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严肃地说道:“妻主大人,按照圣上的意思是不愿让奴家陷入后院争宠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你那些夫侍随便怎么斗,总需要有个冷静的人能帮你打理家务,为你分忧解难。可奴家确实也看不得阿黎再受折磨。现在的确是有个办法,就是奴家做恶人。”
逝水将对阿黎讲过地计划又对妤卉说了一遍:“到时还请妻主大人装作对奴家宠爱非常的样子,冷落皇子殿下和阿黎,将矛盾集中在奴家身上。奴家自信有把握防范皇子殿下的打压算计。只不过可能大部分精力都会耗在那上面。妻主大人需要再找些真正能辅佐你的人才好。毕竟将来与宣国开战,妻主在外或许会有性命之忧的。”
妤卉诧异道:“七郎,你为何愿意如此牺牲帮我呢?”
“这其实也是形势所迫。”逝水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子殿下本性难移。入门后一时半刻不可能变成贤良明理之辈,定会找借口欺负人发泄不满。奴家可不是那种让人欺负的人,无论是否真为了阿黎着想,奴家都会先攀附皇子殿下求得自保。只不过若是不用维护阿黎,奴家就会与皇子殿下虚与委蛇一辈子。甚至帮助皇子殿下欺凌打压别的男子。争取不撕破脸面。而现在只能说奴家会尝试。用更激进的方法,让皇子殿下认清现实,说不定他能从中领悟到一些为人处世的正确道理。变得懂事一些呢。”
妤卉低头沉思半晌,说实话她一开始是没有想到逝水会真心帮她处理鸾鸣地事情,但是原本她设想的那个计划只能应付一时,估计不如逝水提的这种能更长久的解决将来地生活问题。她抬头,盯着逝水微微一笑,真诚说道:“七郎,我原本以为你这样理智的人会很无情的,现在忽然觉得你也有温柔的像正常男子的那一面呢。”
逝水只觉得心中隐藏已久地某根脆弱地弦被妤卉拨动,形不成曲调,也许只是无意义地单音,却荡漾起他渴望已久甚至故意压抑了的情素。妤卉是能够看到能够懂得他为她做了什么的那个知音人吧?她拒绝他,不愿让他亲近只是过去地印象造成的某种排斥习惯吧?如果慢慢相处细水长流,他默默为她谋划,她一定也会发现他的真心真情,对不对?
这一晚逝水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喜悦中,几乎失眠。
这一晚阿黎也是无法入睡。事实上他自记忆恢复后,很少能够安眠。一想到自己命不长久,他就觉得不该浪费在睡觉休养这种奢侈的事情上。他思考着自己还能够为妤卉多做些什么。
现在他每日闲得发慌,妤卉连杂务活都不让他做。说是安排他整理书房,其实那里天天有低等仆役打扫,他需要做的无非是擦拭更贵重的几件物品摆设。然后就是剩下大把的时间趁着书房无人偷偷看书,或者回自己的房间哄哄女儿。
小小姐乖巧可爱,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安安静静很好伺候,原本一名保育公公,现在加上逝水带来的那位,两个人照看已经是足够。那两名保育公公每日都有很多闲暇可以做针线聊天。打理小小姐的事情那两人抢着做,阿黎根本插不上手。
今晚妤卉明明是满脸忧愁地回到家中,却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反而叫了逝水去她的卧房说话。大概只有逝水这样聪明通透的人才能够帮妤卉出谋划策排解烦闷吧?
阿黎一想到自己已经变得如此无用,就寝食难安,彻夜无眠。可惜他屡受重创的身体已经不比当年,连续多日无法安睡,到了早上猛然爬起,就觉得天旋地转,又跌回床上。阿黎以为只是体虚,他并不慌张,默默运功调息,不过这一次反应强烈,调息的时间久了一些,错过了日常的早饭。
平日妤卉都是叫了阿黎带着女儿与逝水一同用餐。正夫未入门之前,妤卉特意免了繁琐规矩,让逝水和阿黎陪她坐一桌吃饭。
阿黎没有按时到来,妤卉心中惦念,差人去请。阿黎只说略有不适,过了片刻才蹒跚而至。
妤卉见阿黎脸色纸样苍白,身体虚弱无力,怕他旧疾复发或是体弱受寒,自己的饭也顾不上吃就亲自去请了医师,硬逼着阿黎躺在床上看了病。
匆忙折腾了一通,医师确认阿黎只是多日失眠身体虚弱,没有着凉没有别的病症,开了调养的方子。妤卉这才放下心,却也取消了外出,直接陪在了阿黎的房内。
“主人,下奴真的没事的。”阿黎见妤卉亲自为他端药,他挣扎着起身哪敢烦劳主人伺候。
妤卉眼睛一瞪说道:“好好躺着,你身体底子不好,说过不让你操劳的,怎么还累得睡不着觉?是不是下人们伺候不周?”阿黎乖乖躺回床上,由着妤卉喂他喝了药,才惴惴不安道:“主人,其实是下奴闲得发慌,胡思乱想。下奴身份卑微整日不做事吃闲饭实在愧疚。”
妤卉笑道:“原来是这个原因。你额头的伤好了么?可曾想起了往事?”
