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氏打算投水了断,走到水边却看到一个蒙了面纱穿着华贵的男子向他招手。硬是要塞给他一个包袱。他以为会是什么见不得人地财物,本不想要的,不过包袱里突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啼。他慌忙打开布包,发现包袱里裹的居然是一个不足百日的幼小男婴。
这时那蒙了面纱的男子恳求道:“大哥,奴家见您面善,一定是个好人。奴家这孩子天生命硬。十八岁之前克妻克父母,不能与亲人相认。求您能帮忙抚养他,您若不肯,奴家只好将他丢入水中,任他自生自灭。”
那孩子哭啼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让齐林氏想起自己刚刚死去的儿子,顿时忘了寻死地事情。决定帮忙抚养孩子。不过他还是很诚实地说道:“奴家也是天生命硬,小时克死了父母,嫁人又克死了妻主和儿子,奴家实在不敢收养这个孩子。”
那蒙了面纱的男子闻言反而欣喜道:“算命地师傅说只有为这孩子找个命硬的人来养,兴许能活下来。否则他定会克死了与他亲近之人。大哥,求您行行好,收下他吧。”
齐林氏听闻如此,觉得这孩子与他真真有缘,于是答允收养。
那蒙了面纱的男子将这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小名“七郎”告知齐林氏,但是不曾提起家世。也不愿留下信物。只说等这孩子年满十八岁。若还活着,他亲生父母定会将他接走。临去时。那蒙了面纱的男子给了齐林氏二十两碎银算做酬劳,还特意叮嘱一定不能用在这孩子身上,怕留下牵扯,惹到命克。
齐林氏心想对方没有告知身世,不曾留有信物,说什么十八年后来寻,多半是想要彻底丢弃这孩子再不来找的。二十两碎银对穷人家而言能过活十几年,可惜齐林氏是卖断终身,若想赎身也需三十两。他是善良之人,思前想后决定将银子藏起,等这孩子长到十八岁,再将银子给了这孩子做份体面嫁妆,盼能嫁得好人家,免得娘家不要无人疼爱,一辈子孤苦无依。
齐林氏拾得弃儿,带回庄上下人院子,省下自己地吃穿尽心抚养。管事本来想将这孩子入了奴籍充作家生子,齐林氏却说十八年后这孩子父母会来寻他,不能代为做主卖断这孩子自由。管事的见齐林氏执拗,怕硬逼会生事端,索性庄上不缺粮食,多养活一个男孩并不成问题,就没再追究。不过庄上一向是不养吃白食的,这孩子从小懂事,自打会走了就跟着齐林氏做活。因他年幼,多是派给他打下手,洗洗涮涮的活计。
在逝水的印象中,他幼时与齐叔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身体艰苦劳累,不过思想上最是无忧无虑。
大家公子该学的体面技艺,齐叔一样都不会,除了缝补洗涮,做几样家常小菜,他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教导逝水地。然而逝水从齐叔那里学到了踏实、善良、单纯的生活方式,得到了一个充满温情的快乐童年。
齐叔虽然只让逝水叫他叔,但是给了逝水所有的父爱。逝水在齐叔的关怀下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他没有大户人家公子们地华丽衣裳,可是他穿的衣物永远是合体整洁的;他不曾碰触过主人家的孩子们那些金贵的玩具,可是齐叔会用草绳、木棍、下脚的布料为他制作各种有趣地玩偶,在闲暇时陪他一起游戏;他没尝过山珍海味地滋味,可是齐叔能以简单的食材做出他认为最好吃地佳肴。
那时逝水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能帮齐叔分担工作,甚至当上庄里头等的侍儿,领更多的月钱,让齐叔不再操劳。至于齐叔告诉他的,他家人会在他十八岁的时候领他回去,他从来不曾当真。
逝水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男子地位的卑贱,从齐叔的遭遇,和身边的那些人那些事情。他一早就明白,若自己是女孩子,或许家人还会来寻,可惜他是男孩子,他家人就连身世都不肯相告,巴不得将他丢开得干净,唯恐他会寻上门去,让他家里多赔份嫁妆吧?
他们不要他,他何尝想过要他们?他只要守着齐叔,侍奉齐叔终老,像齐叔说的那样开开心生活,平安过一辈子不是更好么?
然而逝水终于还是没有逃开他的命运。
第七卷 铁衣冷 31谁是奸细
这是今天第二更。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九点都放出一章逝水的番外,连载四天告一段落哈。
………………………………以下是正文…
孙羽仙没想到元帅能这么亲切地将她请入房内,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聊天谈心。她虽然不敢推辞,在元帅对面落座,不过神情拘谨局促不安。
妤卉落座后左右不提孙羽仙想知道的事情,她只得硬着头皮主动问道:“元帅,小人什么时候能回后方的大营?”
妤卉故意收起了和气笑容,严肃道:“你就这么想回去?”
