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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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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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包粽子的,这会儿也不吝啬地切片炒了盘儿韭黄腊肉,喷香的味道把博宁从屋里勾出来,扒着门框直瞅锅里,方氏夹了一块肉塞进他嘴里。

荷花见方氏又要夹给自己,赶紧摇头道:“我不要,我跟娘一起送过去。”

方氏找了两块干净地包布,把两个菜用盘子扣严实,拿包布包好扎紧,领着荷花一起拿去杨氏的屋里,进门就赶紧笑着道:“这位就是谭婶子吧?荷花说你大老远地给我家送东西来,我也不好空着手过来,家里也没啥好东西,炒了两个菜给婶子下酒,晚上踏实地在家里睡下,明早让我男人套车送婶子过去,我娘家就在方庄子,婶子的闺女是嫁到哪家的,我许是应该认识,要不说这都是缘分呢!”

杨氏也接口道:“就是,难得这么有缘分,你今晚也在这儿陪着你婶子一道吃点儿,说不定以后还能多走动呢!”

方氏知道这是为了让自己在旁边帮梅子瞅着圆着,自然也不推脱地应了。

梅子的手脚也麻利,用料什么都不吝着,没多久就弄了四个菜上桌,加上方氏拿来的两个,凑了六个菜,有肉有蛋,算得上是招呼客人很体面的数目了。

谭婆子也不客气,滋滋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菜,还不住地夸赞梅子的手艺好,醉眼朦胧地拈着梅子的衣襟儿问:“这衣裳可是姐儿自己做的?”

方氏见梅子满脸通红的,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屋里热的,就忙给谭婆子夹了一筷子菜道:“婶子你吃菜,可不就是我家梅子自个儿的手艺,别的不敢说,只说这针线,我们村儿没人不挑大拇指的,以往做了活儿拿去集市上卖,都是一转眼就卖光了,还有人巴着问下个月来不来呢!”

谭婆子听得眉眼带笑,一不留神就喝得高了,又是笑又是闹的,方氏帮着梅子给她喂了醒酒汤,又脱了外衣安置睡下,这才悄悄吹了灯出来。

梅子的西屋让给杨氏陪着谭婆子住,她晚上就直接到方氏这边,把祝永鑫打发去西屋睡,自个儿跟方氏大半夜地说悄悄话。

“嫂子,你说这婶子来相看我,咋还喝了那么多酒?”梅子觉得自己到如今脸上热度都还没退下去,把脸蛋儿贴在炕沿儿上含羞问。

“傻丫头,人家那是试探你,看你会不会照顾人,会不会嫌弃人。”方氏戳着她的额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扑哧一笑,然后带着笑意道,“这婶子还算好的呢,你是没瞧见我娘去帮我哥相媳妇,整个一盘子连汤儿带油水的菜,就那么直愣愣地撞翻在那姑娘身上……”

梅子忙问:“那结果呢?”

方氏笑着说:“结果姑娘非但没有不乐意,反倒先扶住我娘问:‘婶子,烫着你没?’……再后来啊,那姑娘就成了我嫂子呗!要不说我娘眼光准,我嫂子那人,干活勤快对人又和善,家里村里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儿来。”

梅子闻言若有所思,然后又很是不好意思地问:“二嫂,那你看……看我刚才做的咋样?”

“甭担心,做得好着咧!”方氏笑着说,“你模样生得好,人又手巧,谁能娶了你回去,那是有了大福气的。”

梅子被她说得抹不开脸儿,“二嫂真是的,问你句话不够被你取笑的,赶紧睡吧。”说罢转身钻进荷花的被窝里,但她嘴上说着赶紧睡,一晚上却跟烙烧饼似的,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

最新章节 第三十六章 断了这门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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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从娘家回来之后就对杨氏说:“娘,放宽了心吧,这亲事应该成了”

杨氏闻言大喜,她是当真很喜欢上回见过的那个后生,听了方氏这话高兴得直念阿弥陀佛。

果不其然,清明节过后不久,方庄子那户人家就遣了媒婆过来换了庚帖,说趁着春耕前先去掐算个八字,梅子开始着手绣自个儿的嫁妆。

与这个好消息相伴而来的是一场珍贵的春雨,雨过天晴之后,大地彻底地回暖并且晴朗起来,一直灰褐色的山头上萌出深深浅浅的绿,空气中弥漫着鲜嫩的草木香,静下心来都似乎能听到植物萌发抽节的声音,村里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着春耕播种。

祝家就一头耕牛,这时候就成了抢手货,最先用的自然是老祝头和祝老四,老大和老三家就开始天天吵吵嚷嚷地争夺起来。

荷花家的草棚子里的蜀黍苗儿长得极好,祝永鑫有些后悔没有把种子全都拿去育苗,但后悔药是没处可吃的,听荷花说育出来的苗儿还要再等七八天才能移到田里,就也懒得跟他们争耕牛去抢那几天的时间。

