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我之所以会走火入魔……全是因为……因……因为我师兄给我的那一本麟……麟趾真经,是……是假的!皇上,您……您要替臣妾作……作主啊!」
「还作什么主呢!这事要传出去,皇宫不大乱了!这个练功、那个拜妖教……规矩都教妳们这些败德的女人给坏了,往后每个娘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这成何体统啊!」
「皇上……您说话呀……」
「妳想听朕说什么?朕几时准许妳练功了?妳要进宫的时候,不也发过誓,说从今以后,不再舞刀弄枪,要做朕的好妃子!可现在妳这副垂死的模样,又是为了何因?」
「我……我……」
「自作自受,妳又想怨谁?这件事,妳也别想皇上会替妳作主,我说!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给我去找真的麟趾真经!」
「琰儿,额娘真的冤,没有人要替额娘报仇──」
「额娘!彧琰会替额娘报仇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还有妳这个贱人,哪有做娘的人,教自己的孩子要报仇的!」
「母仇子报,这是天……天经地义的事!」
「妳还有诸讲!小顺子,把八皇子给我抱出去,不要让这个黑心肝的女人的话,污染孩子幼小的心灵!」
「喳!」
「不要、不要抱我出去、我要额娘……额娘……我要额娘!」
「琰儿、我的琰儿……把……把我的琰儿还给我……琰儿、琰儿是我的、是我的……」
「额娘……额娘!」
「琰……琰儿……皇上,您……好狠的心……呀,太后,您太无情……」
「额……娘!」
「琰……琰儿,我……的……琰……儿!呃……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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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琰倚在窗口边,视线落定在池塘边的杨柳树上。额娘生前最爱杨柳树,为了怀念他的额娘,他命人在府内四周种植杨柳。
他永远记得额娘练功走火入魔后,原本乌黑的青丝,一夕间竟变成了灰白的华发,原本晶莹凝脂的肌肤,也变得皱巴巴的,一下子彷佛老了三十岁……
他更记得,当时皇阿玛一进到寝宫,看见额娘披头散发的模样上止即背过身去,离床边远远的,看也不看额娘一眼!
直到太后奶奶叫小顺子把他抱出去时,皇阿玛仍是反手负背,背对着额娘,从头至尾,姿势从未变过,话也没多说几句……
皇上和太后奶奶都认定额娘是个坏女人、贪得无厌、野心勃勃的女人──
他们压根不想替额娘报仇、也不准他有所行动!
可额娘是他的亲娘!她临终前那含恨的模样,这辈子,他都不会忘的!
一年前,他夺回了他额娘──沙神芝一心所求的「麟趾真经」,但始终查不到欧阳东青那老狐狸的下落,不过,倒是知道他有个儿子叫欧阳俊!
现在,他全心殂杀欧阳俊,只要欧阳俊一死,不怕欧阳东青不出面,但棘手的是,欧阳俊竟有一种毒散,只要皮肤沾上毒散,不消一刻钟,毒性便会发作,让人全身泛黑!
经过这些年的追查,他才知道原本额娘和欧阳东青同是麒麟派的弟子,师兄妹两人也有一段情,但后来额娘遇上了皇阿玛,两人情投意合,额娘便跟着皇阿玛进宫。
也许是欧阳东青对额娘移情别恋一事,怀恨在心,便拟了一本假的麟趾真经,佯装对额娘还存有爱慕之心,心甘情愿把麒麟派最上乘的武功经典,拱手奉送给了额娘,额娘不疑有它……
当年的恩恩怨怨,谁是谁非,他不想去追究,但害死额娘的凶手,他一定要亲手诛之,不管谁来阻挡,都无效!
他充满愤恨的眸底,忽地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蹙起眉头,袍袖一抖,他壮硕的身子闪出门外,朝那抹清新如百合的幽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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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们主仆俩这是要上哪儿去?」彧琰站定在拱桥的最高处,挡住了才刚走上桥来的琉璃和桑子。
「王爷吉祥!是皇上请了教世子们读书的西席大人公孙先生,要教公主们习汉字、说汉语!」桑子这些天跟着府内的嬷嬷学规矩,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如何请安,她倒是都给记下了。
只是这些天她没陪在公主身边,也不知道公主究竟发生什么事,常常老半天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但问公主,公主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真是急煞她这个小奴婢了!
还好公主听到要进宫和另外两位异族女子习汉字,精神倒是好多了!
