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什么过江强龙?咱们白墙的水这么深,即使再强悍的过江龙过来,恐怕也得怪怪的变成泥鳅!”迟延年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连贺之春那么强的人,不也输得连裤子都没有了,林远方再强,难道还能强过贺之春不成?”
听迟延年的话,大家就能猜出来,他肯定对林远方很有意见,要不然一个新县长上任,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说起来还真是,迟延年不但对林远方有意见,而且那意见简直要大过天呢!本来,按照辛况名的计划,贺之春倒台之后,就推荐分管农业的副书记康崇生担任县长,再把常务副县长调开,让迟延年去担任常务副县长。这一切都已经筹划好了,就等着市委同意让康崇生调过去,谁又能知道,市委最后却否决了县委的推荐康崇生,由省城空降了一位代县长下来呢?
当然,如果仅仅从级别上来看,迟延年担任县委办主任和常务副县长并无太大区别,两者都是县委常委,是副县长领导。可是若论起实权和实惠来,常务副县长无疑就大的多。因为常务副县长一般都分管着财政,手中掌握着经济大权,尤其是白墙县这样的经济发达的财政强县,常务副县长手中的财权就更大,经常是一个批示下去,几十万上百万的拨款就下去了。单单就这一点来说,县委办主任就比常务副县长逊色的多。
再者说来,县委办主任虽然是县委一把手的大管家,是县委一把手最信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左右县委一把手的某些决定,看起来风光八面。可是即使再风光,县委办主任毕竟还是一个大管家,纵使挂着县委常委的职衔,却还是领导的高级服务员。相比之下,常务副县长这个职位不但实权大实惠多,而且也是正儿八经的县领导,不是什么大管家,听着也好听啊。
因此,在迟延年心中,一直把常务副县长这个职务当成自己再进一步的阶梯,却没有想到,最后这一切计划,由于上面空降了一个林远方林县长,最后都化为泡影,这让他提起林远方来,如何不满腹牢骚呢?
……
辛况名回到县委大院,刚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县委办主任迟延年就跟了进来。
“老迟啊,坐吧,坐吧。”辛况名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凳子,对迟延年说道。
迟延年拉开凳子坐下,眼睛望着辛况名,小声地请示道:“老板,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辛况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茶,呷了一小口,又瞟了迟延年一年,这才缓缓地说道:“我看很好办。你马上通知政府办主任唐晓程,让他带上人和车到市委小招去接林远方县长,你就告诉他,说是我说了,一定要隆重,越隆重月好!”
迟延年吃了一惊,心中说道老板这是怎么了?前两天提起林远方还一肚子意见,这个时候怎么忽然间改变了态度?派人派车去市里不说,还要搞得越隆重越好,辛老板这肚子里究竟装得是什么药?
……
林远方正坐在阳台上赏鱼,忽然听到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他从阳台走回去,拉开房门一看,发现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恭敬地问他:“请问您就是林县长吧?”
林远方惊讶地点了点头,说:“你是……”
“哎呀,林县长,可算是见着您了!”灰夹克激动地朝他伸出双手,林远方给闹了个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哪来的冒失鬼?有这么干的么?
他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的红衬衫的热情,皱紧了眉头,问他:“你是哪位?”
灰夹克猛一拍脑门子,自责道:“你看看我,心里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林县长,实在不好意思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邢卫国,在咱们县里的墙南镇干副镇长,市委组织部的邢卫东邢主任就是我的堂兄……”
听他这么一说,林远方就全明白了,敢情这位邢卫国副镇长,就是今天邢卫东为什么这么热情的交换品啊!
“嗯,邢卫东主任性格豪爽,很够意思。我和他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一见如故,象老朋友一样了!”林远方客气地说。
邢卫国听了这话,马上眉花眼笑起来,点头哈腰地说:“承蒙您林县长的夸奖,我替我哥谢谢您了!”
“进来坐吧!”林远方看了看四周,抬手把邢卫国让进了房间。
邢卫国欠着半边身子坐到了林远方的对面,从兜里掏出一合软包中华烟,熟练地磕出一支,恭敬地双手递到林远方的手边。
林远方摇了摇头,说:“我抽不惯那个,还是这个好!”摸过茶几上的一盒特供熊猫,含在嘴里。
邢卫国象是浑身长满了机关一般,上半身前趋,“砰”点燃防风打火机,双手捧到林远方的面前。
就着幽蓝的火苗,林远方燃着烟卷,仰面靠在沙发上,右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边,手指很有节奏的弹动着。
邢卫国给自己点上烟后,笑道:“我知道林县长今天刚到咱们市,过几天要去县里上任了,所以,今晚家兄设了个便宴,想请您出席。”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远方的嘴唇,活脱脱长期受气的一个小媳妇模样,生怕遭到拒绝。
第360章 天然盟友
林远方却根本不理会他的邀请,错开话题,问道:“邢卫国主任和你同村?”他心说,你一个小小的副镇长,随口这么一邀请,我若是去了,不是自己掉份又是什么?