阿黎小心翼翼试探道:“下奴不曾想起往事,是否对主人已然无用?”
妤卉怕他想歪了,赶紧劝慰道:“不是啊,前几日神仙托梦说你会好的,所以我才存了念想。算了,既然你觉得无所事事会失眠,那么我将文书工作交给你处理吧。现在我这里经手的有生意上的账目,还有与家事国事相关的情报等等。你就按照哥教你的法子,分类整理,提出你自己的见解,每晚我去书房的时候,你对我汇报。若是当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就给我讲讲你看的书册可好?”
阿黎有些犹豫道:“下奴愚钝,比不了侧夫的聪颖。那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侧夫帮主人处理更稳妥吧?”
妤卉正色叮嘱道:“七郎管理家务约束下人就好。阿黎,你要记住,整个院子里我最信任的人是你。哥当初教你那些本事,就是想让你成为我的心腹。将来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所以你要尽快熟悉我做的那些事情,才能帮我出谋划策啊。”
阿黎的眼眸中再次浮现起雾一样的迷茫,轻声问道:“主人,下奴真的可以么?”
这次轮到妤卉有些犹豫:“当然。但是如果你觉得那样操心劳累不愿意做,我也不会勉强你。你想学什么,我都依你。厨艺针线琴棋书画,你随便选,没有根基也不怕,只要你喜欢,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作者的话…………………
看到讨论区有大人问为什么女主不抗旨拒婚,我已经在她的问题下给予解答。也许是我想塑造的女主并非性格激进的那种人,她存在着太多的妥协,关乎家族关乎国运,诸多外部条件约束。这也是她为何当初没有甩手拉着苏眠过隐居生活的原因,当初没有,现在也就不会真的放开一切能够带着阿黎脱离家族,她没有实力和勇气对抗皇权。
说句题外话,我比较认同《平凡的清穿生活》这本书里女主的生活理念。也许顺应时代,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理想化生活,达到自己追求的目标,才是成熟睿智。
第六卷 红鸾动 27忧中有喜
妤卉很难想象自己即将迎娶鸾鸣那个小恶魔之前还能有高兴的情绪,这都是因为阿黎的选择。那天早上阿黎很坚定地对她说,他喜欢苏眠教他的那些事务,分析整理情报,读书写字。她没有逼他,他就主动选择去做那些事情,这是不是证明阿黎即便记忆缺失,仍然存在着成为男元帅的潜质呢?
阿黎过目不忘,有很强的学习理解能力,习武资质上乘,又因为从小的身份问题,没有被那些大家公子才能学的害人礼教约束成这个世界普通男子的行事作风,除了有些过分自卑,可以说是一块藏在石中的璞玉,只要耐心打磨雕琢,终有一天能够焕发出美丽光彩吧?
既然阿黎自己选择愿意做寻常男子不感兴趣的那些事情,那么她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说不定阿黎书读得多了,眼界开阔了,不用她诱导哄骗,他自己就能提出与众不同的想法,走上别的男人不敢走的男元帅之路。
七年半其实不短,平安平淡地活完,还是像烟花那样精彩绽放,两种截然不同的活法,没有谁对谁错。只要阿黎觉得开心,那么她就该尽力帮他达成心愿才对。
妤卉想通了这些,怎能不高兴呢?
顺带着鸾鸣入门这件事情也似乎不如她当初想象的那么可怕了。先不说逝水地手段心计。就是阿黎,应该也比以前多学了不少在大家族中生存自保的法子吧?如果鸾鸣真的刁蛮到非要摆足架子,实打实执鞭管教,那么她日后定要按照逝水的方法,用妻主的身份加倍整治调教鸾鸣。更何况她自己还有一个计划,能抵挡一时,让阿黎可以免除无端的责难。
妤卉接连几日建设好心理防线,做足了表面功夫。迎来送往,一丝不苟履行了迎娶皇子的全部过程。
妤卉现在的身份仍然是庶女,不过因为嫁过来地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礼仪排场铺张周全,比昔日妤卉纳侧夫是体面几百倍。妤宅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从主子到仆从个个打扮一新,迎亲的队伍宴客用的陈设杯盘等等,比嫡女娶正夫丝毫不差。就连妤蔚娶小姒氏时也没有这么庄重盛大。
妤蔚开始的时候心里的确有过那么一点点疙瘩,羡慕妤卉能如此风光娶绝色皇子为夫。不过后来听闻那皇子生性刁蛮还曾私自出宫跑到边关。一点都没有大家公子的温婉风范,立刻就变为同情妤卉。
妤婉更是对妤蔚说,其实那刁蛮皇子娶回家中根本不能指望他会相妻教子,不连妻主一并欺负折腾就不错了。权当是请尊活菩萨回来哄着贡着。那样的皇子,皇帝是生怕嫁不出去,才强行摊派到妤家,早几年就提过,本来是属意让妤蔚迎娶。妤婉一想到将来让妤蔚继承家业。若是摊上皇子为正夫那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才赶紧让妤蔚娶了姒家公子为正夫。
妤蔚比不得妤婉的老谋深算动人口才,三言两语就被哄得飘然,同时对妤卉还多了一点愧疚。想着将来妤卉被皇子管束。或许再没机会亲近别地美人,就不免替自己这个妹妹扼腕叹息。
喜宴过后,洞房花烛。
妤卉在三个月前刚刚经历过一遭,如今再次扮演新娘,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在进入新房前,不由自主站在院子里看着阿黎的房间停了片刻发呆。阿黎的身影被灯光映在窗纸上,那姿势好似也正向院子中望着她。此时此刻阿黎在想什么呢?
