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推辞不过,就又在蒙山宗多住两个月,前后炼制三件聚灵山河阵、两百支青焰莲箭。
两百支青焰莲箭都给了蒙山宗,此前的三十支青焰莲箭算作报酬给了周阳;陈寻须弥戒里装了两百支坯箭,回沧澜的路上可以陆续炼制箭簇。
三件聚灵山河阵,一件给了赵承恩,一件给蒙山宗,陈寻将一件收入须弥戒中。
只是陈寻晋入还胎境中期之后,体内灵气更为磅礴凝炼,赵承恩用渡灵奇术助他修炼三件聚灵山河阵,修为损耗也有限,而陈寻所得的益处,也远没有常曦第一次以渡灵术助他时那么明显,大体能抵他自己三五年的修行。
相比较这些,另一大益处就是与周阳、顾成翰两位天元境炼器师朝夕相处四个月,彼此间切磋交流炼器心得,所获良多,陈寻对玄衍诀的领悟,又更深了一层。
将赵承恩、蒙山宗的人情债还上,陈寻就收拾行囊,离开蒙山,直接带着双尾小火狐踏入返回沧澜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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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回北山
数月后,陈寻衣裳褴褛的出现在涂山西北麓的山岭间。
涂山也没有什么道路,跋山涉水、穿山越谷,陈寻回头望天焰已在身后,心知他这是已经穿过涂山,但不知道身在何处。
涂山西岭没有人踪,而就连苏家也没有一份完整的涂山地图,陈寻站在绝岭之巅,浑不畏烈如千刀万刃的罡风拂面吹来,却不知身在何处。
陈寻的腰间裹了一件黑虎兽皮,风吹日晒,肌肤黢黑,云辰甲也显得破旧不堪,而此行带出的几件灵甲也早就毁在涂山之中。
他肌肉虬实的臂膀青筋暴露在外,雷陨巨剑绑在身后,看上去跟与荒原常见的蛮荒武勇没有什么区别。
幼狐漂亮的双尾,都断了就剩小截,艳丽的火红色皮毛更是破败不堪,更像一头山岭里被打残的癞皮野狐。
它这几天来为丑陋不堪的外表,都跟得了忧郁症似的,对陈寻也不理不瞅。
穿越涂山,要远比陈寻想象中艰难。
虽然化形天妖级别的魔物不敢暴露在天焰之下,叫陈寻不用担心此行最大的威胁,而游荡山岭间的妖兽,凡修成血丹,都不比还胎境强者稍弱。
这些魔物妖兽常常三五成群,陈寻要是正面遇上,不要说斩杀这些魔物妖兽,想要脱身则千辛万苦。在深山老林里,与三五头魔物妖兽缠斗数日、十数日是常有之事;也常常为躲避强横的妖兽,陈寻要绕上一大圈,甚至有两次迷失在深山老林里,走上大半个月都无法摸清方向。
而到涂山绝岭深处,峰岭高绝万仞,都直接插入天焰流霞之中,完全是高原地形;就是最低矮的谷壑,离天焰也不过千余丈的距离。
通过这些地区,陈寻连灵力都不动用,生怕灵气波动引发天焰流火,叫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也亏得陈寻在正式穿越涂山之前,特地潜入地火熔洞,引玄阳之火进一步淬炼肉身。在这些区域,不能动用灵力,不能施展术法神通,甚至连御使法器都受到极大的限制,陈寻唯有凭借修炼强悍到极致的肉身,与魔物妖兽周旋。
这么艰辛走一趟,陈寻才更加体会涂山为何被誉为修者禁域,为何沧澜大裂谷会这么重要。除了走神魔炼体路数的武修,陈寻都不敢想象,其他道修走这条道会死上多少回。
当初他要是随苏房龙他们走大裂谷,就算多绕六七千里路,也只需要三四个月就能回到乌蟒,不像现在这么狼狈,足足用了双倍还多的时间才从涂山绝岭深处走出来。
这一路的辛苦,陈寻所悟也是良多。
陈寻原打算先去寒潭地穴,将修复的星铁魔躯送回虚元秘殿,再看看姜冰云这几年在寒潭下修炼得如何,不过他进入涂山西岭,发现好几处荒兽被魔物猎杀的痕迹,陈寻担心有魔物闯入北山。
