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他突然发热,受了风寒。还有密道入口最近多派人手,只说最近又人窥视收集的棉布,他们防贼呢。”
“是,殿下。”晴鸢与晚疏应声道。
“对了,最近是不是有人打听咱们收集棉布准备和什么人交易?怎么交易?”肃肃又问道。
“多了些探头探脑的人罢了,只是如今圈禁地里和守军并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外头其他守军应该不清楚里头的情况。”晚疏相熟的宫女多,年纪又长,知道的也比晴鸢多。
“多放点假消息,混淆视听。”肃肃就是知道自从吴氏不行了之后,朱将军又没意思再扶持一个,只要她露出一点与守军好似有合作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按耐不住,总要探个究竟,那不如多给几个版本,让她们闲着猜去吧。
“奴婢知道了。”晚疏回道。
“那该什么还干什么,布料继续收,直到没有为止。”肃肃绝不会妥协,哪怕谷雨倒下了,她也要把这天给撑起来!
肃肃几乎一夜没睡,可是次日一整个白天都没等到谷雨的归来,晴鸢与晚疏脸上都出现焦色,唯有肃肃依旧坐在纺纱机钱纺着棉线,神态专注,完全不像身边重要的人遇到危险时无助的少女,她就那么纺着,然后绕成团,丝毫没错。早饭和中饭也按时吃了,只是,她一整天,除了纺纱织布再没有别的事情,这是她看起来最让人担心的一点了。
“去开门吧。”肃肃手中的纱线突然拉断,她慢慢放下棉线,在黄昏的时候突然道。
晴鸢刚想说什么,外头的大门果然被人敲响,晚疏赶紧过去开门。大门外几个小太监满头是汗,安鑫也穿着太监的衣服抱着全身裹着棉被的谷雨,脸色苍白,眉头紧皱。
“将谷雨抬去我房里,那些其他受伤的人就安顿在密道附近的宅子里,记得好生照顾。”肃肃穿着素色的长裙,在春天傍晚的庭院里,春风吹过,裙角飞扬,可她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嘴上说着话,目光却从谷雨进门那一刻起,再没有离开。
“殿下……小人……”安鑫看着跟在他身旁的肃肃,愧疚的说道。
“他伤的重么?”肃肃打断他问道。
“胸口被砍了一刀,腿上也被刺了一刀,都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我……”安鑫进了门将谷雨放在床上就不住的说道。
“伤口你看过了么?”肃肃看着谷雨还穿着临走前带的衣服,不解道。
“他不给看。”安鑫坐到一旁焦躁道。
“什么?”肃肃转过头不敢相信的问道。
安鑫一捶大腿道:“粮食没被抢走,他害怕治伤耽误时间再被后来赶上的胡族抢了粮食,所以就派了个新兵假扮百姓早一步回来报信,我们这两天压根没怎么休息,他硬挺着回来的,只是自己处理了一下,他不给别人看他的伤口,包括我。”
“那现在呢!你不是会医术……你……”肃肃刚说到这里,就觉着手被另外一只大手包住,那手心冰冷湿润让肃肃身子一颤。
“咳咳,让鑫哥儿去吧,新兵那边好多事儿,伤不重,我自己来就好。”谷雨断断续续的声音,看起来脆弱极了。
肃肃转过身就抬起手,恨得差点揍他,可看他嘴角笑着,满眼的渴求,她之前一直憋着的泪意又忍不住决堤。
“求你……”他说。
肃肃闭闭眼,强笑着对安鑫道:“你先去看看那些新兵,我再劝劝他,一会儿叫你过来。”
“你真是……”安鑫看着谷雨,无言以对,随后跟着肃肃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
肃肃轻轻坐到他身边,生怕碰着他伤口,然后道:“好了,你担心的都有人做了,我又帮不了其他人。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谁料,谷雨却死死拉住肃肃的手,双眼满是留恋的看着她,直到看到肃肃的心揪成一团才道:“姑娘,奴才死罪,还是不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四心想说,谷雨你这样突然转黑,真的好么?
入V三更第二章,还有一章
☆、第六十章
肃肃想过很多谷雨见到她后会说什么;也许会说安慰她的话;也许会说自己伤势不重;还也许会笑着逗她开心,甚至想过谷雨说不得会昏迷不醒;然后让她急得整日落泪。却没想到她会听到谷雨说这么一句话;有罪?所以就不想活了。
她站起身明明觉得这是个笑话,嘴角高高提起,眼泪却情不自禁满溢,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这么几天她等他;她想他,甚至强迫自己坚强就为了让他回来能够不那么担心,可他居然擅自做了决定;想要永远离开她……这;简直荒谬透了。
谷雨在看见肃肃站起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他死死拽住肃肃,不顾伤痛,随即在看见肃肃落泪后,更是忍不住就要起身给她擦泪,然而一*的眩晕,让他差点栽到地上。
肃肃被他吓得不轻,泪水未止就弯腰抱住谷雨,赶紧将他放在床上,嘴里却忍不住骂道:“你是真想死啊!”
