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转咒即将生效,我叹息的与六师兄道别,刚出门却见七师兄晴暖正在门外靠树斜斜的站着,见到我后一脸得意的笑,那眼神仿佛正在看一个马上就要出炉的洋娃娃。
我哼了一声道,“下一个十年我自己过!”开玩笑,其他几位师兄都是各有所长的人物,只有这位七师兄是以风流最为见长。
据师傅羡慕的说,七师兄的那双贼眼,看遍了天下的俊男靓女,更是眠宿了不尽的名花绿柳,跟他修行,恐怕我非淹死在他情人的眼泪和口水当中。
我转身回到自己的小石屋,身后却传来七师兄痞痞的声音“暄儿,偶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抚养长大滴~”
浑身发抖……
刚进了屋,砰的关上门,却觉得头晕目眩,我习惯了每次回转时身体凝缩的痛楚,却不期料这次竟是撕扯爆裂的感觉,仿佛结丹那次一样。
急急念了固灵咒,却没有半分迟缓,轰的一下意识涣散,身体消融的感觉同恐惧一起蔓延开来,我已明白是肉身尽毁,却无力回天,只来得急留下一滴泪。为自己的消亡吗?还是觉得遗憾,我的一生都作了些什么?!
迷茫的,飘渺的,除了练功,我还有什么回忆?师傅和师兄,可是我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小部分,纵使再宠,我的离开,对他们的人生又能有何减损?
忽然很想要,有什么人可以铭记我,可以让我们将彼此的名字深深、深深的刻进彼此的生命,至少那样,在我死时,我的生命还在以另一中方式活着、延续着。
至少,在死前,我不会有遗憾,为了我人生的苍白……
朦胧中,我不知身在何处,只是有个念头,这不是功销魂散,到似是元神出窍。
“暄儿!”师傅柔软亲切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终于感到了一丝依靠的温暖与安心,却无法回应。
只听他继续说道:“不用怕,你本命并不在此处,当年不知什么原因,你的元神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附着在一个刚出生便断了气的婴儿身上,只因我不知原由教了你宇纳神功,才多挽留了你六十年,其实你二十岁时就应该是大限已至而魂归故里,如今那个世界你的身体已经多等了六天,怕是就要不行了。”
随后师傅的温暖气息包围了我,轻盈而眷恋的感觉,最后又传来他的声音“回去吧。我们师徒一场也是缘分,我最后送你一程,你再也不要怀念这里,这本不是属于你的世界。”
随后便是一阵恍惚,仿佛是经历过一个灿烂绚丽的旅程,心中空广,灵神飘虚,好似一个无根的柳絮般飘动,——漫长而浩淼的过程,终于有了落地的感觉,凭着最后一丝元神之力,我知道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一瞬间,已经将记忆融会。
我是“晴照圣土”的小皇子晴暄,如今我的同母兄弟已经即位,哦,我已经是王爷了。父母尚在,只是甩手作了太上皇、和太后。我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皇兄,和一个公主姐姐。
只是,让我万分愤慨的是,从前那个不知是哪里来的霸占我身体的游魂野鬼实在可恶,仗着从小身体不好,太皇太后和当今圣上的溺宠,典型一个骄奢淫逸、嗜血滥杀的混蛋!我的英名啊,这么多年全毁在了他的手里!!!
一阵气闷,就又晕了过去。
而我消失的石屋中,却还上演着我所不知道的场景。
禅香弥漫、灵雾缭绕,一棵粉色的壁体通透的灵珠悬于空中。
天地神君谢君申轻轻扬手将灵珠吸入手中,威严博爱的面容,如神抵一般出尘而飘逸,六十年来掩于眸间的疲惫之色,一丝丝绽放开来。
门轻轻开了,门外跪着的是他的六个弟子,在月色下沉寂的气息与夜幕消融在一起,是一种窒息。
而他的第七个弟子――晴暖,缓步走了进来,背着月光,模糊的看不清面容,冷厉的气息却危险的在其周身遍步。“你欠了我一个十年。”
谢君申释然的笑了起来,将灵珠递与晴暖,“只要你答应我好好照顾暄儿,并且为我保密,她的这一世都是你的。我与柔儿祝福你们。”
晴暖身边的阴冷渐渐散去,未曾言语,却伸手接过灵珠,慨然一叹。由着谢君申的气息将他包围,两人的身影同时消逝在原地,空中还回荡着天地神君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话语“这次我送你回家吧。”
而另一个世界,正在熟睡的我,并不知道,此时我的颈间,并存着两块同样的墨玉,只是曾经陪伴晴暄肉身的那块,背面没有字。
一束柔和的白光破空而来,两块玉在柔光中合二为一,变成了莹白色。
3 安王
