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叶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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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将叶央-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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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午饭总算从白面条换成了白馒头,屋檐下没挂腊肉,也没有活鱼青菜。叶央寻摸到一碟咸菜,舀了两瓢水,勉强吃了几口。
    “哎,我……我娘呢?”她拉住最后一个离开厨房的小丫鬟问话。
    对方约有十五六岁,听见叶央叫自己愁眉苦脸地转身,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模样道:“回姑娘话,夫人不到午时便出了门,说是清点重伤的将士人数,等入了夜一并带走。”
    真是忧国忧民的贤内助。叶央点了点头,眼神专注地落在啃了一半的馒头上,小丫鬟就如获大赦地飞奔出门,然后就再没半个人敢进厨房了。
    她为自己的人际关系感到遗憾,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初来乍到的程序员叶央很难扮演一个自小看着兵法长大的英雄少女,越少人接触就越难露馅。
    而且整个将军府一般没人敢主动招惹她,能装看不见最好,正面碰上了也尽量减少动作省的被点名。从前的西疆叶府大小姐就像只野惯了的猫,一天里只有早中晚三顿饭会准时地出现在饭桌旁,其他时间就没人知道去哪儿闲逛了。
    吃过饭,叶央琢磨了一下,估计能用上自己的地方很少,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回小屋呆着吧,顶着一脑袋焦黄的头发到处跑也不是事儿。
    不过在府里转了一圈却迷了路,周围的景物看着熟悉,就是一直找不到她的院子在哪里,只好贴着墙慢慢走,想着总能找到一条出路。
    将军府的墙很高,叶央走在阴影里,眼前突然垂下了一条红色的飘带,微微舞动在风中。
    她不由得站住,伸手摸了摸飘带,丝质的触感非常光滑。
    “愣什么呐。”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叶央顺着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院墙上坐了个人,正皱着眉看她,身上一件大红色广袖衣袍,前后都绣着金线,长发乌黑散落在肩头,戴了不少白骨头饰。
    说不上多大年纪的红衣男人换了个坐姿,撇嘴:“又是这副样子,小丫头傲气什么,还真以为那库支军营是你一个人烧的?”

  ☆、第9章 师父

冷清的将军府墙头多了个大男人,还穿着非常惹眼的红衣服。这一幕若是出现在午夜,叶央可能还有心情喊一句:“闹鬼啦——”
    但现在是大白天,午后的太阳已经有些刺眼,男人的皮肤也不够苍白,呈现出非常健康的麦色,两根指头还在摆弄头上的饰物。
    叶央很紧张。
    因为那人和她说话的语气很熟稔,可她不认识对方。他说“还真以为那库支军营是你一个人烧的”,就证明两人关系匪浅。目前掌握的名字除了她亲娘,就只有陈婆婆叶晴芷,和一个叫宛娘的女子,哪个都跟红衣男人对不上号。
    “别在底下站着,上来吧。”他拍了拍身边的墙头,动作间红衣广袖又在风中晃悠。
    叶央的眼睛生的很好,清澈锐利黑白分明,眯起来看东西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股压倒性的感觉,统称“傲气”。
    一上一下,红衣男人直视着她傲气的眼神,催促道:“不是教你了么……哈哈哈你怎么被烧成这副样子了!”他终于看清叶央卷曲的头发,一边捶着墙一边狂笑。
    ……太可恶了,没听说过不能揭人短吗!
    叶央暗自咬牙,飞速运转处理信息的大脑终于有了结果,试探地喊了一句:“……师父?”
    对方说教过她,那两人应该就是这种关系吧。
    果然,红衣男人的表情显得很满意,耐心等徒弟爬上墙头,叶央又道:“这个……师父,大白天的,你坐墙头太显眼了,要不还是下来吧。”
    叶央手搭凉棚遮住日光,保持着仰头眯眼的姿势,紧张里又多了无奈。
    或许从前的她能跳上三米多高的院墙,但叶央现在不能啊!就算想爬上去也得借梯子,万一对方再追问她答不上来的问题怎么办!
    建议很有道理,红衣男人点点头纵身一跃,像只巨鸟一样轻飘飘落地,站在她旁边,看着叶央满脑袋的枯黄头发继续笑:“听说你伤的很重,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玩儿了。”
    他指的应该是火烧库支粮草的事,叶央隐约记得当时的情况之险,没想到在真正的强人眼里就跟玩一样。这么看来,她以为的“英雄少女”也不是强到逆天,那场壮举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
    不过也对,一个九岁出头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自己从老爹布置的护送队伍中逃回定城,而没有帮手呢?
    作为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三个哥哥都在京城,目前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受尽宠爱,打小被老爹用兵法谋略熏陶长大,又有个看上去极其不正经的师父……想乖巧懂事都难!
