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4 还魂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便见镶金嵌玉的镂花木雕床顶,天星纱的床帐,床角缀着嫩绿的玉坠龙雕,默一回想已知现在必在宫中。
“母后莫要伤了身子,有先人在上,必会照顾暄儿的。”咦?这——是皇帝的声音,是我的哥哥啊!我正在高兴终于与家人团聚,以于并未注意他说了什么。
可是接下来一句“这是皇族秘药——醉宁,没有痛苦的……便赏给你们吧。”我却留了神,
醉宁?
是皇族赐死用的秘药美酒,皇兄要给谁用的,突然想起晴国的规矩,王爷的内侍崇妃在王爷们将死之际需得提前上路,说是为王爷打点一切,再联想自己应该已经晕了六七天了,想来是先前那个元神早已虚弱不堪涣散了以至大家认为我快不成了。
那,要赐死的不就是我府中的人?!(进入角色到快,这就成了你府上的人了)
顿时一身冷汗,不能死啊,我记忆中还有不少可爱的小美男呢,死了多可惜啊!(我也无可救药了,比师傅好不到哪去。)
“等等,皇兄……”挣扎着喊了出来,声音却沙哑的连我自己都吓到了,而且身体也太虚弱了,竟然只一句话就让我急喘不已。
环佩丁冬之声渐近,床纱轻起,一阵温馨的幽香扑面,我竭力睁眼望去,是太后!
记忆中的端庄详和不差,亲眼看来更多了几分温暖亲近的感觉。看着她一脸惊喜震惊,我只来得急冲她虚弱的一笑,便又不负责任的合目睡去。
至于之后的事怎么处理,太医们怎样大叹奇迹,安王竟病情大有好转等等就不是我关心的了。
五月是我的生日,如今已是四月中旬了,这一个多月来,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太医们开的什么灵芝燕窝、人参鲍鱼的补品我也都欣然接受。
从前的安王不曾爱惜我的身体,我可要好好调养!
期间又偷偷吃了几味从前六师兄那搜刮来的灵丹,改善虚弱体质的“常心髓”,驱除杂质的“清心丹”,还有重聚灵力的“静忍丸”。
太医们的下巴都快惊讶得掉到了地上,每天都为我的恢复而震惊的不明所以的把眼睛瞪的溜园。只有太后笑得是如沐春风,圣上也欣喜的大赦天下。
这日刚吃了点鸡丝雪鲶粥,太后又来探望,自半月前我自皇宫搬回了王府,太后可谓是这里的常客了。
太皇和圣上也偶尔来,虽然也关切,但总觉得他们的哞间总有些冷淡的疏远,尤其是太皇几乎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话,每次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的看我,103岁并不是帝王的高龄,我不知他为什么那么早退位给皇兄,因为皇足人多在百岁之际才开始衰老,太皇目前看来不过四十多岁,神采奕奕,闪动的目光中总有种凌厉的锋芒,仿佛看透人心一般。
有时想他不会是看出我是还魂吧,但转念一寻思毕竟我才是正主,便又释然,只是为了无法亲近我想念已久的家人有些许感伤。
皇兄十分俊美儒雅,可是高贵的皇家霸气依旧隐隐的在周身弥散,明明是微微的如春风和煦的笑,却让人觉得好似蕴涵了举重若轻的千万斤力量,只需凝神看向一眼,心头的压力便沉沉的有些透不过气。
这让我更想骂从前的安王,他的印象中太皇是少言疏懒之人,巛帝更是没脾气的对他千依百顺,这都是什么虚假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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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他们不经意流露的嫌弃鄙夷,就足够我心凉。想来曾经的宠溺不过是因为我的命不久已而不屑管教,只让凡事顺遂我心罢了。
我的家人这么多年都为他那个不知哪来的糊涂元神而排斥着我。
好在还有太后——母亲真心待我疼我,我心中偷偷叹息,将头更深的埋在母后怀中,贪婪的汲取着她的芬芳和温暖。
母亲笑起来,眼尾平日里微现的皱纹更深了,却让我觉得是她最美的表情。她的手轻轻扯起我颈间的暖玉,端详半晌道:“可是暄儿的福气了,这龙螭麟痕墨玉天下无双,乃是我娘家的陪嫁之物,据说可以安神保命,历来传女不传男。”