神州大地、天下三分,北有晴照圣土,南有鲜奕王朝,中央则是缃络帝国。神州土地上人们的寿命普遍较长,百姓可至百多岁,而皇族则有二百年的光景。
三国皇族都有几千年的传承历史,也有着几千年的习惯例律。
三国中只有皇族的君王可以与“三神兽”结印,成为天命同体。
晴国的幻兽,络国的御兽,鲜国的圣兽。
也因此,皇家的血统极其珍贵纯正,也不可外流。
三国不可通婚,各国都是除了即位君王,其余的王爷不可取正妃,便是府中收有女眷,也不可有子嗣。皇家公主的子女则必须进驻圣地,终身侍奉各国神兽一族。
皇权集中在帝君手中,一旦太子登基,众皇子封王,无封地,少有职权,各赐府邸于国都内,近皇宫的几处离宫别院。
并且,因为神州三国间同尊天命,相安太平,互为辅助,战役几无,且人们的寿命都很长,15岁束发,20岁加冠,35岁成年,80岁才开始衰老,各国对人口的控制都是很严厉的。
一般百姓只可有一双儿女,而且男风较为尚行,皇族贵族娶侧妃妾室的少,而纳男宠内侍的多。
晴国现任的君王晴巛帝,原为二皇子,皇后所出。35岁成年是立为太子,47岁即位,迎娶将门徐离氏长孙女俜婵为后,统令后宫。
改年号“临巛”。
太皇太后已百岁,退居皇宫北城的“允芴宫”。
大皇子晴憷,柳贵妃所出,51岁,封瑞王;三皇子晴沂,穆淑妃所出,29岁,封祥王;四皇子晴暄,皇后晚年得子,15岁,封安王;公主母系华贵人,28岁,封号和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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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晴暄,自小本是倍受宠爱,又替弱多病,更是成了太皇太后的心头肉,娇纵宠溺异常,连当今圣上也对其偏崇有加。
安王府,在民间私称为“阎君府”或是“无回处”,因为卖入安王府的下人们常常有被刑罚处死之人,安府的管家戚慎,则成为了奴仆下人采买处的常客,被称为“锁魂官”。
晴暄十五岁束发之时,正值新皇登基,已经可以选内侍。太后怜起久病卧床,心中烦闷,特意从温瑞轩——晴国专门为帝王培养御侍的部门,亲自为其挑选了第一个内侍燕熙。太后喜他的温顺平和、言行有尺,另外也选了两个美貌的侍女雪雁、涓凝一并送去了安王府。
可是不久两个侍女又先后被处死,只有燕熙留了下来,在安王府中极为受宠。圣上亲封其为“燕熙公子”,安王赐其入住府内“梨落院”。
两年后,皇上御侍大选,圣上却将远蛉族质子冷月,以及左丞相裴易倾城美貌的孙子裴香沉都赐予了安王,成就了安府三公子的美名。
至于其他贵族官员乃至青楼风尘中但凡美貌盛名者,只要安王感兴趣的,定会收入府中。
临巛五年三月,安王即将二十岁生日,太皇太后特地为安王举办乞福宴,幻兽族也赶来赠福幻化了烟花漫天,星华环染。宴席设在晴国皇宫中宴宾的第一场所“隐悠阁”。
亭角莹珠成串,席间宫女如云、锦衣似花,笙歌曼舞,酒醉风香。
巛帝高高坐在上首的暖轩,左面是太皇太后的玉案,次之是公主;右面下手便是安王晴暄。后宫的女子参加宴会,都会有皇家帐幌轻纱掩映容颜,而安王因为体弱加之向来不喜见外人,平素偶或参宴,也都是在帘幕之后。
下得几级宽广的玉石台阶,则依次是瑞王、祥王和大臣宾客们。
络国敬献的贺礼疗伤圣品“石汝醉”、“苓堇片”以及数十颗夜明珠都不过得安王淡淡应了一声,太后却高兴的命人好生收下。
鲜国则在送上瑰丽的珊瑚组和一组歌舞后,又抬上了一定软轿,装饰的华美绮丽,又流光幻彩。
鲜国使臣袭锦得允后,轻掀轿帘,扶出一个身着白衣玄纱的男孩子,众人先是抽了口气,后又不禁议论纷纷,到不是为了男孩的美丽,而是各国来往的礼仪当中,是不可以送内侍宠妃的,贴身之人难保不泄机密。
袭锦坦然向安王的方向躬了下身,对巛帝叩首道:“我鲜弈王朝天帝陛下愿与晴照圣土的巛帝陛下交好,互助互帮,特送来我朝皇长孙天雪凝为质子以表诚意,愿其能成为安王陛下的伴读。”
众人不禁暗骂天帝好生奸诈,鲜弈王朝皇长孙天下谁人不知,那可是近几百年皇族里最大的丑闻,是皇长子天奇与绝代名妓无熵之子。
可是鲜国的皇位传长不传幼,老皇帝明知安王好色,送来的质子好比是羊入虎口,定是吃了了事,而晴国的规矩,王爷生前沾染过的男女一律处死陪葬,眼见这安王命不久已,天雪凝将来若是陪葬死在晴国,想来既是帮他除了一块心病,又算讨到了一份人情。
巛帝微皱了眉,鲜国近两年的洪灾,使得其粮草几乎储备一空,曾几次向晴国买粮,都只是给了不多。这次想是为了粮草而提出质子之说,质子一旦送到是不可拒的,可是赠给安王,只怕麻烦就大了,最好闲置宫中,期限满了便放回。
看向安王时,果然他很感兴趣的掀开帘幕,细细打量起来。
见状众人都是心头一颤,久闻安王府中收藏美人无数,想不到其本人竟然是个中绝色!
