“你当本夫人是三岁孩童吗？抓毒药给自己喝，难道她要自杀吗？自杀需要去抓这些药吗？”杨清颜越发的愤怒，这丫头完全就是在藐视她，本来今日就怒火中烧，如今这个柳明雪居然还想下毒加害荷儿，绝对不放过她！“秋菊，去把五爷请来，说本夫人要为他清理毒瘤。”
“是！”秋菊转身，转身之时幸灾乐祸的看了小昭一眼。哼，真是同人不同命，你主子今天完蛋了，看你们还怎么神气。
“不！夫人，福晋真的不是要加害于谁，福晋不会是这样的人。夫人，请不要惊动五爷，请夫人放福晋一条生路。”小昭连连磕头，如果今天这事让五爷知道了，那么福晋就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杨清颜对小昭磕头求饶完全不买账，一脚踹在小昭身上，将她踢翻在地。“赶紧给我起来带路，一个丫鬟，不配替人求情。你若再多说一分，本夫人就让你全家灭族。”
“夫……”小昭话未说完，立马收嘴，不敢多说一分。
爬起身来，小昭低着头哭着往前走。今天她难逃一死，带杨清颜去柳明雪那，柳明雪绝对不会放过她。不带杨清颜去，杨清颜也不会放过她。只是希望，柳明雪能够明白她的身不由己，放过她，虽然小昭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西苑就一个花园的距离，远远的就看见柳明雪的屋子了，只要今天踏进了那扇门，必定的血雨腥风。这张药方，是一切剧烈化的导火线，本就有人有心放火，现在又加了炸药，必定燃烧得更精彩。
还未进门，血腥味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第五章 兴师问罪
小昭低着头迈着承重的脚步往前走，浑身忍不住颤抖的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害怕与畏惧。还有短短十步的距离，只有十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昭难以预测，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完了，绝对。
“死丫头，走快点！”身后的杨清颜皱着眉，使劲推了小昭一把。
看着眼前不远的这栋房子，想着柳明雪就在里面，杨清颜的心中是怒火沸腾。杨清颜如此恨柳明雪并不只是因为柳明雪对夏荷如何如何，而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来自于柳明雪的母亲，严玉云。
二十多年前，杨清颜和严玉云乃是名冠京城的美人儿，是各个王孙公子心中的梦中情人。同为大家族出生的两人是手帕之交，无话不谈。但是好巧不巧，两人同时喜欢是了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的柳其言，而当时柳其言已经有正妻了。
两人互相知根知底，对于对方喜欢自己心上人的事也自然知道，而多年的友情也因为这么一个男人毁于一旦。然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严玉云成功成为了柳家的三夫人，而杨清颜则嫁给了父亲指定的夏东林。
从那之后，两人见面就等于水火相见，冷嘲热讽，打得是不可开交。好死不死的是，双方的女儿都嫁给了五皇子，让两个人的战斗几乎到了一个白热化，对于彼此的女儿都是恨之入骨。
刚刚的药方更是火上浇油，杨清颜现在是恨得牙痒痒，今天不除了柳明雪，她绝对不会罢休。
眼看就要到达门前了，杨清颜双手紧握，浑身紧绷，等待爆发。
小昭停住脚步，浑身剧烈颤抖，突然转过身来，跪倒在地，哭着哀求：“夫人，福晋绝对无心加害夏福晋，还请夫人网开一面，不要追究。夫人，福晋如今身子虚弱，受不得惊吓，小昭斗胆求夫人放过福晋。”
杨清颜见小昭这般，怒火冲冠，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小昭娇嫩的小脸蛋上。“不要命的丫头！居然还敢求情！滚开！”
杨清颜如今已不需要小昭带路，虽然说她亲自推门有失身份，但也没什么。绕过小昭，准备推开而入，谁知小昭却死死抱住杨清颜的腿。“夫人！夫人！不要！”
“死开！”杨清颜转身一脚踢在小昭的头上，将小昭踢翻在地。
转身双手猛的推开门，镂空雕花木门发出砰的一声撞击声，为战争打响第一声号角。
跨脚而入，小昭不顾一切再次扑上来抱住杨清颜的大腿，还未来得及哀求，杨清颜还未来得及怒骂，精致的雕花屏风后面就传来了柳明雪平静的声音：“哪来的没教养的狗，不知道进门要先敲门吗？”
小昭背脊一凉，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了杨清颜一眼。原本通红的脸已经变成了黑色，一双水灵的大眼中满溢出双手紧握，咯咯作响。
完了完了，火上浇油。小昭心中忍不住哀嚎。
“死丫头，给我滚开！”杨清颜怒吼着踢开小昭，大步流星的，不再顾及身份，一脚踹倒雕花屏风。
屏风摔在地上，破成几块，木屑飞扬。小昭呆呆望着，不敢再阻拦，浑身的冷汗已将她的衣衫完全沁湿。
然而相对于小昭的恐慌，杨清颜的愤怒，柳明雪依旧是那一脸雷打不动的平静。如小昭去时一样，半躺的身体依靠在床头，闭着眼，均匀的呼吸，仿若房中无人一般。绝美的脸在床帘粉色轻纱的笼罩下显得越发的美丽，迷离，以至于让怒火攻心的杨清颜一时竟看呆了。
“夫人身为贵妇，闯入我这小辈房间，随意砸物，难道不觉得失了身份吗？”柳明雪眉头微微紧皱，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不爽。在杨清颜和小昭走入花园的时候柳明雪就已经感觉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猜也猜得出，是杨清颜了，她早晚都是要来的，毕竟夏荷的那出戏里，她也是重要的主角。
可惜，只能说这两母女棋多一步了，对于休不休，柳明雪本来就没有在意，休也罢，不休也罢，又不会少块肉。这一出戏若是放在前柳明雪身上，肯定效果的大大的好，但是用在柳明雪身上就会起反效果。柳明雪想要安静的养伤，这两母女轮番闹腾，可算有点惹怒了柳明雪，既然想玩，柳明雪自然不会退缩。
然而面对柳明雪的话，杨清颜倒是一时哑了言，这样的话竟然能出柳明雪的口中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是，杨清颜是失了身份，不过，如今也不是讲身份的时候。
