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珊瑚在这座院子里平日就跟一个霸主一样,原主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花著雨被脑海里瞬间掠过的那些过往气得直憋气,世间怎么还有如此泼辣的奴才?
当下她也不动声色,只是一脸疲累道:“路上出了点事,就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小姐这一去可是为皇太后换药的,回来的意思是再也不去了吗?”珊瑚不识趣地追问。
“怎么?我所有的事都该向你报备吗?”
花著雨的声音虽然淡淡,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仪。
珊瑚心里一惊,不明白平日胆小怯懦总看自己脸色的七小姐为何会变得威压之势十足,既便声音不大,却像有一把锤子捶在了心尖上,让人难受得很。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正待拿出点泼辣劲来找回主动权,花著雨的声音又传了来,“珊瑚,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毕竟有些心虚,珊瑚到嘴边的话又逼了回去,退了一步道:“没什么,就是给小姐做嫁衣后剩下的面料回收入库去。”
“是么?那你就好好收着,这凌州锦可是宫里赏赐的,珍贵得很,千万别弄丢了。”花著雨嘴角几不可察的一勾,就径直进了屋里。
第一次被花著雨的气势压制,一呆之后,珊瑚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不知为何,她就不是敢像以前一样猖獗大骂,只得一瞪院子里的二等丫头春桃和琴儿,指桑骂槐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去服侍小姐?”
春桃一推琴儿,“你去给小姐梳洗,我去给小姐端点吃的。”
说完她就追着珊瑚的步子巴结讨好道:“珊瑚姐这是怎么啦?七小姐已注定送到北冥,又何必和她治气?夫人不是说了,等她出嫁后,就会把这院子全部收拾干净,拆了房子,就地开成一片药圃,二表少爷就会经常来照看。想想到时候珊瑚姐可以经常帮二表少爷照看药圃,又可以和他一起说话,该是多少甜蜜的事?说不定以后,嘿嘿……”
花著雨听着春桃的声音渐渐远去,像没听到一般,看了一脸担忧的琴儿一眼,和声道:“去打水先让我洗吧,估计春桃也不会端吃的,你再去厨房找找看有什么可以饱肚子。”
琴儿应了一声,却没动。花著雨奇怪地看她,她才惴惴道:“小姐刚才听到春桃的话心里很难受吧?可是小姐别往心里去,这院子,只要小姐还在一天,夫人就不会拆。”
花著雨心里一暖,琴儿虽然是个不擅言辞的二等丫头,但是却比那些能说会道的有情有义得多。回想以前原主因为要看珊瑚的脸色,所以整天也只亲近珊瑚和春桃,对于琴儿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甚至有时候还会帮着珊瑚和春桃欺负琴儿——因为原主畏惧珊瑚,也只听信珊瑚的话。
她不由为原主总是随命运去摆弄,从未想过反抗的行径而叹息,放着这样的丫头不亲厚,反而依从狼心狗肺的恶奴,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不堪和隐忍,难道就是为了好好呆到嫁给楚明秋的那一天?她以为嫁给楚明秋之后就天下太平了吗?
她摇了摇头,想甩掉对原主的可悲和怜惜,笑着柔声对琴儿道:“我不难受,也不担心院子被拆,谢谢琴儿的安慰。不过我现在非常想梳洗干净,能先给我去打水吗?”
如此和颜悦色,琴儿受宠若惊,又是高兴又是激动,急急点头结结巴巴道:“是……是……奴婢这就是去打水……小姐稍等……”
琴儿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提来了热水,又备了衣,在花著雨洗浴的时候,她就去厨房找吃食。
等花著雨洗得清清爽爽出来,她的饭食也准备好了。
听到脚步声,琴儿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用雪白丝袍胡乱裹身的长发女子从门后走出来。女子眸如秋水,唇如花瓣,在光芒流转的月光下,容颜如玉兰花般皎洁,窗外花影浮动,随着风的每一次拂动,隐隐就有暗香袭来。
琴儿从未见过如此随意洒脱的花著雨,一身胡乱裹身的丝袍分明还有另一种她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不羁,不由睁大了眼低呼道:“小……小姐……你好美……”
“美什么美?”花著雨展颜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像连衣裳都不会穿了,好在现在没外人,我吃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你在这里给我守着,若是四皇子来了,你就叫醒我。”
她想着楚明秋发现上当,肯定会气急败坏地当晚就来找她——像他那种自以为是、女人就该围着他打转的臭男人哪里会受得欺骗?发现真相后不想把她大卸八块才怪。
结果,她美美地睡了一晚,都不见楚明秋来找她,事情可有一点古怪了。
第005章 拉他下水
一大早,花若梦就缠着顾氏,让她去问四皇子准备如何处置花著雨的事。
顾氏其实也一直在等楚明秋的消息,熬了一夜,实在熬不下去,正准备派人去四皇子府问问,外面就有人禀报,说四皇子已经带了礼部的高大人和好多官兵来准备押送花著雨去北冥。
顾氏和花若梦听得大喜,等她们赶到前院,果然看到上百个官兵把守,还有不少下人在窃窃私语。
“夫人,昨天送亲的马车在半路出了事,今日本宫准备亲自送七小姐到北冥。不知夫人可否现在就把花七小姐叫出来?”楚明秋眼底带着黑圈,显然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可是尽管这样,在花若梦眼中,他依然是俊美无俦的。她情不自禁代她母亲温婉答道:“这事可让殿下辛苦了,我们马上派人去后院把七姐请出来,绝不会耽误了送亲的行程。”那个瘟神终于要送走了,眼前的男子,即将成为她的未婚夫,总算得尝所愿。
楚明秋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昨日那两个守着花著雨的护卫过来低声在他耳边把花著雨代传的话说了出来,楚明秋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闪过一抹难抑的怒意,花著雨传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说自己还和她有什么私情吗?或者还有其他更深层的意思?
