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不记得?
可是,说出口的,却又是另一番话:“你长得应该像你娘吧!”
北辰风颦眉:“你什么意思?”
嘉瑞帝喘了几口气,又接着道:“从头到尾,你都不像朕,自然像你娘了,不过朕除了记得你是朕的儿子之外,你娘的模样,朕实在记不得了!”嘉瑞帝见北辰风的脸色渐渐发青,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补充一句:“朕的女人好像太多了!”
北辰风蹭的站起来,衣袖里的拳头已经握的死紧。
女人太多?也就是说,他的母亲根本不算什么?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生产的工具!
嘉瑞帝满意的一笑,咳嗽两声,人的预感一向很强,尤其是对死亡的预感。北辰风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从各个方面来看,北辰风是一个汉子,他有责任,他有目标,他有想法,这么多年未立太子,只是不想将祖宗的江山拱手送人,如今北辰风认祖归宗,却对自己心存芥蒂。这是他意料中的,他不知道阮杰用何种方式驯服北辰风,但他了解阮杰,阮杰肆意妄为,洒脱不羁,但他的责任感很强。
想必,北辰风也会受他影响罢!
嘉瑞帝将自己的江山作为赌注,压在赌桌上。
“容辰,你该晓得,飘渺宫在北朝是什么身份!”
刚想离去的北辰风豁然停住脚步,孤疑的看过去。
“飘渺宫乃是我北朝暗卫基地,专门为北朝皇族效力,数百年来,飘渺宫得罪的朝中权贵数不胜数,朕一死,那些人必定想方设法的报复,没有朕的庇佑,飘渺宫必亡……”
话音未落,嘉瑞帝手上的金印就不见了,嘉瑞帝一张脸豁然绽放出光彩。
他赢了。
北辰风脑海里浮现很多画面,比如在密室中,阮浓用摄魂钉打开密室中的暗格,有一卷黄色的卷轴,当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后来进宫了才晓得,那是圣旨。
当时他很疑惑,飘渺宫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直到刚才嘉瑞帝说的那番话,前后连起来一想,飘渺宫确实跟北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可以不管北朝江山的生死,但是他不可以不管飘渺宫的存亡,更主要的是,他不能不管阮浓。
无论嘉瑞帝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敢去赌,去猜。
——悲催的分割线——
北朝内忧外患的消息很快传入独孤冥耳中,捏着手里的战报,独孤冥扬起唇,露出嗜血的笑容。
颜圣赫站在独孤冥面前,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暗自心惊,幸亏他不是独孤冥的猎物,如果是,那魔教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怎么看?”独孤冥将手里的情报推过去,给颜圣赫过目。
颜圣赫扫了一眼,皱起眉:“北辰风,就是那个飘渺宫的堂主……他做了太子?”
独孤冥点点头,谁做太子他倒没兴趣,有兴趣的是这期间发生在北朝的事。
北辰风在北朝日日呕血,却在不久前不药而愈,逍遥王容浔监国不久,立刻被派去出征,且以十三万人对三十万,无论是胜是负,在他面前永远是死路一条。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近来,飘渺宫与武林各大门派都在往北朝皇城移动,能做这样事的人只有一个——阮浓。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我们现在出兵直接攻打北朝皇宫,容浔带领十三万兵马正在边疆,就算他能力滔天,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颜圣赫中肯的分析道。
独孤冥点点头,他确实也有此想法,北朝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也只有容浔,现在他被调遣出去,整个王朝都空了,独剩下一个飘渺宫为其支撑。
现在他手握六十万大军,齐齐压上去,他就不信以一个飘渺宫的力量可以阻止什么。
可是,真的要这样做么?
自从坐上这个位子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野心越来越大,好像心中有一个地方空了,所以急需要其他东西来填补。可为什么,他得到的越多,会越空虚呢?
每当午夜梦回,阮浓决绝离去的身影都会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当初是他狠心撂下话,出去了之后就不要回来,他当时是想用这个威胁她留下来,可她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跟着逍遥七七大摇大摆的离去。
“阮浓已经调集江湖门派,聚集在北朝四周,竖起一道防护,冥,你该想想如何做了!”
独孤冥不语。午后的阳光穿过花圃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隐藏在树荫下,半明半暗。
阮浓跟他来这一手,想必早已晓得他的想法,江湖门派现在已经统一,归飘渺宫的西易所有。这些人虽然出身江湖,但聚集起来的力量却不能小窥。
如果贸然攻城,这笔账会记在南朝的头上。
颜圣赫相信独孤冥不会那么傻的。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失去了,等北朝恢复力气,要吞并将会难上加难。
“明日离宫!”独孤冥下完命令,狠狠将手中的信筏揉成一团,塞进衣袖里。
“离宫?你要去哪?”