孙羽仙不敢与妤卉对视,低着头说道:“小人已经按照要求完成了任务,元帅也应兑现承诺,安排给小人一个安全的差事吧?小人好不容易盼着元帅来了,为何等了两三日都没有发小人的调令?难道是想将小人继续留在这前线关头么?”
“你这是在责怪本帅么?”妤卉一瞪眼睛,语气不善道,“本帅这几日军务繁忙,还要抽空审讯俘虏,你且再等几日。过两天随本帅回平城,再做具体安排。”
孙羽仙闻言忧虑去了一些,不过还是不放心道:“元帅,那么这几日小人就闲在营中么?”
“闲着不是更好么?”妤卉看孙羽仙将信将疑欲言又止的样子,料到她多半还有话要说,就放松了表情,和气道,“你一大早来见本帅,不会只是问这点事情吧?”
“前两日李将军叫小人过去问话,询问俘虏敌方男将的详情。。。小人知道的都据实交待了,可昨晚上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有些可疑,特地来禀告元帅。”孙羽仙顿了一下。低声说道,“营中许多人都知道是小人抓了敌方一名年轻男将,传说那美人与元帅是相好的,元帅已经将他收房。于是就经常有熟人打趣小人,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不过其中有个叫张清的小校,总是拐弯抹角向小人打听那名俘虏的情况。小人怀疑张清是敌方细作。”
妤卉正色问道:“你这么说可有真凭实据?”
孙羽仙摇头道:“小人没有什么凭据,张清也是在南关才认识地,不清楚她的底细。小人怕惹上麻烦。不敢自己去查证,所以想着趁早告知元帅。提请防范。”
妤卉不动声色道:“看来你虽然贪生怕死,不过忠心耿耿识得大体。说实话,你这样的人才不上前线,真是国家的一大损失呢。”
孙羽仙赶紧辩白道:“小人家中上有卧病高堂需要侍奉,下有弱夫小儿等着养活,小人不想在战场上送了性命。”
妤卉诱导道:“镜湖机关把守森严。你不是轻松冲破,还生擒敌将,来去自如么?以后的仗不见得有多么危险,你还能累积军功,获得封赏,将来带着丰厚赏赐衣锦还乡过悠闲日子,不是更好么?”
孙羽仙不为所动道:“小人听说富贵是险中求。。。在战场上能混出头还留下命的百中一二而已。去镜湖那一趟,小人是被逼无奈,以后都不希望那样惊险了。说出来不怕让元帅笑话,小人豁出性命生擒敌将,是为了杀将出来的时候拿他当挡箭牌。好在乱军中求得自保。没想那敌将大有来历,小人这才能全身回来。听说黎卫就只有一儿一女,小人估计再没好运气,下次上前线还能碰上黎卫的女儿捉来挡箭。”
妤卉忍不住笑道:“孙羽仙,你说地真是有趣。你可知黎冰是天剑宗的高徒,被你三两下就抓住。足见你功夫不是一般地高强。黎卫军中能敌得过你的人恐怕是凤毛麟角。也罢。本帅不再多费唇舌,你既然一心只求安稳。那本帅威逼利诱勉强你,反而是本帅不够磊落了。”
孙羽仙暗中嘀咕,这次哄她去镜湖抢占机关,元帅难道就不是威逼利诱了么?当然她明面上不敢乱说话,恭维客气几句就主动请辞离去。
妤卉的确琢磨着不肯放过孙羽仙。往好处想,孙羽仙的武功和机智都是上乘,同时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倘若被激发更多热情,定能在军中一展所长成就功业;从不安的因素而论,她有可能是敌军卧底,又或者是朝中其余势力地眼线暗子,关键时刻说不定变成炸弹,造成无法控制的局面。所以妤卉绝对会花精力关注孙羽仙的举动意图。
妤卉与阿黎一起用过早饭,就去了议事堂,李可正等在那里,面上略带喜色。
“元帅的方子果然有效,齐王殿下昨晚上醒了一小会儿。”李可愁了多日的眉头疏朗了一些,“不过医师们说殿下身体还很虚弱,余毒未清仍要静养些时日才能处理军务。殿下已经发话,让元帅安心领兵主持大局,切莫耽误了北上的良机。”
这话从更深一层理解就是齐王自知身体状况较差,无法接掌军中大权,默许了让妤卉继续统领兵马。妤卉听了轻舒一口气。她自己倒不是看重权势的人,不过她想着只要自己一日是元帅,就有更多地方便捧红阿黎,倘若她不在这个位子,想要让阿黎展露头角就会麻烦许多。
妤卉与李可寒暄几句之后转入正题:“一大早孙羽仙就将本帅堵在营房,打听何时能被调去后方大本营呢。她还说有个叫张清的小校言行可疑,怀疑人家是宣国的奸细,李将军对此怎么想呢?”
