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只是冷眼瞧着净空,一个学佛之人却能把这银钱之事挂于嘴边如说睡觉吃饭一般寻常,这人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要么就是看透一切俗物之高人,不过叶云水倒觉得这净空颇有些哗众取宠之意。
米氏听净空这般说,反倒是真有点儿动心了,脸上则是带着犹豫,似是觉得五百两银子有些多。
沈氏听了则是道:“净空大师刚刚还说要个男丁要一千两银子,米氏为何却只需五百两?您这前后的话也差距太大了,莫不是漫天要价?”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莫怪,各人天命不同,自然所需银钱也不一般,好比您出身富贵,却薄于后命,五百两只能得寿终正寝,终生无子!”
净空的话却是惹恼了沈氏。“这位大师说话好不客气,请您来乃是说法谈禅,却满口真金白银的俗物,不知您到底真是得道高僧还是江湖骗子!”沈氏起身朝着叶云水福了福身,“叶主子莫轻信他人,被骗了银钱!贱妾实在是难与此等人同处一堂,先告辞了!”
沈氏说话间转身就走,却是让米氏和小米氏脸上都带着些悔意,这二人似是也打算找借口离席,却不料被沈氏抢了先,只得再沉住气坐上一会儿。
米氏在心底盘算着银子,小米氏不再言语,净空似是入定一般不问不言,叶云水瞧着如若她今儿不开口,这净空能一直坐下去,便是道:“净空大师既是来此,应不是来占卜算命亦或赚那几个银钱的,却不知您还有何见教?”
叶云水直截了当,净空才是微睁双眼,“贫僧逾越,可否与叶施主单独谈谈?”
“这恐是不妥。”叶云水当即拒绝,绝不给这净空有半分的可趁之机。
“贫僧乃是无根超脱与世之人,叶施主有何担忧?可是担心外来之身不予所容?”净空此言却是让叶云水的心底连惊讶带凝重。她没想到净空是个太监,而他后一句显然是道破了叶云水是魂穿古代的事实这确是让叶云水的心揪紧一下,却又马上恢复常态,不露半分痕迹。
米氏和小米氏不明净空后一句所言何意,却是都想着他是太监这事儿,脸上都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打量着那净空,净空坐如磐石、目不斜视,只等着叶云水回答他的话。
米氏见状,则是上前道:“叶主子与净空大师先谈,贱妾先行告退,过会儿再来给叶主子请安。请净空大师点拨一二……”
叶云水知米氏是打算回去筹备银子,也没阻拦,由着她拽着小米氏一起离开了。
净空的目光依旧未离叶云水,似是她若不应,他就如此坐下去一般。
话已至此,叶云水思索片刻,便是吩咐着花儿道:“收拾一下书房,我与净空大师到书房细谈。”这净空来者不善,叶云水的心里也颇有些打鼓,只是有些事不是躲得过去,她倒是要听听这净空都能说些什丵么。
花儿收拾好书房,叶云水则是请净空大师先行,二人落座之后,净空将小和尚打发了出去,花儿则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叶云水,不愿离去。
叶云水则是道:“你也去门口吧,带净空大师的徒弟去用些点心。”
听了叶云水这般吩咐,花儿才带着犹豫的离去,却也没走远。
“净空大师有何指教但说无妨。”叶云水连杯茶都未让人上,已是表示出了不欢迎之意,净空却也没有往心里去,回着话道:“叶施主心知肚明,何要贫僧当面点破?”
“大师所言我不知何意,只是您如此行事很是不妥。”叶云水毫不客气,“您就不怕银子敛的太多,消了您的功德?”
“俗世则须俗物来衡量,于这尘世之中,越是孽障种的多的人,所捐香火越是慷慨,贫僧与其谈佛法大道,反倒是惹人不耐,索性一概以银钱而论,众人皆善。”
叶云水听着净空这话,却是有那么几分歪理,可此人心性高傲,却是旁人难及。
“我别无所求,净空大师似是找错人了。”叶云水总觉得这净空的身上有些邪气。
“叶施主本不是此世之人。却占得此处富贵,有违天道,必有大劫,祸乱上百生灵之上,如若欲破此劫,应放弃富贵荣华,一心向佛,下世轮回可入正道……”净空目光直视叶云水,那凛冽的目光让叶云水心底荡漾失神片刻才恢复常态。
叶云水挤出一丝笑,“祸乱生灵?净空大师这话却是不敢当,这世间一切皆有生命,你牵扯我,我牵扯你,就是个畜生也都有父母双亲、同胞兄妹,杀其中一只,也算祸乱这畜生一家子!”
叶云水听这净空开口便是劫难心里却十分厌烦,“索性就算有此劫难,不知要破此劫,净空大师要收多少银子?千两?万两?”
“叶施主莫作笑话言,贫僧道行仍浅,却是无法解开此劫,所以叶施主只得遁入佛门这一条路可行!”净空此言甚是霸气,却让叶云水拍了桌子,“如若我不从又如何?”
