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行不通。这丫鬟回去，定会将堂弟来过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禀告给二叔二婶。二叔二婶知道之后，便不会让唐季云再来她这里的。
一大清早，唐纤纤迷迷糊糊听见前院有笑语声，刚想唤来守门丫鬟问话，便听见那笑语声越发的近了些。正是纳闷之时，却听见门外的那人率先启齿，“五妹妹，可是醒了，三姐姐来瞧瞧你！”
听着来人说话，唐纤纤这才了然。心道昨日不曾来，今日却来了，只是不知道这唐月为什么对她这般热忱？唐纤纤搜刮着脑瓜子，却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把脑袋斜了斜，对着屋外的唐月道：“三姐姐且进来。”这时她已经将枕垫了起来，身子软软地靠在上面。
听见主人发话，紫嫣忙不迭替唐月开了门，领着唐月主仆二人朝里屋去。“三姐姐今儿个真是早，倒是妹妹让三姐姐笑话了。”唐纤纤含着笑说着。如今，她面对唐月之时，虽然心里头还是有那么点心悸，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唐月走进屋来，坐在榻前，“听说昨个儿五妹妹昨日把脚给崴了，本想来瞧瞧的，只是挪不开身，只有今儿个来了。脚可还疼？”唐月的声音听起来甚为真诚，若是没有前世的经历，唐纤纤只怕这会儿已对她感激涕零了。
唐纤纤作笑，“无碍，三姐姐有心了。”
两人又挨着说了一通话，唐月起身告辞，面带不舍，“只是这来一会儿又得走了，不然去学堂迟到了，又得挨夫子骂了。”
唐纤纤还不曾说话，唐月旁儿那钗环小婢接过嘴说道：“五小姐，上次小姐来瞧你，却耽搁了去学堂的时辰，被夫子罚抄了一个时辰的《女儿经》呢。”
唐月神色不自然地碰一下芳珠，淬了句：“芳珠，主子面前岂容你胡乱说话！”
唐纤纤眉色皱了一下，“三姐姐果真如此？那五妹的罪过可就大了！”
唐月搅着手里的罗帕，垂眸，柔声说着“五妹妹没关系的，三姐姐且好好养病，等得了空，三姐姐再来瞧你！”然后起身在唐纤纤地道别声中步出了唐纤纤的闺房。
唐月走之后，唐纤纤蒙头睡了一阵。又有些丫鬟婆子过来喂她些汤药，等那些人退下去之后，唐纤纤再也了无睡意。遂起身移至书桌前，吩咐紫嫣将英莲唤来，自己且在屋子里等候。
过了半响，英莲由着紫嫣领进屋来。原来唐纤纤本是想着昨日去给祖母请安之后再去跟姨娘说说，却不想中途出了幺蛾子事，竟将此事给耽搁下来了。向紫嫣打听了姨娘正在自己院子里梳洗，唐纤纤下到床来，穿好衣服准备去跟姨娘细细说一番。唐纤纤并不打算跟姨娘实话实说，毕竟姨娘胆子比较小，怕事，所以才会偏安一隅，从不知道跟大夫人他们争爹爹的宠爱。
“小姐，你伤还没好，要交代姨娘的事情，紫嫣当跑腿儿的就行。”紫嫣担心唐纤纤的伤势，忍不住出声关切道。
“小姐，老夫人那边派人过来了！”进屋的是一个高挑出众的娇俏女子，她正不慌不忙朝着唐纤纤过来，到了唐纤纤跟前才行了个礼。
这声音听来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唐纤纤抬眼一瞧，正是那日祖母给她的两个婢子之一，静合。唐纤纤吩咐道：“请来人进屋吧。”
这时从屋外进来一个不过豆蔻年岁的女子，穿一身绯色罗裳，模样端好，脸常带笑，“静雪见过五小姐。”
唐纤纤打量着来人，以前只在家宴的时候见过一两次，印象并不是很深，但见她爱笑，应该是个好相与之人。做这一番思量后，唐纤纤才开口，“静雪姐姐快快请起，紫嫣，上茶。”
紫嫣得主子吩咐，转身要去上茶。
