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千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土地庙的草堆上,几步之外坐着折可适,正在大口吞咽着的包子。
“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在树立林里,要不是我正好路过看见,你恐怕被林子里豺狼吃干净了。”折可适几口吃完了包子,摇摇头道:“你身子骨可真够柔弱的,走走路都会昏倒。”
郁千雪揉了揉眼睛,想起昏倒后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确定,对折可适道:“今晚二更初始,你见过天空闪过一道很奇怪的光没有?”
“你是说那道闪电啊,也真是怪了,大晴天的月色正圆,没有乌云没有打雷,却有闪电。”
折可适正是因为看见了闪电,才勾起了好奇心出去走走,意外发现昏倒在林子里的郁千雪,便把她抱来破庙。他自幼长在与西夏接壤的边塞,男女大妨不如东部地区严谨,而且从来洒脱惯了,不认为帮助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大事。
那么不是做梦了,她搜索一下记忆,确实多了一篇纳气的功法,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修真秘诀。想到体内还住着另一魂魄,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从草堆上站起来,腿脚有些虚软,踉跄了一下。折可适见状,伸手臂揽住她的细腰。郁千雪定了定神,从他的身旁闪开,道:“我看你的身体强很多了,明天不必再要我送饭了吧?”
折可适摇头道:“白天我出去走了一圈,发现有人还在搜查,我不可以冒险。”
郁千雪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子望着他,史书上的折可适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这也是她愿意帮助他的原因,但若是因此影响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却不愿意。忍不住问:“你到底得罪了谁,现在被官府通缉吗?”
折可适躲开她的视线,每次被那双大眼睛望着时候就不自在。幽然道:“你既然知道我来自西北的战场,就一定知道边塞战事很残酷,几个月前我带领一千弟兄跟党项人打了一场,歼敌数千,我的弟兄折损了一半多……”想起同甘共苦多年的手下大部分不在人世,甚至曝尸荒野,自今未得到收殓,心头泛起了一阵酸痛。
“以少胜多战役的很好,你是在难过牺牲的战友吧。”郁千雪理解他的情感,道:“虽然那些人不能再活过来,但是为国家为百姓牺牲,死得其所,换了是你也不会后悔吧。所以说他们死很有价值,你也不必太过纠结与此,我辈做事但求心安理得。”
折可适点点头,对她的话引起了共鸣,大起知音之感。一个山村少女能有这样有思想和见识,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他的视线对上那双清澈的剪水双瞳,说出了心里话:“我们不后悔上阵杀敌,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有人非常无耻,抢夺了属于我们的功劳,还诬陷是我们投靠敌国的叛徒。我要进京告御状,不为我,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讨还一个公道。”
郁千雪见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炯炯有神的双目这时涌现出强烈的怒火,不禁问道:“那人是谁?”
“高遵裕。”折可适冷笑着道。
“是高皇后的族叔?”郁千雪在史书读过高遵裕其人其事,是个还算不错的将领,骁勇善战,治军甚严。
折可适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郁千雪没有回答,道:“于是你被他们以卖国投敌的罪名给通缉了?”
折可适点头:“我本要进京告御状,但是高遵裕在所有的路口布下人马,准备杀人灭口。我无奈只好绕道东部,打算躲开追捕再进京去。”几个月的逃亡,也遇到过一些曾经熟悉的同僚,无论他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清白,让他除了满心的焦虑,又愤恨不已。
在他最孤单最彷徨,穷途末路的时候,遇到一个村姑能理解他的苦衷,心头激动,便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末了,希冀的问道:“没有人相信我,跟我一起出来的五个弟兄都先后被他们杀害了,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我相信你。”郁千雪微笑道。历史上的折可适是非常优秀的将领,算得上一代名将。
折可适满心感动如潮水般的涌出,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只觉得这段时间的风雨飘摇,九死一生,似乎都得到了回报。过了片刻,才察觉自己的无礼举动,急忙扯开双手。
一个握手礼而已,郁千雪没觉得有什么,微笑道:“时间不早了,明晚我会再来送吃的。你躲在这里等风声过了,再试机进京吧。”她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已经西斜,开口道别。
折可适的目光有些不舍,点头道:“明晚我等你。”
郁千雪回到家里,已经很累了,但那套功法吸引着她,从头到尾默诵了一遍。按照上面的提示,盘膝于床,闭目凝思,静静的修炼起来。
首先调匀呼吸,纳气于丹田,周身放松,吸取空气的微细灵气。
一直做了两个时辰,天色蒙蒙转亮。她睁开双眼,唯一感觉的是精神好了许多,回来时的疲惫不翼而飞。
从房间走出来,开始打扫庭院,喂喂鸡鸭。正想去厨房做饭,看见柳虎气急败坏的朝自家大门跑来。
“大丫你别做白日梦,我是不会要你做老婆的,就算我娘想要你,我也不会要,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柳虎一到郁家门口,就一顿劈头盖脸的喊叫。弄得郁千雪莫名其妙,问道:“你怎么了,早晨没睡醒,还是昨夜做恶梦吓到了?”
