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脑中已经有了这个画面。有一个人,他早就知道秘密议和的事情,那必然是从清国得悉,或者说,他一直在清国待着。等马绍愉命人把秘报送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暗中跟随,然后在陈新甲的书房上面潜伏着,窥探到了陈新甲把秘报放入抽屉,也知道钥匙的所在。接着就神不知鬼不觉把秘报换出来,让书童误以为是一般公文,交付塘报……
到底什么人要这样做呢?若不是陈新甲的仇人,那就是不想议和成功的人了。最不希望明清议和的人是谁呢?
是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对了,在盛京救我的“小李飞刀”,难道是他!莫非他真的是李自成?
但是也不对啊,李自成在西边攻城略地,怎么会分身跑到满洲?也不可能是他的手下啊,议和之事那么秘密,李自成又如何得到风声?又怎么会莫名奇妙救我两次?我又不认识他。
难不成是满清鞑子干的?毕竟议和只是皇太极的个人愿望,很多满洲贵族和汉族降臣并不赞成,他们都希望快些攻打大明,然后就可以圈地、掠夺。
还有,此人想到用塘报这一招,必定是非常熟悉大明的吏治,必然是非常清楚大明这些朝臣的态度,这人要不就是大明的降臣,要不就是内奸!
内奸?!这个词让我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对了,祖大寿不是说他之所以投降,是因为收到朝廷已经放弃他们的消息?这二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
天哪,如果暗处真有这样的内奸,那实在太可怕了!
卷四 宁远情事 第二章 我本姓唐?
我把我那还十分混乱的想法整理成 “大内奸”三个字说与崇祯听。
崇祯心情虽还处于低谷,但听说朝中有什么内奸,不免为之一沭,道:“内奸?圆圆你为何有此论断?”
我边思索边答道:“皇上,难道您没发觉,无论我大明如何补充兵力、提供粮草,吴大帅如何奋勇杀敌,最终都会功败垂成吗?吴大帅本来可以一举扭转局势,祖大寿坚守许久,却偏偏在接近胜利的时候降了;议和明明就要成功,却有人故意张扬,让这事情公之于众。这还不蹊跷吗?而且圆圆在盛京之时,碰到过祖将军,他说是收到皇上放弃锦州的确切消息,这才投降。若祖将军说得是实情,那分明就有人在误传消息,诱使祖大寿投降啊。”
崇祯点点头,思索片刻,又有了疑问:“如此说来,这内奸既能左右祖大寿,又能准确利用塘报,来头恐怕不小。”
我附和道:“圆圆也这样认为。此人既然对边关的瞬息变化了若执掌,那必然是辽东头衔不小的将领。倘若是他亲自跟踪、调换塘报,皇上只要让吴大帅查查这些天有谁不在宁远,不就知道了?”
“只是那人既然官职不小,就不大可能轻易离职啊,多半是指使别人干的。如此一来,不就查不到了?”崇祯悲观道。
我忙劝导:“皇上,虽然如此,但若不想办法把那个内奸揪出来,辽东的局势实在危急啊。他能让祖大寿献锦州,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把宁远也送出去!皇上,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吴大帅就算再骁勇善战,对这样的人又能奈何?”
崇祯叹了口气,道:“朕这个皇帝,当得实在失败。臣子们一个个都心生异想……”
我不自主地握了他的手,道:“皇上,您还有圆圆啊。对了,不如,您就让圆圆去辽东查这个奸细吧。圆圆一定会小心翼翼,绝不打草惊蛇,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崇祯道:“朕也就只是相信你了。圆圆,可是你这一去,朕如何放心啊?”
我猛地记起我还有一支女军呢,便意气昂扬道:“皇上,您忘了圆圆还有一支唐军吗?就让圆圆把这支唐军也带去吧。说不定也能派上大用场呢。”
崇祯望了我许久,道:“好,圆圆,朕就把大明的边防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不要让朕失望啊。”他忽而正色道:“朕就命你为宁远监军。并赐尚方宝剑,有临机专断之权。”
我心下简直是乐开了花,恨不能跳起来亲崇祯一口:我也可以拥有尚方宝剑?????这可是至高的荣誉。
才高兴了一会儿,忽而想起洪承畴,想起最关键的议和大计,我立马严肃起来:“皇上,那议和之事怎么办?真的就这样算了吗?”
崇祯道:“朕也想答应皇太极的条件,但你看满朝文武的态度,朕如何敢再派使臣去?”