唐纤纤见静雪还站着，忙道：“静雪姐姐请坐。”话毕指了指离床榻不远的座椅。
静雪却恐慌起来，忙推辞，“五小姐折杀静雪了，静雪只是下人。静雪今日来，是受老夫人嘱托，老夫人说您崴了脚，这几日不方便，就不用前去请安了。好好休养身子，待伤好了之后再去也不迟。老夫人令静雪带了些补品过来，希望五小姐可以早日恢复。”说完，她从身后拿出包装好的一大叠东西来，顺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静合。
静合伸手接了过来，见静合已经接下了，静雪也不在此多逗留，“老夫人的话静雪已经转达，补品也已经送到，静雪这就回去复命了，五小姐，好好休息。”
唐纤纤支起身子，吩咐道，“静合，送送静雪。”
静雪朝唐纤纤福礼，“五小姐，不必麻烦了，改日得了空再来看五小姐。”
既然静雪拒绝，唐纤纤也不再坚持，“那静雪姐姐自己走好。”
将静雪打发下去之后，唐纤纤的脚实在不利于行走，只好打发紫嫣下去将姨娘唤来，跟她商量英莲的事情。
半盏茶的功夫，姨娘已至门口。“纤儿，你的脚可好些了？”一见到唐纤纤，罗姨娘几步进屋，见自家女儿这会儿端坐在木椅上，脸色也恢复了些红润，忙上前握了唐纤纤的手，瞧着唐纤纤的脚，关切地问。
唐纤纤眉梢带笑，“自然是好些了，不然能下床来？姨娘不必替纤儿忧心，只是崴脚而已。”其实唐纤纤的崴脚是愈发厉害了。今个儿起床之时，她就发现脚踝处比昨天更加红肿了，不过这样等它发作了一天，也就会消肿下去，也不用多做担心。
见姨娘拧着眉不说话，唐纤纤倚在罗姨娘怀里撒着娇，“姨娘，纤儿的话您不信么？”
“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哪儿有做娘……不信自己女儿的。”罗姨娘说到这个“娘”字的时候，双眉抖了一下，是啊，她这哪里算是娘，充其量，只是一个庶娘而已。
唐纤纤知道姨娘的心里的苦闷，自己的女儿却不能堂堂正正叫自己一声娘，这恐怕是所有做母亲的人心中的一根刺吧。唐纤纤假装不懂，笑了一笑，“是啊，女儿怎么会骗人呢。”说完又往罗姨娘的怀里钻了几分，这样亲密无间的举动，倒是把姨娘给逗笑了。
第一卷 第二十章 疑窦
第二十章疑窦
“我道是什么事儿，不过要个丫鬟罢了，这事儿跟陈妈说说也是一样的，难道我做姨娘的两个小丫头都舍不得？让陈妈安排吧，赶明儿再遣个洗衣丫头就好。那英莲就留在你屋子里了。”罗姨娘瞧着自家女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拿手指头点了下唐纤纤的脑袋，“你呀，就莫东想西想的了，好好养病，这次之后可不要再想以前一般鲁莽行事，弄得自己浑身是伤。”说着说着，罗姨娘又担忧了起来，脸上又露出一丝忧虑。
唐纤纤拂开姨娘皱着的眉头，安慰着说：“姨娘别老是皱着眉头，姨娘笑起来才好看呢。”
罗姨娘凝她一眼，“你要是安安分分，别去外人惹事，姨娘也就安心了。好了，姨娘过些时候再来看你，你且休息，还是去榻上休息吧。”
唐纤纤欲站起身，却被罗姨娘拉下，“你腿不方便，不要随意走动。我自己回去即可，紫嫣，好好照顾小姐。”
“是。”紫嫣低顺着眉在一旁柔声应着，“姨娘好走。”吩咐之后，又深深望了女儿一眼，这才迈着细碎步子往屋外行去。唐纤纤目送姨娘走远，直到瞧不见姨娘的身影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待姨娘走了之后，她才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本想安安分分，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如果这一世还想上一世那样软弱，只怕是到最后被他们吃的渣都不剩。
