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森能够如此坦然的抱着宁艨走出来,就必定是做好了万千的准备的,自然是把警卫们包括了进去,大步流星的走着,在走到他们的视线之中时,顾聿森眉眼之间的那一点深情宠溺,尽数敛去。
好似开关,只不过是按一下,一瞬间,就全部湮灭了,被他深藏在心底,拼命护着。
随之,他便看向了警卫,瘫着脸。
心头俱是“咯噔”一下,俩个警卫立刻收神,将一切奇奇怪怪的八卦念头全部斩断,对着顾聿森,他们同时敬了军礼:“大少爷!”
“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启唇,顾聿森语息淡淡,魄力却深深,分明是命令,是警告。
军令如山,他已是少将,自然只此一句就甚是威严,绝对不容人抗拒,军官的气势凛凛尽显,换成任何人,都是不敢不从的,但是两个警卫却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大少爷的话他们自然不敢不从,但是说到底,他们是顾老将军的手下,是他一手挑选上来的,自然是以他的命令为先,誓死服从。
今晚这一幕,实属大事,他们不敢不上报。
眉头都没皱一下,顾聿森只冷冷一句:“老爷子那边我自会去说,无需你们多嘴。”
他没有任何警告的言词,甚至连语气都很淡,但是警卫们就是能从中听出威吓,就好似只要他们多嘴了,命就会没了,惊的心都是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吞进了苍蝇的表情。
顾聿森可不管那么多,他话已下达,自是不再多言。
相信,还没人敢不听。
朝着警卫一人扫去一眼,顾聿森最后无声震慑了下他们,便迈开步子重新走了,没有回顾宅,而是往路边去了,臂弯之中,当然还抱着他的心上人,稳稳的,紧紧的。
宁艨自始至终都在听着,脸儿深深埋住,就为的不让他们看清楚她长相,当然,其实已经没必要了,身为顾家的警卫,若是连这么点记忆力都没有的话,实属不可能!
任由夜风拂过耳边,耳朵贴在顾聿森的心房之上,枕着他的心跳声,宁艨抱的他紧紧,直到估摸着差不多了,她才重新抬起了头。
皱着眉,她仰望着顾聿森软糯糯的问:“是不是会给你带来麻烦了?你这样跟他们说,他们会听你的吗?万一不听,转脸就去跟你爷爷说,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你这是在担心吗?”挑起眉梢,顾聿森看着宁艨,略带惊讶的问。
其实他是故意的,宁艨怎会不知道?
眼睛一闪,扑棱了两下,她鼓着双颊哼哼道:“美死你!”
“我这是在幸灾乐祸!”
听着这明显就是在闹别扭的话,顾聿森并没有去戳穿,而是敛着修眉看着那张在同龄人当中完全算得上是拔尖的脸蛋,看着她那清澈的、纯真无邪的、带着几分萌动之气的漂亮眉眼,顾聿森只觉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加美好的容颜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他的西施,却是世间最美好!绝妙无双的美!
冷冽的眼都氤氲出了一丝暖意,抬起手,顾聿森去摸了摸宁艨,先是触上她的眉眼,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便是顺着她的眉心往下滑,揉了下她的小鼻梁,划过她面颊,最终,停在了她的唇瓣上……
指腹轻按住,用指尖蜗纹去描绘她的唇形,感受着那少女之唇的柔软,顾聿森沉默着表达着他对她的喜爱。
他若光是不说话也就罢了,反正他就那死样子,她早习惯了,偏偏他还做出这般温柔举止,那冷冷淡淡的眉眼,竟能让她瞧出不舍来,心尖尖都是一揪,宁艨瞬间慌了!
“真、真的会有事吗?”
宁艨问,语气很急,神色也不见得好的到哪里去,思绪又开始浮想联翩……
于是,紧连着就叽叽咕咕问出了一连串:“是不是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还是说其实你的爷爷早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他是什么个态度?是不是对你施压了?还是说这事还有别人知道?万一传出来了,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很不好的后果?是不是会影响到你的升官发……”
“嘘。”
低声,顾聿森用指腹按住了宁艨的唇瓣,将她那噼里啪啦的急问全部掩住……
“别乱动。”
他说,倒是没见的怎么哄,偏偏宁艨最服他这种态度,一下子就静下来了,但是啊,在实际上,她那股子炸开了毛的劲头根本就还没过去的,鼓着小嘴,她哼哼叫的瞅着顾聿森,当然不是在生气,而是因为太担心,所以才急躁不已……
心底深藏着笑意,看了宁艨好一会儿,将她这样的灵动一面一点点刻进眼睛里面,顾聿森这才开口:“其实……”
“其实什么?你倒是快说呀,别这样吞吞吐吐,一句话不说完全还带停顿一下的!”
