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马儿自由行走大自然间,十四阿哥牵着我的手走向河边,“姐姐,这是我以前跟随皇阿玛巡幸塞外时无意中发现的小山谷,我觉得风景还不错,离得近,所以便想带你来瞧瞧。最近天气有些炎热,我担心你整天闷在马车里会生病的,出来走走也好!”
“说得也是哦……”我心有戚戚蔫地点头同意他的话。话说,我还没有像这样一整天窝在马车里的经历呢,无聊得差点想抓只虫子来玩。在现代,方便的交通根本无须这样行车赶路,仅仅几个小时的车程,偏要花上一个月才能到达,真是个酷刑啊!
掬起清凉的溪水扑上脸,我掏出手绢擦净脸上的水珠,回首见十四阿哥一脸风尘赴赴的,想起他一路行来大多在马背上,日晒风沙,也够累的,不由有些心疼。洗净了手绢,我走至他面前踮高脚,为他擦拭脸上未拭去的烟尘。
“祯儿,一路上辛苦了,别累着了自己哦!”
他略略倾身,黑眸晶亮黝黑,“我不累!”
我笑笑,温和地拍拍他的脸,仍把他当作最初那个生了病不肯喝药要我哄着的孩子来对待。
风轻轻地吹,树稍轻颤,花草轻盈地跳动舞摆身躯,我提着裙子踩着柔软的蔓草,将身体抛躺在草地上,欢声笑语扶摇而上,眯着眼看天高云淡。
“姐姐,别又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很危险呢!唔,这习惯真不好,看来得找个时机纠正了……”
十四阿哥在我身畔坐下,声音里的情感无奈多于责备。我吐吐舌,爬起身曲腿而坐,像只软骨动物一样靠在他背后,惬意地眯着眼眺望远方的青山如画,蓝蓝的晴空里,几只翔鹰掠过,发出一声长啸嘶鸣。
好清幽宁静!让人的心情也平和安宁了,仿佛洗涤了所有的凡尘纷扰,只余心中丘壑万千。
一阵清越的箫声倏尔响起,轻快的音符漫过树稍花蕾,流淌四方。我侧身,好奇地看着十四阿哥手执玉箫,一脸的恬然淡定,眼睑微垂合,似乎正专注于吹奏大业中。以前只知十三阿哥的箫声是所有阿哥中最为出色的,却不知道原来十四阿哥也能吹奏出如此清越好听的音乐。
是心的关系吗?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呢!
正感慨间,箫声一转,音符跳动,又转到一曲我很熟悉的曲子——这不是《梦想缤纷》吗?他什么时候也会吹奏了,而且技巧如此娴熟?我静静地听着,仿佛回到初来那段热热闹闹的时日,那时的我们真的是少不更事,笑笑闹闹呢……只是,所有的人都长大了,只有我仍是初来乍到的那个人,那段岁月……
“姐姐,以后都由我来为你伴乐和歌,好不好?”
十四阿哥放下玉箫,轻轻地说。
眼前,似乎仍是那年的那个孩子,用一种很坚持执拗的情感说,“姐姐,下次你唱歌,我也给你奏乐好不好?”事隔多年,那个少年已长成翩翩青年了啊!只是面前的男子,面容昳丽俊秀,风彩翩然,已不再是我随便能碰触的了……
我笑了,抬指轻轻敲了下他光洁圆润的额头,“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是很喜欢唱歌,这种事就用不着麻烦你了哦!”
“才不会麻烦,姐姐唱的歌很好听!”他低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箫,慢慢地说:“那年,看见八哥和十三哥为你伴乐,我好嫉妒呢!然后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也会样样优秀,也可以为你伴乐和歌,让你可以露出那么明亮欢快的笑容。”
我摸摸上扬的唇角,哑然失笑,重新倚靠回他的背脊上,吹着徐徐的清风,拨开遮掩眉目的浏海,望着远方的河流,轻轻巧巧地笑了。
“祯儿,谢谢你了呢!”