谷雨明明痛得冷汗直冒,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突然觉着今儿不论结果如何,他这辈子已经值得了。
“奴才真的有罪……”
“那些胡族人抢粮食和你有什么相干!”肃肃不满的打断道。
“不是这个,姑娘听奴才说好不好?”谷雨几乎是诱哄道。
肃肃撇过脸擦了擦眼泪,才点头道:“我到要听听你有什么理由,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奴才……这是欺君之罪。”谷雨颤抖着手从脖子上将那个成色不好的护身符拿了下来,接着打开暗扣,在肃肃惊讶的目光中,取出那封他曾几度想要烧毁,但目前依旧保留的书信。他知道,只要他交出去他的秘密就将全部曝光,他的生命,他的家族也将全部捏在公主的手里,可是他就是莫名的相信,也许公主会生气,但她绝不会迁怒夏家。
肃肃拿过信,为了不耽误谷雨的治疗,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快速的看着上头的文字,然后每看一行,表情就扭曲一分。
谷雨瞧着她的表情,心底有些忐忑但并不害怕,对他来说不过一场豪赌,输了他就等死,反正往后要是不能伺候公主,那还不如死了干净,赢了,他与公主就会有更多的可能,也许前途会越发坎坷,也许在某一天他被人发现,死无全尸……可他不在乎,多陪她一天,他都赚了。
尼玛,可以再狗血一点么?这年头,假皇上,假格格,假嫔妃,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假太监了呢?肃肃觉着自己都快凌乱了,自信心遭受了强烈的打击,你说她前世也不算没有经验吧,怎么这辈子给个小正太骗了呢?她说谷雨怎么这段时间老是嗓子不好,还带围巾呢,她说最近谷雨怎么想着和她分床睡呢,敢情内情在这儿呢!她居然没看出来?当真是当局则迷,往后她也没资格看话本的时候,瞧人家女扮男装或是男扮女装的情况下,因周围人认不出来而笑骂人家脑残,她才是那个药不能停的!
“这是真的……”肃肃说完就后悔了,人家没事儿拿这个逗她玩么?
“是,奴才也是刚知道两年。”谷雨苦笑,他爹是为他好,却没想到他心已经偏了。
“也对,你这样的情况确实不能给人瞧见。”不然不用她怎么样,别人都能弄死他。别看苗偏将他们都是□□,可他们绝不会允许一个真少年留在即将花季的公主身边,太危险!
“姑娘?”谷雨目光朦胧的看着肃肃,想要一个结果。
“如果我说,治好你,让你走呢?”肃肃将信还给谷雨,低声道。
谷雨只是淡淡一笑道:“那姑娘就将奴才扔到门口去吧,奴才就死在门口,也不脏姑娘的地儿。”
“你威胁我?”肃肃瞪圆了眼睛气笑道。
“不,奴才真心实意,奴才……没有姑娘,活不了。”谷雨就如谈论天气一样谈论这自己的生死,对于他来说,夏家已经不需要一个不思进取的,恐怕要一辈子遮着盖着活着的假太监嫡子,就算他爹说的再好,那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肃肃,就是他的全世界。
明明应该生气的,明明应该一顿讽刺然后大骂他用苦肉计,用心不良的,可看着谷雨平静的样子,还有看着自己眷恋的眼神,肃肃瞬间明白,他是说真的,不是哀求,也不是威胁,更不是耍滑头的请求原谅。让他留下,他就活,让他走,哪怕帮他隐瞒留他性命,他也活不下去……她就是他的全部,她读懂了。
“你这个……疯子!”肃肃搂住他的脖子就开始哭泣,她能怎么办?她还能如何做,难道真的看他死么!