“北朝!”
那张信筏是何鹤赫偷偷传递过来的,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要生了!
他怎么会让他的子嗣流落在外?
阮浓最近一直处于快要生却还没生的阶段,北辰风被立为太子之后,忙的快要飞起来,听说阮浓肚子又疼了,连忙放下所有的事,赶到阮浓身边。
逍遥七七他们一个一个围在阮浓的身边,脸色十分难看,榻上的人因为频繁的疼痛,脸色苍白,却还挤出笑容安慰他们不要担心。
有经验的稳婆老早被请进阮浓的寝宫,十二个时辰轮番照顾,西易站在旁边,细心的听着产婆罗列出的禁忌,北辰风眼底难掩喜悦,因为产婆说,用不了一个月,小家伙就能出来了,但是看阮浓脸色那么苍白,他心里又不是滋味,那个该死的独孤冥,你可知道,门主为了你吃了多少罪。你这个负心汉!
等产婆们都走了,四大护法立刻围拢过去,阮浓细声细气道:“我想回床上躺着!”
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跟着迟缓,动一下好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别动,我来!”东恒弯腰抱起她,走向床边。
南怀素笨手笨脚,力气又大,怕伤了她,西易身上戾气重,最近总是离阮浓比较远,说生怕伤了肚子里的宝宝,北辰风大病刚愈,万一半途把阮浓摔下来怎么办?
东恒抱着阮浓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她的头就靠在他肩膀上,呼吸喷洒在他脖里,痒痒的。
从软榻到床边的距离并不远,可是东恒却走的异常缓慢,他生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机会这样抱她。
昨夜他巡防的时候,听见阮浓与产婆的对话。
“老实说吧,我这孩子生不生的下来!”
产婆抖抖索索的跪在她面前,脸色发白:“老奴不敢隐瞒,姑娘身体怕是挨不住……”
“我挨得住!”阮浓斩钉截铁。
产婆抖的更厉害:“姑娘,若是出了问题,我们项上人头不保啊!”
这时,阮浓从袖口掏出一方手绢,上面画着一个人体,人体上有很多穴道。还有一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黄色的药丸。
阮浓道:“这你就不担心了,如果我产子时,出现晕眩、大出血之类的情况,你只需按照上面所记载的方式,用银针刺激我身体各大要穴,届时,我会突然清醒,等孩子生下来,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产婆身体一软,那不是……
“姑娘,孩子纵使生下来,若你有个万一,太子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啊!”
阮浓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肚子:“放心,生完孩子之后,你就喂我吃这颗药丸,这颗药可保我十日平安!他们不会再为难你们的!”
东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冷静的听完这段对话的,然后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转身离开。
阮浓背着他们交代自己的后事……
“阿恒!”阮浓从他怀里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闪亮夺目,好像水洗一般的清澈。
东恒连忙低头,而眼眶里的泪却不受控制的落在阮浓的脸上。他慌张了,三步并两步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门主,我太激动了,马上小门主就要出世……”东恒语无伦次的解释。
“阿恒!你叫他们都过来!”
“好!”东恒招手,西易他们连忙围过来,一个个伸着脸看着阮浓。
“阿浓,你要当母亲了,我已经想好要送你什么了!”逍遥七七幸福的双手握拳,放在心口幻想。
阮浓露出微笑,带着一点好奇:“你要送我什么?”
逍遥七七脸一横,特别傲气:“我不告诉你,等孩子满月,我再跟你说!”
阮浓脸色一白,要满月啊……她还能不能等得到呢?
西易忍不住插嘴:“阿浓,想好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这回阮浓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名字?哦,天啊,她还没想名字。
清澈的目光落在北辰风身上:“阿风,你最有学问,你想一个吧!”
所有目光带着羡慕嫉妒恨的朝东恒扫射过去,北辰风得瑟的颤抖着肩膀在那贼笑,没想到这种活落在他身上,你们嫉妒去吧!
“那孩子姓什么?”南怀素突然插嘴问道。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压抑下来,西易脸色一僵,瞪着南怀素,南怀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摸了摸鼻子退到一边去。
西易连忙凑到阮浓身边,安慰道:“姓什么都可以啊,阮这个姓也很好听的!”
阮浓歪了歪脑袋,摇摇头:“阮什么呢?我总觉得姓阮不够霸气啊!”
听着阮浓若无其事的说话,东恒内心已经千疮百孔,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恒强装微笑,道:“门主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恩,姓独孤吧!”
独孤?大家再次羡慕嫉妒恨起来,西易仔细一想,独孤冥的真名好像叫伊阙啊?这是独孤冥的孩子,也应该姓伊吧?怎么姓独孤呢?不过门主想怎么样他也不能干涉,不就一个姓么!