柳虎瞪着眼睛道:“我是做恶梦了,梦到有个傻大丫厚颜无耻,死皮赖脸的要嫁给我。你说我倒霉不,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傻老婆,要是被我的那群哥们知道,还不笑掉大牙才怪,我还有脸活吗我?”
郁千雪恼怒起来,冷冷望着柳虎,哪出土这么一个稀有物种,姐手中要是有个黑驴蹄子非把你那张臭嘴给塞住不可。
“听着大虎,我母亲没有答应你家的提亲,那只是你娘一厢情愿,有事情找你娘理论去,别在这里放肆,堂堂大男人跑到别人家门口欺负一个柔弱女子,羞也不羞?”
柳虎一向以男子汉自居,听她这样一说,不好意思起来,嗫嚅道:“那你发誓不嫁给我。”
这小子还真自恋,以为他是谁啊,奥巴马吗?郁千雪无奈的翻翻眼皮:“好吧我发誓,如果我嫁给你,我就是大傻瓜。”
“你以为你很聪明啊?”柳虎嘀咕了一句,转身走了。
郁千雪无语问苍天,随即摇头,算了,一个小毛孩子,放在现代不过上高一的学生罢了,我跟他置什么气。
第七章 巧遇太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郁千雪每晚都去破庙给折可适送吃的,回来后坚持修炼功法。白天小睡一会儿,余出的时间该干嘛干嘛。
一个月过去,她感到身体出现了极少极微妙的灵力。是灵力吧,按照功法上的记载应该是的,可惜很薄弱,细细微微,在经脉中回旋。她试着如同那鬼魂发功一样,伸出中指希望能弹出来一丝灵气,却做不到,只有指尖上的飘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时日尚短,想发出灵力伤人至少进阶到一层的修为才行,她目前的恐怕连一层的十分之二还不到。
不过她眼中释放的灵压却不容小觑,某日一只鸡飞出墙外,她一道灵压逼过去,鸡便不能动弹,可惜只有片刻那鸡又活蹦乱跳。
转眼又到了给郁文博送束脩的日子,郁母因为去河边洗衣服把脚扭伤了,便由郁千雪送去。
对于家里有水井,为什么一定要去河边洗衣服?她不太理解,可能是因为人多热闹吧,心情好,洗衣服也成为一件简单而快乐的事。但郁丫丫明明有自闭症的,干嘛也跑去河边洗呢,难道潜意识里也希望能被人群接纳?
她带着一包需要出‘售的手工品,坐上了柳家去往城里的送菜的牛车,向城里行去。
柳婶子打开郁千雪带的包裹,赞叹连连:“哎哟哟,丫丫的手艺真是好,瞧这络子打法,这帕子的图案,得卖多少钱啊?”
“这些帕子能卖两三贯钱,络子也是,总共五六贯吧!”郁千雪微笑着答道。
郁千雪的络子编法在钱塘县兴起一阵热潮,大街小巷出现了许多相同的款式,致使她的络子没有最初值钱。于是另辟蹊径,她画出一些新颖别致的图样,由郁母绣出来,再拿到县城出‘售。那些闺阁的贵妇千金图着新鲜,宁愿花几倍的高价买去,郁家由此赚了些钱。
每一样物事刚兴起时都会带来无限商机。她想起了后来的羊肉串,八十年代人们月工资不足百元,很多小贩烤羊肉串几天下来能挣一千多元,竟然是普通工人一年的辛苦所得。
她郁千雪现在不是很缺钱用,用不着去碰那种油腻腻的东西。她是搞设计的,可以继续老本行,室内设计行不通的话,设计衣服也有几分天赋。
柳婶子一听郁千雪说能挣五六贯,脸上的神色艳羡不已,要是家里娶回这么一个聚宝盆,那还不是发大财了。可惜,自打上次的提婚被郁母拒绝后,一直没勇气再去提第二次。
她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我家大虎虽说淘了些,可人好啊,对谁都是一副热心肠。身体又强壮,自小没生过大病,没喝过药。要是哪家的姑娘当了我的儿媳妇,那可是进了蜜罐里,我们全家把她当神仙一样供起来。哎呀丫丫,你说是不是?”
郁千雪发窘,不好意思答话,心想:大婶,你家大虎再好跟我木有关系。
“你说啥呢?”赶车的柳叔回过头来,责备妻子道:“这话也能当一个没出嫁的闺女说出来,你不嫌没脸,人家姑娘还要脸呢。”
柳婶子伸手在柳叔的肩头使劲掐了一把,气道:“我说说怎么了,儿子的亲事你什么时候上心过,你怎么当爹的你,亏你还有脸说我的不是呢?”