“哼！你这丫头倒还倒打一耙，出言不逊，图谋杀人，本夫人只是来此为五皇子清理门户。”杨清颜向前一步，怒瞪着柳明雪，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柳明雪柳眉轻佻，缓慢转过头，狭长的凤目微微张开，一副藐视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杨清颜……肌肤胜雪，黑发如墨，柳眉杏眼，虽然满是怒气却依旧动人。身材火辣，虽然裹着衣衫，却也掩盖不住里面的风情，果真美人。只可惜，与严玉云相比，少了几分气质。
“图谋杀人？夫人，说话可要讲证据，本福晋如今身负重伤，如何图谋杀人啊？”柳明雪眼神是那么的浅淡，那么的高高在上，虽然是昂望着杨清颜，却让人感觉她在上一样。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夫人就让你看个清楚，省得说本夫人为难你。”杨清颜说着拿出手中的药方，咬牙切齿：“你抓这些毒药干什么？前几日你欲出手伤害荷儿，却遭天谴，自己失足。你居然还不死心，身体不能动还让下人抓毒药谋害荷儿，你还嘴硬！”
看着杨清颜变得扭曲的脸，柳明雪停留了几秒，嘴角突然微微扬起，邪魅中带着轻蔑。眼神一转，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张自己亲手写的药方，不以为然。“夫人，这就是一张药方，单凭这一张药方你就大兴旗鼓的来兴师问罪，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看来是摔了一跤学聪明了啊，那本夫人问你，你拿这些毒药来干什么？难道你自己喝吗？”
柳明雪柳眉一挑，道：“若我说是呢？”
“哼，当真鸭子死了嘴巴硬。”杨清颜得意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丝阴冷的杀意，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指着瘫坐在地的小昭，命令道：“去，给我按药单抓药来，在这亲自煎，亲自喂给福晋喝。”
小昭脸色一变，愣愣的看了柳明雪一眼，想从其处获得答案。可是柳明雪看都没看小昭一眼，平静如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让人胆寒。
“没听见本夫人的话吗？”杨清颜双目一瞪，吓得小昭脸色铁青，来不及想就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泪如珠落，哀求道：“夫人，不能这样，夫人，求求您，那可是毒药啊，夫人。”
哀求声未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夫人，夫人。”
随声而至，秋菊急急忙忙从门外冲进来，神色中带着得意的看了一眼半躺在床的柳明雪，然而附在杨清颜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逐渐的杨清颜脸上的得意与嚣张更盛了一分。
杨清颜一副今天吃定你的眼神看了柳明雪一眼，然后将手中的药方交给秋菊。“去，按药方给柳福晋抓药来，亲自煎给福晋喝。”
“是，秋菊这就去。”秋菊手拿药方，与其主人一样，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从小昭身边走过，有意的抖动了下手中的药方，脸上皆是得意奸笑。看着小昭哀求的眼神，秋菊心里愉悦万分。
一切已然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杨清颜得到了五皇子的口谕，明里暗里就是一句话，随你处置。然而，杨清颜的得意，却也让柳明雪深深的不爽。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时，柳明雪重新闭上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场戏也改是到落幕的时候了，杨清颜与其女一样，总是少算了一棋。棋错一步，满盘皆输，这盘简单的棋，柳明雪赢定了。
第六章 反赢一笔
杨清颜看着柳明雪脸上已经不变的平静，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柳明雪摔坏了脑袋？还是说傻了？刚刚她说的话也不傻啊。严玉云教的？不，不可能。杨清颜深深的看了柳明雪一眼，满腹疑惑。
“夫人，这么盯着我干什么？难道本福晋就那么好看吗？”柳明雪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语气不高不低，听不出感情。
“的确好看，只是，再过一时半刻，这脸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漂亮。”漂亮是漂亮，可惜啊，待会就会变作一具尸体。
淡然一笑，柳明雪脸上隐隐露出那么一丝丝的嘲笑。“那就请夫人坐下欣赏吧。”
“哼，本夫人今天就好好坐下欣赏你如何死！”杨清颜长袖一挥，气势十足的坐在圆椅上，一双水灵的大眼看着柳明雪那绝美的脸，心中怒火再次升起。
时间一分一的飞速逝去，秋菊也不复杨清颜所托将柳明雪药方上的药都抓齐了，带领着其他两个丫鬟捧着煎药的药罐和炉子，在柳明雪的房间内煎起药来。
几味毒草被沸水煮熟，满溢出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淡淡的，让人心醉。所谓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是危险，毒草如此，女人同样，犹如罂粟。
“嗯，好香的味道啊，不知道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杨清颜笑着说，眼神得意的看着柳明雪。
柳明雪眼睛未睁半分，嘴角微微上扬，道：“夫人若想知道，可以试试，我想那味道夫人肯定会满意的。”
“你…哼，本夫人懒得和你吵吵，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杨清颜虽然是京城有名的母老虎，但却不是泼妇，今天的柳明雪让她有些不安。平静如水，沉稳非凡，话语针针见血，浑身撒发出高高在上的高贵气质，仿若王者。
这是柳明雪吗？杨清颜不安的自问，虽然说这两年不是和柳明雪正面接触很多，但是不可能看错啊，骄横，无理，胸大无脑，心无城府，蠢钝如猪……难道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