我此时有个想法,不禁说了出来:“其实,只要不把议和堂而皇之的告示天下,暗中答应皇太极的条件,暗中馈赠他银两,这样朝臣们也不知晓啊。边关太平,他们也会以为是皇太极不愿来犯罢了。”
崇祯摇头道:“这和议达成,如何可以暗中进行?到时清国使臣来京朝见,可不就都知道了。”
我微微一笑,道:“皇上您赐圆圆临机专断之权,是否也包括议和之事呢?”
“圆圆,你要……”崇祯不由色变,“但是,万一被朝臣们知道了?那不就……”
我忽然大义凛然起来:“皇上,圆圆真心为大明。难道皇上连圆圆都保不住么?”
崇祯保证道:“再怎么说,这天下还是朕的。圆圆你放心,朕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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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了两日,我便率领我的唐军往宁远开拔。
这次不同已往两次前往辽东。
首先,我是主帅。很多芝麻事情都要亲历亲为。譬如带多少粮草、何时安营扎寨、何时炊火做饭。还有,碰到岔道、走哪条路等等。幸亏我事先精明,找了两个向导带路,否则从北京到宁远那么长的距离,要我走去,我如何记得?
其次,这些人是帮女军。尽管接受了一、两个月的训练,但女人终究是女人,体力上比男人自然要差,名堂也比较多。好在“霓裳”、“清雅”二部的女兵有马车轮坐,否则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
刚进山海关,就有一个游击将军上前拱手,一边道:“末将在此处恭候大人已经多日了。”
原来朝廷事先就派人传达旨意,通知宁远方面将有监军前往,宁远自然派人前来迎接。谁料到我们这些女人走得太慢,那游击将军左等右等,今日才见到我们的影踪。
我不好意思道:“我们走得太慢了。让将军久等,实在是抱歉……”
那游击将军客套道:“大人言重了。末将先前还在猜想唐军统领会是何样的奇女子,却没想到原来将军如此年轻,如此…嘿嘿…美貌,大人,末将不是唐突,是真心称赞。”说着,还挠了挠头。
我咯咯笑道:“将军客气了。我就喜欢军人的直爽!对了,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那将军呵呵道:“末将唐通。对了,未请教将军芳名?”
我心下嘀咕,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听他问我姓名,我不由一愣,道:“怎么,皇上的上谕中没提到我的名字吗?”
“是啊。”唐通应到,“卑职只知道有一支唐军前来,却不知道将军姓名。将军可也是姓唐?那我们就是本家啦。”
我胡乱应着,心下暗想,崇祯难道是故意不透露我的姓?毕竟,陈圆圆这个名字万一查起来,是个妓女,影响可就不大好了;再者,或许他有意无意给我留了条后路?万一和议之事再次告吹,是否用“唐将军”的消失来掩盖我?
那么,这个“唐将军”是不是也表示我不再是陈圆圆了?
卷四 宁远情事 第三章 主动出击
如此一想,我心下居然有些不乐意了。
原本,我是多么想摆脱掉陈圆圆这个祸水红颜的身份,不过,这么多日子下来,陈圆圆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而且最让我羡慕的是陈圆圆的“艳福”,试问哪个女人不想找个肯为她“冲冠一怒”的男人?所以,从南京去北京的路上,我对吴三桂就已经很期待了。及至见到他,就隐隐萌生和他厮守在一起的愿望。
我发现自己有时是个矛盾体,我一边想成为真正的陈圆圆,和吴三桂最终能够结成伉俪;一边想改造陈圆圆,在既定的命运中寻找刺激。然而,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又想当女英雄,又想赢得英雄归?
莫非,我和吴三桂真的就什么都不是吗?我的小姐,真正的陈圆圆在他那里,难道他和陈圆圆早就已经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啦?
心下不免有些遗憾和失落。
……
这些东西一直在我脑中盘旋着,直到我又一次踏入宁远的地界,都没有停歇。
到宁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我看到在城门口就率领众人迎接我的吴三桂,猛然间胸口被撞击一下,既然唐军都被我弄出来了,为什么不能打破吴三桂和陈圆圆纠缠一世的情劫?为什么我唐将军就不可以和吴大帅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我也该想办法阻止吴三桂“冲冠一怒”引清兵入关,我要他一直坚守做大明的中流砥柱!不让我大明在关外再丧失一点土地!
此时,忽然想起陶子那首歌《姐姐妹妹站起来》: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像吴三桂这样的男人,还是要抓紧机会抢到手啊。
当我和吴三桂并肩进城的时候,胸中一股热浪翻滚起来,我俨然已经看到我和吴三桂屹立在宁远城上,意气风发,简直就是大明的栋梁夫妇!像郭靖和黄蓉,韩世忠和梁红玉那样?!