修养的这些日子，除了最初祖母派来静雪送些补品来，再就是唐月时不时来芳草轩瞧她，除此之外，芳草轩外人迹罕至，称得上是门可罗雀了。想着父亲对自己的伤势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她的心像是被凉水浇了一样。
自己的伤势也好了一大半，天天躺在床榻上，唐纤纤原来发尖的小脸多了一圈肉，唐纤纤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子躺下去的，再躺就跟厨房里的烧火丫头一样臃肿了。唤来紫嫣，紫嫣几步进屋，“小姐，何事？”
唐纤纤从床榻上起来，半倚着身子，“梳洗一下去请安吧，再这样躺下去我就快发霉了。”也是，她再不去请安，怕是祖母都忘了她这号人物。
紫嫣怔了一下，“可是大夫说要好生修养……”
唐纤纤不理她，自顾自下了床，捡了件水墨色对衫准备往身上套，紫嫣这会儿不再发呆，赶忙过来，“小姐，这种事情还是紫嫣代劳吧。”夺过唐纤纤手里的衣衫，紫嫣开始给唐纤纤穿上，又给她套了一件绯色起梅花褂子，系宝蓝色丝绦于腰间。给唐纤纤竖了个双丫髻，又垂了湖蓝色蝴蝶簪流苏，这才松下一口气。见自家小姐这会儿粉黛略施，一张小脸粉粉嫩嫩，经过这几日的修养，那肤色好得简直可以掐出水来。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含情脉脉，樱桃小嘴，那模样正像个大家闺秀的嫡小姐。紫嫣在唐纤纤身后笑了笑：“小姐可真是好看呢。”只是她的笑有些落寞，饶是这般美丽的小姐，却是庶出，将来也是只有给高门大宅当姬妾、当庶妻的命。如是想来，她心头怎能不嘘唏一阵呢。
两人收掇一阵后，便匆匆往碎玉轩赶去。这会儿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碎玉轩的王妈并不前去禀告，只对唐纤纤两人说道：“老夫人刚个有些心律不齐，这会儿已经去歇息了，吩咐旁人不要前去打扰。”
唐纤纤发了愣，自己这病才好，祖母却是病了？既然祖母已经歇下，她便改日来请安。“那就请王妈代为转达，希望祖母早日摆脱病症。”
“会的，五小姐慢走。”王妈打发了唐纤纤，作势往回头走。
这时却从后院里过来一个人影，模样倒是唐纤纤没见过的，既然王妈已经下了逐客令，唐纤纤已打算回芳草轩，不料那闪出后院的人影对着她疾呼了一声，“五小姐，且慢！”
唐纤纤回眸，却不知这女子是何意，来人不过双十年华，眉目含俏，尖下巴，小嘴，倒是个美人胚子。“不知这位姐姐唤我做甚？”
来人一笑，“奴婢芳晴，五小姐唤我芳晴即可。”
“芳晴。”
“老夫人本想歇下，可听见前院有人说话，便遣奴婢出来瞧瞧，可巧见到五小姐呢。前些日子老夫人还叨念这五小姐，可巧就来了。五小姐且跟奴婢进来吧。”芳晴笑嘻嘻说着，似乎并不介意唐纤纤这庶女身份。
于是唐纤纤跟着这芳晴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垂花门，又过了一处长廊，终于进了后院，这会儿唐纤纤有些纳闷，碎玉轩前厅后院隔了这么远一截路，祖母耳朵这般尖，这般远都能听见声音？
跟着芳晴进了后院，唐纤纤不敢东张西望，又拐了弯随芳晴来到一处偏房。芳晴这才转身对唐纤纤说道：“五小姐且稍等，芳晴且去请示老夫人。”随后便步出偏房，朝后院的正门而去。
芳晴走后，唐纤纤拿眼瞧了瞧这偏房里的布置，案上设正燃着熏香的炉鼎，旁儿摆了个枣红色大盘，里面不过盛了些时令的瓜果。另旁设两把靠背座椅，上面铺了鹿皮坐垫。屋子正中间是一副远山图，浩淼无垠，庞然大气。另旁摆了架古琴于远山图之下，看得出来，祖母擅乐。
