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遣。
这般,小丫鬟便能探听到许多机密的话题。
如此重要的一枚棋子,谢向晚可不想轻易被人发现了,再三叮嘱:“小心行事,切莫被人发现了。”袁氏为人不聪明偏又自负,只看重身边的大丫鬟,二等、三等的不在她的视线之内。但盛夫人不同,这位可是个精明的主儿,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她瞧出破绽来呢。
小丫鬟恭敬的回答:“是,婢子明白。”
谢向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弟弟已经到了洛阳,我已经命人送他去学堂了,他给你写了封信,待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去洪兴家的那儿去拿吧。”
小丫鬟一听,双眼闪过亮光,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小姐,大小姐放心,婢子一定好好为您办差。”
她是谢家的家生婢,老子娘全都在西苑当差。不过,她生母早亡,爹娶了袁氏身边的丫鬟,一家人这才被主母因为半个心腹。
俗话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后娘又颇有些来历,在家里数一不二,慢说是虐待原配所出的一双儿女了,就是自家男人,她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小丫鬟恨极了继母。也怨上了生父。除了自己的同母弟弟,她再无牵挂之人。
偏后娘格外看弟弟不顺眼,动辄打骂,若不是他们都是谢家的奴才。后娘为了不惹麻烦,都有可能把弟弟凌虐致死。
小丫鬟已经进府当差了,她更加放心不下弟弟,唯恐自己在回家的时候,弟弟已经被那个毒妇害死了。
就在这时,大小姐身边的暖罗姐姐找上了她,说是大小姐可以帮她。
小丫鬟深信不疑,在谢家,大小姐的话有时甚至比大少爷的话还要管用。且大小姐与西苑不和,而小丫鬟心底其实很憎恶袁氏的。因为后娘就是仗着她的势才敢在家里作威作福。
单冲大小姐与袁氏不对付,小丫鬟都愿意为大小姐做事。
更不用说大小姐还真想办法把她的弟弟悄悄的救了出去,如今更是将人送到了洛阳的学堂读书。
削了奴籍,入了学堂,只要弟弟努力。他日定能出人头地。
小丫鬟觉得,现在她就是为大小姐去死,她也心甘情愿、绝无二话。
“嗯,去吧。”谢向晚摆摆手,像小丫鬟这样的钉子,她在西苑还安插了几个,相信有她们在。自己定能探查到袁氏的某些秘密。
“大小姐,吉时已到,仪式马上要开始了!”
青罗走了进来,小声的提醒着。
谢向晚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而后又来到新房。环视了一圈,道:“让厨房准备些好克化的吃食,待仪式结束后,送到新房来。”
折腾了一天,想必大嫂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是大哥,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拜祖宗、准备迎亲,拜完天地还要去前头应付酒席,空腹吃酒不好,还是提前吃些东西垫吧垫吧比较好。
中路宴客厅,正是热闹时分。所有受邀前来的宾客聚拢在大厅里,而似齐公公、盛阳这样的贵客,则高坐在正堂上,一边吃茶闲聊,一边等候吉时到来。
前文咱也说了,谢家的宴客厅极大,几十上百的客人聚拢其间,也不显得拥挤。四周的角落里摆放着怒放的牡丹,一朵朵宛若碗口大花朵,或红或粉或黄火碧,颜色鲜艳绚烂,映衬着这喜堂愈发的富贵、喜庆。
外头的鼓乐班子卖力的演奏着欢快的曲子,声音很大,飘飘绕绕的出了院墙,墙外的行人也忍不住驻足。
谢家大门上系着红绸,穿着一新的小厮们,满脸笑容的迎来送往,很是忙碌。
“啧,这谢家果然豪富,不就是娶个儿媳妇嘛,竟摆出这样大的阵仗。”路人甲伸着脖子想透过开启的大门往里瞧,但除了攒动的人影,他什么都看不到。
“丝~~这是什么味道,好浓郁的花香啊!”路人乙抽了抽鼻子,也学着路人甲的模样翘脚抬头的往门里瞧着。
“花香?唔,肯定是木犀花呀,听说谢家有一株五六十年的木犀树,每到八月时节就会开花呢,每次开花,浓郁的桂子花香便会飘出院墙。”路人丙似是很熟悉谢家的情况,中秋十分还摇着把纸扇,颇有几分装逼文人的模样。
“嘿,这你就说错啦,不是木犀花,我方才问过谢三管家了,谢家大院里一共摆放了一百盆极品牡丹,全都是盛开的花儿,所以啊,这不是木犀花香,而是牡丹花香。”路人甲得意的扬起下巴,炫耀着他从谢家下人那儿打听来的八卦。
“牡丹?怎么可能?你当我什么都不懂呀,牡丹开花多在暮春时节,而现在已经八月了,怎么会有牡丹花儿?”路人丙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唰的一声合上纸扇,不忿的驳斥道。
路人甲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正常的牡丹自是三四月份开花,可谢家的不同。难道你们忘了,谢家有一座玻璃暖房,花儿养在暖房里,慢说是秋天开花了,就是寒冬腊月,只要照看好了,照开不误!”