说罢又将玉翻身看了眼又笑道:“我只因你自小多病,便给了你,不想竟真救了你的小命,还使得灵玉认了主,实是喜事!”我懒懒靠着母后听她讲,心想你们认为我身子大好是这玉的功劳最好不过了,省得怀疑。
从前安王的玉与我的同样,只是没有刻我的名字,现下看来不知为了竟从墨绿色变为了晶莹剔透的|乳白色,背面多了我的名字,就当它认主也好。
其实再次醒来时,我就检查过身体和物品了,很奇怪的是我的元神穿越时空而回,竟然连我的东西也带了回来。
师傅给的银羽崇戒,里面储物空间极大,存放了很傅留在里面的无数制器材料和晶石等天才地宝,却没有成品。真过分存心耍我,再珍贵的原料也得至少到制器期才可以练制,我还早着呢。
不过其中的材料宝石极大多数都是地球上没有的,我曾惊叹的问道难道师傅去过别的星球,据说只有到了重元期以后深厚的功力的人靠上乘法宝才可能进行星际的飞行,再有就是仙人可以直接星空腾挪。
他当时摆出一副你很白痴的样子,嘟囔道:“我这么功力深厚、技艺超绝、不让上仙……”
我还收藏了很多出去游玩,与六位师兄一同生活时在凡世里看得喜欢的物品。可谓时上至口粮酒酿、衣食住行,下到娱乐用品、科技成果等应有尽有。
银羽崇戒最为特殊与珍贵的功能还是有两个特例区域,一是异时,虽说空间不大,却可以调节时间比例,如我常用它来酿酒,只需放好材料,再调成一小时比一百年的比例,只需等待一个小时,便可酿成百年陈酿;还有一个是异空,可以存放活物,像我的飞飞角和布丁虫就在那里歇养着。
平日里我都将其幻化成为一细银线,隐于左手的无名之间,珍爱异常。
我的另一个宝贝,就是涵璧链,碧绿色的琐碎玉石用银色的涵髓丝串联起来,带在腕间,流光氲氖,奇丽而魅惑,最重要的还是实用。
不大的储物空间里有很多不知何材制的纱绸,手感似水柔滑,有的暖肤韵香,有的肌凉醒神,很像仙家衣裳的质地。
还有一些成品,如各种宫殿、楼阁的幻化模型,都是精美华丽、灵气密聚;一个小巧的丹鼎——冉莠鸾凤鼎;几百个各色别致的晶石瓶和玉匣;竟然还有灵兽的封型元,只要释放灵诀就可以恢复成真实的灵兽。
最好的还是其本身附带的阵法功能,可以隐身、幻形和防护。实在是合我口味,我不爱打架,涵璧链刚好可以保我在危险时安全悠闲的逃跑。而到了这后我一直是把它自己给隐了去的。
本来师傅说是要送给我未来师娘的,可惜,没人肯要他,于是干脆也给了我——其实光看他练器的手艺也是个不错的人,真是可怜,怎么就让那么多人拒绝了呢。
番外
两个月前,爹重病不治,扔下娘、弟弟和我撒手人寰。
我们娘三个哭了一夜,可是家中的银钱全都给爹治病了,现下竟连为爹下葬的钱都没有了,好在昨天大伯来了,听娘说他比爹大了十几岁,都有70多岁了,可是看起来却很年轻,比爹年轻很多。
大伯是在“何记饭庄”做帐房先生的,家境颇为不错。
黑色的头发挽着荆杈,稍有些旧的轻衫穿在身上很是合体,整个人看来干净利落,只是有些严厉。我本想讨好的笑笑,希望他能多对我们娘三个好些,谁知他冷冷的目光扫来,让我浑身一颤,只得缩回了脖子。
大伯和娘进房内商量了一会,留着我和弟弟跪在爹身旁,迷茫的等着。弟弟已经23岁了,可是身子单薄,长的却清秀,又乖觉懂事,娘一身病骨又全仗着爹从前的一些手艺活维持全家生计,如今我家的生活实是不知该怎办。
曾经听爹娘吵嘴时,娘说过要把我卖给东城绸缎的张老爷做三房小妾,只因我摸样还算齐整,又自来言行有理,一直帮爹照料活计,估计可得个20来两银子。
是爹不舍拦下了我,如今……
果然爹一去后,娘一心只想维护弟弟,很快与大伯商量妥定,大伯会收留她与弟弟文佑,而将我卖入安王府做下人,虽然明知道那里人命还不如草芥值钱,可是卖身的银子却是极高的。
初次见到安府的管家戚慎,想不到竟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宽腰阔脸,气度华贵,温言低语的,可是我依旧没有忘了他是“锁魂官”的事,心中冷笑“只管让他锁了我的魂去也好,地下见了爹也好做伴。卖了我的银钱,还够娘和文佑过活一段时日。”
一旁的大伯笑得脸如绽放的花一般,躬身低头的添茶递水。
我心中纳罕,那样冷俊孤高的人物,见了厉害的人物也会卑躬屈膝曲意逢迎,不自觉的心中一哼,偷偷低头,将心中的鄙夷掩住,这个世道,想要活得好不止才学家世,更要趋利弊害,爹不懂变通活活给祥王府中的一个戏子气得半死,我这却又要入安王府中作奴婢……
戚管家很是和善的低头品了口茶,淡淡问道:“多大了?什么名字?会什么活计?”