他沉着脸怒气难平,顾氏也瞧出什么不对劲,立即吩咐人去请花著雨。
楚明秋突然道:“慢着!”
顾氏皱眉:“殿下,这是何故?”
楚明秋沉声道:“还是本宫亲自去请好了。”
他说着就带了二十多个亲卫径直往内院大步走去,顾氏也不好说什么,花若梦一脸兴奋,“看来那个贱婢说的话惹怒了四皇子,四皇子要先治了她再送上路,母亲,我们一起去看看。”
此时各房的人都出来了,看到楚明秋如此大阵仗去请花著雨,就知有热闹可瞧,纷纷移步静婷苑。
静婷苑里,花著雨得了一夜好眠,赶早就唤了琴儿来帮她穿衣服,等洗漱完,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丫头,仍不见春桃和珊瑚的影,花著雨也不在意,她们不想在这里做奴才,她会让她们永远做不成奴才。
“对了,琴儿,芍药回来没有?”她忽然想起昨天和芍药分离时候的事,问道。
琴儿摇头,“芍药和芳姑都没回来,奴婢昨儿正准备问小姐,见小姐睡熟了,也没来得及问,她们到哪里去了?”
昨日惨烈的那一幕似乎又在眼前重现,花著雨暗忍悲痛怒恨,垂眼平静道:“芳姑为了救我,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琴儿呆怔,半天没有声音,似乎对于这个消息有些不敢置信。
“你知不知道芳姑家里还有什么人?”
琴儿回过神来,急急道:“有的,还有一个女儿,也住在京城,不过听说身体不是很好,虽然成了亲,日子并不好过,芳姑的月例银子多半都要……”
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有些惊慌失措道:“小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花著雨摇头,“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丫头,懂得关心别人,芳姑如今出了事,回头总要找个人去报丧……”
才说到这里,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珊瑚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进来了。
“小姐,四皇子就要来了,听说要亲自送小姐去北冥,小姐要不要准备一下?”昨日受了威压,让珊瑚一晚上都气愤难平,想不到一大早四皇子就来押人了,刚才明明还见他一脸怒气,七小姐就算要去北冥,恐怕也要先受点皮肉之苦才会被送去吧?看她以后还如何在自己面前神气?也不看看她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贱女人生下来的贱婢,一颗随时被花家丢弃换取富贵的弃子而已。
她以为她先来讥嘲,可以找回一点昨天失掉的场子。
花著雨坐下来,好整以暇,“我现在口渴了,珊瑚,你去给我倒杯热茶。”
珊瑚一愣,七小姐居然敢吩咐自己给她去倒茶?以前给七小姐十个胆子也不敢,除非是自己愿意!
“小姐,我说四皇子来了,你应该……”
“我应该怎样看来还要一个奴婢指手划脚了,这想喝一口水,恐怕是嘴巴喊干也喝不到,不知道这天底下的奴才是否都是这样?难道是我们大泽律例如此规定,奴才可以在主子面前为所欲为?”花著雨轻描淡写地说道。
珊瑚再次愣住,就是这种神情,她昨天就觉得七小姐这种神情给人一种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咽了咽口水,正欲狡辩,门外已传来威严的男声,“花著雨,你究竟何意?”
