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冰弦琴的反噬,腹中剧痛。他嘴角丝丝缕缕的鲜血流泻出来,滑过下巴,滴落在银白的衣襟上,他恍然未觉,手下拨弦更加飞快。
光刃席卷,连绵成一顷粼粼碧波,银芒重叠飞旋。
扶疏站在那里不能动弹,犀利无比的光刃波及到他身上,光刃入肉入骨,顿时鲜血直流。同时,他也欣喜地发现,自己稍微能动弹了。
他心里头一喜,是了,凤玄的冰弦琴连穷奇堪比铜墙铁壁的身躯都能撕裂,这小小的缚魂锁当然不在话下。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席飞尘淡淡地望着扶疏,等他“死”字吐出之后。
一声哀恸的嘶声哀嚎,悲戚入骨,凄厉异常,震动山峦,倾倒湖泊。
宏大的声波震得人耳膜嗡嗡然。
哀嚎声戛然而止。
“砰——”庞然大物坠地的声响。穷奇委顿在地,血流如注。
它全身数万道伤痕透出金光。
万丈光芒轰然炸开,不可逼视。一个人影呼地闪过,扶疏顾不得伤痛,将一身灵力提到极致,只盼这金光多持续一分半秒。
久负恶名,凶狠残暴的四大凶兽之一,穷奇,顷刻间,灰飞烟灭。
金光渐淡,林宸搭在眉骨上的手放下来,正好和那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脸颊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像一尊脆弱的瓷娃娃,只要轻轻一碰,他就会碎掉。
陡然间,好像有一只手狠狠抠住了心脏,狠狠地疼。
他露出一个飘渺而轻忽的笑容,褪尽了颜色的双唇轻启。
微风,萧瑟,凄冷。
低弱的声音散落在空气里,风儿将它们一个字一个字送到耳边。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原谅我?”
她霍得向后退开了一步,他竟然,他竟然真的……
初雪在她身旁说着什么,老板也正对着她说着什么,可是,她全部都听不见。
心里的酸涩一点点涨大,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个人身上,眼底涌出了纷杂繁复的情绪,恨,害怕,悲冷……最多的却是痛和怜惜。
她竟然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她不愿意看到他这样卑微、虚弱的面貌,即使她仍然恨着他,却还是会为他心……疼……(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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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情之为物
鼎天小说居 。dtxsj。 “可恶!又让他逃了!”初雪恨声骂道。
“骂够了没有?”原释冷冷地说,直接大步往回走。
夜色浩淼,天籁无边,一弯新月像一把银打的镰刀,冰冷无情,欲割下所有人的头颅。
一条被工业废水污染地发黑腥臭的河流,上面漂浮着快餐盒、易拉罐、甚至卫生巾……
“哗啦——”一个人头从水底下钻出,脸上沾满了乌漆麻黑的玩意儿,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散发着恶臭。
“唰唰——”草丛被扒拉开的声响,鞋子踩上树枝的声音。
越来越近……
粗重的喘息声一滞,喻湛(扶疏)的心扑腾扑腾跳得异常地快。
满头银发的老婆子佝偻着背脊,颤颤巍巍地走到河边。
“诶,这条河,我记得几年前还挺干净的呢!”她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往河里倒马桶,“三四年前……不对,好像是十几年前……”
老人又一步一腾挪地,晃晃悠悠地走远。
留下喻湛再一次从臭水河捞出来的身影,呆若木鸡,脸上铁青铁青的。
G市西郊一栋普通的住宅小区,C幢102室,里面住着一个女子。但是,左邻右舍从来没有见她出来过,据收电费的老张说,有一回他不小心瞄到了,那女人长得十分的漂亮,于是,大家猜测,这是某个大富豪金屋藏娇的地儿。但是藏娇不得是金屋吗?藏在这么一个小狗窝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月色黯淡,人影瞳瞳。
有人看到这鱼龙混杂的小区里。行进来一个衣冠楚楚的矜贵男子,不像是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便多看了几眼,那男子脸色不太好,瞧着步履似乎也迟缓了些。
那男子按响了102室的门铃。
没有人应。
他又重复地按下门铃。不停地按。
屋里的女子像波斯猫一样优雅轻巧地走到门边。房内的陈设极近奢侈华贵,和屋子的外观极不相称。
她身形娇小玲珑,五官不是极美。组合起来,却别有一股纯净空灵的味道,犹如绽放在迷踪仙境的空谷幽兰,眉目间流露出神秘幽然的气韵,这样的女子,一眼看去,不似人间所有。
女子透过猫眼打量着门外。看清楚来人的长相,便毫不犹豫地转身。
“婳阶,我知道你在门后,快开门!”喻湛此刻疲累至极,实在没有心力和她周旋。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
他委实有些支撑不住。便背靠在门扉上半闭着眼睛。长久紧绷着的神经,突然之间放松下来,便尤其觉得疲乏,身体止不住地向下滑落。
婳阶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再接再厉,这人一向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这一次,却是例外。