林远方以前担任经贸委主任,不过就是个行局一把手,有些东西可以不用特别在意。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于以往,他现在是一县之长,是白墙县的行政一把手,所以就需要注意很多的小细节了,礼不可废,林远方时刻提醒着自己。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这个副镇长的底细,看看他究竟和邢卫东是个什么关,然后再做打算。
邢卫国一楞,马上明白过来,赶紧解释说:“县长,我爸爸和邢主任主任的父亲是叔伯的亲兄弟,所以邢主任就是我嫡亲的堂哥。”
原来是如此啊,简直乱弹琴嘛。林远方不动声色地望着邢卫国,心想,看样子,要么是邢卫东收了这位的钱,要么是因为乡里乡亲的,喝酒说了大话,又磨不开面子。
“哦。那是兄弟了!”林远方故意忽略了一个亲字。邢卫国心里一喜:“是啊!是啊!我们比亲兄弟还要亲!”
真是鬼话连篇。林远方也懒得和他罗嗦。
看在邢卫国地面子又不得不敷衍一下。心中忽然一动。远卜子虽然只是个副镇长。但毕竟算是白墙县官场上有一定职务地干部。大小是副科级干部。不如套套他地话。了解一下白墙县官场地现状。
“邢镇长。你们城关镇地情况还好吧?”林远方故意省略了个副字,随口问了句。
一般来说。乡镇里边。书记属于拍板地。镇长属于可以随时撂挑子拖后腿地。而副镇长就是那种只能卖力干活地人。干出了成绩。归一把手享用或是一、二把手共享。干出了毛病。最先挨处分地也就是这种副职了。两面受气。里外不是人。这种副职心里多半有怨气。林远方故意含糊其词。就是想引出他地牢骚话。从中好判别县里地干部格局。
果然,邢卫国好象受难深重的杨白劳遇见了救苦救难的草命红军一般,马上打开话匣子,开始诉苦:“县长,不是我小黄喜欢发牢骚说怪话。我们镇里边,书记、镇长各成一派,苦的就是我们这些做副手的,夹在中间,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的,左右受气啊!”
林远方只是听,不时点头鼓励邢卫国说下去,却始终不插一句话,让他彻底地宣泄出自己的不满。
可能是受了林远方的鼓励,邢卫国放开胆子说:“镇委书记属于县委书记辛况名的心腹,围着他身边的副职也最多。镇长却属于原县长贺之春的人,围在他身边的人虽然少也一些,但是却都本地人,心最齐,势力比镇委书记还要大……”
林远方虽然没有去过白墙县,但是已经事先听过孟河源介绍过情况,现在邢卫国所说地这个情况倒也和孟河源介绍的情况差不多。
邢卫国倾诉道:“无论是跟着镇委书记,还是跟着镇长,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苦的就是我们这些两边不靠的主儿,简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林远方暗暗好笑,这家伙满肚子的牢骚,恐怕是和这些一听就很吸引人的利益沾不上边,才会象个欲求不满的怨妇吧?点了点头,林远方故意叹息了一声,说:“看来下边情况还真是够复杂的,也真是难为你了!”
完全没料到,邢卫国的眼眶一红,如果不是怕失了礼,只怕要当场落泪呢!