“阿风,你快想个好名字啊!”阮浓催促道。
北辰风一想到这孩子的名字会姓独孤,心里不就不爽了。
脱口而出:“就叫独孤砒霜吧!又够霸气,又有个性!”
以此铭记独孤冥的狠心!
在门外偷听的何鹤赫和画杀情不自禁互相对望一眼,内容不言而喻,难道以后小主子就叫砒霜?好毒的名字啊!
屋子里的人大半部分都不赞同这个名字的,尤其是阮浓:“阿风,能不能把那个‘砒’字去掉啊?”
独孤霜?
“如果是女儿,就叫独孤双。是男孩也叫独孤霜!两全其美!妙啊!”西易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北辰风很不满,但是见都阮浓开心的点点头,心里的不满顿时化为泡影,也跟着笑起来。
逍遥七七一遍又一遍的重申,他的礼物很贵重很稀少,然后勾着阮浓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看。
西易忽然跳起来,暗自责骂自己:“我怎么忘记了,要给小宝宝准备衣服呢?阿侬,你喜欢什么颜色?”
阮浓支着头,一脸好笑:“又不是给我的!”
“给你,给你!”西易笑的一脸温柔,然后在脑海里幻想阮浓穿什么颜色好看!
等大家都散去后,东恒却留了下来。
阮浓有些疲惫,撑着额头笑着看东恒:“阿恒怎么还不回去?”
东恒轻轻来到她身边,蹲下,望着她低哑着嗓子问道:“阿浓,生完宝宝后,有什么打算?”
“回飘渺宫啊,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好!我们回飘渺宫……”东恒颤抖着唇,应允着。
如果不是知道阮浓隐瞒的那些事,他会很欣慰,毕竟这个败家娘们终于想着回去了,可是现在听到,他却觉得心酸,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回去了,还强撑着笑容说着回去后要干的事。
东恒一边听,一边心如刀绞。
他握住阮浓的手,轻轻问道:“门主想不想见独孤冥?”
阮浓眼底一亮,随后又暗淡下去:“不想!”
东恒吸了吸鼻子,挣扎着露出笑容:“门主,你不想,可是肚子里的那个会想啊!”
“那怎么办呢?”阮浓好奇问道。
“我去把他绑过来呗!”
“啊?”阮浓彻底无语了!
八十八章
“阿东不要!”阮浓一把拉住东恒的手。
纤细的手指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东恒一时间居然挣脱不的。
“不要去!”阮浓再次开口,她说话一向很小声,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而此刻却带着一丝哀求的意思在里面。
东恒的心都快被她拧碎了,手腕被抓住,她的力气那么小,那么轻,他想挣开完全不费丝毫力气。可他竟发现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阮浓抽干了。
看着阮浓渐渐消瘦的脸庞,东恒恨不得立刻冲到独孤冥的面前,拎着他的领子大声质问他,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捧在掌心的宝贝到头来被你这小子伤的体无完肤?你到底是怎么爱她的?
在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他甚至想过,等阮浓一生完孩子就带她回飘渺宫,然后封山,让独孤冥永生永世都见不到阮浓。但他又怕阮浓会想他。
东恒闭上眼睛,缓缓蹲下,轻轻掰开阮浓的手指,每一下都怕弄痛她。
阮浓就这样看着他,眼底清澈的犹如三月里波光嶙峋的小河,蜿蜒清透,却让人心疼万分。
“为什么不让我把那个臭小子带过来好好教训一番?”东恒假装微笑,问道。
其实他是知道的,阮浓自知命不久矣,她怕独孤冥看见会伤心,甚至……甚至这次离开独孤冥,也可能是因为这个!
阮浓翘起嘴角,手撑着床沿道:“我怕啊,怕你们打不过他,万一受伤怎么办?”
东恒想说他怕的比她多的多,从小到大,她总是让他担惊受怕。有时候梦里面会出现这样一个场景,阮浓背着他偷偷下山,然后遇到坏人,坏人把她抓到一个地方逼她做苦力。从梦中惊醒后,他就会彻夜难眠,因此那几年,他都一直不准阮浓下山的。
时间不快不慢,阮浓终于长成大姑娘,他又怕了,怕没人娶她,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就算娶了她了,万一在人家家受气怎么办?跟其他几人一合计,来个投票选举,选出一个人当候补,意思是,如果阮浓嫁不出去,就由那个人照顾她一生一世。
其实谁照顾她都无所谓,只要她开开心心的,一辈子也很短的。
直到遇到独孤冥,那才是真正的提心吊胆,就怕独孤冥哪天不高兴赏她一耳瓜子,阮浓估计就差不多去见老门主了。没想到她福大命大,跟独孤冥相处那么久居然好端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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