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什么情况?”三皇祖父直言相问,叶云水知他在着急祈华震回南方的事,故而也没绕圈子,心里斟酌一番而后回道:“太子今日上折奏禀肃郡王身体不愈,他身子养好可出面应承政事,太子妃在前些日子伤了十四郡王,皇上斥责几句并未深究。”
三皇祖父冷哼一声,看着秦穆戎道:“看来真如你所说,等不得了。”
秦穆戎则是恭敬的道:“那就请三皇祖父拿个章程,您说该如何办都遵您之意。”
三皇祖父皱眉半晌,看了叶云水一眼,而后又瞧向秦穆戎,上上下下打量半晌,秦穆戎却依然未动,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如若老头子我上奏将皇族长之位传于你,这话题够不够让他慌乱的顾忌不了祈家的事?”
三皇祖父此话一出却是让叶云水由衷的惊讶,眼睛都瞪的硕圆!
让秦穆戎当皇族长?
这别说是秦中岳不能答应,恐怕明启帝都不能应。
庄亲王爷至今把持西北兵权不肯交出,这已经是让明启帝与秦中岳心里头着实的担忧,如若三皇祖父再将皇族长之位传给秦穆戎,这还不得让二人跟点着的炮仗一样跳起脚来?
叶云水倒是更惊诧三皇祖父如出此言到底为何,是真的想传位给秦穆戎,还是只拿此事做个幌子!
如若单纯的为祈华震回南方而以此事做幌子,这代价可是太大了……
秦穆戎的神色自也没那般镇定,僵了半晌而后道:
“恐怕即便秦中岳浑身动弹不得,他也得跳出宫把持政务,更会千方百计阻止您的打算,不单是他如此,皇上也不会应允,朝堂之上更会掀起一番大风波,三皇祖父,这代价太重了。”
这话说的虽是真言真语,可无非也带着秦穆戎的试探。
他恐怕也不知三皇祖父为何会有此意。
三皇祖父耳听他此言倒是笑了,“这就吓住了?”
“自是如此,的确吓住了。”秦穆戎没有回避而是直言承认。
叶云水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三皇祖父,更是问出一句秦穆戎都未敢问的话:“三皇祖父可是想过,您这决定也在给自个儿找麻烦,那几位叔父兄长恐怕都在等着您这位子是否能传下来……”三皇祖父可还有子有孙,莫提明启帝与秦中岳,恐怕这家里就得跟捅了马蜂窝一般热闹!
三皇祖父白了她一眼,指着便是道:“你这丫头,少拿这话来试探老夫,老夫这般做也不过是打个幌子,但这也是你二人能争得的最好的打算,至于老夫那几个小的,都远在边塞,过的舒坦的很,不必回来拘谨,如同老夫这般整日过的提心吊胆。”
此为最好打算,三皇祖父这无非是在为秦穆戎指了一条路,更是在反问他是否有夺位之心。
叶云水能明白,秦穆戎更是明白,思忖片刻则是道:“我这就想辙给祈家去信,待他到距此地一天的功夫,便请三皇祖父按此打算与皇上谈上一谈,私谈,而不是掀大风浪。”
三皇祖父点了头,“自是应当。”
简单的用过饭,三皇祖父则率先离开,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依旧坐在雅间内面面相关的对视着。
叶云水没忍住,而是问道:“爷,三皇祖父这打算,是真是假?”
秦穆戎这会儿也是长叹口气,摇头道:“我也不知,这老头子做事历来都甚为古怪,更是让人出其不意,否则怎会在这位子上坐了这么久都依然无人敢挑衅?连皇上都要让其几分。”
“太后生前也甚是看重,这个妾身也知,可妾身如今在思忖,他这打算对咱是否合用?”
叶云水这话说出,也正是戳中秦穆戎的心,半晌都没说话,哆嗦半晌嘴唇才回了一句:“天知道!”
第五百八十五章
黄昏红霞映天,和煦暖风拂面。
从“楚香楼”出来后,叶云水倒是想四处转转。
引领车驾先行回府,待看着小家伙儿们都回了“水清苑”,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又悄悄的从后门出来,驾马直接出城。
直接奔到野外之地,却未走的太过深远,秦穆戎停下后四处扫量片刻,才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停下马来。
叶云水依旧坐在马上,闻着草叶香气,听着虫鸣鸟啼,连续的长呼吸几口气,可心里头却无论如何都安顿不了。
三皇祖父今儿的话让她实在太过震撼。
皇族长之位这在之前是绝对不敢想的。
不因从来没这份奢望,而更直接的原因乃因此是三皇祖父之位,其子、其孙也大有人在,他们哪里会有这份思忖?