    红衣师父对将军府很熟悉,七拐八绕越过闲杂人等的视线,带叶央一路拐回了她的小院,指着院子里落了灰的竹架说:“这些天没下功夫吧?”
    叶央用乞求的眼神看他,“师父,我后脑勺还疼呢。”之前她以为那个竹架的作用是晾衣服,还纳闷为什么搭得如此结实,现在看来是给她架腿练功的。
    “疼一下又不会死。”非常不体贴徒弟的师父往小院当中用来乘凉的石凳上一坐,指使叶央干活,“去给我倒点茶,再拿几个果子。”
    “没有茶,也没有果子。”叶央冷眼看他。现在她的房间里除了基础家具什么也没有,连续吃了好几顿白面条,自己还营养不良呢。
    红衣师父很不满意,指头敲着面前石桌,“大老远跑来看你,就这么招待我!上回不还是你爹藏了好几年的女儿红吗,结果你喝的比我都多!”
    沾酒必醉的叶央……很无辜,然后一阵愤怒。这具身体才九岁啊你们这些大人是怎么照看的小孩子!爹不管娘不问还认识个不正派的男人真的没问题吗!
    “我现在戒酒了。”叶央决定洗心革面和不正派的朋友划清界限。
    红衣师父略略挑眉,足足盯着她半盏茶,才嘀咕一句:“总觉得你比以前……”
    后几个字叶央没听清,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装的不像,不过师父对细枝末节的事不关心,下巴支在石桌上道:“你就要走了吧。”
    话题蓦地沉重起来。
    叶央跟着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缓缓点头:“听说是入夜,寅时动身。”凌晨两点开后城门,让百姓纷纷迁离西疆,不许打火把,那时离天明尚早,虽然看不清路,但好处是库支也看不清,只要他们举着火把来追,就是夜里最显眼的存在。
    而且雁回长廊的六座城池是一字排开,左边同乌斯有高大山脉阻隔不必担心敌人,右边的库支还在城外百里远,想要绕个大圈子跑到定城后城门要花费不少时间,只消平安出城和赶来支援的大军汇合,一路便能平安。
    长这么大叶央还是头次经历战乱迁移的情况,有些新奇和不安。
    “谁让你坐了,为师坐着,你就应该站着。”红衣男人一只手提着叶央后脖子把人拎起来,挥挥手赶苍蝇似的,“去,活动活动腿脚。”
    叶央不得不走到竹架旁边,把一条腿搭了上去。
    她的身体倒灵巧得很,压腿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正在机械性地重复动作,后脑勺突然一阵凉风拂过,吹得叶央心底发毛,然后一颗石子结结实实地砸上她的伤处。
    “嘶——”叶央疼得抽了口气,单腿蹦跶着转身怒视师父。
    后者已经扔出第二颗石子,她急忙仰面下腰躲避,石子撞上了竹竿,发出咚的一声,叶央挂在架子上的左腿也感觉到了颤动。
    她……她刚刚只有一条腿站在地上还完成了弯腰的动作?强悍的运动天赋和灵活身体让叶央很惊喜,上辈子办*身卡用了两次就全身酸痛再也没去过,毕竟程序员是不需要跑跑跳跳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你干嘛用石头砸我!”叶央怒气冲冲地折回师父身边。
    “都说了不许顶嘴!”红衣男人一巴掌就把叶府为祸乡里的大小姐拍在了地上,没等叶央提高嗓门,自己先换了一副伤感的神态,“那日库支围城,我眼看不好,就找了你做帮手,想着烧了他们的粮草营,没料到险些害你葬身火海……我去救你时,你已经没气了,还好命大,自己又缓过来。”
    叶央从地上爬起来,不明白他说这个干什么,但有一些细节能和自己隐约的记忆吻合,看来师父当时的确在场。
    “你这次是必须回京城了,一路上要多小心。与库支一战后或胜或败,流民都会只多不少,西疆不是久留之地,去了京城,要听大人的话,别得罪人,你爹娘不能时刻护着你。”红衣男人语气温和,一字一句发自肺腑。他并不是很阴柔的长相,眉毛浓密上扬,身姿英挺,把一袭红衣穿的火一样炽热。
    叶央注意到,那件衣服前后用金线绣的似乎是某种猛兽,狰狞逼真。
    “师父……不和我们一起走?”
    红衣人啊了一声,淡笑道:“我怎么能离开。”
    我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她在肚子里嘀咕一句,到底没说出来,只感叹:“刚来就要走,有点不习惯啊……”
    “刚来?”师父疑惑,侧身看着她。
    “刚、刚回来!”叶央可不敢说是刚穿越来。在这个地方还没混熟,谁都不认得,连府里有几个去处都不知道就要走,还是以“流民”的身份离开。
    不过换个想法,在这里强装成“叶央”总不自在,不如到新去处安心做自己。
    这么一琢磨,离开也挺好的!
    红衣人看着她忽喜忽忧的模样,笑意更深,然后轻咳了两声:“愣着干嘛,别偷懒!”