李可沉声道:“末将觉得孙羽仙不像是宣国的奸细。听与她同去镜湖的兵士们讲,她厮杀之时对宣国人绝不手软。擒了黎冰,也没见她怜香惜玉,反而把黎冰绑在身上当肉盾,丝毫不顾肉盾死活。她若是黎卫派来地卧底,那也未免太冷酷无情做戏过头了。”
“李将军说得有道理。本帅已经让人去孙羽仙入伍的户籍所在打听详情,不日就能有结果。希望孙羽仙是清白的。”妤卉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么点哑穴的事情又是如何?”
李可答道:“末将找孙羽仙谈话,她承认曾经封过黎冰哑穴,按照她的解释,是黎冰被擒后大喊大叫暴露了她逃跑躲藏的位置,还时不时奚落她贪生怕死,她吃一堑长一智,只得封了黎冰哑穴。孙羽仙说她当时忍无可忍对黎冰下了重手,自己估算黎冰恢复言语能力地时间就该在那日审讯开始之后。”
“这与阿黎旁敲侧击从黎冰那里打听到地基本一致。看来孙羽仙没有说谎,那么张清你要派人仔细查查。”
李可点头应了。
妤卉又说道:“本帅可以肯定咱们营内有宣国的奸细,这奸细近日定会想方设法联络黎冰向外传递军情。本帅已经想好了对策,希望李将军让人配合做戏。本帅地目的不是除掉奸细,而是利用黎冰和那奸细向黎卫传些假消息出去。”
李可很上道的说道:“如此甚好,那么末将这就安排专人配合元帅,供元帅调派布置。”
妤卉没有推辞。
在平城大本营,妤卉安排阿黎展现才华的时候,李可并不在场,妤卉不敢直接把阿黎推到前边来,所以才借口说自己要用人,打算将李可派来的专人好好教导一番,让她们能伏阿黎的调遣。
再怎么着,阿黎也是妤卉的贴身侍从,先是“狐假虎威”假作传话,调令旁人,其实都是阿黎自己的主意主张,如此慢慢锻炼,阿黎能更有自信和气势,军中的女子们也会渐渐习惯听命阿黎这个特殊的男子。
细水长流潜移默化,妤卉相信距离阿黎堂堂正正指挥千军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番外:逝水如斯(二)
上挑选聪明漂亮的男孩子,说是经过一段训练,将来择优送入宫内给皇女皇子们充作侍人。那可比留在庄上当头等的侍儿还要体面风光,不仅能得宫里赏赐的丰厚月银,主人家还会另发赏钱。
齐叔终日操劳,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逝水想自己若能选上,通过考核入宫当了侍人,就能有更多的钱为齐叔看病疗养。齐叔知道宫内不比乡下农庄,主子们勾心斗角,奴才们人人自危,哪年都少不了几个屈死的下人,不忍心让逝水去。逝水也是个倔脾气,七岁便很有主见,瞒了齐叔,编了谎话,随着来挑人的管事进了京城。
逝水这一去足足五年,唯有岁末才得空闲两三日,被放回庄上与齐叔团聚。齐叔只当他是被挑中调进城里宅院做侍儿,哪晓得逝水其实经历了一系列很特别的训练。
五年的时间,逝水除了学会了针线厨艺烹茶煮酒这等上档次的侍儿该学的技艺,还有专人教他们读书写字,并根据先天性情资质,培养他们额外的专长。与他同一批学艺的男孩子,有人练就了飞檐走壁的上乘功夫,有人能举手之间杀人于无形,有人会以琴音舞姿惑人,而他专攻摄魂媚术。
教头希望他可以成为妫家一名合格的眼线,将来入宫当侍人,服侍好那些贵人的同时,能以姿色施展摄魂媚术,为妫家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逝水天资聪颖,同样的时间他比旁人学的更快更多。当他学的越多懂的越多,不明白地和想要知道的反而更多。他渐渐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只满足于温饱的孩子,他忘记了离开庄上的最初愿望,开始有了更大的野心。
十二岁那年。教头告诉逝水,将送他入宫,作为某位皇女的贴身侍人。这一去恐怕是再没有机会自由出宫,所以主人家特意放他几日假期,送他回庄上可以陪伴亲人。
齐叔正在病中,自知时日无多,见逝水回来看他,他便偷偷取出藏了十二年的那二十两碎银。郑重交到逝水手中。
“七郎,我死了以后主人家自会给装殓入葬。不用你惦记。这二十两碎银是你娘家人留下地,我今天转交给你。他们若真是狠心不来寻你,你用这些银子也能做份体面嫁妆。你是自由身,去留随意。你本该是大家公子,不必委屈为人奴仆,倘若遇到良人。就随了她去吧。”
逝水痛哭流涕,哽咽道:“齐叔,您怎不用这些银子看病买药?这就是您说的,我娘家人给您地酬劳吧?我不要,我这就拿了去请好大夫来。若早将这些钱取出来花销,您的病也不至于拖成这样。”
齐叔欣慰道:“七郎,你用不着难过。手 机小说站我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害你跟着吃苦劳累很是不安。说实话那些银子还不够我的赎身钱,我平日吃穿用度都有主人家管,要那些钱也没用。钱本该是你的,我现在的病已经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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