地里的粪扬散开了之后,祝永鑫就没什么事情可做,背着手站在田埂上看见旁人家都在忙碌。最后闲得着实无聊,本想撮了草木灰去扬田,但是却被荷花拦住,说地里积了粪就不该再加草木灰,要过些日子追肥的时候放。

若是搁在平常,祝永鑫肯定会对此不屑一顾,这么多年的庄稼还不都是这样种的,哪里加了粪就不能扬灰。不过自从育苗眼见着就成效显著,他就渐渐开始重视荷花的意见,虽然只是因为他相信书里的道理,但好在做事之前都会先去问问荷花,书里有没有讲过这个。

老大和老三家为了耕牛争了两日,直到老祝头那八亩肥田都耕好了,才总算是勉强议出来章程,说定是上下晌地轮流用,结果又为了谁少给饮水加料、谁又用得太狠了吵得不亦乐乎。

相对于前面的吵闹,荷花家里倒是过得安稳平静,院里的土炕清明前就已经垒好,连烧了三日把潮气都驱散出去,上头挡雨的草棚子也搭了起来,方氏把拌了粪料的土铺在炕上,从菜窖子里拿出去年专为留种放着的番薯,一个叠着一个斜坡状地摆在炕上,最后在上头铺了约莫一寸厚的沙子,剩下就是每日烧炕掸水照料着就是了。

借着方氏生番薯秧子的地方,荷花把那谭婆子拿来的洋芋都切块处理过,然后埋在土里等待发芽,见祝永鑫闲得发慌,就叫他在院里给自己开了两小块儿地,打算一块种洋芋,另一块种些旁的东西当作实验。

老大和老三家还没用完耕牛,方二哥就赶着牛车拉着荷花的姥娘过来帮着春耕,见荷花家里育苗的棚子,两眼发光地围着转了半晌,缠着祝永鑫教他是咋弄的。

祝永鑫把大舅哥推给荷花招呼,自己直接拉着牛就下田去了。

春耕要一浅二深三浅地犁上三趟,祝永鑫把地里早就扬好的粪和土都犁得匀实了,先把该下种的全都忙完,这才跟荷花商议移苗的事儿。

荷花看着蜀黍已经长成有五、六片叶子的半高小苗,心里也满是忐忑和不安,移栽是育苗最后的一个关卡,移栽的成功与否,对于今后的收成的影响是极大的。她一直掐算着日子,在犁好地之后又压了两天,听祝永鑫说这两天怕是要有雨,这才抓紧时间把所有的幼苗都移栽到了田里。

老天似乎听到了荷花的祈祷似的,移栽后的次日就下起了绵绵的春雨,远处的山、近处的屋,全都在细雨中朦胧模糊了轮廓,天地间一片氤氲。荷花趴在敞开的窗户前,任由细弱地雨丝不时扫过自己的脸颊,看着外面阴沉昏黑的天气都觉得打心里往外地高兴。

村儿里的春耕抢种又持续了几日,基本连劳力最少的人家都已经顺利的播种,祝老三素日就是个干活偷懒的,刘氏也是跟他一样的偷奸耍滑,如今分开单过,他们两口子对地里的活计竟然都很是生疏,连垄沟都犁得七扭八歪,一路斜着就下去了,跟旁边老大家里整齐的垄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荷花跟着茉莉下地给干活的人送饭的时候,路过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笑着编排了一句说:“老大勤,老三懒,老大犁地齐如尺,老三犁地一溜歪。”

结果这两句姐妹俩之间玩笑的话,不知道怎么竟然在一天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老祝头原本天天在地里忙活也没管过儿子家里,听了这个顺口溜之后特意跑去看看,只瞄了一眼就差点儿气歪了鼻子,回家拎着老三的耳朵就是破口大骂:“庄稼人干不好庄稼活,犁地犁成那样你也不嫌丢人,你说你还能干点儿啥?”

刘氏见男人被骂,轻声咕哝道:“若不是因为大哥家把耕牛用得太狠,也不会犁得这么一路歪斜的,牛使不上力气我们又没法子……”直惹得老祝头回身要打,刘氏这才闭了嘴不吭声。

村里村外到处都能见到黑褐色裸露的田地,唯有荷花家的几亩蜀黍已经舒展着幼嫩的叶子,惹得村里人都驻足张望,私下里也都是议论不休。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持着观望态度,更是有那起气人有笑人无的,在人后说一些拈酸的话。

要说起相似,祝永鑫跟老祝头最最相似的地方,就是两个人都对土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热忱和投入。自从开春之后,祝永鑫基本除了吃饭和睡觉,整个人都几乎长在地里,薅草、追肥、松土……他似乎总是能在地里找到活计忙着。

