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敏静静地听,从故事中了解这个社会的情况,暂时忘却了来自身旁这个男子的危险。
张依兰来到梧桐树下,看到赵世宇与李画敏一起坐在石板上吃桃子,赵世宇有声有色地讲述上街卖桃子的故事,李画敏眨眼望赵世宇静静地听。在张依兰看来,这正是新婚燕尔夫妻间的温柔缠绵,心中一颤右手就情不自禁地绞动衣角,顿了顿,才轻声说:“阿宇哥,我家的一只菜篮子不见了,母亲叫我来看是否仍在你家。”
赵世宇听了,就往屋里走去。张依兰跟随进去。
独自一人坐在梧桐树下,晨风拂来,竹林“咝咝”微响,梧桐树叶“沙沙”的欢笑,伴着这大自然的乐章,李画敏慢慢地削桃子吃。如果父母亲就坐在身边,如果这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真是无上的享受。
厅堂里,赵世宇找到了张家的菜篮子,那是昨天成亲时借来使用的,今天早上忘记归还了。赵世宇将菜篮子递给张依兰。
“阿宇哥,我没想到你真的跟她成亲。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么?”张依兰没有接过菜篮子,幽幽地望赵世宇,明眸中薄雾朦胧。昨天夜晚张依兰一宿都没有睡好,她想不明白,赵世宇会娶那个从马尾河中救回的女子,而置自己的一片痴情不顾。
赵世宇避开张依兰的目光,望厅堂正中悬挂的红布,那是昨天成亲时悬挂上去的。赵世宇淡漠地答:“依兰,你怎么可以对一个有妇之夫说这样的话。小心让别人听去了。”
“阿宇哥,我的心,你难道真的不懂?你从来没有感觉到么?”张依兰委屈地拉赵世宇的胳膊,几滴泪珠滴落,泪眼朦胧地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
“依兰,我一直当你是小妹妹。”男子轻轻挣脱了胳膊,眼睛一直看那悬挂的红布。
。。。。。。
李画敏吃掉了赵世宇摘下的桃子,在庭院里转了转,听到母鸡在大门后扯开嗓子“咯咯咯”地叫,走回大门内一望,鸡窝里多了一枚白白的蛋。李画敏刚要捡鸡蛋,忽然听到厅堂里传出压抑的抽泣,不由得愣住了,接着听到厅堂里传来说话声。
“阿宇哥,我一直盼着,我俩在一起长相厮守。你居然与一个陌生的女子成亲,你叫我以后怎么办?你说,你叫我怎么办?”女子委屈、绝望的哭诉,不尽的缠绵尽在悲音中。
“依兰,我刚成亲,你就跑来我家哭哭啼啼的,小心别人笑话。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男子的冷静,让人觉得他的冷酷无情。
李画敏惊骇,踮起脚尖往外跑去,谁知一脚踩到母鸡,惹来尖锐的“咯咯”叫。赵世宇探头往外看,有个碎花的身影一晃消失在大门外。
庭院里的李画敏,面对着红艳艳的牡丹,想的却是刚才从厅堂里传出的声音,她心中怦怦直跳;自己无意之中窥视到别人的秘密。
奇怪!
赵世宇迫不及待地与自己成亲,还以为他因家穷难娶亲,谁知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在痴痴地等待。赵世宇舍弃情深意重的姑娘,跟个陌生的女子成亲,让李画敏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赵世宇这个人难以琢磨。
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撞破了他们的秘密。
李画敏摘下个大石榴,坐在梧桐树下。耳边,再也听不进竹林、树叶的合奏,回响的都是赵世宇与张依兰的对话。
半晌,赵世宇与张依兰由屋里出来,赵世宇若无其事地提两个竹筐,手拿菜篮子的张依兰低垂下脑袋看地面,要掩饰红红的眼睛。
“依兰,要走了?再坐一会嘛。”李画敏若无其事地招呼,就像她压根不知道厅堂里刚刚发生的暧昧,以一个女主人的礼貌招呼客人。
“不了,母亲等我拿篮子回去。”张依兰不敢看李画敏,转脸望庭院旁的果树、鲜花,她没有心思跟李画敏周旋,她的心碎了,她需要找个隐匿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顿,把憋在心中的酸痛发泄出来。
李画敏目送张依兰离开。那张依兰走到大场地时,是捂着脸往家跑的。
“敏敏,母亲在桑园里摘桑叶,我去帮忙一下,你也去吗?”