花著雨扭头,看到楚明秋气势汹汹带了二十多个亲卫进了院子,后面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主子奴才,虽然他们都只是躲在院门外偷窥,可是也足矣可以感觉得到所有人的兴奋。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会珊瑚,起身向楚明秋一礼道:“以为殿下不会在意,想不到会这般大张旗鼓,殿下果然光明磊落,任何事都不怕被人非议。”
“我有什么事值得人非议?”楚明秋微眯着眼,一字一顿:“花著雨,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昨日说了个什么子虚乌有的特使,又哄骗陈长青送你回府,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花著雨忽然一脸娇羞的样子,绞着手指头扭捏道:“殿下说什么,特使?什么特使?我怎么听不懂?再说陈长青是殿下的亲卫,都是精明之人,岂会听我一个弱质女子的哄骗?分明是殿下在找借口,分明是殿下吩咐让他们送我回来,分明是殿下舍不得……”
楚明秋脸色大变,怒声道:“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著雨这才抬起明眸与他对视,她清亮的眸子如水晶珠子般清透流转,似通透似隐晦,像被薄雾遮蔽的月光,似清未清,看得楚明秋身子一震,他从来不知道花著雨还有如此撼动人心的眸色,在他记忆中,她一直都是胆怯懦弱的代名词,一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可怜虫!
“实在不喜欢看到殿下怒目相向的样子。”花著雨慢慢走近楚明秋,一缕独特的少女体香不受控制地钻进他鼻端,楚明秋竟不知避让,花著雨以极低几乎是耳语般的声音轻道:“如果殿下执意想把我送到北冥,那我只好说,那些杀手根本就是殿下所派,因为殿下舍不得我,又想讨好皇太后,为两全其美,殿下才会想出此计……”
楚明秋紧抿薄唇,眸色深沉,心里却在惊涛骇浪,如果昨天自己的谨慎是一种防止意外的小心,那么在她的眼里,却成了抓住自己把柄的一个失误。什么特使,什么煽动陈长青的言词,全都是她行一步想三步的诡计。而这样的目的,最后竟然是拉自己下水,以达到她不用再嫁北冥王的目的!
想不到会阴沟里翻船,他几乎听到自己挫牙的声音,“别跟我耍花招,告诉我你的目的!”他仍不死心,希望此女是个偶尔聪明了一下的蠢货。
花著雨嘴角轻勾,“我只是不想去北冥。”
“这是圣旨!”她的话语证明他的愿望是一种奢望,不得不咬牙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花著雨退后,仍装着腼腆的样子望了一下院子外头伸长脖子等着楚明秋用最狠毒的手段治她的人,柔腻道:“那是殿下的事。”
她的模样好像是在和他依依话别般。楚明秋脸色铁青,盯着花著雨的眼睛几乎快喷出火来,花著雨却是垂头以头顶对他,她相信他现在肺都快气炸了,因为她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楚明秋作为四皇子,至今都还未封王,想必不得宝兴帝的喜欢,既是如此,任何风言风语都会让宝兴帝起疑,这样的疑心,对才以此事立得一功的楚明秋来说,还不是致命的打击吗?
他敢不下水?
第006章 谁人计高
楚明秋死死盯着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有什么动作的时候,他忽然一挥衣袖,冷声道:“我们走!”
说完,他转身就带着那些护卫果断离开,院子内外一片愕然。
本来准备四皇子把花著雨打一顿然后再押送北冥的看热闹的人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偏还看到楚明秋将全部人马都撤走了,众人大失所望。顾氏暗怒,花若梦追上楚明秋,惊声问道:“难道殿下不准备送她去北冥了吗?”
楚明秋低头看她,勉强笑了一下,“如果不查明那些杀手是谁所派,有何目的,事情会很麻烦,待我回去向我父皇禀报后再作安排。”
“不管杀手如何,不是先把她送去北冥换药最重要?”花若梦问得想当然。
有人派杀手,分明是有人不想皇太后活,如此重大的事,花著雨能看出来,眼前这个自己准备提亲的女子却看不出来?
楚明秋似乎并不计较于她的肤浅,更是笑得温柔了,“如果内奸不除,就算把药换来,恐怕也难入皇太后之口,八姑娘可有想明白?”
花若梦似懂非懂。
楚明秋策马而去,良久,花若梦满目蕴起的尽是失望和愤恨,刚才她明明看到花著雨站那么近和他说话,两人低声密语,难道就是在商议这些事情,他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私情?他舍不得送她去北冥?
她回头就去找顾氏哭诉了。
终于解除危机,花著雨也暗松了一口气。不管顾氏因为没有达到目的接下会来如何对付自己,她决定还是先找到芍药再说。
春桃和珊瑚不在,可能又去顾氏那边讨对策去了,她正想吩咐琴儿去前面等着,却见芍药一身狼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花著雨忙拉住她,“昨晚你到哪里去了?没有被他们抓住吧?”
芍药的眼睛又红又肿,似是哭了一夜,经她一提,她才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声道:“奴婢没事,昨晚奴婢半路租了马车进城,直接去找芳姑的女儿素莲姐,素莲姐和她相公才立即出城为芳姑收尸……”
花著雨听得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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