“对呀,谢家建了个用玻璃做墙的暖房呢。”
“啧,还真是有钱呀,普通人家能有一两块玻璃镶窗子已是奢侈了,他们家却——”
几个人凑在一起谈的热闹,忽然间,前头巷子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周家送嫁妆来咯!”
“看新娘子的嫁妆去哦,好多好东西咧!”
几个八卦公一听,纷纷来了精神,快步跑到道路两侧,探头往巷口看着。
不多时,迎亲的队伍回来了,而在新娘的轿子后面,则是一长串的嫁妆。
围观的人们细细的数着,发现谢家这位新进门的大奶奶,也不是真如传说当中的“落魄”啊。
“……一百二十七,一百二十八,乖乖,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呀。”路人甲摸了摸额上的薄汗,咂舌道。
“而且不是虚抬,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呀。”路人乙眼尖,看到抬着嫁妆的杠夫都累得气喘吁吁,推想箱子里绝不是虚空的花架子,而是装得满满的物什。
至于是不是好东西,啧,打头的十几抬黄花梨家具,以及随后十几抬的蜀锦贡缎,足以说明问题。
嫁妆蜿蜒抬进了谢家大宅,东苑新房的一处空院子里,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将偌大的院子塞得满满的。
前来送嫁妆的几个管事婆子,命人打开箱笼,露出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物什。
金银珠宝、珍贵药材、文玩名瓷、西洋玩意儿……亮闪闪、金灿灿,几乎闪瞎人眼啊。
袁氏等人瞧了,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咦,这周家不是落魄了吗,怎么还能筹备出如此好的嫁妆?”
就是问询赶来的谢向晚瞧了,也暗暗纳闷:“就算周家将送过去的聘礼全都陪送回来,也没有这么多吧。好吧,再加上我悄悄用兄长的名义帮大嫂置办的嫁妆,以及大哥回来后亲自送去的一些‘礼物’,也达不到这个数吧。难道周家为了面子,从为数不多的‘家产’中分了一些给大嫂?”
谢向晚猜得没错,上次她当众给了周家一个下马威,周老爷子心生警觉,深以为不能小瞧谢家这个亲家。
为了能挽回自家的颜面,确保与谢家的婚事无恙,周老爷子压着几个儿子,硬是从嘴里扣出了一点,分给周安然做嫁妆。
除此之外,周安然的父亲去世前悄悄给女儿准备了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全都寄存在了陈知府那里。如今周安然出嫁,陈知府将那些东西完璧归赵,让妻子去周家“添妆”的时候,全都交给了周安然。
喜轿里,周安然头上蒙着盖头,身上穿着鲜艳的红嫁衣,双手抱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那匣子正是陈知府交给她的银票和契纸。
身子随着轿子轻轻摇晃着,周安然半垂着头,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匣子上的花纹,心中很是复杂,有紧张,有激动,还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爹,娘,女儿今天就要嫁人了,您二老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过日子,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幸福!”
随着轿子外头喜娘的一声“落轿”,微微晃动的轿子终于停了下来,从轿门缝隙看过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周安然抓进那小匣子,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她知道,她以后的人生将会在这个宅院里继续。
东苑,看完嫁妆,谢向晚算着时间,想着周安然快要被送到新房了,便准备赶过去照看嫂子。
不想还没走两步,一个眼生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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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大嫂V5一
这话、说得相当不讨喜,换个脾气差点儿的主子,听了定会一巴掌抽过去。
什么叫“不好了”,你才不好呢,本大小姐现在好着呢。
就是脾气好的人,听了这话,也要板着脸训斥两句。
尤其是在谢家有喜事的今天,更是听不得这样的丧气话。
谢向晚微微皱了皱眉,忍着不快,冷声问道:“你慌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丫鬟她认得,是谢家派到上善庵“伺候”小洪氏的人,如今却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谢向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小洪氏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小丫鬟见谢向晚似有怒意,心里突突直跳,磕磕巴巴的说道:“好、好叫大小姐知道,二、二太太,她、她不见了!”
谢向晚眉头紧皱,“不见了?怎么可能?上善庵的尼姑又不是死人,还有你们,你们难道没有好好‘照看’二太太?”