一双清丽略显迷离的眼,将视线在同样有些惊呆的天雪凝身上游移了半晌,低低笑道:“真是舍得这么个美人啊,可惜只能当个伴读,看的人心都痒痒。你们该不会是消遣本王呢吧?一旦动了他,便又违了什么例律的,当本王不晓得那些劳什子的规矩?!”
柔媚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众人都觉得骨头都酥酥麻麻了起来,只是说道后来那几句时安王突又转得愤恨,声音尖锐起来,苍白的脸上因为怒气,而染上几许绯红,怒目圆睁,别有一番风情,看得近前的人都忙低下头偷偷咽了口水。
巛帝一喜,明知他是心情不好、一时无聊想欺人为乐,却不想到帮了自己,加上太后见了急忙劝慰也道:“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请质子在宫外‘行止宫’住好了。”
那边袭锦刚要接口,安王已怒喝:“你们分明是欺我软弱无知吗?!既送来给我,岂有退回之理,可惜本王只收男宠,却不知是否委屈了这位殿下?”
巛帝皱眉道:“暄儿,礼中无侍者,而且,皇长孙殿下身份不比寻常。”
安王冷笑道:“感情是故意拿来招我,让我不得安生的了?!”说完突然咳嗽不止,周身侍女一片忙乱。太后急道:“暄儿莫急,快带安王下去休息。”
袭锦恭谨的补充道:“我朝陛下实是一片诚挚心意,望安王爷莫要误会。”而站在一旁的天雪凝一直惨白的脸色忽然回魂般有了光彩,径直跪下道:“天雪凝愿对我朝弈神起誓,自废长孙身份,终生不回皇朝,愿为晴鲜两国交好终生留在晴照圣土,但凭处置。”
袭锦一震,巛帝却暗笑,原来天雪凝也不是颗甘受摆布的棋子,老狐狸这回怕是算计错了。因笑道:“难得殿下为国为民有此等气魄,但留在我圣土一天,必受善待,赐封号‘雪凝公子’,住处便由安王来安排吧。”既然安王不肯放他离去,他又肯断了天帝的念头,留下也不失为过。
袭锦只觉虽不甚如意,终是天雪凝已放弃了即位的权利,也算有所得,便要躬身退下。
而看着天雪凝一副淡然浑不在意生死未来的洒脱,只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竟露出如此冷然看透俗世的表情,一副求死也不想再受摆布的坚定,最为震动的莫过于瑞王、祥王,王室纷争历来是激流暗涌,平静的表象下争个血雨兴风。
一旦大局已定,败者的处境堪称可悲,不可有职权任免,不可有子嗣传家,不可有私友近朋……安王的得宠而骄实是个绝少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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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正在服侍安王待要离开的侍女们高呼道:“王爷!王爷晕过去了!”忙乱一片,太后吩咐着忙送水华殿昭太医……
一时间宫内外都知道了鲜帝借送礼结好安王为自己铲除异己不成,反惹怒了安王,致使病情加重,已经晕了七天未醒,如今已是药食不进,弥留在际。
众大臣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骄纵又得宠的王爷去了后日子倒安生不少,且鲜国也算得罪了晴国,忧的是不少朝臣或是其亲友的子孙都已进了安王府,这下怕是都要陪葬了。
太后一直在水华殿陪同照料,眼见安王身子已渐冷却,出气多进气少,肤色也近青白,只得收了泪,拢上床纱,转身走入中殿,而未得见身后一道彩光从天而降,拢了安王的身体,又隐而不见,而随后的白光更是倾注融合了双玉。
安府众人都已奉旨入宫,在中殿跪着,一片沉寂。太后叹口气淡淡的道:“随王爷去后,尽心服侍皇儿,皇上会——厚葬你们,封典你等家人的。”
这是太皇刚随同巛帝同来,巛帝宽慰道:“母后莫要伤了身子,有先人在上,必会照顾暄儿的。”随后进来的是一列太监,端了百十个玉盏于托盘中,请安后跪下,高举托盘过头顶。
巛帝静静扫了眼地上的百十来人,都是五年来安王搜集的内侍,还有些贴身侍女,正值青春年少,美貌如花,可谓是各有千秋,各酝特色。虽然偏宠着安王,却也觉得他做的太过,微一甩袖道:“这是皇族秘药——醉宁,没有痛苦的……便赏给你们吧。”
一甘人等都平静的望着玉盏,叩首谢恩,一一接过。自入王府一日便早知今日结局,脆弱的早在无边寂寞烦闷痛恨中或疯或死,刚烈的早被折了羽翼,一人之命不足惜,身后一府之荣,说是支持,更似枷锁。
剩下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4 还魂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便见镶金嵌玉的镂花木雕床顶,天星纱的床帐,床角缀着嫩绿的玉坠龙雕,默一回想已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