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与三妾叙话,花儿则从外面匆匆的进了来,满脸的怨气,“叶主子,‘易安堂’的那位嬷嬷等不及了。催促了几次奴婢过来请您,道是如若您不见她,她就直接抱了小主子去,这也实在是太嚣张了,还没见过这样狂的嬷嬷!”
沈氏三人本是心里正在打鼓,可花儿一进门就这通抱怨,反倒是让三人的心思松动了不少,米氏忙问:“怎么回事?怎么说起要抱姝蕙?”
叶云水满脸苦笑,“前儿个打罚奶娘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偷嘴喝了茶,结果让姝蕙的肠胃不适,发了高热,这不今儿就来人要抱了姝蕙走,数落我不会照看,如今又是塞人进来,又是卡着银子不给,现在又要抱了姝蕙这命根子走,我看这日子也没法的过了……”
叶云水说着说着,自个儿的心里还酸了起来,眼眶一红流了眼泪。
沈氏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恼的,“这院子的孩子,凭什么她说抱走就抱走?还没见过这么脾气大的嬷嬷,真是奴大欺主了,叶主子不能软下去!”
“软不软的另外说,但凡你们有在院子里省心的,我也不用耗费这么多的精力,有心眼儿倒是都往外使啊?都使唤自个儿院子里算什么能耐!”叶云水白眼翻了这三人一眼。“我先去跟她嬷嬷说两句,你们歇好了各回各的院子。”
沈氏三人被数落的没脸,互相的瞄了对方几眼,心下只觉得自个儿有些不知深浅,跟那群没位分的闹腾个什么劲?
叶云水慢悠悠的踱步到主厅,还未到门口就听了那嬷嬷在数落着小丫鬟道:“瞧你们站没站像的,这规矩都是跟谁学来的?不像是在王府里当差的,倒像是门口插草棍的,半点儿模样都没有,你们主子就这么纵着你们?简直是不像话!”
“这位嬷嬷怎么称呼?”叶云水脸上挂着笑的进来,正瞧见那嬷嬷厉声的指着小丫鬟骂,怪不得连花儿都忍不了了,这哪里是来回话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那嬷嬷见叶云水进了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却也福身行了礼,叶云水瞧她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身着青色褙子,应该是院子里的管事,可即便是王侧妃跟前得利的人,也不见得就可以到她这院子里来作威作福的指手画脚。
“老奴夫家姓王。”王嬷嬷脸上挤出几分笑,倒更显得此人虚假的很。“叶主子真是忙人。”
“本还有事儿要忙着,要不王嬷嬷再坐一坐?我处理了院子里的事再来与您叙话?”叶云水反将了她一句,那王嬷嬷脸色顿时一僵,回话道:“老奴等多久都没关系,就怕王侧妃那里着急。”
叶云水看了她半晌,这嬷嬷也是姓王,难不成是王侧妃家的亲戚?
不过就算是跟王侧妃沾亲又能如何?
“多坐坐也无妨,我刚瞧见您在说我的丫鬟不规矩?倒是问问嬷嬷,您瞧着哪儿不规矩?”叶云水指着刚刚被数落的丫鬟道:“你去跟王嬷嬷请教请教,哪儿做的不合适,不明白的请王嬷嬷给你示范几次,不就懂了?”
那小丫鬟黑溜溜的眼珠一转,立马上前道:“请王嬷嬷教我。”
王嬷嬷话语一塞,却也不得不指出那丫鬟的不是,不是腿弯的不够,就是腰挺的不直,那小丫鬟也不是个笨的,就是故意学不过,气的王嬷嬷想要骂,可当着叶云水的面她也不敢,只是厉声的呵斥着:“……怎么遇见这么笨的丫鬟。”
“她笨您就一遍一遍的示范给她看,规矩就是这般,没有学不会的,只看是否用心学,是否真的往心里去,没得以前学了,这会儿脑子一热,成了主子跟前得利的就全都忘了脑后去,在我跟前是规规矩矩做低伏小的。在旁人面前却是张牙舞爪,张狂的很,让旁人瞧见不说主子没教好,便是此人两面三刀没规矩,您说是吗王嬷嬷?”
叶云水这话指桑骂槐的,显然是拐着弯的骂王嬷嬷,王嬷嬷一张老脸被说的阴晴不定的,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叶主子说的是。”
“既是我说的没错,那就请您示范示范?让这些丫鬟们都跟着学学,到底什么是规矩!”叶云水这话说的却是冷了脸,那王嬷嬷纵是再没脑子,也知道叶云水是恼了她的。
“老奴教规矩却是不急的,王侧妃那边还等着老奴前去回话,叶主子这就带老奴去小主子那里吧。”王嬷嬷说话的语气却也不软,颇有点儿以势压人的感觉。
“难道嬷嬷眼中只有王侧妃一人才是主子?”叶云水并不正面回答她,反而是越发的挑刺,她会挑丫鬟的刺儿,难不成她就是好欺负的了?
王嬷嬷心里已是明白叶云水在找茬,可这话她却是不敢应下,否则岂不是暗讽王侧妃在王府内一手遮天?