她短短时间纳了侧夫又娶了正夫,阿黎地心其实会很难过吧?就算她一直守身如玉又如何?在外人眼里她与那些喜新厌旧风流纨绔的小姐们有什么区别么?她甚至没有勇气没有实力去拒绝婚事。她这样有意无意不断地伤害阿黎,她居然还自私地想着阿黎恢复记忆后,能像之前那样爱她,她实在是很不知羞耻吧?
鸾鸣以皇子之尊下嫁,只用戴凤冠珠帘,不必蒙盖头,此时此刻他正面色阴沉端坐在正房喜床之上生闷气。陪嫁的侍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逝水则跪在门边沉默不语。
妤卉收起了心底之事,大咧咧走入新房。因为皇子新婚,像妻主的小侍这种身份低微的人是没资格服侍在跟前,所以阿黎反而只需躲在自己房里关上门好好休息。这让妤卉多少能减轻一些对阿黎地负罪感。可惜逝水是侧夫,世家出身地公子,必须前后张罗,供正夫差遣驱使。
娶正夫,一对新人在独处前要经过一系列繁琐地礼仪,劳累度是纳侧夫时的两倍还多。妤卉若非刚才回来前在酒席间多吃了一些东西垫底,还真有点撑不住。不过鸾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从早上穿好嫁衣定了妆容,就一直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礼官侍人们摆弄,拜来拜去,好不容易完事了还要干坐在新房里眼巴巴等妻主回来才能吃东西。一整天最多只喝了几口水,忍饥挨饿,又是嫁给妤卉这种他看不上的女人,早就让他气上加气。
随后地礼仪鸾鸣想敷衍了事,谁都能看出他早已困乏,丧失了所有耐性。
妤卉巴不得鸾鸣累趴下,一会儿的洞房她才能省心,所以宁可自己多吃苦,也要一丝不苟追求礼节完美,如果发现鸾鸣偷懒,就立刻好心提醒,不厌其烦等着鸾鸣在侍人和教习公公们的帮助下修正改进。
这些从宫里带出来服侍的人,都怕新人礼仪有失,影响了夫妻将来的运道,谁也不敢马虎,再加上妤卉的坚持,最后将鸾鸣折腾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如此挨到两人真正可以上床的时候,妤卉攥着鸾鸣身上那副贞操锁的钥匙,思量着对策。万一鸾鸣认真,非要与她行夫妻之礼,她怕自己应付不了他的刁蛮,唯有倚仗轻功寻机潜逃。
没想到鸾鸣遣退了一干服侍的人,马上变脸,恶狠狠道:“你,把钥匙还给我。”
妤卉犹豫了一下,手里将钥匙攥得更紧,心情越发忐忑不安。
鸾鸣看着妤卉一脸害怕的样子,更觉得她懦弱无用,讥讽道:“妻主大人,怎么你竟然会害怕我堂堂皇子强了你不成?快把钥匙还给我,以后没我允许,你都不能碰我身子。今晚也是,休要打我主意。等过几日母皇心情好了,我去求母皇下旨,让我休了你。就你这样的胆小鬼,哪里配得上我?”
妤卉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强压心头欢喜,面上还不得不做出惧怕的苦相,委屈道:“殿下,为妻确实胆小无能,文不成武不就,有幸能得圣上青睐,娶殿下为夫,实在惶恐。殿下若想休妻,为妻不敢不从。”
鸾鸣得意洋洋道:“你识相就好,乖乖侍奉我几日,过几天我回宫,说不定会求母皇赏你个体面的官职算是补偿。”
当晚,妤卉主动提议搬了被褥睡在一旁的矮榻之上,鸾鸣自是一百个乐意。
两人在冗长繁琐的婚礼中都耗光了体力,各自睡去,一晚上无话。
次日清晨,妤卉心情大好,早早穿戴整齐,带着鸾鸣去拜见母亲和家中长辈。
按传统是该由妤家的人为鸾鸣验身,可鸾鸣摆出蛮横的样子,说是不肯随意让陌生人看到身子,双方僵持半天,最后还是妤家退步放弃。
妤婉从鸾鸣的态度中已经猜出一二,只得语重心长劝慰妤卉道:“女儿且忍几日。皇子殿下年少气盛,一直备受宠爱,骤然下嫁心存埋怨,不肯与你圆房也是人之常情。你耐着性子,多陪陪他哄哄他,他气头过了,就会放下身段,为你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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