可如今三皇祖父之言却好像是一把锤头,敲开了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心底的锁,就像是一股诱人气味儿,想要禁鼻远离,却又忍不住朝其望去,哪怕是肉眼看不到的缕缕烟尘却也难忍心底之欲。
叶云水都这般如此,秦穆戎则更是心底攒动不宁。
又是连续长舒几口粗气,叶云水才算略缓过来,看着秦穆戎则是问道:
“爷,您心里头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给祈红利送信儿。”秦穆戎这般回答,却接连苦笑一声,“还在想三皇祖父摆的这道坎儿。”
“坎儿?”叶云水话语出口心里倒觉秦穆戎的话也没错,苦着脸的言道:“这坎儿还真是不好迈。”
秦穆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三皇祖父的家人:
“三皇祖父在此之前是连骂带敢,将其家人全都撵离涅粱城,如今都在外任官,虽瞧着官职不高,可几乎都手握一方重权,估计是老爷子早先就做好的打算,其长孙欲回涅粱,却被他给骂走,如今在南方境城为一知州,与祈家倒是来往紧密。”
叶云水眉头轻皱,问道:
“可族长之位不可小观,连世子爷都无能抗拒这份诱惑,何况三皇祖父的家人?”
“族长之位要手握军权,否则不只是摆在台面的一个傀儡?三皇祖父子孙虽不是吃干饭的,可却与军权毫无瓜葛。”秦穆戎说到此,不由得道出一句:“这兴许是三皇祖父在与我做交易。”
叶云水仔细思忖一番倒是想了明白。
三皇祖父家都乃文臣,虽不在涅粱,可也是大月国的外围砥柱,而庄亲王府手有军权,却在文臣中无一臂支撑。
无军权,族长之位不稳,无族长之位,军权不稳,故而三皇祖父想出如此之道,是在与秦穆戎妥协,他得族长之位,其家人之安危延代便成了秦穆戎的责任。
“可三皇祖父会如此信任你?”叶云水也是审度的将秦穆戎从上看到下,来来回回扫视几遍。
秦穆戎倒是背过手让她看个够,随即回道:“他没得选,否则怎会让其子孙都从文而无一武将?”
叶云水心知,三皇祖父族长之位却无军权在手,这件事恐怕与太后也有关联,否则凭借三皇祖父为人这孤傲古怪的脾性,不会这般妥协退让。
可如今不可再追溯之前历史,而是要为秦穆戎的将来所打算。
“穆戎,你觉得三皇祖父与皇上相谈此事有多大的把握?”叶云水忍不住问出此话。
秦穆戎手中持一木条在其上刻字,嘴上则回着叶云水的话,“半点儿把握都未有。”
“这事儿倒成了梦魇,索性不想了。”叶云水抱着黑骑的颈项靠在它的身上,黑骑站的稳稳,不再乱动。
秦穆戎笑着朝天吹了一声长哨,没多大功夫,一声鹰啼嘶鸣响起,天空一道黑影划过,瞬间的朝着叶云水这方飞来。
叶云水伸出了手,小隼稳稳落上,轻啄她的拇指一口,好似在打着招呼一般。
看了看它之前的伤处,已经完好如初,叶云水摸摸它的翅膀羽毛,秦穆戎则将那木条绑在它的爪子上。
拿出一个物件在其跟前晃动,小隼再鸣一声,蹦到叶云水的身上,而后展翅飞走。
叶云水倒是心里起了惬意,撅着小嘴开始学吹长哨,可嘴都麻了,这哨音也没学成。
秦穆戎在一旁哈哈大笑,叶云水气恼,嘴撅的更高,他上前捧着她的小脸柔柔的亲了一口,叶云水则搂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回了下去!
秦穆戎的眼睛微眯,带着笑意,黑骑只往这方扫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吃草……
天空闪耀的星光逐渐退去,远处天空莹上一抹鱼肚白,秦穆戎看着怀里睡过去的叶云水,嘴角不由得轻笑,摸着她稚嫩的小脸,驾着马缓慢的往城中而去。
庄亲王爷一大早就派了人去“水清苑”等候他二人归来,叶云水还未等头沾床好好睡上一觉,就被庄亲王爷叫到了“翰堂”。
一进门,庄亲王爷第一句便是问起三皇祖父的事来。
“回来也不与本王说一声就跑出去玩,倒是带着孩子们一起?只你二人偷溜出去,成何体统?”
秦穆戎摸摸鼻子,“去给祈红利送信,岂能带着他们?”
“当老子真傻了不成?”庄亲王爷冷瞪一眼,则是看向叶云水:“宫里头怎么样了?”
叶云水简单的回了话,而后又说起三皇祖父的打算,“……欲以上奏皇上传族长之位给世子爷而扰乱太子的步子,也借机让祈红利接祈华震回南方。”
庄亲王爷倒也是一愣,随即低头沉默许久,看着秦穆戎沉声问道:“你答应了?”
这句问话,其中蕴含深意。
“他没得选,我没得选,不应还能如何?”秦穆戎没有直言回答,可他这句话却是暗合了庄亲王爷的心思,口中缓缓的道:
“此时我倒是思忖过,没想到三皇叔也这般筹谋。”
叶云水挑了眉,庄亲王爷之前便有如此心思?