“妖孽纵世,不同存矣!”净空此言已露杀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翻脸
叶云水看着净空显出的凶光却丝毫无惧意。
因为在净空未来之前。她已是做了这样最坏的打算,只是冷笑的说道:“旁人奉您为一声得道高僧,可净空大师莫真把自己看成超脱于世的得道高人,你在我的地方扬言要杀我,不觉可笑?您敛了那么多银子也要有命花才是!”
叶云水的袖子里就有一把匕首,这净空若敢动,她可不是善的!
“贫僧乃是为大道!”净空咄咄逼人。
叶云水却是面露嘲笑:“如您所讲,不入佛门便为妖孽,那我要问你,何为佛法?何为大道?”
净空冷言道:“人无天二,大觉世尊!”
叶云水却是攥了整个拳头,“佛、法二者一体两面,与僧三宝和合而住,缺一不可,皆由一悟可得,凡事讲究个缘,净空大师虽乃得道高僧,却与我如聋若哑,无此缘分,所谓契理容易契机难,如若净空大师真乃德学俱全之人。就不会如此率性而为之!”
净空被叶云水说的皱了眉,“叶施主如此精通佛理又为何口称与佛无缘?”
“净空大师对银钱算计清楚,为何不还俗当个账房?”叶云水冷言相向,却愣是把净空满腔大义给憋回了肚子里。
“叶施主果真如传闻中一般伶牙俐齿,贫僧甘拜下风!”净空脸色僵冷,杀意不减。
叶云水瞧着他却是不屑的道:“净空大师无需再多言,口长在你嘴上,你如何说辞是你的事,如若你真有那降妖的本事就不会在此与我磨嘴皮子了,我劝你还是省省心,要多少银两你尽管开口,我为你修不了座金箔寺,打一口箔金椁却还是做得到的!”(椁:棺材)叶云水之言便是彻底与净空翻了脸!
净空被她气的说话带着颤抖:“贫僧仍是奉劝一句,无论叶施主是否所愿,五年大劫必定来临,今日暂且放你一条生路,只因契机未到,五年之内贫僧必定再回!”
净空转身疾走,叶云水则是冷冷的道了一声:“不送。”
瞧见净空愤愤而去,花儿急忙转身进屋来,却见叶云水仍坐在原处,担忧的唤道:“叶主子?”
叶云水摆了摆手,“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那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花儿悄声的把门掩上,叶云水却是将屏着的一口气缓缓的舒了出来,胸口的憋闷让她面现颓色,不停的抚着胸口!这净空还是有几分本事。他能看出自己非这世间之人,可是此人却是个偏执的性子,恐怕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也就是净空如今道行不够,否则今日定是会朝着叶云水下手,只是他口中所言契机,却不知是何意?
至于净空口中那五年大劫,叶云水却是隐藏心底,她两世为人都与医药为伍,本就对这些怪力神鬼之事不太上心,上一辈子她苦苦的活着,却因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劫案而丧命,这辈子她更是只信自己,活好眼前才是真,至于下辈子的事……那就下辈子再想了!
只是被净空这一折腾,叶云水心中的抑郁一直挥散不去,前世今生,所经历的一幕一幕都因净空的到来而再次涌现在她的脑海,如梦似幻,好像那人不是自己,可一颗心却是跟随着波澜起伏,喜怒哀乐。终终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咯吱”一声,门开了。
叶云水抬眼望去,却是秦穆戎正站在门口在望着她。
“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叶云水连忙整理衣服,秦穆戎牵着她的手,“刚回来,跟着爷一起用饭?”
叶云水瞧见外面天色都已是暗淡下来,这才意识到她似是在这里呆坐了一天,“婢妾换身衣裳再伺候爷用饭。”
秦穆戎点了点头,二人一起走出书房,朝着主厅而去。
花儿和青禾过来伺候叶云水净面更衣,青禾才是回话道:“听说路嬷嬷追了那净空大师而去,被撅了回来,世子妃砸了碟碗,只嚷那净空大师没本事除不掉妖……”
青禾说道末尾时声音渐小,“世子爷刚刚也听说了,下令往后府上不允与僧道交往,违者以家法处置。”
叶云水点了点头,她没想到秦穆戎会下这样的令,花儿递过来衣裳便是说道:“瞧那和尚满嘴是银子的,哪像是什么得道高僧,奴婢看就是个骗子!”
“可不是?刚才米小主还拿了银子来寻那和尚,却是来晚了一步,心中只道后悔,还说要打听了那和尚的落脚地,改日再去拜访!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上赶着送上门挨骗银子的主!”青禾在叶云水跟前从不提三妾一句好。
“既是世子爷说了,往后这话题也莫在提了,免得招了忌讳,”米氏的事她懒得去管。只是如今叶云水也不想再提净空此人,“修什么来生富贵为人还不如过好这辈子再说!”