我陶醉在自己编织的英雄梦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吴三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遥想,“将军远道而来,就先在总督府中屈就吧。在下已经命人为将军的新府邸设计好了图样,稍后便派人送来。”
“吴大帅,如今正值国难,似乎这么破土动工,有些不合时宜吧。”我心下暗道,吴三桂也真是会装,完全没见过我似的。不过,算他机敏,只叫我“将军”,否则说出个“陈”字可就穿帮了。
吴三桂附和道:“将军说得是。不过,在下是吩咐他们把高公公之前的府邸翻修一下,只需半个月就好了。” (高公公:曾经的监军太监高起潜)
“我看还是不必了。劳民伤财总是不好。总督府如果方便的话,就让末将住下如何?”他不知道我是诚心要在他这赖着不走了。
吴三桂道:“将军如此体恤百姓,在下又岂有不从的道理?”
我心下高兴,只要不赶我走就好了。一边问道:“对了,不知道在下的女军们在何处安顿?”
和男子的军营安扎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太妥当。万一,引起他们的骚动、生出什么事端,那我这些女兵除了“霓裳”部的可能还好,其余的非把我大卸八块不可。
吴三桂想了想道:“暂时就在高公公和方一藻大人的府邸分别安置,如何?”
我心下暗骂这些监军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也要置别院,造行宫,真是会享受。
脸上则笑道:“一切就听从大帅的安排吧。” 我便将“霓裳”、“清雅”二部分别安置在两座府邸,其余大部则对半分。忽然想到这些小事情我没有必要亲历亲为。于是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政委和部长、营长们去处理了。
我和吴三桂自顾自说了好长时间话,倒把其他的大人冷落了,其实大多都是见过的。不过,祖泽治和那个恶心的杨坤倒没有瞟见。
他们似乎根本没看出来我是谁,或者就算看出来,也装作不识,谁知道我是不是涉及到皇上的私生活呢?那些人虽是武将,但这点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个个都懂得的。
心下不禁十分得意,揖道:“末将姓唐,名唤圆圆,小字葱头。大家不妨就叫我葱头好了。”我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唐圆圆?听起来还是汤圆呢,晕死。
众人听着“葱头”两个字都有些忍不住要噗哧笑出来,只有吴三桂望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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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那一套,没等我歇上半会儿,就被他们拉上酒席。
不过,我此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以至于我忘记了我是不会喝酒的。几大口下肚,脸上就火辣辣的,头也晕乎乎起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些失态了,总之,没过一会儿,吴三桂便主动要求先送我回房休息。还是上次来时的住处。
吴三桂道:“这房间自你走后,不曾有别人住过。早上,我就已经让人打扫过了,唐将军还是住这间吧。”
我有意搭讪,笑道:“吴大帅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唐将军就是圆圆?连房子都给圆圆准备好啦。”
“在下实在想不出,除了唐将军还有谁会有这样的际遇,能担当监军之职。”吴三桂应到。他说着,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让唐将军来宁远,应该不仅仅是监军那么简单吧?”
我暧昧一笑,得意道:“不错,我是来捉奸细的!”
吴三桂眉头一凛,但仍旧不慌不忙道:“什么奸细?唐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我有些不爽了,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放肆地拍拍他的肩膀,直冲着他道:“你不能改个称呼吗?大家都这么熟了。之前左一个陈小姐,右一个陈小姐;现在又叫我唐将军!我听得别扭。”我心说,连祖泽治都叫我圆圆,难不成我和祖泽治最后飙一块啊。
吴三桂一愣,半天才支吾道:“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好。一时是陈圆圆,一时是唐葱头。”
“切,你根本早就知道我叫葱头,不是吗?”我不以为然。话已说出口,才觉得不该冒失说出来,这岂不是承认我偷听了他的话。
果然,吴三桂眼中精光一闪,道:“唐将军指的是?”
我敲了敲越来越疼的脑壳,心想管他三七二十一,知道啥就说啥了:“你和祖泽治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把我家小姐,那个真的陈圆圆藏起来了,对吧?她肯定跟你说我叫葱头,是她捡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秦淮八艳之首,对吧?”
“如此说来,她才是真的陈圆圆,而你是冒名的?”吴三桂问道。
我叹了口气,嘿嘿冷笑道:“你难道不是早就这样认定了?还用什么疑问口气!切,我又不是没听到你说我的坏话。”我不客气的说话,把吴三桂顶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胆子越来越大,看他不说话,我更主动出击道:“吴大帅把我家小姐藏在家里?她是大帅新纳的妾了?”我都不知道我是真的醉了,还是故意想借着喝了点酒把心中想问的事情问出来。
吴三桂付诸一笑,不做回答。不会吧,不否认就是承认了?!
我心下很是不甘心,借着酒劲,在他面前情绪失控起来,忿然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