老爷子的心居然想的如此长远,这倒是更让叶云水心头震撼。
如此说来,庄亲王爷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让庄亲王府扎稳步子,所谓的愚忠之心看来并无那般踏实。
秦穆戎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惊诧,可惊诧过后便是细究,“还是等着看三皇祖父如何决断吧,此事不能硬夺,而且也不可能这般顺畅。”
庄亲王爷点了点头,“罢了,希望能活到安心的那一日。”
叶云水看着庄亲王爷喝了药,二人则回了“水清苑”中自行自事,完全把之前的焦虑抛到一旁。
而如此闲淡的过了半月左右,秦慕云一早上朝归来便到“水清苑”找秦穆戎,也未等避开叶云水私谈,便是慌忙言道:
“太子今日上奏弹劾肃郡王因身体不愈耽误政事,坚持罢免他持管政务,此次是亲自登上朝堂并非如以往那般只见折子不见人!”
秦中岳今日上朝了?
叶云水站在一旁插嘴问道:“可是走着去的?”
秦慕云见叶云水这般插嘴问话略有些惊诧,可看秦穆戎半分反应都未有,只得回答道:“是由伺候的太监搀扶去的。”
秦穆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皇上作何之意?”
“道是再议,便下朝了。”秦慕云此时也多了几分顾忌,他终归乃是庄亲王府之人,秦穆戎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如过眼云烟般不复存在,而他如若想有个好日子过,那便是惟秦穆戎之命是从。
而秦中岳与秦穆戎之间的恩怨也牵扯到庄亲王府的未来,他不得不在意入心。
冷笑一声,秦穆戎则与秦慕云一起到“翰堂”而去,叶云水则去了议事厅,而后便带着孩子们在“水清苑”中玩乐,耳边只有一堆小家伙儿叽叽喳喳的喧闹,却半点儿都没往叶云水的心里去。
她此时的心中却是在思忖,祈红利这十几日都还未来信?他到底是如何打算?
如若他改了主意,不接祈华震回南方,三皇祖父恐不会再上奏明启帝传位于秦穆戎,虽说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成,但叶云水却很想知道这事的结果究竟为何。
这一日过的很是漫长,叶云水就坐在窗边榻上整整坐了一天,晚间秦穆戎归来的时候,手中却是搭着那只小隼,叶云水的眼睛顿时一亮:“祈红利来消息了?”
秦穆戎点了头,可待他走近之时,叶云水却看得到这只小隼的翅膀少了几缕羽毛,怜惜的摸了摸,而后用药为其绑好伤口,便听着秦穆戎说着祈家之事。
“他已经到了城外,刚刚归来之前也与三皇祖父打过招呼,只看他明日如何做了。”
叶云水本是揪乱的心忽然沉静下来,手轻轻的摸着小隼的羽毛,自言自语的道:“明儿一定顺,一定……”
秦穆戎几乎一宿未睡,叶云水倒是在天快亮时睡了一会儿。
待醒来之时,却已是天色大亮,看到秦穆戎还在身边,下意识的便问:“可是有了消息?”
秦穆戎摇头,“还在等。”
叶云水也无睡意,即刻起身,索性该做什么做什么,洗漱用饭,去西厢看着孩子,待全都妥当,便是有侍卫上门禀告:
“禀世子爷,皇族长一早入宫,已经有一个时辰!”
秦穆戎的眉头微微紧皱,叶云水的心却是沉了下来,三皇祖父入宫一个时辰,那现在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皇宫,永和殿。
明启帝与皇族长二人面对面的坐着,身旁没有一人。
看着皇族长在优哉游哉的吃着茶,明启帝心里却极其的不是滋味儿。
本以为皇族长一早寻他有何重要之事,而明启帝也有心与他好生谈上一谈,朝堂政事如此一摊,秦中岳却接连弹劾肃郡王,这番乱相理应是请皇族长出手干涉。
可他话语还未等张口,皇族长当即一句欲传皇族长之位给秦穆戎,这就好似一道霹雷,让明启帝惊的险些昏过去!
可看着皇族长如此坚定的模样,明启帝只觉得喉咙处有东西堵着,上不去下不来,着实的不能舒坦,缓了口气,试探的道:
“皇叔,此位何以要传给穆戎?朕一直想将之传于您的嫡长子,这也是历来的规矩,您如今这番说辞,这是让朕着实的不解啊!”
皇族长冷笑一声,随即道:
“老夫的那几个兔崽子,没一个敢大声说话的,何有任皇族长之能?全都是窝囊废,这皇族之事,更不用提敢出来管上一管,难不成皇上是想寻一个说话不算的摆设接老夫的位子?”
明启帝即刻摆手,挤着笑道:
“皇叔误会了,朕怎会有那般心思,可皇叔如今身体还十分健硕,何以欲把此事早早提出?”
这话无非是想把此事搪塞过去,起码拖上一日是一日。
皇族长怎可能不懂他的意思,反倒是直言道:
“皇上兴许对老夫提议十分不满,不过老夫有这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还劝皇上莫寻思庄亲王府占权太大让人担忧,说句不中听的,如若那小子当初有夺你位之意,恐怕你也坐不到今时今日,何况庄亲王府手握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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