李画敏回看身旁的赵世宇,他提两个竹筐望自己,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正文 008。 不急,让她慢慢适应
李画敏跟随在赵世宇身后,由赵家庭院往西边走,路过几片木薯地就看到一大片绿油油的桑园。月娘站在桑园里,胳膊上挎个篮子忙着采桑叶,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站在北面的桑园边,与月娘说话。
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那个高瘦的男子转身返回不远处的茅屋。
李画敏拿过一个竹筐,学月娘和赵世宇的样,将竹筐上的布条挂在肩膀上。
“敏敏,采桑叶是很辛苦的,你不习惯,在旁边看就行了。”赵世宇不放心地看那十根葱一样白嫩的手指。刚才要李画敏跟随来桑园时,赵世宇没有想到要她采桑叶,只是让她熟知家中的这些田地。
李画敏是从来没有采过桑叶,不过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学会,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负累。再说,月娘和赵世宇忙活,自己袖手旁观,是件刺眼的事。李画敏回答:“我来试一试。”不就是采桑叶么,又不是高难度的技术活,李画敏自信很快学会的。
“你瞧,像这样,将桑叶掳下来,在枝条上留下三四片叶子就行。”赵世宇很有耐心地给李画敏示范。
李画敏看了两次,就学赵世宇的样把桑树枝弯下,用手一掳几片桑叶就到了手中,然后放到竹筐里。赵世宇满意地点头,说采桑叶就是这样。月娘远远地望来,她没有想到李画敏会来采桑叶,心中想:“新婚第二天就参加劳动,恐怕是千金小姐不知劳作辛苦,来图个兴头的。”
赵世宇采桑叶的时候常向李画敏的位置看来,那个纤细的人置身在绿油油的桑叶丛中,认真地扯下桑树枝条、掳桑叶、放桑叶,动作灵活而轻巧,肩膀上挎的竹筐里已经装了一些翠绿的桑叶。赵世宇看得不自觉咧开嘴笑。
李画敏踩在杂草丛中,认真地采桑叶。有两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探来,李画敏故作不知道,心平气和地采桑叶,李画敏要用行动向他们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在采桑叶的时候,李画敏渐渐地跟赵世宇拉开距离,跟他靠得过近,心中总不自在。
桑田里一片沉默。
李画敏、月娘和赵世宇手中忙碌不停,心中各有所思。
竹筐里的桑叶越来越多的时候,李画敏的自信心更足的。
哎,手腕上为啥痒痒的?