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谢谢你在我最孤寂无助的时候在我身后默默相伴,谢谢你在我最痛苦失意时伸出手,谢谢你将我放在心上用心地照顾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那时的我,用一种近乎虔诚感恩的心情看着这个由男孩长成的男子,并没有发现自己对他深深地依赖着,像溺在水里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般紧紧攀附,在他身边安然自在,与世无争、悠哉游哉地过着平实的每一天……
那时的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了给我营造这样宁静悠然的生活,十四阿哥为此而失去了多少,又付出怎样的代价……
强迫学骑马
“草原,偶来啦——”
我大叫着,提着裙子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撒欢地跳着叫着笑着,最终阵亡在高高的草丛中。身后不远处,几个宫女太监掩脸叹息,不敢看我这个给他们丢尽脸面的主子。
“抓到姐姐了——”
十七阿哥大叫着扑在我身上,瞬间有种五脏六腑都给他蹦出来的感觉。我呻吟着挥了挥手投降,“天啊……小礼,你是不是长胖了啦?好重哦……”
“姐姐你说小礼正在长身体之际,当然会长胖了啦!”他嘟着红滟滟的嘴巴,学我一样,身体呈大字型不雅地躺在草地上。
“哦,是吗?那恭喜你了!相信再过不久,姐姐我就可以取义成仁,让十七阿哥一个泰山压顶封杀掉!”我拍拍他的小肩膀,调侃。
七岁的孩子像只炸毛的动物一般不经激地蹦蹦跳,“人家哪有那么重,才不会压死姐姐的啦!”小十七翻了个身趴在我肩头,眨巴着黑珍珠般的大眼瞅着我,“姐姐,你不同皇姐和皇嫂她们去骑马吗?我听几个哥哥说,过几天草原会举行那达慕大会,那里有摔跤、角力、骑射、舞蹈、歌咏等表演,很热闹哦。最后还有将金刀赐予蒙古最勇猛的巴图鲁的仪式呢!听说前年的巴图鲁是十四哥呢,好多哥哥都得过金刀哦,我什么时候也长大到可以夺得那柄金刀呢?”
“你??”我坐起身,自上而下睥睨他,然后好心肠地拍拍他的小脑袋,“再等几年吧!不急,小孩子要慢慢长大才幸福哦!”
“几年是多久啊?”小十七嘟着嘴念念有词,然后又巴在我身上,“可是姐姐不想去看吗?你偷偷摸摸跑出帐蓬的事,皇阿玛和好多哥哥都瞧见了哦!皇阿玛脸色很难看地说姐姐不成体统,要找几个嬷嬷好好教导一番呢!”
“你皇阿玛真是多事哩!还有,姐姐这把年纪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啦!”
我抚额呻吟,怎么每次做些出格的事总会有旁观者呢?真是郁闷!正感慨万端之时,却见十七阿哥用一种很疑惑不解的眼神瞅我。
“姐姐才不老呢!你比十三皇姐还年轻,就跟小礼初见时一模一样呢!”
十七阿哥口中的十三皇姐是康熙几年前亲封的和硕瑞敏公主,今年十九芳龄,是和十三阿哥一母同胞的妹妹。
我刮刮他的小鼻子,笑道:“你这样说小心你十三哥和瑞敏姐姐不高兴哦!”听他那么说,我的心情很复杂。自从来到这大清朝后,身体的新陈代谢极慢,四年了,头发仍是初来时那样半长不短,模样也不曾变化,仍维持在二十一岁时的模样……虽然表面上大家没说什么,但我想,私里下说我是妖怪的人很多吧?只是被皇帝和几个阿哥强硬地压下了这件事……
“姐姐,你又在发呆了,十四哥说这样子不好的……”
十七阿哥在我耳边嘀嘀咕咕,我仍发着愣,直到一阵奔腾的马蹄声震慑得大地为之颤动,我赶紧将十七阿哥搂进怀里,站起身瞪圆眼望着从远处策马而来的一群骑士。
“我就说嘛!姐姐一定又是跑到草地上睡觉了,你们还不信!”十三阿哥飒爽英姿地坐在高大的骏马上,得意洋洋地对几个兄弟说。
我瞪了他一眼,眯眼看着这群风彩翩翩的骑士,其中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个个皆一脸笑吟吟地看着我和小十七。
“姐姐,我们去骑马吧!去领略在草原上御风驰骋的快感!”九阿哥拍拍座下的马儿,美丽精致的面容比之花儿更甚,幸好那一对浓黑如墨、飞扬入鬓的剑眉平添了几分阳刚,让人不至于将他当成女人来看待。
“我不会!”我放下十七阿哥,很干脆地说。
“我教你!”几个阿哥热心地说,说完彼此相视一眼,皆莞尔一笑。
“我不想学!”我嘴角微微抽搐,指尖微颤,然后故作施然地拍拍沾惹上干草的衣服,背过身看着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坚决不允。我一个标准的南方人,莫说骑马,甚至连马都少见,让我去学?不只害怕,更多的是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一百米跑二十三秒的运动神经,还是不要和那些马儿同虐了——虐待了它们也苦了自己。
十四阿哥翻身下马,牵着骏马走在我身边忍着笑说:“姐姐,皇阿玛早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所以下了道圣旨,下令浅颜格格一定要学会骑马,不能丢我们皇室的脸面。皇阿玛也说:我们满族儿女大方豪情,可不能连最基本的骑马也不会!”
“啊?”我茫茫然地看着他们脸上忍俊不禁的神色,然后反应过来时惨叫,“怎么可以这样?我要抗旨啦!”何况我又不是满族儿女,用得着对我如此苛刻吗?康熙纯粹是找茬,看我不顺眼啦。
“浅颜,不用害怕!有些马儿也是很温驯的,不用担心呢!”八阿哥温言安抚,那温雅平和的声音总有种能安抚人心的魅力,仿佛天蹋下来,只要有他在,也不足为惧。
十三阿哥边笑边拍着胸脯打保票,“姐姐放心啦!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负责教会你的。”
十阿哥也翻身下马,见我一脸惨淡,走到我身畔有些好笑地说:“姐姐,我保证骑马真的很有趣呢!你一定会喜欢上的。若我们教不会还有八哥呢!别看八哥那么斯斯文文的样子,兄弟中,就属八哥的骑术是顶尖的好哦。”
我看向马背上笑得春风熙然、温雅贵气的八阿哥,俊逸的容颜和那身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真的会很厉害吗?