博荣如今也扛着锄头下地学着干活,原本只捏笔杆子的双手,没今日就开始生出薄薄的茧子,他自己不当回事,却架不住方氏在心里偷着心疼。

四月份的时候,上次县试过了的童生们要去城里参加府试,考试的那天凌晨,荷花起夜的时候似乎瞧见西屋窗口有人站着,但是定睛一看却又没了踪影,也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什么,摇摇头又钻回被窝。

过了几日,方二哥却赶着车过来,车上还坐着脸色讪讪的博荣。

方二哥还没进屋就先嚷道:“美娟,我和娘说过好几回,家里日子不好或是活计太多,就去招呼一声,啥活还不都给你干得妥妥儿的。你自个儿顾忌太多不好意思我也不说啥,但是你不能耽搁孩子的前程啊”

方氏听说是这事儿,不由得叹气道:“家里这么多人穿衣吃饭,若不是不得已,谁会舍得自家儿子下地受累。”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你嫂子娘家的小弟这回去参加府试,回来以后说,上回那师爷的问题已经能够出了最后的结果……”

方氏闻言不等他的话说完,伸手就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快说啊,恁的想急死人啊?”

“娘,你就放宽了心,大哥肯定没事的。”荷花拎着祝永鑫帮她改短了手把的小铲子进门,她刚在园子里整饬过自己的小园子,回屋听到这就笑着说,“不然二舅也不会这么悠闲自在地跟你说话不是?”

“那是,还是荷花聪明。”方二哥冲荷花嘿嘿一笑,又扭头对方氏道,“其实那师爷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被对头抓住了把柄逼他下去,他开始没加理会,后来这不是就出事儿。要说那个师爷也是厉害,这么多年搜刮多少东西,送出多少东西,竟都有那一笔笔地记着,城里的大老爷就根据这个,把那些个名单里有的全都排查一遍,如今张榜贴出来名字,说都是这辈子不许再考的,你嫂子的娘家弟弟因为知道咱们这一层关系,所以还特意细细地看了榜上,压根儿就没有你家博荣的名字,我得了消息就赶紧过来给你报信儿。”

方氏本就着急,被他这一大套话说得更是云里雾里,气得直跺脚道:“二哥,你就说博荣还能不能再去考试?”

“自然能,再过两年重新去参加就是了,没啥大不了的事儿。”方二哥看着博荣瘦削高挑的背影,笑着说,“不是我说啥,你家博荣一看就是以后有出息的模样,你就等着以后跟着享福吧”

“……”方氏盯着博荣最近似乎见瘦的背影,心里寻思着最近是不是家里吃得太差,听到二哥这么说,悠悠地叹了口气到,“享福不享福的我不在乎,孩子自己以后有出息过的好才是最要紧的。”

说到这儿方二哥忽然正色道:“你大嫂家的博凯这回命不好,被抓了个正着,以后怕是读书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不是做哥哥的我教你落井下石,但你为了博荣的前途,也要少跟她家起什么瓜葛。”

听他提起李氏,方氏依旧余怒未消地说:“谁跟她家有瓜葛,我恨不得断了这门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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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哥知道方氏刚分了家日子紧巴,所以只是来知会一声,又帮着方氏拾掇了几个不太稳固的板凳,怎么留也不肯吃晌午饭,留下两百钱儿说是给博荣买纸笔,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方氏见留不住便也作罢,把方二哥送走之后,就拿了锄头在院儿里送地,见荷花也拿着祝永鑫给她改短的小锄头锄地,笑着问:“荷花恁喜欢种地的?”

荷花正在把大块的土坷垃都捣碎,听到方氏这么问就说:“种田不是挺好,锦棠哥念的农书里说,服田力穑,勤劳农桑,乃是‘崇本之术’。”

“你这孩子才几岁,如今说话倒是让人越发的难懂了。”方氏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又问,“那你打算种啥?”

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荷花自个儿都没想要种什么,她如今最想做的其实是研究堆肥以及各种肥料的效用,然后把自家那几亩荒地整饬一下,就算因为原本底子不好不能变成肥田,但至少种些个好养活的贱物也算是一项进账。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自然更是不能跟方氏提,就只含糊地说:“先拾掇出来再说。”

方氏见她这样,又觉得她不过是贪玩,估计过几日就要丢开不管,所以已经自个儿在心里计议着在荷花那块地理种几行苏子。

母女俩正各自忙得欢实,就听大门一响,杨氏面色有些阴沉地进来,站在院里叫了声荷花娘,又突然地不说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娘,有啥事儿?”方氏见她的模样,还以为是梅子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撂下锄头,边往外走边在围裙上擦手。

杨氏却有些环顾左右而言他地问:“早晨你母亲家二哥来了?都说啥了?”

方氏听她问这个,更是以为是梅子的婚事,端了板凳过来让杨氏坐下,笑着说:“娘,我哥不过是路过来看看,没说旁的什么事儿啊还是说娘从哪儿听了什么闲话了,那起闲人乱嚼舌头的东西听不得的。”

谁知杨氏听了这话当即光火,厉声道:“什么叫听不得,你说得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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