李画敏往手腕上看时,马上发出一声惊叫,将忙碌中的月娘和赵世宇都吓了一大跳。在李画敏裸露的手腕上,一条青色的小虫子一伸一缩地做运动,触及的皮肤痒痒的,吓得李画敏闭上眼睛不停地甩手。
“怎么了?”赵世宇丢下竹筐,奔到李画敏身旁,急坏了。
“虫子,有条小虫子爬到我的手腕上。”李画敏吓得哆嗦,她向来害怕小虫子,现在让小虫子爬到自己的手腕上,惊得她全身发抖。
悬着心的月娘与赵世宇听说引起惊叫的是条小虫子,都暗中松了一口气,刚才以为是被蛇咬呢,夏季时节这杂草丛生的地方有虫蛇出没。月娘心中暗骂:“不就是一条小虫子吗?它又不能把人吃了。吓了我一大跳。”
赵世宇抓起李画敏甩动的手看,小虫子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不过白皙的手腕上有几道红红的划痕,横的竖的都有,白嫩嫩的皮肤上出现许多淡淡的血痕,显然是刚才被桑树枝划伤的,看得赵世宇心疼。赵世宇看李画敏这伤痕累累的手,以及吓得苍白的小脸,心中暗叹:“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不习惯做这些劳动。被枝条刮伤成这样,难为她强忍着。”
平静下来后,李画敏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粗糙的大手中,讪讪地抽出来,暗暗骂该死的小虫子,害得自己出丑。李画敏往刚才被小虫子爬过、被赵世宇握住的手腕望去,惊得瞪大眼睛,又惊叫起来,因为她看到有两条小虫子比赛似的在自己的衣袖上从下往上爬,一伸一缩的动作飞快。
赵世宇伸手一弹,一条小虫子飞向半空,接着又一弹,李画敏的衣袖上不再有虫子的影子。李画敏心有余悸地望虫子飞去的方向。
“敏敏,这虫子不会咬人的。”赵世宇安慰脸色发白的人。
李画敏无语,她是知道这小虫子不会咬人,更不会吃人,不过让这小虫子在身体上爬来爬去,就是感觉到心惊胆战。
令李画敏害怕的事没有结束。赵世宇看向李画敏细腻的脖子上,有条小虫子一伸一缩在丈量这细嫩的脖子,忙说:“你脖子上有条小虫子。别动,我帮你除下来。”
李画敏吓得闭上眼睛,任由赵世宇除掉脖子上的小虫子。赵世宇两根手指头轻轻一捏,小虫子离开脖子后变成了肉酱。李画敏看赵世宇手中死虫子,恨恨地想:“今天这小虫子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了,成群结队地爬到自己的身上。”当李画敏细看身旁的桑树,吃惊地捂住小嘴不让自己再次惊叫,她看到几乎每一棵桑树上都有小虫子,这些像指甲一样大小、约二三厘米长的小虫子在桑树上爬来爬去,因颜色跟桑树枝条差不多,不用心看根本看不出有虫子。
这桑田简直就是小虫子的家园。
“小小的虫子,吃不了人的。”月娘那边传来一声不悦的话。月娘有足够的理由不高兴,李画敏来采桑叶,简单就是来帮倒忙的,李画敏本人没采到多少桑叶,害得儿子干活老是分心。
李画敏想想也是,小虫子既不咬人,更不能吃人,怕它干什么。李画敏这样给自己壮胆,战战兢兢地继续采桑叶,她手向桑叶伸去,一双明眸却盯住身旁一条吊在桑树枝上荡秋千的虫子,提防着。
“敏敏,你到桑园外歇息去。要是以后你再来采桑叶,像母亲那样护住脸和手。”赵世宇温和地劝说着,接过李画敏肩膀上挂的竹筐。要刚与自己成亲的女子心惊胆战地受累,叫赵世宇心中愧疚,后悔叫李画敏一同来桑田了。
李画敏朝月娘那边望去,看清月娘戴的帽子边缘有密实的布垂下保护脸颊和脖子,手上戴着布做的套子。李画敏犹豫地看赵世宇:月娘和赵世宇忙着采桑叶,自己躲到桑田边去,合适吗?