    叶央一缩脖子,自觉地去活动筋骨。当程序员的时候天天对着电脑,都快得上颈椎病了,还是天天加班没工夫活动,现在好不容易能闲下来,她一会儿踢踢腿,一会儿扭扭腰,抬起头看明亮湛蓝的天空。
    柔软灵活,耳聪目明,叶央发誓要好好珍惜这具身体。而真正的叶府大小姐……恐怕在火烧库支粮草时就被烟气熏死了吧。
    不管怎么说,她白得了一条命,绝对不能轻易辜负。
    “叶央。”师父毫不爱惜自己张扬的红衣,干脆躺在了不大的石桌上,翘着腿状若神游,和她看同一片天空,“要下雨了。”
    是吗?叶央狐疑地望着万里无云的晴天,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下雨了……哈哈,下雨了!”红衣人说着说着居然笑起来,声音清亮,“去给我倒杯茶,再拿几个果子。”
    转动腰腿时叶央咬牙:“都说了,没有茶也没有果子!”
    “……没有什么?”
    稚嫩的女童声音在院子门口响起,叶央惊得差点把腰闪了,下意识去看,叶晴芷豆腐一样的小脸探出半个,正怯怯地打量她。
    “什么都没有。”叶央赶紧走过去看这小女孩跑来干嘛,走到一半又想起师父还在,急忙回头,可石桌上干干净净,再打量四周,连半抹红色也无。
    ……跑得挺快,一看就是个高手。
    直觉告诉叶央,这个师父是她的秘密,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她也不打算对别人提起。
    叶晴芷只比她小了三岁,个子却矮很多,叶央蹲下和她说话,笑着问:“你来找我?”
    估计小晴芷没和微笑的叶央交谈过,一开始有些不自在,过会儿才昂首道:“我和我娘已经收拾好了,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府里,所以来知会你一声。”
    她对叶央的态度很复杂,敬畏和不屑都有,就像小孩子看见了比自己大还比自己厉害的哥哥姐姐,有点想表示“我也长大了才不扎堆呢”,又很想同他们一起玩儿。
    “好,我知道了。”叶央想伸手摸她头顶,却被躲开。
    摸了个空,她干脆一只手按住叶晴芷的肩膀,另一只手狠狠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心态已经恢复到上辈子二十七八的自己,看见小孩子就觉得喜欢,还得逞地又笑了几声。
    手感毛茸茸的,不错。
    “你……”叶晴芷嘴巴一瘪,精致的小脸皱了起来,“你从来没摸过我的头。”
    叶央看她都快哭了,心里叫苦:古代小孩子不会这么脆弱吧,这就要掉眼泪?赶紧哄道:“不摸了不摸了!”
    叶晴芷继续抖落委屈:“你还让我滚远一点,说我是不识字的……”
    内心崩溃,叶央痛苦地扶额。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第10章 烈士遗孤

换到现代,叶晴芷也就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在这儿指责她欺负弱小,像一盆冰水迎面泼过来,让叶央每一根发丝都滴着愧疚。
    不管怎么说,让人家滚的确是缺乏文化熏陶的表现。
    叶央决定亡羊补牢,把叶晴芷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彻底化身为和煦如日光的温柔大姐姐,“以后不会,我保证。也不提你识字的事儿了!”
    叶晴芷惊愕又欣喜地看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呆呆道:“你屋里……有个红色的东西跑出来了。”
    完了,是师父。
    刚刚叶晴芷进门时,由于角度关系,应该看不见叶央背后石桌上的红衣男人,原来他一瞬间跑进了叶央屋里,冲出来时却不幸被发现。
    叶央有心隐瞒,赶紧把话题岔开:“咱还是接着说你不识字的事儿吧。”
    “哇——”叶晴芷哭的更凶了。
    西疆的雁回长廊,尤其是定城,以边贸为主,文化底蕴不太浓厚,各家各户除了种地就是经商,看算盘珠子比书墨亲切多了,自然忽视基础教育。叶央是她爹娘从小教起来的,叶晴芷就没那个好运气。
    小孩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叶央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哄她,加上十二分的诚恳保证,终于让叶晴芷不再掉眼泪,把人领进了自己房间。
    她的卧房似乎又被打扫了一边,床褥不带走所以收进柜子,显得更加空旷简陋。柜子里,梳妆台,都空空一片,只有桌上放了一坛酒,六七个红皮杏子。
    这东西叶央走的时候还没有,不是她娘留的就是她师父——不过做娘亲的肯定不会让未及笄的女儿喝酒,肯定就是红衣师父了。
    叶央把小晴芷带去桌边圆凳上坐着,给了她两个杏子,正用一副嫌弃脸把酒坛子挪到桌脚的时候,发现上面的泥封是碎的。
    她低头闻了闻,并不见酒味,却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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