“其实没什么。”
“顾!聿!森!”
“本就没什么。”
耸耸肩,顾聿森一句话说的如此这般的云淡风轻,却活活没把宁艨点炸引爆!
他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说她——是她自己想太多自己添堵自寻烦恼了么?
可是在事实上,若非当事人是他,她压根就连去想一下的念头都不会起……
而且说到底,这才是她最为担心的地方,一直就是她的隐忧所在。
“顾聿森,你跟我说句实话。”凝眸牢牢盯着顾聿森,与他对视好一会,宁艨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我不求别的,只想听到你一句大实话——是不是我的存在确实会对你有所威胁?抑或者是说——我的身份,于你不利?”
其实后面那个问题,不用顾聿森说宁艨都是懂的……
说到底,她是弃女,身份低微无权又无势,这样的存在,不说对一个在军政仕途场上的人,哪怕只是稍微有点追求的男人,都绝对不是受欢迎的品种。
更何况他还姓顾!又是顾家的长孙!
简简单单一个姓,就让他背负了多少旁人所没有的责任和使命啊?
他又这般优秀,桀骜狂放的,事业心强的很,势必是要做出一番大作为的,有她这样一个存在,别说帮忙了,恐怕生生是要拖后腿的!
难怪,难怪那些个名门望族都只愿意找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来配对,什么商业联姻,政场联婚,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并非势利眼,而是现实所迫……
这一点,宁艨其实早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或者,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没开窍吧。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敢让自己的感情开了窍就怕一动心就管不住自己了,他太过宠她,她若是真表现出了感情,他或者是连拒绝都舍不得,那会害了他的……
更不敢把超过了兄妹的感情投放到顾聿森的身上,甚至就连憧憬一下,都是不敢。
于是,恪守本分多年,只敢认他做哥哥。
若非昨晚他的激吻他的霸道占有谷欠,将她内心深处刻意压抑的情感所激发,宁艨想,她至死,都不敢踏出一步,用她的真实情感去面对他。
而且老实说,她到现在,都还是有些迷迷瞪瞪的,不敢多想……
好不容易放开了心情好了吧,就又让她开始担心了!
抿抿小嘴儿,宁艨闷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重新开了口,她喊他,带着点犹豫:“顾、顾聿森。”
“恩?”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是不是真的很为难,你怕伤了我所以才什么都不肯说?那……”顿了一下,清眸凝定着顾聿森,宁艨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天大的决心那般:“那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就当昨晚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像从前一……”
“你说什么?”
迈动的步伐猛然停住,稳稳踩在地面,顾聿森猛地低下了头:“你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既精锐又锋利,如刀锋,寸寸剜入宁艨的心,生生是骇人的,可她却并无一丝一毫的退缩,而是昂着头看着他,继续勇敢大无畏的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和以前一……”
“你还真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真就是这样想的,你还像以前一样,继续跟我拉远距离,在外人看来,你只是哥哥我不过妹妹,很单纯的兄妹关系,可到底我也不姓顾,跟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说是兄妹还是有点对你影响,所以旁人若要是问了起来,你干脆直接就说你救过我一命,看我可怜才带回身边的。”
宁艨是真敢,哪怕顾聿森已经再度幻化成了那一枪崩人脑袋却毫不眨眼的冷血军将!她却依旧开了口,将她心底所想,一五一十的表达了出来,商量的方式,却带着已下了决断的决然……
这孩子,当真是还未真正开窍,她还是不懂,顾聿森对她所付出的,并非单纯的喜欢,而是爱情,男人对女人那种,最深刻的爱情!
亦或者说,她还没有领悟到爱情,即便是喜欢顾聿森的,她也没他爱的那样深,所以才可以一张口就说出这种话来,撇清关系的话语,竟然一句不停顿,半分不犹豫……
看似黏他,实则最残忍的,却是她!
只要一下决心,她就当真能与他划清了界限再无瓜葛!
若是说,昨晚她的本能致歉伤了顾聿森的心,那么,她这一刻的话语,却是扎扎实实的让他……寒了心!
还以为她热情澎湃的跑来找他,是彻底想通了,结果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宁小艨,你还不懂?”
