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及时的掺住我，道：“我们必须得快点，只有几个小时了。”
我点点头，和他走出去。不知道这边是因为严哲还没注意到，还是因为太远了，总之周围并没有过多的可疑人物。
我们叫了一辆车直接送我们去码头，等我们到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时间上应该是充裕的。许易告诉我在这里等会儿，他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嗨。”伴随着这声声音，一只手忽然拍上我的肩膀，我吓的差点叫出声来。猛的回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看着我，估计我脸色苍白的样子有些吓着他了，所以他没有笑，只是皱着眉看着我。
“你就是老秦吧。”许易突然出现在我身前，看向我身后的人，道：“我去找你没看到，就猜想你可能先过来了。”
大汉这时才把目光从我面上移开，看着许易，笑道：“我就说这个病秧子不像大名鼎鼎的血狐嘛～原来是我认错了。医生最近还好吧？他可是很久没和我联系过了。好不容易找我一次就让我帮你个忙。就是这个？”他终于又将眼神移回我的身上。
“是的，你的船今晚走的时候带上我们，算你还医生的人情。”许易平静的道。
“好说好说。”大汉笑着，粗旷的面孔也不能遮掩他精明的目光，“我之前并不知道有他，这是不是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你收钱办事的规矩什么时候变了，现在改收人情债？”许易皱了皱眉。
“不不不，我是收钱办事，但是这次不一样。我呢？觉得会让医生如此郑重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就稍微联想了一下。这不，道上没有人不知道如今青帮的严老大在找人。我这风险可不小呢？所以我觉得一次性付款有些不大划算，不是有不少黑帮栽在你血狐的手里吗？随便一个拿出来资产都不少呢？你只要分我几次就够了，怎么样？”大汉笑着，提出的条件却一点也不客气。诡异的目光看着我，道：“绝对划算啊，谁都知道严哲很宝贝这位小兄弟呢～”
我默然听着，老秦的眼光和话虽然露骨但也直白的坦率。只是我还不知道原来许易在这行也算大名鼎鼎的，医生是谁？难道是最开始救过我的那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医生？看样子和许易很熟的样子……
许易深深的看着他，终于笑了起来，目光闪烁，“看来你这‘趁火打劫’不是白叫的。不过……成交。”
“那是那是。”大汉打着哈哈，又拍了拍我，手劲极大，“小子你还打算穿着女装？来换下吧。”
我不作声，只是和他一起走，许易笑着看着我，道：“不要担心，老秦虽然喜欢贪便宜，但是答应的事都还是做到的。他的船从没出过事，信誉算不错。”
“诶，你就算是血狐也不过是个比我小的小子！什么叫我喜欢贪便宜，这叫生意人懂不懂？”老秦不满的回头道。
“爱钱有什么不对，你要不爱钱干什么做这行。”我道，其实挺可爱的一个人，我居然也能起了逗弄的心思。
“呃……”老秦咽住了，终于道：“有道理。”然后步子又变快了一点。
许易笑笑拉住我，道：“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爱钱，你这一说他反倒没法反驳了。”
“我觉得一个人会否认自己爱钱才是最虚伪的。”我道，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的到。
许易忙不迭的点头，深表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笑的很没有形象。
“你们两个小子……”老秦终于忍不住，回头，怒目而视。
我也终于忍不住，和许易一起笑了起来。好像这一笑，便冲淡了这阴郁的气氛，冲淡了逃亡前的无奈……
我在老秦安排的房间里换下了这身让我尴尬的女装，出门的时候许易就守在门口。笑着将一个纸条塞进我上衣的口袋，道：“这是唐先生的联系方式，如果我们分开了，你就可以用这上面的电话找他。他会安排你的……”
我捉住他准备收回的手，道：“你不和我一起吗？”
“这是以防万一。”许易笑笑。
“是吗？”我低头，好像又想起了华洛名说的那些话，他会死吗？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不会的……我们要在一起……
“是的。”许易笑，像曾经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道：“我不和你一起谁来保护你？”
我想，是吧……
请真的不要再让我失去关心我的人了，我这点微末的希望，能够实现吗……
上卷 第五十三章 莫回头
“老秦，你的船什么时候来？”许易道，“你知道越晚就越危险，被严哲发现的话，你永远也别想在这里混了。”
“放心，这不时间还没到么？”老秦不耐的道，“他们要先在另一边载人再过来接我们。我可比你更担心呢……这次风险可不小，你不要忘了啊。”
“我……”我看了看他们，道，“我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边都没有什么动静？你说严哲会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上海不是他的地盘么，按理说码头这种地方应该是首先想到的。”
