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间的恩怨有时候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去解释,也许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再不济,就是一顿粗鲁的拳打脚踢,所有的不愉快都会过去。
三个人混乱的打成一团时,门口的月光被一个人影挡住,漆黑的轮廓映在地上,三个同时朝那人望去。
“你看看你们什么样子!”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甚至连字数都没变。
阮浓招手:“阿恒!”
东恒接到阮浓的信,立刻马不停蹄朝皇宫赶,当时还挺纳闷,凭他飘渺宫东护法的身份能进得了皇宫么?没想到刚报出自己的名字,立刻就有人把他领来这,推门第一眼就看见这混乱的一幕。
目光移到阮浓身上,严肃的口气柔软不少:“门主,他们闹成这样,你就安安心心坐在一边看?”
阮浓眨眨眼,露出遗憾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想看啊,如果肚子不这么大,我早就上去了!”
“……”
东恒嘴角抽搐,安奈住想上去抽她两嘴巴的冲动。轻轻咳嗽一声,地上的三个人连忙站起来,俨然一副听话宝宝的样子。
东恒锐利的眼,一一扫过眼前这几人,用一贯的严厉表情盯着他们的脸:“真是胡闹透了,越大越没记性……”语气一转:“万一不小心踢到门主怎么办?”
南怀素、北辰风、西易:“……”
阮浓打了哈气,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了,也该休息了。
“阿易我困了!”
西易二话没说,直接跨出门外,乐颠颠的去铺床了。南怀素听了东恒半天的思想品德教育,连忙向北辰风投去求救的目光,北辰风点点头,这种情况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他懂的!
“哎呦……阿素,我肚子疼,快背我去茅房!”
“哦,好的!你忍着点!”
南怀素得令,一把抄过北辰风的身子,背起他飞快的奔驰出门,东恒望着两人绝尘而去的身影,转头看向阮浓。数月没见,她丰盈了不少,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退下去,东恒有些恍然,已经很久没见到阮浓这么笑过了。
“什么事那么开心?”东恒一改刚刚的凶神恶煞,目光温柔而缱绻,他温柔的弹去阮浓头发上残留的灰尘。
“看见你来了,我很开心!”阮浓笑容扩大。
听完这句,东恒有些无奈:“七七那个大嘴巴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在路上跟我说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他万分懊悔,为什么当初就为阮浓几句冷漠的话就负气离开呢?
“然后呢?”
东恒重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盈满了温柔,仿佛将他所有的柔情都倾注在里头,他缓缓开口:“然后我就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半晌……
“那我恩恩的时候呢?”
东恒有些崩溃……
“……门主,这么煽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
西易麻利的铺床,阮浓已经内力尽失,用不着再用寒玉祛除体内热气,现在虽然是初夏,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意,西易摸了摸被子,觉得有些薄,又从别的地方抱来一床,细心的铺在床上,一边铺一边暗叹,我怎么那么贤惠?
北辰风跟南怀素逃出升天,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豁然大笑起来,路过的宫女与太监见皇子与一个陌生男子笑的那样开怀,吓的远远躲开了,因为在这个皇宫里,根本没人这么笑。
这笑声越过树梢,传入另外一个人的耳中,嘉瑞帝被人扶着,颤颤巍巍的站在窗口前,望着不远处两个人影子,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儿子。
这么久以来,他给北辰风什么都是最好的,从穿着到吃食,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但北辰风却从未对他这样笑过,甚至都没听他叫自己一声父王。
嘉瑞帝捂着自己的眼睛,难过的颤抖着。
“陛下,这帮人也太不成体统了,大半夜在宫里又是笑,又是跳的……小皇子才康复,身子也受不住……”
“随他们去吧!你没看见容辰很开心么?”嘉瑞帝仔细回忆自己的一生,悲凉的发现,他竟从没有像北辰风这般肆意的笑过。
说的直白点,他从没有为自己笑过。
“可是陛下……小皇子这样肆意妄为……那将来……不如找个师傅给小皇子,好约束下他的德行操守?”
嘉瑞帝沉思:“那就交给阮浓去做吧,朕相信她可以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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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护法聚齐,前面的所有恩怨都在一夜间消弭不见,大家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下午,皇帝差人送来很多西瓜,供大家解渴。
逍遥七七抱着半个西瓜用小勺挖着吃,北辰风见状也学他的样子,现在想想,飘渺宫的伙食真的不怎么样,常年积雪的地方,很少有水果吃。
南怀素用胳膊撞了撞正在埋头啃西瓜的某人:“哎,上次你欠我的三两银子什么时候还我?”