「噢?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呢?」彧琰的目光锁定在一直不愿抬头看他的琉璃身上。
「我们也是昨儿个才知道的!」
「谁通知的?」彧琰眉头微皱,面有愠色。
「是司管事。」
「司轲!?」
才提到的当儿,司轲便远远的快步走来。
「八爷──」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问你呢!」彧琰双手反剪,双眸冷冽的逼视伈伈偅'的司轲。「这公孙先生要教福晋习汉字的这等事,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呢?」
「这……这……老奴也是昨儿个早上才得到消息的,想禀告八爷您,可八爷您忙着照顾月桂姑娘,没让老奴有开口的机会……」怕琉璃听了心中不快,司轲的至尾处,音调渐低。
「你这是拐弯抹角的在指责我的不是啰?」彧琰的声调冷冰冰的。
「不……老奴不敢──」司轲诚惶诚恐地。
「得了!叫充虞送裆晋到公孙先生那儿去!」
「喳!」
司轲仓皇的退去,琉璃缓步的走上拱桥,准备先行至大门口处,但拱桥上,彧琰巍然的矗立在桥顶上,挡住她的去路……
琉璃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说话,不多看他一眼,直至他站定在她面前,仍是如此……
「千岁爷,您挡住我们的路了!」桑子好心的提醒他让路。
彧琰没理会桑子的话,定定的瞅了琉璃好半晌,同她轻柔地道:「记得早点回来,我们──还有事要办呢!」
说罢,彧琰撇嘴淡笑,闪过身,大步的走离拱桥,往他练武的地方走去。
他人走了,但他的话却萦绕在她的耳畔,久久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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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灾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教世子们读书、习字的西席大人公孙先生,今日特地挪空来教三位新嫁娘习汉字、读汉语;他坐在椅子上,老目半垂,陶醉在自己所吟的古诗中,也没去注意新娘们是否有认真在学习。
「为什么皇上要我们来这儿?真是无聊极了!」西藏的小公主芙姬,身子向侧边倾,靠近琉璃低声说道。「我才不喜欢读诗呢!」
琉璃诧异的怔愣了下,随即微微地笑道:「皇上也是为我们好啊!」
「才不好呢!」芙姬皱了一下鼻头,又摸摸自己发麻的腿。「坐的我屁股痛死了,两腿也麻了!究竟还要坐多久啊?我快受不了了!」
琉璃掩嘴一笑。「可是我们才坐半个时辰,并不算久啊!」
「这还不算久啊?我在西藏时,可从没动也不动的坐上半个时辰──哎唷,我的妈呀,简直是要我的命!」芙姬揉了揉腿肚,低声哀叫着。
「……羌管弄晴,菱歌泛良,嬉嬉钓叟莲娃。千里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公孙先生依然忘我的吟诵着诗。
「又来了!枪管是什么?它跟晴天有什么关系?还有千里高牙呢!是不是走千里的路,那个人就可以得到一副高高的牙齿?可我觉得我的
牙齿挺好的呀,我才不会笨到走那么远的路呢!」芙姬两手托腮,一脸不耐烦的低咕着;「公孙先生到底在念什么?」
「这是宋朝柳永的望海潮!」一旁沈静许久的伊莎贝拉,开口解了芙姬的疑惑。
「啥!?望海湖?我压根没听过!妳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公孙先生早告诉妳了?这个公孙老头,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从这点看来,就知道妳没读过汉书!」伊莎贝拉翻着手中的书,不卑不亢的道。
「我是没读过汉书,不过说汉语,我可是挺行的,妳们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请教我,我一定会教妳们的!」
芙姬大言不惭,其实琉璃和伊莎贝拉说的比她还好呢!只是她自己傻愣愣的没发觉罢了!
「呵!」伊莎贝拉嗤笑了声,没再理会她。
「那日后就请妳多指教了!」琉璃倒是谦虚有礼多了!
「哪里的话,有我芙姬在,一切搞定!」芙姬得意的笑着,真以为自己是很棒的!