许易沉吟道：“不敢肯定，但是他如果知道的话没理由到现在还没有行动的。”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用讨论了。”老秦看了看手机，笑道：“今天他们的动作好像快些，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和许易对看了一眼，比我们想像的要顺利。跟在老秦的后面走出去，果然看到了一条船停在夜幕中，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我们快走。”老秦回头对我们道。
我快步跟上去，可是走了几步才发现许易居然没有动，只是看着身后的黑暗沉思。
“你怎么还不走？”我焦急的看着他，怎么了……
“走，为什么不走？”许易忽然回头对我笑道，然后也跟了上去。船上静悄悄的抛下一根绳子，我们爬了上去。甲板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个水手，看来是老秦的得力手下。
老秦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许易忽然就伸手从后面勒住老秦的脖子，迅速的掏出枪对准他的脑袋，冷声道：“开船，快！”
“你在做什么？先放开我再说。”老秦一脸紧张，“你有没有搞错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接到了严哲的悬赏，否则怎么知道我们就是他要找的人。像我们这样的人会偷渡出去很正常吧，你就猜的这么准？如果这些还不够确定的话，你的船来的怎么比平时早，如果你多拖一会儿我可能更容易相信，但是你急着抓住我们好领赏，如果我猜的不错，严哲马上就要来了吧。快开船！”许易厉声道，手轻轻的扣动扳机，那一点声音就让本来还假装慌乱的老秦变成了真的慌乱。
“你说的不错，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没想到你刚好会找上我，我也很为难。那么多人可以找不是么？”老秦道，“他马上就要来了，你干什么为这个小子这么拼命。把他交上去，严老大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许易的枪顶了顶他的头，冷声道：“你真的确定要和我继续废话吗？”
“没有人会答应你愚蠢的要求！”眼见没有返还的余地，老秦的眼睛也红了，“和严哲作对除非我是不想活了，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逼死我！你也疯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开船现在你就会没命！”许易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对旁边愣着不动的人道：“还不快开船，你们很希望他死是吧？你们不都是他捡回来的孤儿吗！”
旁边的人愣了一下，终于醒转了过来，冲向各自的岗位，船缓缓的开动起来。许易这才回头向我道，“找个绳子把他绑起来。”
我点头，将老秦绑起来，看着他愤怒的眼睛，我忽然觉得悲哀。原来不过是一次背叛而已，幸好只是这么短的时间……
找了条手帕连他的嘴也塞住，我们才终于停顿下来。这时船刚刚离开码头，眼看着就要开动了……
夜色中码头上几辆车飞驰般的冲进来，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群人从黑色的轿车中钻了出来，我居然又看到了严哲，他一下车，就拿起枪毫不犹豫的对向了站在船沿边的我们！
“看着他！”许易将捆成粽子一样的老秦推给我，回手拿着枪就开始反击。
这时，已经容不得我们后退。枪声响着，刺耳无比，我抱着头蹲在船栏的下面，尽管明知那是射程之外的角度，还是觉得随时都可能打到我的身上！
再看四周，所有人都蹲在下面，一动也不敢动。
我咬了咬牙，还是将头露出一小半看向那边，很好……没有看到我的爸爸妈妈……
严哲冷酷的看着我们的方向，一步步走来，一枪接着一枪……
手下的人纷纷冲向这边，但是一个个在接近岸边的时候都倒了下去。
船终究还是越开越远，严哲在我眼中也变的越来越小……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直到黑色的夜幕彻底的阻挡了我和严哲。我才看到许易拿枪的手缓缓的垂了下来。他一直站着，站的很直，所以我以为他没有事，但是不是的……
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一滴一滴的溅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朵朵漂亮的血红色的小花。他的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脸色苍白……
我想我明白的，严哲一开始对准的就是他，所以他终究还是无法幸免……
因为他要一直站着，站着挡住那些人的追击。让他们无法追上来，为我赢得最后的时间……
所有人都躲在下面的时候，唯独他不能……
我颤抖的看着他，他伤的好重好重……
“我们现在去医院……也许……还有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许易苍白的唇抿着，笑着看着我，将他手中的手枪塞到我的手上，道：“你一定可以的……”
“不……”我拉住他的手不松开，“我们现在回去还有救……”
他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我。然后决然的从我手中抽出他的手，向后倒去……
我伸出手，却抓不及……
只能看着他溅起的那一朵黑夜中的浪花……