西易停下啃西瓜的动作,语重心长道:“别闹了,好好吃西瓜!”
南怀素急了:“我这怎么叫闹呢?那天我们说好的,你说急用,半个月就还我的,后来你走了,这钱到现在就没影子啊!”
“……不就三两银子么?至于逼的那么急?”西易怒了。
南怀素也跟着怒了:“那也是钱,我一点一点攒的!”
这个稍微有些热的下午,因为两人的争吵变得更热了。
阮浓望望天,觉得这种日子十分令人贪恋。
北辰风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至少不用每天吃鱼,容浔最近没少动作,不过都是边防部署这方面,不得不说,容浔是天生的军事天才,以很少的人加固防卫,却能事半功倍。
阮浓在脑中盘算着,皇后也该有动作了。
果不其然,吃完西瓜,就得知皇后领三十万大军朝皇城靠近,皇帝命容浔领兵十三万出城阻挡。
三十万对十三万,这是个很悬殊的数字,在阮浓看来,皇帝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有两种,一种,他疯了,第二种,他想容浔死!
容浔贵为逍遥王,这么多年来不理朝政,但是在皇帝重病让他监国的这段时间将国事管理的仅仅有条,这足够说明容浔是真的深藏不露,如果他想某朝篡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傍晚,阮浓在一片绿意盎然中见到身披铠甲的容浔,脱去平日里华丽的服饰,换上铠甲的他多了一丝英气,见到阮浓,容浔展颜一笑,招手:“过来!”
阮浓慢腾腾的过去,与他并肩看这远处斜阳。
“此去迎战,估计九死一生!”
“逍遥王何必自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区区三十万大军应该不在话下!”阮浓平静道,说真的,她觉得以少胜多对容浔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在某些地方也看过关于容浔的典籍,说他用兵如神,布阵高超。
“你看不出来,皇帝要杀我?”容浔一语道破玄机。
“哦……”阮浓拉长语调。看见容浔神色渐渐暗淡下来,似乎有不得对外人说的苦衷。她问道:“明知道皇帝忌惮你的才能,你根本不该接手监国这差事!”
她也很想不通容浔为何要做这种傻事。
身披铠甲的男人兀自勾笑,似乎在笑自己的多情:“你还不明白么?我做这么多,只想要一个人回来而已!”
算尽心机,只想要那个人回到自己身边,有错么?
他转身看向阮浓,从未觉得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让人又爱又恨,好像已经抓住她了,到头来,她却远在天边!
如今他要上战场,回不回得来是个问题,有些话,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说!
容浔朝阮浓伸出手,带着一贯的坏笑:“敢不敢让我牵着你走?”
阮浓摇摇头:“我是不怕,我只怕被独独知道!”
“你跟他不是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了么?那还怕什么?”
“万一他来找我呢?”
“……那等他来再说!”不容拒绝的牵起她的手朝另一边走去!
夏天的夜晚并不是纯黑的,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方。
容浔抱着阮浓猛的一跃,两人轻轻巧巧落在一座高大的宫殿顶端。
北朝皇宫在这里尽收眼底。
容浔沐浴在夜色中,仿佛一只修炼成精的妖兽。
“你并不是坏人!”阮浓得出结论。乍一看容浔心狠手辣,实则上,他如果真的有异心,北朝早就改朝换代了!
容浔低头,发出一声讥笑。
“我坏不坏,你不是最清楚!”容浔意有所指,那夜,他抱着她,看着她在自己身下颤抖却没有哭泣,便是那一刻的好奇将他领入一个永远回不了头的深渊。
“我其实并不是这里的人!”容浔叹口气,安静的述说。
他的到来完全是一个意外,因为考古发现一本册子,在用激光做时代鉴定的时候,那本册子突然闪出一片五彩的光芒,他就被莫名其妙卷进来了。
他记得那本册子名叫《幽冥剑谱》。
后来他硬着头皮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七年,虽然身份崇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回去。所以,再好的生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没有法律约束,只有皇权统治的空间里,他一边要尽力保住命,一边还要找寻回家的路。
终于让他找到了《幽冥剑谱》,他打听过,只要内力够,在日落时舞动剑谱上的招式,剑气会组成一个景象,那是通往宝藏的入口。
对于宝藏这种说法他是不赞同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落日中显出的景象是打开时空大门的入口。
人一旦有了希望便会彻底忘乎所以,他不惜花费重金让武林高人传内力给他,可惜都没有达到剑谱上的效果,直到阮浓出现,她身体里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内力……是她给了他希望。
可半路杀出一个独孤冥来!