“老怒不敢,只是王侧妃惦记着小主子的身子,吩咐老奴要快去快回,老奴不敢有半点儿耽搁。”
“胡桃。去请宋嬷嬷给‘易安堂’送个信儿,就说王嬷嬷今儿留下了,在院子里教丫鬟们规矩,今儿就不回了。”叶云水一使眼色,门口站着的胡桃立刻应下就往外跑,那王嬷嬷立马急了,连忙追着那胡桃两步,却见胡桃已经跑远了。
王嬷嬷转回身,有些不知所措的,叶云水眼皮都不抬一下,便是道:“我已经使了人给王侧妃去送信儿了。王嬷嬷就在这院子里安心的教规矩好了,其实我这个人是最重规矩的,旁日里看到她们站没站像、坐没坐像的就烦的慌,如今您来了可正是巧的很,还得多感谢感谢您!”
也不等王嬷嬷说话,叶云水吩咐花儿道:“去把这会儿没差事的全都聚了院子去,还有世子爷罚跪的那些,都一块儿在院子里学规矩,王嬷嬷示范一遍,你们就跟着坐一遍,不懂的不明的,尽可以照着葫芦画瓢,有王嬷嬷做示范,再学的没个样子可别怪我翻脸了!”
“叶主子信得过老奴是老奴的福分,可是这院子里却是有教习嬷嬷,老奴不好逾越了。”王嬷嬷听着叶云水的话都觉得胆颤,旁日里教丫鬟们规矩哪里用示范?瞅着哪儿不对就是一巴掌下去,根本用不着做示范。
可叶云水这意思却是要她亲历亲为?一起教那么多人还不得累死她?心里不由得开始往回退缩。
“我虽是位分不高,可终究是这两个院子的主子,我说不逾越,那就是不逾越,王嬷嬷尽管放心大胆的教,我这怀着身子不方便在外面陪着,就坐了屋里瞧着,但凡有那不懂事不听话的,我也不会坐视不管,让她们与您搅乱的。”叶云水说这话就起了身,嘴里还嘀咕着道:“也不知世子爷午睡是否起身了。”
王嬷嬷心里一惊,她进院子的时候却是没瞧见秦穆戎的,这会儿才知秦穆戎是正在午睡,心里不由得后悔没看准时机,把那个报信儿说秦穆戎不在院子里的丫鬟给恨到了骨子里。
花儿扶了叶云水回了寝房,换了青禾和杜鹃来招待这王嬷嬷,青禾那火辣的性子可不容王嬷嬷欺负,“院子里要学规矩的都等着了,王嬷嬷您请吧。”
王嬷嬷一直都没用那茶,这会儿怕是一会儿要喊话。想要先润润嗓子,举起来凑了嘴边,刚喝了一口就全喷了出去,刚要开口骂就看杜鹃皱着眉瞧她,“王嬷嬷可真是浪费的很,这可是我们叶主子特意吩咐给你冲的……”
王嬷嬷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如若是旁的时候她也就顶上两句,可秦穆戎在这院子里她却是不敢的,如若惹了这位爷,那可是谁说话都不灵了,心里只得咽下这口气,冷哼着放了茶杯往外走去。
以乐裳为首的那十六个舞姬也都跟着学规矩,只是跪了那么久,没等站起来就趴下了几个,叶云水叫人抬了回去,其余的则留下继续学。
那王嬷嬷不过是只教了一个时辰,就已经是哑的嗓子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一十章 揭露
王嬷嬷沙哑着嗓子不停的说。而青禾和杜鹃在一旁不停的架愣着让她做示范。
王嬷嬷本是欲偷懒耍滑,可一扭头便听到叶云水的声音,发现她正在窗口处瞧她,顿时气焰矮了下去,只得一遍又一遍的示范着。
叶云水在屋中冷眼瞧着她笑,而王嬷嬷也的确是年纪大了,又许久不活动,不大一会儿就又把腰给扭着了,连动都不能动了。
叶云水让人送了一瓶红花油去,使人抬着她回了“易安堂”。
王侧妃看着被架回来的王嬷嬷,气的上前狠狠的甩了她两巴掌,心里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气了个倒仰,更是把叶云水给恨到了骨子里。
以前的刘皎月虽是不好对付,可却是喜欢硬碰硬的抢权,可这叶云水却是把软刀子,旁日里瞧不出什么,可割起肉来却是更疼上半分,让你连疼都喊不出口,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王嬷嬷挨了打,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叶主子半句不提小主子的事,揪着学规矩的事不放。瞧她的模样压根未把王侧妃您放在眼里,实在是嚣张的很,而且世子爷也在院子里,老奴也不敢太强硬,都是那回话的小丫鬟说的不清不楚,如若世子爷不在……”
“让你去说姝蕙的事,你却指点起规矩了?被人拿了把柄还敢说嘴?”王侧妃狠拍着桌子,显然是被王嬷嬷气了够呛,“还不给我滚下去!”
王嬷嬷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捂着脸,扶着腰慢慢的退了出去。
王侧妃冷着脸子独坐桌前,瞧着胡丵总管递上来“水清苑”养人和纳妾所需的银子清单,一把抓起撕了个粉碎!
