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虽说年纪较之还小,但多少也懂事了些,这会儿无比认真地点着头,用一双稚嫩的大眼睛盯着唐玉宁,用着糯糯的声音回应道:“小薇不淘气,四姐姐跟五姐姐放心。”
她这番孩子似的回答,倒惹得唐纤纤破涕为笑。唐玉宁叮嘱一番后,这才恋恋不舍,随那领路丫头一同离去,频频回顾,神情之中,依依留念。
唐纤纤牵了唐薇,嘴边泛起了一抹笑容,“咱们也回去吧。”
唐薇冲她眨眨眼睛,笑眯眯模样。
这几天来,出门要用的物什一并都已置办齐全,并不必忧心其他。至于路途安全问题,祖母遣了个会些手脚功夫的汉子给她,又差了个平日里做事稳妥麻溜的婆子随她们同行,负责饮食起居。另还携了紫依、紫嫣两个贴身婢子,统共六人。
很快,便到了启程的日子。这日,唐纤纤随了姨娘很早就去给祖母他们打过招呼了。出府之时,下人们早已将行李装好,只等主子上车。唐纤纤溜上马车,便歪着个脑袋趴在姨娘肩上,甜甜地睡着回笼觉。当天上的朝霞露出第一道光线之时,马车已然越过条条大街,直奔城门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归宁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赶路
第一百零五章 赶路
车轮辄辄,红霞满天。此时,一辆装饰简约却不失华丽的马车于晚霞中的树林中急急策过。青草色的轿帘随着疾风时时掠起,随后又沉下去,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动作。古朴静穆的森林之中时不时传来野物“嗷嗷”之声,似在静谧的森林之中平地而起,令人心生畏惧。道旁深绿色丛林匆匆掠过,白驹过隙。
赶车的白胡子老汉戴着粟色斗笠,古铜色的脸露出舟车劳顿之后的疲劳不堪,一双眸子却还尖利。他一边对着车前那匹黑瘦的老马甩一鞭子,一边侧了头,用着征询的口吻问着:“姨娘、五小姐,这森林好似还有些大,若不加快脚程,今晚怕是出不了。”
彼时,轿帘被勾起,露出一张灿若明霞的脸来。但见那姝色女子笑曰:“小姐说了,张伯只管加快脚程。”
那唤作张伯的老汉闻言,面露一抹精光。手中长鞭一甩,跑得已见吃力的马儿又不得不加紧奔跑,深怕一鞭子又甩下来。
轿帘合上,轿内的紫嫣侧回脸,见着此时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唐纤纤,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悯。连着几日来,他们都在加紧时间赶路。自家小姐自打出身就没有出过远门。哪里受得了路途颠簸?紫嫣移回身子,挨着唐纤纤坐好。往那边瞥过一眼,姨娘倒是神色自然,脸上虽脸色苍白些,却并不至于像小姐一般颠得眼睛都眯不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出了那片森林。眼见着不远处便有炊烟缭缭,张伯终于放缓了脚程。马车在乡间小路上也四平八稳起来。
唐纤纤这会儿觉得被颠得松些了,只是心中好似仍有一块儿大石压着,有些反胃。眼见着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她难受地睁开眸子,左手将帘子一掀,掩了帕子,“哇啦”吐了出来。
见唐纤纤这么大的反应,罗姨娘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唐纤纤搁在轿里的手,又拿出另一只手在唐纤纤后背细细地上下来回拍打着。低缓的声音里无比夹杂着关切,“不要紧吧,快点拿些水来!”
紫嫣打了轿帘对着轿外的张伯喊道,“张伯,停一停,小姐有些不舒服。”
张伯闻言,皱了皱眉,长吁一声,瘦马缓缓停了步子。马尾晃来晃去,扫去身上的流蚊。
唐纤纤拿帕子抹了抹嘴,虚弱地开口,“不要紧,还是快些走吧。”
张伯鞭子一扬,马车又突突前行。此时天色已然黯淡下来,周遭一片暮色,唐纤纤掀着帘子,忍着夜里的冷风连番刮着她冷汗淋漓的脸。吐出来之后,她心里好多了许多,反胃的症状也轻了许多。她在风中无力轻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车,是以并没有带上晕车之类的药,真是苦了她了。这一路行来,也只是乡下僻壤,连个像样的医馆都找不到。她把头一抬,远处黑影婆娑,有几分骇人。不远处,却有烛火,想来,这不远处,便是人家。
唐纤纤将头缩回,轿子里的温度令她好似扎进了大暖炉。“今晚,有着落了。”唐纤纤嘴角泛起一抹喜悦的笑容,柔声说道。
罗姨娘见唐纤纤并无甚大碍,终于安下心来,只是听唐纤纤这般说,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唐纤纤疲惫不堪地靠回原处,“我瞧见的啊,就在不远处了。”
夜里,主仆几人便宿在这白水村。村子里的人都是热情好客的村民,见有客人来,热情了接纳了他们。这里的夜并不比京城的彻寒,只是显得有些凉薄。如今秋意深重,这里也并不觉得冷。唐纤纤经过一段时间的歇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这会儿她正坐在藤椅上歇息,一个头发发白皱纹深邃的老妇进了屋,她颤着手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正朝唐纤纤蹒跚着步子过来。她行动迟缓,双眼无神,黑眼珠子并不转动。唐纤纤见着这婆子,分明就是刚才好心收留他们的婆子。唐纤纤心头一颤,她都七老八十了,还瞎着眼睛,唐纤纤哪里能让她端东西过来?她赶忙站了起来,快步过去,一把扶住老婆子,促局说道:“老婆婆,您真是折煞纤儿了,怎能劳你送东西来呢?”
