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儿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人,取了箜篌为她弹奏。
单纹惜叹了口气,“这青山绿水的,真想和云儿合奏哇!”
“惜还是好生休养吧。伤口还疼吗?”
看到沈云儿内疚的神色,单纹惜立刻笑着道:“不疼了,不疼了!云儿继续弹吧。”
安慰的是别人,受苦的是自己。
夜里,睡不着觉的单纹惜开始仰头数星星。
其实,无法与周公会晤仅仅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背上的伤,更多的原因,则是单纹惜在发愁。
瞟了一眼身旁眉端微蹙在做噩梦的沈云儿,单纹惜心里不忍,下意识便将对方纤细的手握在掌中。
“唔,娘……别、别丢下云儿……”
娘?
单纹惜忽然发现,自己对沈云儿的了解,少之又少。
虽然心中疑惑甚多,单纹惜却轻轻抚摸着那人的头,柔声道:“云儿,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唔……”
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单纹惜察觉到手上被握得更紧,心里不由得一涩。
叹了口气,单纹惜调转视线四下里扫荡。
静夜思
蛙鸣虫啼时不时传来,夹杂着水流潺潺,别有一番情趣。
不知不觉,单纹惜的目光已然定格很长时间。
星月在墨黑夜幕交相辉映,那人背倚枫树而坐,双目轻阖,鼻翼随呼吸有规律地微微起伏,一手扣着身旁利剑,发丝随风飘曳。
眼前的男人可谓世上难得的绝色美人,美艳绝伦、英气逼人、高贵妖娆、似仙非仙,似妖非妖,配上这幅景致,如果非要形容,便是美得惨绝人寰!
单纹惜的眉间起了褶皱,这个人,有时候坏得像恶魔一样,却总能戳到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而自己,因为某种陌生又莫名的惧怕,不得不像刺猬一样,竖起全部的防备,又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因为长时间见不到他,心焦气燥。
这到底是什么?
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杏眸微眯,她静静思索这个问题。
讨厌他吗?毫无疑问的肯定。
真的想他走,然后永远消失,再也不出现吗?
好像……是,否定?
那么,为什么明明讨厌却不想他消失呢?
似乎,是习惯,经常有这么个人斗嘴了……
仅仅限于斗嘴吗?
这个问题浮现脑海的瞬间,单纹惜就是一怔,有些心虚地偷偷瞟向段柳晏,确定对方一派正常地在熟睡,才舒出一口气。抬手支撑头,她重新打量起那人,最后落在他锋利的薄唇上,不由得想起那个吻。
然后,刷的一下红了脸。
“本小姐的初吻哇……”单纹惜小声地哀嚎了一下,又想起那人的话。
“软软糯糯,很香甜。”
吃人家口水还什么香甜?段柳晏果然是变态!
可是,以前看电视,那些情侣似乎经常接吻……
单纹惜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会有一天这么烦心,当时就是放下课本,也该借小璃的小说多看看!
暗暗抱怨一番,她又拉回了思绪。
现在想来,好像,并不讨厌被他亲?
当时也只是震惊和……呃,没反感的意思就是,我……
压住羞怯,深呼吸一口气,单纹惜再一次把视线转向段柳晏,在心里提出一直压着的问题。
刺猬不扎人了
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单纹惜的伤口已经不大影响活动,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到如此,她难以置信问段柳晏:“臭小子给我涂的是什么药?”
“何神医所制的‘百伤克’。”
“什么?!”单纹惜目瞪口呆,“你居然认识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何老头?”
段柳晏点头。
看着好友做出如此强烈反应,沈云儿疑惑,“惜,有什么不对吗?”
闻言,一双杏眼却瞪得更大,“云儿不知道何神医?”
“云儿自幼鲜少出门,外面的事情皆为自书上看来。”
心里感叹自己不是养在“养在深闺”否则一定闷死,单纹惜解释道:“那是一个脾气古怪却医术高超的老者。多年前,我娘亲和堂哥病重时,家里曾发了疯地寻找这何神医,最终,娘和堂哥也没等到家里人寻得那人。”
“若是为夫早些识得纹惜就好了。”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娘一辈子,虽然命短了点,但大风大浪之后也得了幸福。嗨,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倒是臭小子,怎么会结识何老头啊?”
“缘分。”暧昧一笑,段柳晏又道:“就如同和纹惜相遇,也是缘分。”末了还无比勾引地眨眨眼。
“是啊,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就这么奇妙。臭小子,云儿,鱼烤好了,来吃吧!”
眼见单纹惜感慨的唏嘘转为轻松欢快,沈云儿和段柳晏同时怔了怔。
早已习惯单纹惜如刺猬一般反击段柳晏的暧昧调戏,今日这人却如此乖顺,让他们如何能不惊讶?