等了好一遭，门口除却几个过去的丫鬟，唐纤纤并没有瞧见祖母过来，等得不耐烦了，便探出头去瞧，无果，又等了一阵，这才迎来两个换香薰的丫鬟进屋。
唐纤纤按捺不住，“祖母这会儿可是睡下了？”
那小个小丫头见识浅薄，不知这是府上的哪位小姐，只怯怯糯糯应着声，“正是呢。”
唐纤纤在原处怔了一会儿，不知道这芳晴为何要骗她？唐纤纤心生疑窦，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既然祖母都已经歇息了，她也不便再此叨扰，遂离去。不料翌日清晨，唐纤纤正睡得香甜之时，却听见院子里有吵闹声，忍不住出声唤了守门丫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守门丫头胆子比较小，这会儿说话的声音已经在打着颤，“老夫人那边的人……过来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问话
第二十一章问话
唐纤纤满心疑惑地下了床，“且进来吧。”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位鬓生华发的老妈子并着两个年纪尚小的丫头进屋。那三人脸色都有些僵，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守门丫头。唐纤纤摆摆手，边让守门丫头出去，边吩咐紫嫣沏茶。
“不必了。”老妈子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
唐纤纤见她脸色，便知这人来者不善了，问道：“妈妈过来，所谓何事？”
“老夫人让老奴过来问五小姐，昨个清晨可否去过碎玉轩给老夫人请安？”老妈子问着话。
唐纤纤不知这人究竟要问什么事情，却也老老实实回答：“去了，只是王妈说祖母身子不适歇息了，后来又有芳晴领纤儿进碎玉轩后院。纤儿在偏房里待了大半个时辰，仍是不见芳晴回禀，问了两个进屋添香的丫头，才知道祖母已经睡下了，这才辞了碎玉轩回屋了。”
老妈子也不理会唐纤纤这番说辞，只幽幽道来，“今个打扫屋子的小婢在打扫碎玉轩后院的偏房时，发现原放在案几上的一串沉香念珠不见了，回禀了老夫人，再遣了几个丫鬟小厮去寻，依旧不见踪影。正是着急之时，芳晴禀老夫人说是五小姐昨个在偏房里呆过，遂老夫人遣了老奴来带五小姐前去问话。”
“胡说，小姐怎么可能去偷老夫人的念珠！”这老妈子虽然说得隐晦，只是这里面的意思却是昭然若揭。
连紫嫣这不谙世事的小婢都能听出这妈子的含沙射影，唐纤纤又如何听不出来？她一脸正色道：“请稍后片刻，纤儿洗漱罢再遂妈子前去给祖母请安。”
那老妈子沉如死水的眼眸陡然像是烛火一般忽暗忽明，一个身陷囫囵的小姐居然能有这份闲定之情，确是她料想不到的。只是她这会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对着唐纤纤说道：“五小姐快些，老奴且去前院等候。”
打发老妈子下去之后，唐纤纤这才下到床来，在紫嫣耳畔小声说了句，“今日你且不跟着去碎玉轩请安罢。”
紫嫣一边捧在早就准备好了的罗裳，一边大惑不解，“小姐是为哪般？”
唐纤纤眼睛眯了一眯，“让静合陪着去罢，待我们走后，你且派人将这芳草轩里里外外清个干净，若有可疑物什，立马销毁。记住，秘密进行，不能让别人发现。”
紫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