温情不再,顾聿森立刻迸放出了寒气,咬牙切齿之间,直恨不得那个惹他生气的蠢孩子能化成字眼被他咀嚼!
把她嚼碎了吞入腹中,与他的骨血混在一起,两人合为一个,看她还能不能跟他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聿森这样还真是有点渗人了,尤其那方才还春风得意的眸子,竟忽然就变的暗沉沉,与狂风骤雨来袭之前的天幕竟没有任何的区别……
心尖尖上面的肉“突”的一跳,宁艨下意识的往后面缩了一下,睁的大大的清眸看着顾聿森,竟是懵懂满盈,无辜不已。
她根本都不必再说什么了,仅就这样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顾聿森了然她的想法,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心里头,才会特别的……不是滋味儿!
确实不是个滋味儿,他这到底都是做了些什么,养了她这么多年,竟然养出来个情商如此之低的小蠢蛋?!
“顾……”
“我问你。”压根就没有跟宁艨再度开口的机会,顾聿森直接爽利的问她:“你这样急着来找我,到底抱着何等心思?”
“心思?”
眨了一下眼睛,宁艨脑袋略略歪了歪,直愣愣的往顾聿森的眼睛里面望过去,被里面的那种深刻意味所击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儿……疼了,莫名的,无端之间,心疼了。
“顾聿森,你、你别多想,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对,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之所以会那样建议,也只不过是因为在担心你,我这身份到底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你肩上的担子即便你没有说过我也是知道的,仅是你这个顾姓,就注定了你未来的路跟别人不一样,像那些大户人家名流望族家的孩子就连身边站着的女人都一定会是出身高贵,有钱有势的,而我,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让你遭受怎样的排挤指点呢。”
“不必解释。”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顾聿森就直接回应了一个摇头,以及紧随而来的一句——“你只需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即可。”
“方才的问题?”
她之所以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找他的原因所在?
“当然是因为你都不理我了我找不到你,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还有就是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是不是不要我了,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急的慌,若是不跑出来找你做点什么,我实在没办法安心!”
没办法安心么?
既然知道为他着急,揣摩他的心思,那么,她就应该是在意他的,这一点,他自是不必再探知。
那么……
“对于昨晚以及刚才,你怎么想?”
瘫着一张俊脸,顾聿森的声音毫无波动起伏,叫人压根就听不出他的情绪,然而,宁艨还是于那么一声低低的追问之中,感受到了压力……
无形的,悄无声息的,巨大的,压迫力!
心头一紧,宁艨想,是不是她刚才说错什么话了?
可是,她真就是那样想的呀,而且她之所以会那样为他考虑,还不都是因为是他么?
要知道,她也是很难过的!
她明明最为害怕的就是他的不要她,然而,她却可以为了他好,而自动选择拉远距离,放他不要她……
这样,还不足以表明她的心思么?
心里念叨着难过的少女漂亮的脸蛋上面却是一脸的懵懂无知,还有那眼神,干净的过了分,简直一片纯白,她这个样子,任是谁,都只会觉得——她是不懂的,不懂情感更不懂男女之爱,想的更过分一点,或者她就连方才彼此的那般亲热,都并没往心里去,还直以为,因为对象是顾聿森,所以他做一切都是应当的,她不会拒绝,哪怕只是为了感恩。
可……
她的心呢?
她的意愿呢?
真的就一句感恩,就能把一切都解释过去,就能够让顾聿森满足,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去抱她,吻她,爱抚她,乃至是日后的……彻底占有了她么?!
◆
看着那懵懂无知的面庞,明明还是那样的美好,但是顾聿森却莫名觉得,那上面蒙上了一层灰,倒是没降低她的魅力,只是拉远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让他跟她之间,隔上了一层无形的墙,他靠不进去,而她,也走不出来……
嘴角的冷郅是那样的深厚,心里的晦涩也正在一点一点的加深,顾聿森欣喜不再,心头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那苦涩了。
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继续淡淡锁住宁艨,低低迫问她:“回话。”
“我……”
樱桃小嘴儿微微张了张,与顾聿森深眸相视着,宁艨沉默了片刻才重又开口:“昨晚、昨晚……昨晚我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今早醒来之后我就一直在回想,一直想到刚才你出来那一刻,即便我还不甚清楚,但我却知道,你一定是被我伤到了,我跟你之间,十一年的时光,绝对是世间最为亲密的家人,你的亲近却只换来了我的一句对不起,这样的客套生疏,莫说是你我之间,哪怕只是对普通朋友,也会难受。”
“所以你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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