一边说着推辞的话,一边将老婆子扶到离得不远的藤椅上坐好。完成这一动作之后,唐纤纤这才从老婆子手里接过粗瓷碗,一股甜丝丝的味道由瓷碗里冒出。唐纤纤闻着,顿时食指大动,她好奇地问道:“老婆婆,这是甚,闻着倒是好闻?”
老婆子见唐纤纤问,便回道:“这是甜菜,最是解渴开胃,因为这菜带着股甜味,所以叫做甜菜。”她用着老实巴交的乡下话语解释着,语气软软的,却因着上了年纪,带着几分沙哑。
唐纤纤往那瓷碗里一瞧,果见那汤水上面浮着几片翠绿色的碎叶,连着那瓷碗都被染成了碧绿色。唐纤纤在家时从未见过这般汤水,不由笑道:“这汤闻起来挺好闻的。”
老婆子又添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自豪之意。“老婆子家儿子儿媳每每赶集回来,都要喝上两大碗,赞不绝口哩。说比那外面卖的茶水香甜多了。听刘嫂说,你晕车,在马上簸了这么久,喝些甜汤,最开胃了。”
刘嫂,便是祖母派下来的那个婆子。到了白水村,她便挽了袖子跟着这老婆婆一同进了灶屋。想必两人在灶屋里头,搭了不少话的。
唐纤纤甜甜笑开。
瞎眼婆子见唐纤纤不答话,问道:“女娃要尝尝吗?”
唐纤纤这会儿才开了口,“好的。”话毕,唐纤纤遂双手抱了瓷碗,送到嘴边,先是细细啜了两口。一股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伴随着一股草香味。唐纤纤抱着碗又喝了两大口,一并咽下,这才得了空朝那一脸期待的婆子回话,“果然不错,真是可口。”说罢,她又仰头,将剩下的汤汁喝光。空碗扣在了矮几上,唐纤纤赞道:“在我们那里,我还没有喝道过这么香甜的汤呢。”
老婆子见唐纤纤给了这么高的评价,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动情地说到:“女娃真是会说话,哄得老婆子心头开心极了。老婆子再去给女娃盛一碗来吧。”音落,她已将那只扣在矮几上的粗瓷碗抓到手里,麻利起身,转身便要往外去。
唐纤纤手疾眼快抓住她瘦骨伶仃的胳膊,他们住在婆子家里已经是不好意思的了,怎么还能劳烦婆子为她舀汤盛饭?她立马出言拒绝,“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纤儿喝了这些已经够了,这会儿反胃已经好多了。”
这会儿罗姨娘也进到屋来,对着那老婆子三番五次道谢,最后弄得那婆子都不好意思了,便改了话题,好奇地问道:“夫人跟女娃这是要去哪儿?”他们这白水村地处偏僻,很少有外人来。
罗姨娘眨了眨眼,麻溜地答话:“哎,丈夫在江南做小本生意,咱们这是要下江南寻他,都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不放心。”
这番话,是母女俩还没出唐府之时就已经商量好了的。
老婆子闻言,叹出一口气来,“你们这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那江南天大地大,该怎么去找呢?”老婆子皱着眉头,为这母女俩担忧起来。
罗姨娘跟唐纤纤见这老婆子这般年岁,还为着她们的事儿操心,多少有些于心不忍。遂道:“那边有这娃他舅,前些日子来信说寻着了,咱们这不马不停蹄往那边赶么。”
老婆子这才缩了回去,笑道:“倒是我这瞎老婆子瞎担心了。”
这时,刘妈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到堂屋,将一张久扑扑的四方桌抹干净,然后将饭菜摆好。这才来唤罗姨娘她们吃饭。桌上饭菜并不丰盛,多是些翠玉色的菜肴,还有一碟白玉馒头,一碟腌制萝卜干,令有一小碟熏腊肉。老婆子见众人不动手,心道他家都是些富贵之人,自然吃不惯这些山野小菜。便搓了搓手,尴尬说到:“山野小地方,没甚好东西招待,将就着吃罢。”
罗姨娘浅笑,“婆子多虑了,已经很好了。”遂唤了仆人一同坐下。出门从简,大家也不便多讲究主仆礼仪,几个人围了一桌,大家开始动筷子。唐纤纤这些天都没有胃口吃饭,今日却忽的食指大动,见了食物有些饥肠辘辘,心道是那碗甜汤开胃的功效。
罗姨娘见今天唐纤纤吃得比往日多了许多,眯起了眼。现下已经离江南没多远了,再熬些日子,纤儿便不必受苦了。
第二日,主仆几人不敢多做耽搁,趁着白天多跑些路,下一站也不知歇在哪里,是以得早些时候走。临走时,那婆子又整了些干粮,将他们送至村口。
婆子有眼疾,唐纤纤本不愿意,只是那婆子坚持,说是家中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如今人要走,也不至于连送都不送吧。车轮舒动,唐纤纤抽回了眼神,说来也怪,这连着一天,唐纤纤居然也没晕车、反胃,还神采奕奕的。