“姐姐,还有我呢!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
十四阿哥言之凿凿,笑得眼睛眯眯的,却让我头皮发麻,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像个八旬老太婆一样,佝偻着身体爬啊爬的,爬上床,龇牙咧嘴直哼哼。还没好好安抚一下与我叫嚣抗议的骨头,又听见真夜催命一样的声音。
“格格,奴婢已为您准备好热水了,可以去沐浴了!”
“真夜,饶了我吧,我暂时不想动……”
我将脸埋在枕中呻吟。天啊!地啊!真的是我老了吗?不然为何只是学个骑马我也可以将自己搞得全身的骨头像被人重新组装过,还是那种缺了几个零件的不良组装似的?更惨的是,这么辛苦的代价,还只是停留在刚能克服恐怖坐在马背上的阶段。运动果然与我绝缘啊——
我听见门帘被人掀起的声音,然后响起了十四阿哥略带心疼的声音,“姐姐,还是不舒服吗?”
“浑身都痛!”我闷闷地说,“可恶的阿玛,专门给我没事找事干!吃饱撑着没事干,太闲了吗……”
十四阿哥低低地笑了,撩起衣袍坐在床边,大手轻捏按着我的肩膀、手臂,极有耐心地按摩着。我吁了口气,身体被他适中的力道按抚得消退去几分疲痛,暂时得到纡解的舒服感觉令神经绷了一个下午的我脑袋开始薰薰然,有些昏昏欲睡,然后,很丢脸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在一片骨头拼命叫嚣抗议中,发现周围天色已是昏暗迷蒙,床前有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映衬着灯火,忽闪忽闪的,在这漆黑迷离的夜里却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
“祯儿,是你吗?”我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灯火映衬下的那张脸,温雅俊逸,却不是十四阿哥。我有些尴尬地改口:“八哥,你怎么来了?”
八阿哥微笑地看着我趴在床上不雅的睡姿,伸出白玉般修长白皙的手抚上我的额头,理了理我额上略显凌乱遮住眉眼的浏海,笑道:“我来瞧瞧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全身都酸痛不已?第一次学骑马大都是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我带了些膏药来,对纡解疲劳很有效呢!”
“哦,谢谢八哥!又要麻烦你了哦!”被人照顾太多结果发现无以回报,我只得傻笑,努力地爬起身,抖着发酸发软的两腿下床,还没站稳,酸痛的膝关节发软,一个趔趄,身体摇摇晃晃的就要跌倒,一双白玉般修长的手快一步扶住我的腰身,我跌趴在一具温热的胸膛里。
“浅颜,小心啊!若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
一种若隐若现的兰花香泌入鼻翼,不是那种熟悉到心坎的檀香,晕晕然的脑袋立即清醒万分,我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活埋算了,免得活着也是给现代人丢脸。我挣扎着想起身,嘴里歉然地说:“八哥,对不起!对了,祯儿呢?呃——”
我愕然,瞪圆了眼,身体僵直地被拥有清雅兰香的温润男子突然紧紧搂住。
“八、八、八……八哥,你……”我结结巴巴的,神色慌乱无措。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做啥咪?
男人的理性
“……我不行吗?”
低低的叹息在耳畔掠过,我呆呆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问:“八哥,你说什么呀?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浅颜,若我早些遇见你,若我没有娶任何女人,你选择依赖的人会不会是我呢?”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地说,我有些懵懵懂懂复又有些不解,被突然如其来、完全在意料外的事情弄得头昏脑胀。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能怪我迷糊,在现代整天跟一群小屁孩子泡在一起,哪有什么少女情怀可奢想?若不是人家挑白的说明,我一般是完全在状况外的。怕自己会错了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好沉默,静静地任他抱着,又下意识地想抗拒,只得在心里说服自己:他是八哥,是哥哥呢……
“……若我早些知道会遇见你……”
我还在恍惚中,那股泌人的兰香已渐渐远逝,八阿哥神色自若地将我扶起身,我傻傻地看着他,撇过头却见没有屏风隔阻的门口处,十四阿哥单手捧着盛满食物的托盘,一手掀起帐蓬的卷帘伫立于门边眯着眼看我们,脸上的神色平平静静的,让人猜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或是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的事呀?
我有些手足无措,十四阿哥淡淡瞥了我一眼,捧着托盘进来,将那盘疑似给我的晚膳放至帐蓬里的一张矮几上,温和平静地说:“姐姐,晚膳的时间早已过了,你应该也饿了吧!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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