林远方这时候却是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看,你们镇里也不仅仅是分成这两个派系吧?书记和镇长你靠不上去。”
“县长,还真让您说对了,确实也还有其他的一些势力,但是其他的这几股势力和前面两股相比较,都不成什么气候。”邢卫国连忙解释道:“在县里,还是县委书记辛况名和原县长贺之春两者势均力敌的局面,其他的县领导虽然有一些追随者,但是影响不了大局。”
然后,邢卫国就开始挨个对县里主要领导的一些情况进行介绍,比如党群书记如何,纪委书记如何,常务副县长又是如何如何等等。
林远方只是不动声色听邪卫国说,心里慢慢地也对县里的政治权力也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当然了,邢卫国所说的不过是一家之言,林远方去了县里赴任后,肯定还有进行调查核实。在一个地方做官,就和做生意要搞市场调研是一个道理,必须要搞清楚当地干部的人脉背景,否则,两眼完全一抹黑,只能任人摆布了。在官场上,难免不得罪人。得罪了人并不可怕,关键是要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
邢卫国说了一大通后,林远方委婉地说:“唉,我刚来市里边,长途跋涉的,这腿脚都有些发酸了”说着话,抬手捶了捶胳膊和大腿。邢卫国其实也没指望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请出县委的二把手,他知趣地站身,弯着腰说:“县长,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是我从镇里带来的一点土特产,不值几个钱,请您务必收下。”
说着,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提包。林远方抬眼一看,发现确实是一些怀菊花、冬凌茶、铁棍山药之类的东西,不过看着外面装饰精美的包装盒,林远方心中就有些猜疑,这些土特产盒子里不会装着钱物吧?
心里有所怀疑,可是,又没办法当着邢卫国的面,打开提包来仔细地检查一遍。脑筋一转,林远方就指着室内,笑着说:“邢镇长,你看看我这里,还住着宾馆呢,根本不好放啊。再说啊,即使我收了这些东西过几天和领导一起去县里赴任,也没法带不是么?要不这么着吧,等我去了县里再说,怎么样?”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邪卫国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那好吧!等您搬了新居,我一定登门拜访。”“呵呵,邢镇长,慢走哦,我就不送了!”林远方坐在沙发上挥了挥手望着邪卫国的背影若有所思。
……
果然不出辛况名的所料,政府办主任唐晓程接到通知之后,不是按照他的要求立即布置准备隆重接待新县长,而是想办法找借口来推脱。
唐晓程在电话里对迟延年说道:“迟主任,市委组织部尚未正式宣布林县长的任命我现在就去市里见他,有点不好吧?”老板果然英明啊!迟延年一边在心里佩服着自己老板辛况名洞穿一切的政治智慧,一边严肃地对唐晓程说道:“唐主任,我让你去北郭市接待林县长,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向你传达辛书记的指示!这个没有什么条件好讲的,你今天下午必须赶到北郭市去接待林远方县长!”
“行!既然是辛书记的指示我下午就赶过去,不过到时候市里领导因为这个对林县长有什么看法,可怪不得我啊!”唐晓程却不如何惧怕迟延年,硬邦邦地顶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作为贺之春的心腹,唐晓程已经在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了干了三年。这次贺之春被免去县长调到市委党校担任副校长最为贺之春抱不平的就是唐晓程。因为跟着贺之春整三年,唐晓程亲眼目睹了老县长贺之春为白墙县经济发展倾注了多少心血,现在因为一个偶发事件,就要硬要免去贺之春的职务,这怎么能够让人心服口服?又让这一干跟着贺之春为白墙县经济忘我打拼的白墙籍干部如何着想?
听说那个新来的县长林远方年龄还不到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五岁不到的年轻人,能干什么?说句难听话,那可是黄口小儿乳臭未丰,要能力没有能力要经验没有经验,要历练没有历练,能指望这么一个毛头青年来治理好白墙县吗?
本来上面把贺之春免职,白墙县这些本地干部就一肚子火气,等着看上面究竟要派一个什么样的三头六臂式的能吏到白墙县来做县长。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上面最后竟然会派一个二十四岁出头的年轻干部来白墙县来,这不是开玩笑吗?在白墙县这些本地干部看来,这更像是对白墙县本地干部势力的一种轻视。你们不是说搞好白墙县经济有多么难多么难嘛?现在就偏偏给你们派一位年轻的县长过去,让你们看看,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县长,照样可以治理好白墙县的经济。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白墙县本地的干部们都炸了窝,他们都齐聚到老县长贺之春的家里,一方面是为贺县长抱不平:另一方面,也是去等贺之春一句话。只要贺之春说一个“中”字,他们这些白墙县本地干部就立即会赶到市委市政府,向北郭市领导们请愿,请他们恢复老县长贺之春的职务,让贺之春出来继续主持白墙县的经济工作。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贺之春开始根本不愿意见他们。后来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出来见他们之后,非但不同意他们的做法,而且把他们这帮白墙县本地干部的精英骂得狗血喷头。贺之春吹胡子瞪眼地对他们说道,如果你们谁敢到市委去乱说一个字,那么以后就别想再踏入我贺之春的家门一步,到外面见了别人,也不要说,你们曾经是我贺之春的部下,我贺之春丢不起这个人!
对唐晓程这些白墙县本地干部来说,贺之春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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