然后彻底的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这不是真的……
手心的枪仿佛还有着他手心的余热……
只是那个人却不在了……
身旁人的挣扎猛的惊醒了我，老秦就在这时挣脱我的手掌，向一旁滚去，不安分的水手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
冲过去重新抓住他，冰冷的枪口再次对准他的脑袋……
我冷冷的扫过四周的人，道：“开船。”
是的……这是许易用生命换回来的机会……
是的……我再也不能依靠任何人，因为能依靠的都已经死了……
都死了……
从现在开始，我不但要报仇，哥哥的仇，我的仇，许易的仇……
我都要一个人走下去……
再没有人能帮我，再没有人会关心我……
我也不需要，因为以后我都只能一个人走……
我狠狠一枪托砸在老秦的下巴上，冷声道：“是不是觉得只要许易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我不足为惧吧。连严哲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是我太可笑了，说报仇，却只会用最愚蠢的办法……”
老秦惊恐的看着我，这种目光在那晚我也看到过……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人，你该知道林帮主死在谁的手上吧，就是他的宝贝儿子我呢。所以不要试图玩什么花招……”我看着他，声音已经低的没有温度，“你知道我现在就想杀了你吗？恩？忘恩负义？卑鄙小人？都不足以形容！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你要找就找严哲！”老秦吼叫着，“我只是听他的话，许易也是他杀的！”
“他是下一个，你不用着急……”我笑着，“现在，趁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刻吧……”
我看向周围的人，“如果我发现有任何一点不对劲，你们就等着给你们老大收尸吧……还有，收完他的尸后就是你们自己的了。”我冷冷笑着，还是双保险比较好。刚刚不都是躲在下面一动不动吗，一定很怕死吧……
众人果然是怔了一下然后各就各位去了……
我笑，真是一群可笑的人。如果他们一拥而上，就算救不了老秦，制服我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没有人愿意去冒那个险，因为他们害怕我手中的铁家伙……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个牺牲者……
我拖着老秦进了船舱，他本来是很不配合的。但是当我重新将手枪拿出来晃了一晃的时候，我还什么也没说他就妥协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我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为了捉我们，他临时改变了行程，所以船里并没有搭人，除了他只有一些水手和打杂的。我来到船长室，将他紧紧的绑在床上，然后拉紧绳子的一头牵在手上。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样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稍有动静就会惊醒我，我必须时刻提高警惕，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放心。
我让一个专门的人按时送食物进来，几天来我从来没有松过老秦。就算吃东西的时候也是我一点点塞到他的嘴里，一开始他很吵，我就塞住他的嘴，后来他也就听话一些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想我不是很适应船上的日子，太过紧绷的神经让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下去。但是每次我觉得我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许易落进海里的那一刻……
我想我的罪孽又加深了一条，又一个为了我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我有想过，如果我的回去可以换回许易的命我愿不愿意。我没有答案，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因为就像他说的，只要活着就还有一切可能……
可是他没有做到……他没有活着，也没有机会看到我未来的任何可能……
我总是会轻轻抚摸手中的枪，冰冷的金属的质感，这却是他最后交给我的东西，因为他希望我能坚强的活下去……
我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哭，是不是应该悲伤，是不是应该内疚……
我只是一想到那个一直笑着保护我的人，就会觉得他消失的同时带走了我仅剩的懦弱……
你不犯人，别人却不一定会不来犯你。这个世界，就算有公平也不存在于我的身边……
只想的到自保的人早晚任何事也保不住，这里不需要虚假的和平主义者，不需要悲哀的乞求者……
我应该早一点明白的……不，我应该早一点做到的……
什么只想要自己的生活，什么只想要报仇……都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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