她忍不住把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只见喻湛在门外笑吟吟地望着她,那眼神极是温柔。和他平日里的模样大不相同,犹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面对着心爱的姑娘,便不知所措。
婳阶狠狠地瞪他一眼,“哼!我不待见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
她懒得再去看他。
她的眼眸灵动得很。眼波如莹,顾盼生辉。喻湛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便陷在那双空灵若幽谷的剪水双瞳里无法自拔。
眉目流转,虽是气怒,却灵动地很。
她腾地又要关门,喻湛逮到空隙,赶紧卡住,一把挤进来。
“你这个时候来我这里做什么?我们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我两个月见你一次,现在两个月还没到。”她背过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喻湛从后面搂住她,忽略她的挣扎,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轻柔地说,“婳阶,别说了,别说了……你那些伤人的话,我都会背了,我今天真的不想听。你让我好好地抱抱你,好不好?就今晚。”
他的手一遍遍地抚过她的长发,这个女人呵……
一物降一物。他可以对所有人残忍,却独独对她狠不下心,除了千依百顺,他还能怎么样?偏偏这个女人还不领情。
他待她如珠如宝,她却当他是砒霜鸩酒。
“哈……别说?我怎么能不说?难道你不知道我有恨你,我没见你一次,我就更恨你一分。”怀中的女子冷冷地讥诮道,言辞尖锐,破坏了她空灵飘渺的气质。
喻湛带着她卧倒在沙发上,婳阶紧紧地贴着他,完全压在他的身上。
心里一声叹,无奈,苍凉。
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她颈间,女子淡淡地体香逐渐安抚了他的焦躁、不安。
他低低地说,“婳阶,一百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了。你恨我也好,你想杀了我也罢,我都绝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反抗了一百年,倔强了一百年,难道不会累吗?就这样和我在一起,不可以吗?”
婳阶手抵在他的左边肋骨的位置,撑起上身。
他轻微地颤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仔细得看着她。
她嘲弄地一笑,“你绝不会让我离开吗?真可惜,这一次,老天也无法让你如愿了。我便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那我死在这个监牢里总是可以的。”
喻湛的眼底全是哀求的神色,“婳阶,别这样说,你不要这样说,我一定会有办法,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这一次,她平静地看着他,嗓音轻灵空泛,“这可由不得你了。我这样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呢?扶疏,从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带离星冥,让我从万民膜拜、高高在上的圣女沦为污浊肮脏、卑下龌龊的叛徒,就注定了我会比你早死。扶疏,这是你的罪孽!我真是期待啊。我终于就快要摆脱你啦!”
她缓缓地说着,难得温柔地说着,甚至说到最后,还露出一抹浅浅的欢喜的微笑。
很美。很像苍穹之上的仙子。
喻湛却觉得这一刻,心底里彻骨的冷,冷地都忘记了身上的伤口其实是在痛着的。
喻湛幽幽地说。“婳阶,你没有你认为的那么恨我,我不会让你死。我已经找到了凤玄,我会拿到长天町,我一定可以救你,一定来得及的。”
他不敢想象失去她,天空会变成什么颜色……
“凤玄?”婳阶却是眉目一凛。冷漠地盯着他的脸,“你少打他的注意。”
喻湛笑而不语,表情淡淡的。
她却是眼睛一眯,冷肃地问,“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她在担心着凤玄。她始终念念不忘着他……
他在她身边一百年,她却是从未如此关心过他。
一根无形地刺狠狠地扎入心头,一下又一下。
喻湛淡淡地微笑,轻声回答,“我的蛇儿们很久没有品尝美食了,今天我高兴,就赏了它们一顿大餐。”
“放了他!”婳阶冷冷地说,浑身俱是寒意。
“如果我已经杀了他呢?你要怎么办,杀了我为他报仇吗?”喻湛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脑袋昏昏沉沉,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轻描淡写地说着。
婳阶审视着他,研究他说的是真是假,他一贯是泥鳅似的,又滑又腻,让人摸不清。
许久。她才缓缓地说,“我不杀你,他若是死了,我可以陪他一起死。”
言毕,竟然随手拿过案几上的剪刀,对着自己的喉咙就要扎下去。
“你疯了!”剪刀被喻湛一把打落在地,“他没有死。”
他突然轻声笑起来,阴柔的脸庞很是漂亮,明明笑得很是风雅,却让听的人觉得满心悲凉。
婳阶忽然就愣住了,她此刻有些茫然,自己刚才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和执着?凤玄不过是她年少时分,青涩的年华里,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女孩子对于英俊潇洒的男子总是青睐有加的,尤其,这个男子还是一个灵力绝顶的少年英雄。
她不是早就醒了吗?