“惜……”
“嗯?”单纹惜凑过来,检查了一下好友手里的鱼,“烤熟了呀。怎么了吗?”
“惜怎么……”沈云儿努力寻找适合的措辞,半饷,只得沉默盯着好友。
单纹惜一头雾水,“嗯?”
段柳晏咽下嘴里的烤鱼,扳过单纹惜的下颚使人面对自己,看到杏眼中的复杂神色,当下了然。心中欣喜,他面上却邪恶一笑,轻轻拍了拍白里透红的脸颊,“纹惜恢复得确实不错,吃完了饭,我们上路。”
单纹惜面上微赧,咬着唇“哦”了一声,继续去吃鱼。
沈云儿彻底诧异了,在段柳晏说让自己牵马去喝水的时候,什么都没讲就走开了。
她懂一切,并希望这个对自己好的女子可以获得幸福。
至于她自己……
紫裳女子抬头望向天空,整理一下鬓边乱发,笑容,微涩。
交给时间证明(1)
段柳晏将最后一口烤鱼咽下,指了指枫树林,“纹惜陪为夫到林子里走走可好?”
想到刚吃完饭就骑马有害健康,单纹惜没多考虑便点了点头。
红叶翩跹,一蓝一橙两个身影并肩而行,中间隔着的距离,彷佛一条鸿沟,将相距咫尺的二人隔于两重天地。
低着头走了有一会儿,单纹惜停下脚步,“回去启程吧,云儿还等着呢!”言罢,便转身抬脚,却被有力的手拉住。
“干嘛?”
她没回头,只是轻轻吐出二字,左边心房有东西似要破胸而出。
手上一紧,身子便转了一个圈,再回神时,她已经贴在某人胸前。
低头压在单纹惜的额头上,段柳晏盯着她涨红的脸,唇边勾出坏笑,却不料先开口的是她。
“段柳晏,你玩我玩得很有兴致是吧?”
明白力量悬殊,单纹惜索性不浪费力气去挣扎。努力压下羞涩,惯性地眯起眼,迎视他满是蛊惑的丹凤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将头压得更低,顺便压下唇一亲芳泽,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我知道自己很特别,但是我不想惹上任何人,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新鲜,别来找我!老娘不想当别人兴趣过了就扔的玩具,你懂不懂!”
说到最后,她眼里已经有泪花闪烁。
段柳晏收了笑容,认真地问道:“纹惜,怎么看为夫?”
“我怎么知道!”单纹惜擦了擦眼睛,却不料误撞了闸门似的,眼泪越擦越多,声音也哽咽起来,“你这个混蛋就像风似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从哪来,每次都是你找我,我想找你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哪天你玩腻了,让我怎么办?哭都没地方哭去!可恨我居然就拿你没辙!段柳晏,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多可恨!?”
怔了怔,他重又恢复一派调戏的笑容,眼神却透露出有心而发的欣喜。
“如此说来,纹惜是承认动情了?”
“对!本小姐承认!”
交给时间证明(2)
单纹惜恶狠狠地吼叫,全然不顾汹涌的泪是多么不搭调,“所以拜托段公子你,趁我还没陷得更深,赶快消失!就当是行善积德,我谢谢你全家祖宗十八代!”
段柳晏制住她的头,垂首含住香甜的朱唇。
单纹惜这次齿贝咬得紧紧的,任凭他如何顶推撞就是进不去。
段柳晏被送“闭门羹”,有些好笑又无奈。
收了舌,在朱唇上轻咬,趁那人吃痛闷哼之际直冲而入,攻城略地般席卷她的味道。
单纹惜只觉得腿脚发软,腰彷佛随时要折断,奈何实力甚是悬殊,自己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单纹惜即将窒息挂掉时,段柳晏终于松了口,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含住软绵的耳垂,满意地感受怀中人的轻颤。
“昨日为夫说过,日后会多多指导纹惜此中技术。”
“谁要你指导什么狗屁技术!滚开啊!”边吼边捶打,却毫无效果。
“纹惜……”
“混蛋!段柳晏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他加深了笑容,盯着她,三分调戏七分认真地说道:“这个混蛋就爱上了一只刺猬,纹惜说说怎么办吧。”
“凉拌炒拌关我屁事!”很不给面子地把头扭到一边,突然涨红的面色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段柳晏露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表情,可怜兮兮地道:“人家与你早已……纹惜难道不想负责?”
她气得鼻孔里喷火,“段柳晏,你这个本朝最厚颜无耻、卑鄙下流、阴险狡诈、掉到粪坑都惹人恶心的人渣,你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超级无敌大烂人!
“我鄙视你,我藐视你,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一口气骂完,单纹惜依旧不解气,又补充道:
“我诅咒你上茅房没手纸,吃饭吃到鼻孔里!告诉你,你再靠近我——再敢靠近老娘,老娘就找人把你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死后还要把你开肠破肚,鞭尸暴晒!