我低眉顺眼的恭谨应了:“28,叫文佐,平素针黹女红但还入得人眼。”
戚管家好似满意的点点头,向大伯道:“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份上,又这孩子卖身葬父的孝心感人,便多给20两,共50两卖断了吧。你也知道入我们府上,怕是再难出来。”
大伯眉开眼笑,接了银钱,我便与戚管家走了。
两日后从侧门进了王府,回廊百转,玉栋雕梁的,又花石假山、林木河溪在在不少,看在眼中好似人间仙境。我分在“舍澜殿”的女红部,并着几个妈妈和姑娘一同作些府内的女红。
据说王爷所用的针织绣品尽皆是名家手笔或是专人染制,连府中三位公子的穿着用度都是别处特特运来的,是我们这等下人所分派不到的。我们所出之品大多都是给王爷的内侍和贴身下人等。
我们这等做杂工的小丫头也是锦罗绸缎加身,吃的荤素得当,实是外面比不得的,平日里还可指派些做粗工的小厮丫鬟们,便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小姐只怕也没有我们这等悠闲惬意的富足生活。
本以为日子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不料一日戚总管唤我与红乔去见他,说是王爷身边刚走了两个外间的丫头,一时仓促,忖度着就我们两个知机懂事,要调去充数。
只是这名字得改了,王爷喜欢兰字,一律走兰字辈的,我是兰眉,红乔就唤兰裳。又嘱咐道:“我素日知你们两个都是聪明谨慎的人,去了王爷身边只记得一件事——乖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可有半顺迟疑,半点异议,去吧。”
调到芷萱殿,住在王爷睡房的侧间为上夜丫鬟,王爷身边服侍的进身使女有洗星、沐月,据说是半年前才刚宫中赐下的。同为外间丫鬟的还有兰若、兰隐。从前的兰屏、兰娅去了哪里没有人提起过。王爷随身还有太监碌公公,小厮洪诚、洪宝。
我一直奇怪其他紧身服侍王爷的人都是小巧娟秀、清新雅致,怎的洪城那么高大魁梧,一笑还有几分憨憨的傻气,后来才知,王爷身子弱,连沐浴都是要洪诚抱去的。洪宝长得机灵可人,很爱笑,待我们很好,可是其她姐妹们整日都是一言不发、谨言慎行的,让人觉得周围一片死寂。
我到了芷萱殿后,刚好赶上王爷病情较重,着实太平安生了一段日子,也清闲,除了心头闷闷压的人有些透不过气。
一次白日里去为沐月姑娘撷花,不想刚过湖边的贤英楼,便在廊间遇见一个神仙一般的男子,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飘渺的衣裳,温柔醉人的笑容淡淡荡漾在嘴角,几乎让人感到眩晕。
我自知这定是府中三公子之一,这温顺平和的脱俗气质当是燕熙公子了。
自知身份低微,我们忙低头、倾身福礼。
静谧的空气中都涌动了馨香,我只见他蜜色修长的手虚空轻轻一托,随后衣摆便从眼前划过,只余一阵微风,伴我的发丝摇动。
这样一个男子……
我知道从此心中再也除不去他的身影,可是侧头看到兰裳还在痴痴的凝望他远去的身影,我突然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是我们想的了的,他是安王爷最宠的内侍燕熙公子啊……
本以为再不会见他,也不想见他,因为我害怕,再见他我会露出惋惜、景仰、痴迷的神情,我会忍不住说出来,这样的谛仙般的人物怎可沦为别人的禁脔,好似无暇的美玉落入泥潭……
那一夜是我当值,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王爷身子略好,据说要唤一位公子侍寝,洗星姐嘱咐我们凡事一定谨慎小心,她的眸中我分明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痛苦。
晚间,碌公公引领我们四个托着食盒酒盏等物进了内殿后,便退出去了,沐月姐又指引我们规矩地在一处悄无声息的跪下,可是之前的一眼已足够我看清眼前形势的了。
洗星姐衣裳半褪、发丝凌乱的半跪半靠于床檐地上,目光迷离,呼吸急促,裸露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横陈竖列着一道道红色的伤痕,是指甲的划痕,散在雪白的玉肤上,妖冶又淫荡。
第一次见王爷,当真是貌美无暇,苍白的脸色如莹玉似满月,烟眉微蹙、眼泛秋波、嘴角含春,娇喘微微,只着了一件白色的绸缎里衣,虚弱的懒散一卧,病态的柔媚诱人堕落,当真是远惭西子,近愧王嫱。
“拿上来。”疲惫的声音传来,明明清越的声音却因其中的戾气而显得阴森。
于是我们慢慢跪行至前,忽听兰裳一声低叫,我心中一紧,她怎么这么莽撞?!抬眼偷偷打量王爷的神色,却惊奇的发现他的眼中闪现出一种喜悦嗜血的光芒,好似就等待有人犯错他好惩罚一般。
满含笑意的说了声:“拖出去好好调教。”沐月姐便出去唤了碌公公带人将浑身发抖的兰裳拖了出去。
我却知道,从此,这个姐妹我是再不得见了。
我忘了求情,甚至忘了呼吸,因为随后的慌乱中,我竟看到了半掩的床幕后,那个浅笑安然的人,燕熙。他略带无奈、哀伤的看了眼兰裳,淡淡扫了眼我们,便又专心伺候王爷,小心谨慎的打量他的举止言行,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那舒缓平静外表下绷紧的神经。
一屋的静默,没有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