王嬷嬷被送走,叶云水则是坐在主厅里瞧着那十几个舞姬还有盈絮,去了昏过去的四个,其余的也都瞧不出往日的傲娇的俊模样了,各个灰头土脸的站在主厅内,等着叶云水训话。
叶云水一一扫过这十几个,见那腿都有些发抖的站不稳,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下一般,可叶云水也没那么好心让她们坐,有本事闹事就得有本事承受后果。
叶云水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乐裳的脸上,却见她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是人瞧着有几分苍白憔悴,膝盖上沾满了泥土,除了微微的颤抖之外还有些无法伸直,显然是跪久了。又学了半晌的规矩,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头上一层细细的汗珠蒙在乐裳的额头,感觉到叶云水的目光在瞧向她自己,乐裳的直了直腿,却因疼痛而牵动了嘴角。
叶云水将目光转了回来,“你们这是都闹腾够了?”
十几个人没有一个开口回话的,叶云水也不指望她们能说出什么,“王府里最重视的就是规矩,你们来到这里就要守府中的规矩,今儿是世子爷恼了你们,不过才是罚跪,改日如若再有旁人瞧见了,可就不单单是罚跪的事了,你们刚入府,我也不指望你们进门就懂这些个道理,不过下不为例,都懂了?”
“奴婢谢叶主子恩典。”十几个人稀稀落落的回话。
叶云水便让她们全都退下了,只留了盈絮和乐裳二人,吩咐着小丫鬟道:“拿来药给她二人擦一擦。”
盈絮感激的福了福身,乐裳却是接了药自己擦着,手法熟练。像是常年都有伤的人,叶云水心里微有惊诧,不过再一想她以前是个舞者,有个扭伤挫伤的并不意外。
相比之下盈絮就显得笨拙和怯懦一些,脸上布满了委屈。
“扶着盈絮先下去歇着,我先跟乐裳谈谈。”叶云水说完,杜鹃几人则是扶着盈絮下去了,乐裳欲起身站着,叶云水也没太过苛待她,“坐吧,我还不想废了你这双腿,你跳舞还是蛮好看的。”
乐裳的脸上僵了一分,“谢叶主子恩典。”
“不过你这种做法我很不欣赏。”叶云水忽的换了个语气,“你觉得你领着人闹事,世子爷一怒之下就会把你们都赶出了府,你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你想的实在是太天真了,漫说世子爷不会那般做,我也不会。”
这乐裳不是个傻子,她能撺掇着这么多人一起来伺候用饭,打的绝不是争宠的心思,而是想让秦穆戎和叶云水厌烦。
叶云水承认这乐裳瞧着是赏心悦目,颇有些倾国倾城之色,骨子里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傲气,不过这不代表她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且她这点儿小心眼儿也让叶云水瞧低了她,当她是傻子?连这点儿小伎俩都瞧不出?
乐裳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奴婢愿求一去,无意争这后宅之宠,还望叶主子能成全。”
“这话你当初伺候太子殿下的时候也敢说吗?”叶云水冷笑着瞧她,“当初被送去太子殿下的时候。你心里明白自个儿是要做什么的,这会儿装清高不争宠?你是觉得自个儿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只要招招手男人们全都涌过来捧着,巴结着,宠着?”
乐裳扬了扬头,“奴婢本以为叶主子与他人不同,却没想到您也是这样的想法。”
“我还要托你的福气,感激一下入了您的眼了?”叶云水对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实在是不耻不屑,“我没什么不同,我只是活在这世上众多人中的一个而已,每日也要吃饭睡觉,冻着了也冷,热着了也闷,绝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倒是让你失望了。”
乐裳的脸如发烧一般燃起绯红,更添了几分妩媚,可惜叶云水不是男人,也不会怜香惜玉。
“叶主子也是女人,难道您不愿少一个争宠的对手?”乐裳追问道,“奴婢可以走的远远的,远离开涅梁城,绝对不在这里碍您的眼。您为何不能答应?”
“你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叶云水叹了口气,“我今儿实话告诉你,断了你自个儿的那点儿小心思,王府你是出不去的,除非……你是个死人。”
“您何必苦苦相逼?”乐裳的神情颇为激动,“奴婢只求一条生路而已。”
“你好好在府里呆着,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况且这事儿只能算你倒霉,你当着官的父亲非要掺和进党争被罢官流放,你好好的官小姐成了奴婢。又因姿色不错被选了出来教会跳舞,伺候男人,又被送给了太子殿下,然后又遇见了我,进了王府。”
叶云水流水账一般的把乐裳的数落一遍,却是让乐裳的脸色猛的一颤,声音颤抖的道:“奴婢地位卑微,也值得叶主子这般详查身份?”
“你当然不配,说的这些都是我的臆测,看来我猜的却是对的,你也不用奇怪,如若是从小为奴的人没有你这身不值钱的傲骨和自负,也没有那进了王府还想要自丵由的心思。”叶云水叹了口气,“我对你的遭遇表示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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