“你个死臭虫,掉进粪坑都没人捞的家伙!”
交给时间证明(3)
段柳晏的脸稍微黑了一下,转瞬即逝的速度任谁都会觉得是自己眼花。露出无比邪恶的笑容,他操着极端暧昧的声音道:“何必找人?纹惜自己来,为夫乐意之至。”
随着话音消失,单纹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被抵上粗壮的树干,紧接着嘴里就被人攻城陷地。
这一次,直至她彻底站不住,段柳晏才移开唇。
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单纹惜就算百般不想千般不愿,也只得倚着他的臂才能站得住脚。
“纹惜的嘴果真有毒。”依旧是那调戏的口吻,一句话表达两个意思,不仅说她毒舌,还影射他中了毒。
挣开他的怀抱,她双手叉腰,怒吼:“段柳晏!”
明明应该气势无比的摸样却在通红的脸、湿润的眼和肿胀的唇下显得无比娇俏灵动,引得某人想不笑都难。
“笑个头!”单纹惜自然不满,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姓段的,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缠着我?”
“最初是好玩,如今是中毒。”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眨巴眨巴杏眼,单纹惜认认真真地说:“那我哪里让你中毒?说出来我一定改!”
段柳晏盯着她笑了出来,抬手将人揽进怀里,力度就像要把她揉进生命里。
“此毒,无药可解。即便是堕落黄泉依旧铭记在心,因为已是刻入骨髓,与魂相连。”
“切,说的肉麻兮兮,我才……”最后的“不信”二字却怎么都无法说出来,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
好一会儿后,她才喃喃道:“段柳晏,这个梦,我可以做多久?
“不存在醒的那天,因为这并非梦。”
是不是梦,就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心里这么想着,单纹惜紧紧环住他,脸埋得更深。
段柳晏扬起了嘴角,欣喜的笑意不加丝毫掩饰。
透过稠密的红叶,细碎的光点洒了一地,两人身上斑斑驳驳。
橙衣,蓝袍,红叶,随风飘旋,美得,不似人间。
终于入城
时值午后,江苏境郊集市人流不息,一派繁华之象,颇为热闹。
把马交给段柳晏,单纹惜拉着沈云儿左看右看,脸上好奇的表情堪比乡下孩子进城。忽闻香气飘来,单纹惜便蹦蹦跳跳地循香而去,把三文钱两个的包子磨叽成五文钱三个之后,带着十二个大包子蹿回来。
“惜,会不会买的有些多?”沈云儿文雅地咽下一小口,轻轻问道。
“多吗?云儿两个,我和臭小子一人五个。这包子这么小,我还怕不够呢!”
瞥一眼自己手掌大小的肉包子,段柳晏好笑地摇了摇头,“纹惜吃得如此多,就不怕会长胖?”
“才不怕啊,从小到大都这么吃的,哥哥也常说我是饿死鬼转世。”说到这,单纹惜突然一笑,后退几步,搭上他的肩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怕养不起我吧?放心放心,本小姐以后绝对会把你家吃穷,如果不想倾家荡产,赶紧离我远点比较好哦!”
段柳晏莞尔微笑,“即使纹惜每日山珍海味,逐餐龙肝豹胆,为夫也供得起。”言罢,在她脸颊蜻蜓点水一触。趁脸红的某人发飙开骂之前,他抬头正色道:“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在那儿落脚吧!”
“都已经进城了,干嘛不多走两步?去我家客栈住,还能省钱。”
段柳晏揽过她的腰身,“纹惜需要看大夫。那药虽好,却也必须经专家诊断后,为夫方能安心。”
“那看完大夫再走不就行了?时间还这么早,晚上之前肯定能到杭州啊!”
说完这句,单纹惜转头,就见段柳晏相当无语地盯着自己,顿时奇怪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富家大小姐可以如此……节约。
百般无奈之下,段柳晏只得使出杀手锏。
凑近她耳边,温温吐气道:“倘若今日不歇息,纹惜伤口转为严重,为夫可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何等举措。”
“去死!”
单纹惜提手后撞,被巧妙地避开来,随即挣开扣在腰际的魔爪,她跳到沈云儿身边,拉着好友闲聊。
无奈地摇了摇头,段柳晏转头看向一旁摊位上的翡翠饰品,不动声色地瞄到身后几个男人,眼中有深邃之色一闪即逝。
知足常乐(1)
郎中的话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叮嘱不要使伤情恶化,小心调养。单纹惜实在搞不懂段柳晏为什么非得在这郊城留宿一夜。
住在别家客栈,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虽然今生她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但前世可是受够了没钱的滋味,也最恨铺张浪费之人。
更何况,最近这郊城似乎有盗墓贼出没,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如若被盯上,可又是一件不小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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