「妳……妳嫁过来后,能适应吗?」琉璃嗫嚅的问道。
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但同是异乡人,那种思家的心境应该是相同的,她心中有苦闷,却找不到人说。桑子虽然是她的贴身丫鬟,但正因如此,她更不能同她说,她怕桑子比她更想家、更伤心,又怕桑子把话传回日本──
她不想让疼她的父皇担忧她呀
听了琉璃的问话,芙姬一颗小头颅摇得像波鼓一般。
「不适应、一点也不能适应!彧琥他一点都不疼我、一天到晚只会凶我!不准我捉鸟、不准我黄小老鼠、不准我玩蛇、还不准我爬树……我才嫁给他几天,屁股就被他打得快开花了,真是气死我了!」芙姬噘高嘴,一一细数夫婿的「罪行」。
听了芙姬的叙述后,琉璃瞪大了美眸,怔愣许久,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家,竟有这么多奇怪的兴致。
「妳一定不敢相信彧琥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吧?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生气的人!」芙姬说得头头是道。
伊莎贝拉是听了撇嘴嗤笑;而琉璃则是错愕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依我看,我们三人,应该属妳最是幸福了!」芙姬一脸羡慕的朝琉璃说道。
「我!?」琉璃很是纳闷。「为什么妨这么说?」
「她的夫婿啊,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芙姬不讳言的在伊莎贝拉面前,道出彧琊的坏名声,复而问着伊莎贝拉:「他娶了妳之后,还是同以前一般吗?」
「他爱怎么就怎么,随他去,我懒得管!」伊莎贝拉一脸淡然,压根没将芙姬的话放在心上。
「那可不好!妳若不管他,改日他的心若教别的女人给夺去。到时,妳想捉都捉不回来呢!」芙姬好言地劝戒着。
伊莎贝拉只是略略牵动嘴角,没有再答。
见她又不理人,芙姬又把目标锁定在琉璃身上。
「怎么样?八爷对妳一定很好吧?」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琉璃仅以微笑当做回答。
「别不说话嘛,妳们只会笑,实在让人觉得很开,说说话,我才能知道妳是怎么想的!」芙姬眼珠子转呀转地。「八爷一定很疼妳吧?妳这么温柔、又长这么漂亮──彧琥就常念我不够温柔,没个公主的模样!」
「不会的,我觉得妳挺好的,个性直爽,很可爱!」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或琥都看不出来我很可爱呢?他只会嫌我这个、嫌我那个!」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
「是吗?我瞧他就没八爷的聪明!八爷一定一眼就看得出妳所有的优点,然后很疼妳、很宠妳、很爱妳!对了,八爷有没有让妳养小老鼠、他准不准妳爬树啊?」
琉璃轻昱着头,「我不喜欢养老鼠、也不爬树!」
「不养老鼠、不爬树?那妳怎么知道八爷爱不爱、疼不疼妳呢?妳一定不懂这些吧!我告诉妳,如果八爷肯让妳养妳喜爱的宠物、准妳做妳爱做的事,那八爷就是爱妳的……;如果,他什么都不许妳做,那他肯定是不爱妳……彧琥就是什么都不准我做,他根本就不爱我嘛……」
芙姬一个人说的忿忿不平,琉璃的心早就乱了,而伊莎贝拉则是完全漠视芙姬的存在,对芙姬叽哩呱啦的话,充耳不问……
第五章
梧桐相待老,鸳鸯含双死;
贞妇贵徇天,舍生亦如此。
波澜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琉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眼一阖,那日彧琰在这床上帮月桂运功疗伤的画面又会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介意的,但是……总是会不由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
她的手,轻抚着另一漫冰冷的鸳鸯枕,她和彧琰成亲已经半个多月了,除了成亲那日他抱着受伤的月桂姑娘进来疗伤后,这半个多月来,他从不曾进来一步……
他踩碎了父皇送她的玉簪,她是伤心、是怨、是有恨……
可,她和他是夫妻呀──总不能就一辈子这么地怨他、恨他!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想通了,父皇对她的爱、她对父皇的思念,并不会因为玉簪碎了而消失无形……
反倒是自己应该为她和彧琰的事多费心,她已嫁彧琰为妻,这辈子,她跟定或淡,她要努力做彧琰的好妻子,照顾他、陪伴他……
琉璃拉好棉被,正想入睡,房内忽然刮进一阵风,是寒意、是惧意?她一时理不清,只知身子微微的颤缩了一下──
初春的晚风,仍是寒凉……
可方才她明明看见桑子关上窗子的呀
琉璃想起身查看窗子是否被风给吹开来,熟料,才一翻身,便撞到一堵结实的肉墙──
「啊!」睁大清灵的水眸,看见一张熟识的冷魅脸孔,她惊吓地叫了声,身子反射地往后缩去。
「我就这么令妳害怕吗?」甫坐上床来的彧琰,深邃的黑眸紧瞅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孔。
「我……」琉璃的手按在锁骨上,怯怯地摇摇头。她只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进寝房来,一时间,还真的被吓到了呢
彧琰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径顾着翻平状似马蹄的袖口。这蟒袍上的马蹄袖口,平常时是翻起的,只有在行礼时才放下。可他在脱下蟒袍时,就有这习惯动作。
翻平左边的袖口,要翻右边时,他突然想到他还带了个东西来!停下翻袖的动作,他把放在身边的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给妳的,拿去!」
琉璃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那盒子。
「打开来看呀!」彧琰边翻袖、边说道。
琉璃依言打开盒子,看见里头摆着一双蜜金凤凰对簪,她又惊讶又纳闷地望着他。
「这……是给我的吗?」她不确定地又问。
「方才我不是说了!」彧琰的手停在蟒袍的衣襟上,漫不经心地道:「这对簪妳将就着用,我已经叫玉匠师父,再打造一只玉做的发簪给妳,可能得过两天才会好,妳应该不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