北山城位于蟒牙岭与涂山西岭之间,真要有大量的魔物妖兽从涂山闯出,北山城受到的压力极大。
陈寻收拾起行装,与双尾火狐化作两道流影,沿涂山西麓往南掠行,三天后就看到黑岩峰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想到就能与故人团聚,陈寻也是神色振奋,而他刚要穿过位于蟒牙岭北面苍莽荒原时,陡然感应到十多年前被青狼灭绝人寨的小孤峰密林里偶有灵光隐现,竟是一座防御法阵设在小孤峰的北坡。
陈寻心里奇怪,小孤峰没有灵脉、灵穴,就算四柱山河阵完全布设下去,花费十天半个月所汲取的灵气也只能支撑半个时辰的消耗;同时小孤峰也没有地形之险,北山众人就算往北面的湖泽荒原扩大地盘,也没有必要在此处布设什么防御法阵。
无论是抵挡魔物妖兽、还是抵挡北面的奚族、玄寒宗,在小孤峰设置防御法阵都显得极为滞拙。
陈寻带着疑惑,用聚云诀招来一团云气,将他与火狐的身形藏住,顺着风势缓缓往小孤峰飘去。
飘到近处,陈寻才发现小孤峰的山坳里,有一座新建的石寨,防御法阵大约覆盖两三里方圆,偶有飞鸟闯入触动禁制,才会暴露一团灵光,将飞鸟打成一团烂肉。
防御法阵算不上多强,比聚灵山河阵要差一大截,但飞鸟无意间的闯入,还消耗不了多少灵力。
这时有数人从屋里掠出,为首是一个中年修士,面皮呈紫黑色,不知道是风吹日晒,还是修炼哪种玄功所致,疑惑不解的眺望北面的密林,跟身边人说道:“刚才好强一道气机掠来,这会儿怎么又感应不到了?”
“可能是什么魔物吧?这几个月从西岭闯出的魔物越来越强大了,我倒不知剑祖为什么还要一意拿下北山城。北山城卡在涂山跟蟒牙岭之间,换作往日,争之刚好能堵住苏氏北出的通道,但现在这情形,得手又有何益?”中年修士旁边的青年颇为不解的说道。
“剑祖自然他的算计,我们依命行事就是,你罗嗦这些做什么?”中年修士厉色说道。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陈寻藏身云气之中,离他们不过三四百丈远。
防御法阵能遮闭气息,陈寻身在防御法阵之外,感应到这两个修士气息有多强盛,但看两人眼瞳,一个还胎初期、一个还胎中期,在这片荒原都要算不弱的强者。而这两人法衣左襟绣有一枚血色的小剑,陈寻看了眼眸子一敛,这两个是血剑门的弟子。
而听他们的谈话,血剑门的人马如此逼近蟒牙岭,竟然是要夺取北山城。
一年多前,陈寻在蒙山听苏房龙说过,夷山宗、玄寒宗支持血剑门进驻牯牛岭,将势力范围扩大的蟒牙岭西北麓。
不过蟒牙岭纵横千里,北山城位于蟒牙岭东北角上,跟血剑门的势力范围更隔着不短的距离,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过去,血剑刀扩张如此迅速,竟然就要直接夺取北山城了。
陈寻感应到寨子里还有多名实力不弱的修士,防御法阵之所以强悍,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能将主持法阵的修士都连结起来。
陈寻一来对血剑刀的防御法阵不甚熟悉,二来也没有把握同时对抗叫法阵连结起来的多名还胎修士,按住放出魔狐傀儡一起踩踏敌寨的冲动,与火狐藏身云气之中,随风缓缓往前飘去。
百里之外,陈寻身在天马湖之北,就看到竟然方圆十数里的天马湖都笼罩在一座巨大的防御阵势之中,陈寻又聚来云气藏身其中。
天马湖本身就是一座敞口灵穴,特别的湖底地形能够汇聚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陈寻仅有真阳境修为时,就能感应到天马湖笼罩在淡淡的灵气之中。
倘若北山九族有能力布设将天马湖笼罩其中的防御大阵,根本就不畏血剑门能来夺北山城。
这防御大阵不是北山九族所设,那就只能是血剑门布设。
这一刻,陈寻的心脏都在抽搐,血剑门都紧挨着北山城布设如此大阵,北山众人真是凶多吉少啊!