梦寐以求的回家之路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
说他不折手段也好,说他奸诈无耻也好,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想回家……这难道错了么?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了,偏偏这时候看见上帝在向你招手,当你竭尽全力奔跑到上帝面前时,眼前一晃,上帝不见了,连同那些希望都一并消失不见。
看见阮浓怀孕……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但他很吃惊,自己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震惊多久。
这个答案也只有他知道,因为阮浓在这里,所以,他愿意留下!
“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过了片刻,容浔喘息渐渐平稳,说话也变得正常。
“不是很明白,要不,你再说一遍!”阮浓表情很认真,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容浔摇摇头:“这个故事你是第一个听众,我也不想再说了,听不懂也好!”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好好的活着。
容浔看看她,终于按耐不住问了一直想问的:“做我的王妃不好么?”他自问从里到外不比独孤冥差到哪里去啊,为什么她还是一门心思死磕在独孤冥身上呢?
现在她跟独孤冥分手了,她已经属于自由身,那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啊!
阮浓连忙摇头:“我有很多恶习,很多缺点,你娶我简直就是一大悲剧!”
“不,我觉得你很贤惠!”想了很久,容浔才想到这么一个稍微合适的词用在她身上。
阮浓自强自立,跟他那个时代的女孩很靠近,不像这里的女子,一门心思靠着男人生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这好像跟贤惠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这回阮浓倒是很赞同:“恩,那倒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
“……”
号角声传来,整装待发的时间到了,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时辰,说今夜子时出发很吉利。容浔冷笑一声迷信。便抱着阮浓跳下屋顶,送她回皇子殿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拉住她,阮浓回头,眸子澄净,不带一丝感情。
那一刻,容浔松手,微笑、转身。
八十七章
战鼓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虽然没有战场上惊心动魄,但是听起来还会很刺耳。
历朝历代战争不可避免,嘉瑞帝已经油尽灯枯,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所以他不顾文武百官的阻挠,毅然立北辰风为太子。
这个事情来的突然,北辰风以为,只要身体养好了,就可以跟着阮浓回飘渺宫,可他忘记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个身份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沉重。
诏书下的很快,第一天说立太子,下午就有人传旨,要北辰风去祭台准备。
北辰风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太监宫女伺候他沐浴更衣,然后将他领到祭台上,下面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重病中的嘉瑞帝在太监的搀扶下,手里托着一方金印,那是属于太子的,一直尘封在盒子里,不曾拿出来过,嘉瑞帝现在虚弱的连抬手都很困难,将金印递给北辰风的时候,还是太监在旁边帮忙。
“小皇子快接啊!”太监焦急的催促,而北辰风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就这么漠然的看着面前的金印。
这个代表身份,代表权势的东西就摆在他眼前,这个天底下男儿最羡慕的位子就在前方,只要一伸手就能得到。
可是北辰风却觉得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从小,他是被师傅在山下捡回来的,吃的是飘渺宫的饭,喝的是山上的雪水。但,他身体里流的每一滴血却是属于这个男人的。
往日重重浮现在脑海里,怪不得师傅很少提点他的武功,却很关心他平日里的学问,有时候会跟他讨论治国平叛这类的事,一开始他不懂,现在他懂了。
师傅估计已经料想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一直封他为堂主!
按照惯例,护法是终身不可离开飘渺宫,而堂主是可以的。南怀素混了那么久还是堂主,那是因为他先天条件不佳。
想到这,北辰风有些想笑,他这一生好像就被人规划好了似地,从小被丢弃,他不能选择,长大了想干什么,却还是被人左右。
北辰风抬起脸,望着面前苍老的脸孔,郑重其事的问了一句:“因为你没有亲身儿子,所以你封我为太子,如果你有,或许还轮不到我,陛下,那你是否还记得,生我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么?”
“小皇子……你……”扶着嘉瑞帝的太监脸色发白,万万想不到,北辰风会当着文武大臣的面问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歪在太监臂弯里的嘉瑞帝身体忍不住颤抖,但那双眼睛仿佛被什么点亮,那一点星光在那浑浊的眼里,变得异常夺目,璀璨。
他怎么会不记得?
可是,说出口的,却又是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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