第一百零五章 赶路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救人
第一百零六章 救人
出了山野,这一路行来皆是平地。青草铺遍,娇花点缀。唐纤纤从未见过这般景致,撩了轿帘,左顾右盼着这些青草碎花。说来,他们现下也已行了一个月有余了,若在北方,早已是寒风呼啸,叶黄草枯了。只是这江南,却还有这般景致。唐纤纤只觉自己好似从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眼前所见之景,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探了头,风和煦若春般吹拂着,刮到脸上不点儿也不觉得刺骨,耳畔酥麻麻的,好似那风在跟自己说悄悄话似的。细风掠起贴于前额的发丝,轻柔地梳理着。如此这般,令唐纤纤觉得似乎春天降临人间了。
忽的,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明晰,好似离得自己不远。唐纤纤转头去瞧,只见其后一匹骏马疾驰而来,而后又跟着一辆大车。风尘滚滚,速度极快。还不待唐纤纤吩咐张伯让开些,那骑着单马的汉子夹着马镫快步朝他们靠近,手里马鞭盘旋,疾呼,“闪开!”
张伯脖子一歪,没差点从马车上跌下去。张伯犹自鞭着的那瘦皮马儿受了惊,脚步凌乱,引颈长嘶。唐纤纤几人在轿车里被跌得七零八乱、东倒西歪。这会儿那马并未给后头的马车让出一条道来,在道上乱踢乱跳,反而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张伯好不容易稳住了马,这会儿唐纤纤早已戴好帏帽,从车内步下。此时那挥鞭子的男子手中还握着长鞭,见他们不绕道,反而下了车,手中鞭子一挥,朝唐纤纤抽来,嘴里厉声喝道:“快些闪开,迟了便要你的命!”那汉子腰圆背阔,双目圆睁,一脸狰狞,穷凶极恶模样。
这男子劲道如此之大,那鞭子落在人身上,还不得皮开肉绽?唐纤纤躲闪已然来不及,心惊胆战地别过脸。罗姨娘探出头来,疾呼:“纤儿……”只是好些时候,那鞭子都没有落下。
唐纤纤打探似的睁了眼,却只见那抽过来的鞭子落到了一个人手中,那人分明是祖母指使过来驱车的张伯。唐纤纤心有余悸,移回了目光,寒着眸子道:“这位壮士何故如此心浮气躁,好生说话。”
骑马汉子是个莽夫,哪里听得唐纤纤这般文绉绉的话语。见对方是个闺中少女,却仍目光不改,拧到,“好狗不挡道,快些让开,迟了的话,便要你的命!”
唐纤纤好气,自己都沉下心来跟他好生理论,对方却并不领情,还句句不离要她的命。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那汉子见唐纤纤依旧没有让路的意思,马鞭急急一抽,想要夺回。哪知张伯后发制人,用力一逮,那人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滚到了地上。
唐纤纤暗惊,没想到张伯一把年纪,却有这么好的功夫。心中又想祖母着实是关怀自己,不然也不会将张伯允了她来。
还不待那人从地上爬起,张伯已然手脚极快地跃下马车,几步奔到那人面前,自怀里抽出一柄明晃晃短剑。那人惊呼,这会儿,那短剑已然在他脖子上落定。
正在此时,那骏马后面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停手!”声色俱厉间,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伯从那边过来,但见他一袭青衫,脚着布鞋。脸上写满风尘,这会儿又板着一张脸,肃穆的神情之中又夹着几分隐约可见的急切和按耐不住的恼意。
他清了清嗓子,捋了捋下颚发白的胡须,老态龙钟道:“这位小姐,我家老爷身子不适,家奴也是急切,是以冲撞了姑娘。希望姑娘也能让开一条道来,于行方便。感激不尽。”
唐纤纤见他说话不似刚才那汉子鲁莽,心中恼意已缓下几分,又听那老伯说他家老爷抱病在身。听张伯说水月镇还有好些距离,这路途颠簸,也不知晓这家老爷子能否撑得过去。唐纤纤思及此,叹下一口气来,这茫茫路途中能够遇上,也算是一种缘分。她不能见死不救,遂住了刚才的冷冰,问道:“你家老爷子是何病,小女子自幼习医,如若方便,能否让小女子一瞧?”
白胡子老伯明显一愣,缓了一口气,惊愕道:“姑娘是大夫?”
这一次不止那白胡子老伯惊愕了,连那被张伯制服的汉子亦是一副难以置信模样。
唐纤纤摇头,“只是会些医术罢了。”
白胡子老汉思量一阵,心道送去医馆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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