柳叔被掐的龇牙咧嘴,不敢再乱回话,专心的赶车去。
郁千雪哭笑不得,这推销搞得忒让人下不来台,只好默不作声,装作欣赏沿途的风景。
到得城里,柳家去给酒馆送菜。郁千雪走到郁母说的铺子,卖了手头的绣活和络子,得了五贯钱。一个人沿着街边走着,打算去寿昌书院,给郁文博送束脩。她边走边逛,这是她自打穿越后,第一次来到永和村以外的地方。
钱塘县虽然是一个县城,但从秦始皇那会就建立了,算是历史名城。她逛了一会儿,颇觉失望,建筑形式和后世的影视城差不多,可惜繁华程度远远达不到。
街上的人很多,有穷有富,不时的有车马驶过。大都是牛车,就算有马车,也是那种很矮小的马匹。大宋没有马场,战马要从异国进口,主要应用于战争,百姓和官员出行大部分乘坐牛车,良马十分稀缺,就连普通的皇族也很少拥有。
可是就在这时,一队锦衣华服的人马从街头行使过来。最前面的那人骑着一匹高头大红马,身穿宝石蓝色绣花锦袍,脚踏厚底镶金云头靴,头束金冠。整个人端坐在马鞍上,越发显得气质不凡,贵气逼人。
好一位贵公子,是富二代吧!郁千雪赞叹了一声。
贵公子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队伍,不紧不慢的行着,来往的百姓见了皆自动的朝两旁让出路来。
郁千雪也让出道来,心头纳罕,这般的不同凡响不知是何来历。她自从修炼修真秘诀之后,耳力超好,那贵公子和属下的对话声一字不漏的传了过来。
“介甫,我们在钱塘县住一天,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不要惊动这里的官府。”
“太子殿下说的是,新法颁布之前总要把各地的情况了解清楚,东南富庶,先在这里施行新法,之后面向全国。”
“介甫说得是,我们找一家客栈先住下,钱塘县可有什么好的去处?”
“寿昌书院还不错,出过不少人才,等下太子去参观,我跟那的山长还算熟识,可以为太子引见。”
贵公子点头道:“颁布新法总要延揽一些有用的人才,去书院参观正合孤的心意。”
郁千雪看见那队人马陆续的进入一家客栈,心头骇然,那贵公子居然是赵顼,后来的宋神宗,身旁的那人是王安石?介甫,正是王安石的字。
这么巧,她来县城的第一天就碰到历史上两个鼎鼎大名的人物。现在是治平三年秋,老皇帝还有四、五个月就翘辫子了,新皇登基,就眼下的这个赵顼。
郁千雪发了一会儿怔,缓缓的朝寿昌书院走去。向门房守卫打好招呼,进得大门,是一个宽广的庭院,前方一排整齐的建筑,雕梁画栋,宏伟壮观。不愧是贵族学校,每月花那么多学费也算值得。
正值午休之际,年轻学子们从学堂纷纷走出来。郁千雪在大脑中搜索了一下记忆,然后在人群中寻找郁文博,目光落在一个挺拔的人影身上,虽然是粗布衣裳,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十分得体。一张英俊的面容含着几分亲和力,犹如邻家大哥哥般的和蔼。
郁文博感到有人在注视,眸光回望过去,看见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怔愣了片刻,走过来道:“你是文慧?”
文慧是郁丫丫的学名,大哥有教养,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妹妹的乳名。
郁千雪点了点头:“大哥,母亲叫我给你送束脩。”
郁文博惊异地望着妹妹,他要参加秋季在杭州举办的乡试,正在紧锣密鼓复习当中,已经几个月没回家中。印象中的小妹不爱说话,身体也不太好,瘦弱苍白,仿佛刮来一阵风就能吹到,可是眼前的妹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难怪母亲前两次来的时候,说妹妹变了,病根不但痊愈,人也漂亮多了。
郁千雪经过一个月的练习修真秘诀,原本粗糙发黄的皮肤被灵力滋养的晶莹粉嫩。枯黄的发质也变得细致顺滑,有光泽。干瘪的身材丰润了不少,很有些美女的潜质了。
旁边过来一个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文博兄,这是咱们文慧妹子,怎么跟以前不一样?”
郁文博忍俊不禁,推了他一把:“刘子彬你滚一边去,是我妹子,不是你妹子。”
那个叫刘子彬的“切”了一声:“咱两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父母不就是我父母,你妹子也是我妹子,你老婆当然……当然是你老婆。”
郁千雪噗嗤的笑了一下,刘子彬跟郁文博从小念一个私塾,长大了念同一家书院,交情很好,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算错。说对方的亲人是自己的亲人也没错,但若说对方的老婆是自己的,就胡闹滑稽了。
刘子彬哇哇道:“咱妹子笑起来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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