陈寻藏身云气飘到近处,就见天马湖附近走动的修士果真都穿带有血剑门标志的法衣。
而见位于天马湖东南角三五里外的北山城早已经是一地残破,就剩下几堵残墙还矗立在风中,到处都处是术法神通轰塌的残瓦断石,有数十人正收殓倒塌房屋下的尸骸,神情有说不出的悲愤,更多的则是恐惧。
收残尸骸的都是没有修炼的凡俗子弟,血剑门倒没有为难他们。
没想到他离开时,还欣欣向荣的北山城,就这么被毁了,陈寻恨得气血翻腾,怒意搜骨刮髓般从身体最深处涌出,恨不能立马冲出云气,将天马湖周边游荡的数队血剑门弟子剁成肉渣子。
天马湖之上的防御法阵,跟蒙山宗的护山大阵不要相比,但也绝对不是陈寻此时能闯的,而杀几名血剑门游荡在防御大阵之外的弟子,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陈寻知道他不能这么冲动,血剑门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要戳中血剑门的痛处,才有可能给北山九族争得一线胜机,而不是这么快就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出去。
陈寻强按住心头的怒火恨意,聚拢云气缓缓往黑岩峰飘去。
北山九族过去数年,在黑岩峰建成一座石寨,离血剑门在天马湖所设的大阵有三十里远,没有受到北山城的崩垮波及,此时大体还算完好,石寨里灵光闪动,也布设一座小型的防御阵势,故而能在血剑门的强压下坚守下来。
而在黑岩峰下,正有一队人马正从西岸缓缓逼近野马溪河谷口,队伍两侧有两人举起血色大旗,上书两行黑字:“十日不降,片甲不留!”
这队血剑门的人马没有什么高手,看两面血旗竟是给北山九族送最后通谍来了,陈寻再也按住心头的怒火,祭出雷陨剑,就是一道剑芒横斩下去。
剑芒狂卷,石走水飞,带着野马溪的水浪滔天涌起,当即就叫十数人马肢离骨碎,血肉横飞。
数名血剑门弟子御使鳞马狼狈后逃,一名真阳境巅峰修为的血剑门弟子扭头叫骂:“两宗交战,不斩来使!”
“不斩你妈!”陈寻分影云遁,逼近那人百丈之内,又是一道剑芒劈过去,在他说出一句话之前,就将他连人带马劈成两半,怒睁双眼,放声大喝:“陈寻在此,看血剑门如何叫北山片甲不留!”
第五十八章 天人两隔
陈寻归来,宗崖、古剑峰等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
时值北山九族生死存亡之际,哪里有故人强援出现,更能振奋人心的?