陪他一起死,她从来都没有真的这么想过。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地做出这种事?
扶疏,是他,都是他,他快把她逼疯了。所以,她才一时失了理智。
笑,几近癫狂的笑着,笑至无声。
一时,满室寂静清冷。
微风掀起帘幔,月光瞅着空档钻了进来,光线繁复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扶疏的呼吸声逐渐沉重。
他为她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自己的命也给了她,她呢?
他纠缠了她数百年,也不能令她多看自己一眼。
不可强求!
早先他还不信,他以为他真心真意的付出,那个女子早晚会待他不一样的。
婳阶今天的举动真的是让他彻底死心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低低响起,“他没有死,也没有落在我手里。凤玄身边高手如云,你也不必担心他会落在别人手里。长天町我一定会为你拿到。以后……以后我会还你自由。”
婳阶心里头一紧,难以置信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此时她的眼里没有厌恶之情。
只有在听到离开的时候,她才不会厌恶他。
那么,便如她所愿吧。
“真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他柔声说,不希望最后还给她留个坏印象。
婳阶茫然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欣喜得过了头,居然无所适从。
这个人,口口声声说不放过她,转头便承诺她自由,她有些接受不了。
离开这里,天大地大,她还能去哪里呢?星冥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被他囚禁了百年光阴,金丝雀在笼子里关了太久,便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吗?
“婳阶,恭喜你,你自由了。我走了,再见。”他微笑着望着她,脸色有些难看,却笑得毫无芥蒂。
其实,当他不耍心机的时候,他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嗯,再见。”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随着他的话说。
喻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同风一般迅速地消失。
她还立在那里,风呼呼地吹,吹得窗帘簌簌地响动。
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心里一下子有些空。
眼角余光飞掠,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
衣服的颜色不对。
浅蓝色的长裙,腰腹间有一大片的红色。
血的颜色。
她用小指末端沾上一缕血迹,抬起手,移到眼前,愣愣出神地望着。(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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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浮云婆娑
鼎天小说居 。dtxsj。 星月之外,苍穹之上,夜摩天,婆娑台。
初雪的府邸。
华美富丽的宫殿拔地而起,如进入了桃花仙源,亭台楼阁,茂林修竹,涓涓细流……镜花水月般虚幻的美好。这里没有黑夜,灿烂的华光似流银飞炫,光斑洒过之处,黑夜似被撕开了一个角,日光零零碎碎地泄露下来。
初雪双手如同潮水般舞动,柔和火光流水般涌动,灌入那人的头顶。
他全身被包裹在柔光之中,光芒浮在表面,久久无法渗透。
初雪只好收势作罢,她望了望席飞尘毫无生气的脸庞,暗自喟叹。
没想到凤兮仙这个冥顽不化的老东西,生出来的儿子倒是不错!还真是能死撑,五脏六腑被冰弦琴伤得都快要碎成一小块一小块了,居然硬是不吭声。
她站起身来,揉揉酸痛的肩膀,“几百年前那些旧账,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让她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好。林宸这小丫头片子,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说的一点也不念及旧情,可说不定其实已经心软了。唔,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你这伤伤得正是时候。你趁着她还有点不忍心,以前的事情可得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半点也糊弄不得。”
她蹙了蹙细长的眉,“不过这丫头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倔,你要是真的喜欢她,铁了心想要挽回她,可也有你苦头吃的啦。也不知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唔,能帮的我会尽量帮衬一些。”
轻微的脚步声。极之清浅。
初雪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她垂眸一思量,自顾自地对着昏迷中的席飞尘微笑着说,“我估摸着是那丫头来了。我去帮你探探口风。”
林宸淡青色的宫装下摆刚过脚踝,她削肩纤腰,皓肤如玉。透着清丽淡雅的韵味。
她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她刚想要转身打道回房,门刷得一下拉开了。
露出一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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