谷雨虚弱的笑着,用脸颊蹭着她的发顶,心满意足。
有了默契,谷雨再不阻拦肃肃打开他的亵衣,当肃肃闻到一股血腥,再看到他身上两处大的伤口已经有化脓征兆时,眼泪狠狠的往下落,可是嘴巴却不留情,糊里糊涂的骂着,也不知道自己在骂些什么,左右不过是说他蠢而已。
可谷雨却很认真的在听,看着她帮自己上药,看着她抖着手给自己包扎,连哼都没哼一声,始终带着笑。似乎能看着她,就太过幸福。
这一夜,他们没有分床,肃肃窝在他的身边小心的睡着,他抬起手搭在她的腰上,珍惜的看了她好久才缓缓的闭上眼睛。
谷雨重伤,安鑫次日又来了一趟,在得知谷雨已经上了药后才放下心来,这次有肃肃打了掩护,谷雨也不怕安鑫会来看他的伤势,到是晴鸢知晓肃肃亲自照顾谷雨之后,提出想找小太监照顾谷雨,毕竟再怎么样主仆有别,肃肃都是大姑娘了。其实这点许多人都这么觉着,不但是晴鸢,连马氏,玉坠还有晚疏都私下说过。可惜肃肃就是不松口,众人也只觉着两人一同长大情分不同,后来还是谷雨找了一个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太监专门给他上了胸上的伤口,这才算是糊弄过去,没让人家起疑。
肃肃这段时间除了照顾谷雨外,还负责将安鑫他们带来的粮食,按照缴纳棉布的数量,分给这些宫女太监。别人见这些人有了粮食,原本远观的都有了心思,慢慢想要通过朋友依附肃肃的越来越多。当然也有些刺头想要和肃肃要粮,只可惜肃肃已经今非昔比,如今跟随她的太监宫女不少,她也真的没有义务为别人负担口粮,后面更是将缴纳棉布的人选严格把关,剔除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同时给投靠肃肃的宫女太监们编组,相互监督。圈禁地里的人谁不为一口饭活着?她们生怕那些不安分的人得罪了肃肃,减少了棉布的收取,让她们再饿肚子,所以就算有人喊着要找守军通报,也很快被人按压下来,就连位份比较高的那些嫔妃,也渐渐找人递话,表示有心归顺。
“我以为还会生什么幺蛾子。”肃肃坐在谷雨身边,轻笑着说道:“谁知道她们自己就能自己解决。”
“为了食物,谁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更何况守军根本不会给她们好处,宋氏的事情就是给她们敲一个响钟。”谷雨这段时间也看的透了,只要有利益,谁都可以用,也不用担心她们背叛,现在没有别人开出更好的加码,这些人只能跟着公主才有希望。
“守军?呵。”肃肃扭头看着他,鄙夷道:“苗偏将说胡族有逃兵潜入临近镇子的事情,朱将军知道了。你猜他怎么说?”
“怕是待不住了。”那人脑袋里都是浆糊很容易猜。
“可不是么!都没出现到梅都,那家伙居然怕的要死,还说准备去靠近梅都的一个城镇养病。”肃肃好笑道:“我还听说他还上了病退的折子,只是他实在怕折子还没批下来,胡族就来了,于是准备暂避,还准备带着一些亲兵走。”
“到是好事。”谷雨道,如今圈禁地守军各成一体,如果不是朱将军还在,怕是早就分散了,只有他们不合了,被他们看守的人才能有机可乘。
“安鑫上次来把脉,说你还需要躺四个月……”肃肃有些难过的说道,她还记得安鑫还说,如果不是谷雨命大,怕是早就死了。
“奴才没事。”谷雨稍稍侧身,摸着她的头发轻轻道,满眼都是笑。
肃肃白了谷雨一眼,她之前还以为谷雨是苦肉计,结果安鑫说,如果不是谷雨替他挡刀,安鑫估计就回不来了,所以不论谷雨有没有小心机,肃肃还是打心底里佩服他,至少她做不到舍己为人。
谷雨靠得太近,一股子药味混着他身上的冷香,肃肃觉着好生别扭,脑海里不由闪现她给他还大腿伤药时,偶尔撇到的不良画面,顿时一种尴尬让她手脚无措。身旁的这个人不再是太监,而是一个少年,一个会长成男人的少年,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因为她从没弄清楚,他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曾经可以含糊,毕竟他们没有可能,可现在呢?还是继续含糊下去?
“哎……”耳边传来谷雨的叹息,随后肃肃被带入谷雨的怀抱。
“小心你的伤!”肃肃担心道。
“在姑娘长大前,就这样不好么?什么都不要想。”谷雨与肃肃面临同样的问题,可是明显,这样的问题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他们探索解决,因为他们都没有真正长大,还不如就如此搁置,顺其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ω≤)三更了……
关于爱情,他们两个都还模糊,但是不论如何都不想分开。其实是不是爱情一点都不重要……就像谷雨所说,肃肃是他的全世界。拥有就好。
☆、第六十一章
离梅都大概还有两天路程的一个城市被胡族的逃兵抢了;虽说损失不是很大;但到底有人伤亡;不但守城的军队出动,还特别向朱将军发出救援。朱将军不敢怠慢,找了个不顺眼的偏将让他带着人去救援;自己却在考虑什么时候逃到更内地的地方去。也许是日子过的太安逸了;让朱将军、肃肃还有圈禁地大多数忘记了,门外军营里那些守军并非光有看守废太子家眷的职责,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北边这里的常驻军;他们还肩负着抵挡敌军来犯的职责。
所以;当朱将军前脚走,京城的来使带着密旨上门时;除了军营里那些老兵外,包括肃肃都有点发愣。
“什么意思?调兵?”肃肃茫然的说道,她从没想过守军还会被调走。
“说是京城那边守军不足,好像是前方吃了败仗。”安鑫最近也给军营里弄的头大,他是管理军需分配的一个小官儿,现在朱将军不在,各个派系都冒了头,大家都想回京城去,谁耐烦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要和胡族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