“叶主子说的是!”花儿应和着,看叶云水脸色微转红润才算是放了心。
陪着秦穆戎用了饭,叶云水的心算是缓和了些,“爷怎么今日回了?”如若秦穆戎早些回来,也就免了跟净空见面了。
“军营训练,本不该回的。”秦穆戎看着叶云水,忽的淡淡的说道:“这净空是有些本事,可为人偏执张狂,幼时自断男根为僧,修苦行,曾在西北小有名气,只是他的那一套思想与正道佛法相悖,后因行为偏激被玉佛寺的主持驱赶出来,便来了涅梁,卖弄手头那点儿本事倒是很受各府那些夫人的追捧,如今暂且落脚西福寺,是个……学佛中的异端。”
叶云水没想到秦穆戎是专程为她而回,还仔细说了这净空之事。
“爷放心,婢妾不信这些个东西。”叶云水自是把她与净空之间所言都隐藏起来,只挑捡些无关痛痒的说了两句,她和净空的那些话是不可对任何人讲的,否则被秦穆戎知道了。恐怕第一个就会把她当妖孽处死吧?
秦穆戎自然不知叶云水在担忧什么,只是看了她半晌才是点头,“不信也罢,爷也不信,”说着忽的扬了嘴角笑了,“我倒希望你是个妖!”
“爷这话说的没道理了,那净空要除了婢妾,您还跟着起哄!”叶云水吓的筷子掉了桌子上,索性借由子装生气。
秦穆戎撂下筷子抱她进怀里,“他不敢。”
叶云水不知为何秦穆戎会这般说,却也是不再接话。
秦穆戎只觉得叶云水不愿再提这话。便是转了个话题道:“对了,那詹事府詹事齐大人与方大人家是姻亲,齐大人的妹妹是方大人嫡亲弟媳妇儿。”
叶云水没想到会是这种联姻亲戚,“婢妾省得了。”既是姻亲那恐是也知叶云水与方家的纠葛,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不过那齐夫人似是与周夫人、聂夫人关系不错,你看着处理就是。”秦穆戎做事很细致,叶云水不用他插手帮忙,他便只提供消息,叶云水感激的一笑,“爷放心,事先不能漏,回头再找人说合就是,这事儿咱们占理。”与旁人家掌柜携手染指主家铺子,这事儿到哪儿说都说得通。
秦穆戎见叶云水心中有数也是放心的,只是用过饭就要匆匆的回军营,临走时则特意嘱咐叶云水道:“有事的话找老四,老四若摆不平就使人传信给祁善,他总会从中周旋到等我回来,这次恐要走个十天八天。”
叶云水忽的撅嘴撒起娇来,抱着秦穆戎的胳膊贴上去也不言语,就是不松开,不知为何,今儿被净空一搅和,她心里忽的涌起一股空虚和无力感,虽然秦穆戎的出现让她心里略微安稳,可他这又要走……秦穆戎瞧着她赖着自己身上不下来,则是抱起她轻轻的放到了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和那伤还未愈的手,“等你睡着我再走。”
叶云水也知他公务繁忙,这已是最大的退让,便是点了点头,由着他坐在一旁,将手放入那张大手之中,盖好被闭眼睡去。
只是这一晚,叶云水睡的很不安稳……她总是能梦到净空那狰狞的面孔,梦到刘皎月指着自己大喊妖孽,梦到最后却是秦穆戎手持的剑!
忽然惊醒。叶云水坐起身,浑身上下全是冷汗,而这漆黑的屋子让她感觉由衷的恐惧,便是唤了一声:“花儿!”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来的却是苏妈妈。
看着叶云水一脸惊恐的坐在床上,连忙拿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可是做了噩梦了?花儿守了一天太累了,我叫她去歇了,世子爷也刚走不久。”
用帕子净了脸,叶云水才算是舒了口气,问着苏妈妈道:“什么时辰了?”
苏妈妈言道:“再歇一会儿吧,才寅初。”
叶云水点了点头,苏妈妈则将屋中的灯都点亮,叶云水心头的阴霾才算逐渐的褪去。
让厨房熬了一碗安神汤,叶云水用了后心情好得多,这药说到底也不过是精神寄托,心中的那丝梦魇不过是埋进心底,暂时不会冒出而已。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整治
叶云水的心依旧很沉。
经历了这一次事。叶云水更坚定了她要努力争权的信心,只有争夺更高位的权力,她才能摆脱掉这种无休止的阴谋和陷阱。
她最大的梦魇不是净空那个知她底细的和尚,而是这个不时给她找麻烦的正室刘皎月!
天色逐渐的放亮,雾白的弯月渐渐淡去,随着几声清亮的鸟啼,映照进屋内的阳光逐渐的温暖起来。
花儿过来时叶云水已是用过了早饭。
青禾今儿个来得比较晚,花儿调侃的排揎了几句,“这偷懒的猫儿可算是来了!”
青禾知花儿是调侃话并非给她小鞋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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