赵世宇看出李画敏的纠结,宽慰说:“去歇息吧,你做不惯这活。况且在我们这里,一般新娘子前三天是不会下地干活的。”
看得出,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是真心实意劝自己去歇息的。李画敏扭了扭酸楚的脖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手掌心,不自在地冲赵世宇笑了笑:“那我到那边去休息了。”
“去吧,北面那里有个晒场。”
李画敏向桑园的北边走去,在赵世宇的帮助下爬上了晒场。这是一个圆形的晒场,晒场的西边有两间茅屋。李画敏打量四周,茅屋方向传来“咩——咩——”的叫声,李画敏想:“是谁在晒场边养羊呢?”她只是远远地张望,不肯轻率地走过去看。
桑田里,采桑叶的月娘跟赵世宇靠近了。
月娘瞟一眼在晒场上东瞧瞧西望望的李画敏,皱眉说:“我就知道,她不过是凭一时兴致,哪里会安心干活。”
“母亲,别急,让她慢慢适应。她到底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在赵世宇看来,李画敏肯主动干活,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尽管她没能坚持多久。想到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赵世宇就舍不得叫她干活。
月娘不再说话,她对这事的看法跟儿子不一样,可她不想为此事跟儿子争辩。
晒场上,李画敏在拍打身上枯叶碎屑,有几只羊走来吃晒场边的嫩草,后来又过来一只母羊和一只小羊羔,母羊站在原地吃草,小羊羔跪着吃奶。小羊羔吃了几口奶就跑来跟李画敏嬉耍,母羊饱满的**有洁白的乳汁滴滴答答的滴落,地面留下点点湿润。李画敏抱小羊羔到母羊身边,推小羊羔吃奶,小羊羔只是用脑袋顶李画敏玩耍,并不吃奶。
“可惜了,这些羊奶白白浪费掉。”李画敏自言自语地说。
刚才跟月娘说话的那个中年男子走来,说:“阿宇嫂子,你不嫌这羊有膻味?”
李画敏四下看没有其他人,方想到这个中年男子口中唤的“阿宇嫂子”就是自己,要回答时这个中年男子走去驱赶羊儿了。月娘没听到李画敏跟中年男子答话,误以为李画敏不肯跟陌生男子随意说话,就说:“敏敏,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裕叔,过去他常给我们家帮忙的。”
听出月娘有责怪自己不搭理中年男子的意思,李画敏瞅中年男子走过来了,微笑问:“裕叔,这群羊是你养的?你看这羊奶流得地上都是,浪费太可惜了。”
裕叔听了,闷声闷气地:“小羊羔吃不完,流掉就算了。”
“裕叔,小羊羔吃不完,可以挤了人喝呀。羊奶很有营养的。”这些古人真不懂得珍惜,让羊奶这种营养丰富的东西白白浪费了。
裕叔发愣,养羊多年,是头一回听说羊奶可以喝的。桑田里的月娘跟赵世宇听到李画敏的话,伸向桑叶的手都停歇了,往晒场上观看。
“那么,你要羊奶喝么?”裕叔问。
“如果你能送给我一些,那真是太好了。羊奶很好喝的。”反正这个中年男子是不会喝羊奶的,不要白白浪费了。
裕叔望这个冲自己甜甜笑的小媳妇,看出她不是存心开玩笑,转身回茅屋取来一个瓢子,蹲下挤羊奶。
赵世宇在桑田里呆不住了,爬上晒场,极不放心:“敏敏,谁说羊奶可以喝的?你过去喝过吗?”在赵世宇的记忆中,只有小羊羔才喝羊奶,从来没有听说人可以喝羊奶的。赵世宇很担心,李画敏这个在深闺中长大的女子胡乱吃东西,害怕她吃坏了肚子。
“放心,我过去喝过多次,拿回家中煮沸了,放上糖,很好喝的。”李画敏向赵世宇保证,喝羊奶绝对不会喝出问题。
一个黑瘦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晒场另一边,是裕叔的侄子罗振贵,他看到赵世宇后站在原地招手:“叔,你过来,我有急事找你。”裕叔将瓢递给赵世宇,与那个罗振贵一同走向茅屋。李画敏要向那个年轻男子打招呼,因赵世宇冷冷地盯那个年轻男子一眼,她就闭上了嘴巴。
茅屋里,罗振贵向裕叔央求:“叔,媒婆就要带人来相亲了,借点银子给我救急吧。”
“我哪里来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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