宗图、左青木道人也是激动得手足颤抖,走过来抓住陈寻的肩膀,说话里嘴角都是在哆嗦,拥着陈寻走进建在黑岩峰半山腰石坳里的寨子,都忍不住泪眼模糊,也不顾形象,当着诸多子弟的面抹起老脸。
看到陈寻,青璇这些天悬着的一颗芳心,也终是能稍稍宽懈下来。
“早知今日,我应该早跟青璇、苏长老他们一道返回沧澜,没想到一念之差,在外面耽搁了数月,竟不能及时相援,叫北山城毁于一旦,我有愧大家啊!”陈寻看寨子里遍地狼籍,心里又痛又悔。
无数北山族人撤到寨子里,就在巷道里铺张草席,每条狭窄的巷道都挤了好几百人,无神的眼睛里充满绝望的神情。
而宗图等人也都神色憔悴、精力枯槁,都差不多到灵力被榨干的边缘;宗崖、古剑峰、铁心桐等人也大多身上带伤,还有好些熟悉的面孔没有出现,叫陈寻不敢多想,直后悔没有先回乌蟒,而在涂山深处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
“看形势不对,我们就先从北山城撤出来了,血剑门想将北山夺去,但也不想伤筋断骨,攻势不算太急,”宗图悲戚老脸皱成一团,宽慰陈寻道,“就是左族主放不下他半辈子经营的心血,慢了一步没能从北山城撤出来。有时候不算天意弄人,你早归数月,也于事无补啊。”
看千兰、左丘等人在灵甲外都穿了麻布孝衣,陈寻心里长叹一声,心想左崇谷一生都有整合北山诸族的大志,北山城又是他耗费一生心血造成,哪里舍得轻易舍弃?
“宗桑叔呢?”陈寻在人群里没有看到宗桑,心头浮起一丝不祥的阴影。
陈寻这一问,宗凌就放声恸哭起来,说道:“我爹叫杨朱老贼一掌劈死,连半点骨骸都没有留下来!”
陈寻胸口似叫他人拿刀剑捅了数十下,想起当年宗桑那黑塔一样的身影,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就天人两隔了。
陈寻肠子都悔青了,仰天而望,不叫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心想当初哪怕宗桑、南獠两人冲破玄窍的希望再渺茫,也不应该舍不得两枚九转金丹,此时天人两隔,就留手里有十枚金丹又有何用?
陈寻强抑住心间的悲痛,见除千兰、青璇、葛异等人,却看不到还有其他沧澜学宫的弟子,问阿公宗图:“你们没有向苏家求援?”
他不相信苏家就希望蟒牙岭与涂山西岭之间的隘道,落入血剑门之手。
“夷山宗太上长老夷清泉真人五年前只身入沧澜,与学宫、玄寒宗立约,重申三宗不得介入奚岭、蟒牙岭、牯牛岭、东山泽等地域的部族、宗派之争……”葛异说道。
“夷清泉真人?”陈寻疑惑不解的问道。
真人法名不是随便称呼的,他仓促离开沧澜时,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就对苏氏及沧澜学宫的情况熟悉,对西面夷山宗、北面玄寒宗知之甚少,但他这几年在云中等郡,也没有听说过夷山宗有元丹真人出现。
“夷清泉长期在外云游,在沧澜声名不显,他二十年前修成元丹的事情,也在玉柱峰一役之后才逐渐为人所知。血剑门此次向北山九族发出战书,苏氏这次被迫袖手旁观,但同意我等异姓弟子脱离沧澜学宫加入北山;苏棠则被老祖关在陵山不能出来……”葛异说道。
陈寻心里苦涩,大概苏氏也没有想到,夷山宗竟然出了一位元丹真人吧!
以苏氏一贯的德性,当前能同意千兰、青璇等人脱离沧澜学宫,重返北山,就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这多半也是千兰、青璇以死相争、苏房龙、苏灵音、苏棠等人极力支持争取来的结果。
葛异等宿武尉府的异姓弟子,跟陈寻虽有交情,但也不需要以身赴死。
他们脱离沧澜学宫加入北山,说到底就是沧澜学宫派出支援北山的死士。
苏氏不到最后一刻,也绝不会希望蟒牙岭与涂山西岭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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