上善庵是变相的女牢房,但凡是送进庵堂的女子,除非有家人来接,单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出去。
否则,上善庵也不会这么出名。
如今这小丫鬟却告诉她原该好好呆在上善庵的人不见了,这、这也太荒谬了。
小丫鬟听出谢向晚话里的火气,害怕不已,吞了吞口水,道:“是、是这样,最近半个月来,二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好,婢子和抱琴姐姐每日都要给二太太煎药、单独准备膳食。而、而庵里的师傅们因着府里的关系,对二太太格外照顾,并、并没有像对其它女眷那般,所以、所以——”
所以便给了小洪氏可乘之机。
再加上庵堂里的尼姑并不是都是笃信佛法的虔诚信徒,有些人,甚至比俗世中人还要贪婪、市侩。
而小洪氏身上有首饰,而且还藏了些银钱,用金银做敲门砖,很容易便敲开了庵堂的某个后门。
深深吸了口气。谢向晚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二太太不见的?还有,这两日二太太可有什么异常?或者,你们有没有在二太太面前乱说话?”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小洪氏的意图,无非是想借着大哥娶亲的大喜日子里。突然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众宾客面前,用“事实”告诉大家,她没病,没有必要继续去庵堂休养。
就算是休养,也可以换一个条件好的庄子或是别业。
比如小洪氏名下的几处郊外山庄,不管是哪方面的条件,都比偏僻、艰苦的上善庵强多了。
当然,若是能一举回到谢家,那就更完美了。
小丫鬟抬眼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奴婢,以及处处飘扬的红绸、彩带。支吾道:“昨、昨天傍晚就、就没有见到二太太,奴婢们以为二太太是出去跟隔壁的女眷聊天去了,想着到了用饭的时候,她便会回来,所以、所以就没有往府里送信。”
一边说着。小丫鬟一边偷眼觑着谢向晚的表情,见她面沉似水,毫无任何反应时,心中更加不安,有点结巴的说:“至于异常,八月初一那日,府里照例去庵堂送香油钱。以及太太的月例和衣裳、吃食,二太太心情很好,便叫住管事妈妈问了两句话。管事妈妈无意间说大少爷的婚期定了,就在这个月的初六——”
得,小洪氏还真是冲着今天的喜事来的。
谢向晚没好气的摆摆手,打断小丫鬟的话。“好了,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我也不给你废话了,自己去刑房领罚吧。”
“大小姐饶命,婢子不敢了。婢子下次不敢了!”
小丫鬟一听“刑房”二字,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罪。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谢向晚横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冲着身边的暖罗使了个眼色。
暖罗会意,忙招呼了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直接将小丫鬟提留起来,拎着去了刑房。
谢向晚很生气,一方面她是气派去的两个丫鬟玩忽职守、知情不报,另一方面她是气自己,放松了警惕,以为把小洪氏送去上善庵就天下太平,结果她却忘了,小洪氏并不是个轻易任命的人。
只要有半点机会,小洪氏都会不遗余力的折腾。
这次……算是给谢向晚敲了个警钟。许是这段日子的事情太顺,又许是周家轻易服了软让她有些飘飘然,一时竟失了最基本的警惕心。
不应该,真是太不应该了。
谢向晚咬了咬下唇,懊恼的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决不许再犯同样的错误。
“大小姐,前头新人已经拜完了天地,现在正往新房这边赶来。您看?”
青罗见谢向晚立在院中发愣,忙上前轻声提醒着。
谢向晚回过神儿来,默默的转过身子,低声吩咐道:“去,告诉外头,让门房的小厮多多留意,一旦发现了二太太,先把人拦住,然后再来向我汇报。另外,命人去康山街的几个巷口守着……角门、后街那边也要派人看好……”
谢向晚把能想到的入口全都做了安排,力求把小洪氏堵在家门外。
青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待谢向晚吩咐完,她又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确定没有错误后,这才下去传话。
谢向晚则领着绯罗、绮罗等几个剩下的大丫鬟去新房,刚刚走到正院的廊庑下,便听到了上房传出来的笑闹声。
谢向晚顿住脚步,稍稍调整了下心情,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标准的浅笑,这才缓步走进了房间。
新房的卧房里,周安然一身火红的嫁衣坐在榻上,四周围着一圈儿女眷。
谢家的人丁单薄,没有什么近亲,不过谢家的姻亲不少,这不,谢元娘婆媳两个,谢贞娘母女两个,谢穆青、袁氏、谢向意等人全都在。正拿谢向荣和周安然这对新婚夫妇开玩笑。
在一片哄笑声中,谢向荣俊脸微红的拿秤杆挑起了红盖头,与举目望来的周安然对视在一起。
“娘子~”
“相公~”
这对新婚夫妇,新郎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