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贝蒂走出木板屋,朝这边跑过来。我们看见她了。
“你想说的是像这样一个姑娘吗?”我问。
“噢,简直太迷人了!”他说。
“你说得没错。她要找的人就是我。”
接着,我为他们做了介绍,当老家伙向贝蒂大献殷勤的时候,我从办公室拿来一份购物清单。把它折叠了一下,塞进上衣口袋里,然后转身面对着汽车,点了今天第一支香烟。贝蒂正坐在乘客的座位上,透过车窗与乔治交谈着。我溜达了一圈儿,然后钻到方向盘后面。
“我考虑了一下,”她说,“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
我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发动了汽车。或许是为了把快乐的气氛延续下去,她递给我一块薄荷口香糖,接着把糖纸扔到地上。一路上她始终偎依在我的身旁,我根本无需去翻阅一本《易经》,就能预感到一切都很顺遂。
我们先把电线卸下来,接着我拿着购物清单走进对面的杂货店里。老板正在店里到处贴价签呢,我把清单塞进他的口袋。
“你先忙你的事吧,”我说,“我等会儿再来拿,别忘了我的酒……”
他立刻站起来,脑袋不小心撞在一排货架上。这家伙的脸平时就够难看的了,现在又皱起了眉头。
“我们说好半个月一瓶的,可不是每个星期一瓶啊。”他说。
“没错,但是当时我是被迫答应你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算不了什么,我们之间的承诺根本没变。如果你变得聪明一点儿的话,我会继续在你店里买东西。”
“上帝啊,每周一瓶酒,照这样下去太难做了……”
“你以为这种好事所有的人都会碰上吗?”
就在这时,他发现贝蒂坐在卡车上等着我,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她的耳环非常别致,光芒四射。老板晃动着脑袋,竭力地在我面前卖弄了几秒钟:“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不过有些家伙总是想比别人多占点儿便宜。”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理屈词穷了。于是我赶快撇开了他,重新回到汽车上。
“好吧,我们还有点儿时间呢,”我说,“你想去吃个冰激凌吗……?”
“噢,圣母玛利亚,我当然想吃了!”
卖冰激凌的老太太和我很熟,我是来吃这种掺酒冰激凌的老顾客之一,她总是在柜台上留下一瓶足够的酒,我经常和她聊一会儿天。我近来的时候向她打了个招呼。我让贝蒂先找个位子坐下,然后我去要了几样东西。
“我想还是来两份儿桃汁冰激凌吧。”我说。
随后我又过去给她帮了把手,就在她伸手去舀冒着冷气的冰激凌时,我取出来两个容量差不多有一升的杯子。我打开了玻璃柜,从里面取出一个盛桃汁的广口瓶。
“嗨,”她说,“我发现你今天早上兴致很高啊。”
我重新站起来,看见贝蒂正跷着腿坐在餐厅里,嘴里叼着一支香烟。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我问。
“感觉很一般……”
我抓起一瓶马拉斯加酸樱桃酒,接着开始倒进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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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很纯正,”我说,“你难道没发现,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天使从天上掉下来吗……”
回来的路上,我们停下来先把电线装上车。然后我走到对面取回购买的东西,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现在外面确实热极了,我们只想赶快回家。
一走进商店,我立刻发现了我的酒,它被放在很显眼的地方,在几个袋子前面,它并没有微笑着迎接我的到来。这恰恰说明它也许在关注着我。我拎起了网兜里的东西和我的酒瓶。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我问。
老板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今天只在你这儿遇到一件晦气的事。”我说。
我把所有的杂物都堆到卡车后面,然后向汽车旅馆驶去。就在城市出口的地方,一股热浪疯狂地袭来,这里生长着矮小的灌木,看上去就像一片沙漠似的,而且很少有荫凉的地方,但是我却非常喜欢这儿,我喜欢这片土地的颜色,而且我向来热爱广阔无边的地方。我们把车窗玻璃都摇上去了。
虽然我踩足了油门,不过我们是逆风行驶,车速最多只能达到每小时九十公里,汽车在艰难地行进着。过了一会儿,贝蒂把头转向了后面,也许她的头发令她感到酷热难耐,她不断地用手把头发撩起来。
37°2(4)
“喂,你究竟想干什么?”她说,“我们开着这辆卡车,带着后面那些吃的东西要去哪儿呢……”
如果提前二十年,这种想法会让我疯狂起来的,如今我却要尽可能地克制自己,不要倦怠得打呵欠了。“这次出来兜风,感觉棒极了。”我说。
“是的,我们可以远离这片令人乏味的地方!”
我点了一支烟,双臂交叉着放在方向盘上。
“太奇怪了,”我说,“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还没见过比这更糟糕的风景呢……”
她把脑袋往后一歪,大声笑起来:“噢,该死的,你还把这里叫作风景啊……”
我们听到灰尘中卷起的沙粒,噼噼啪啪地敲打在车身上,在一阵疾风中汽车偏离了方向,很显然,外面的一切全都被太阳炙烤着。我和她都笑起来了。
入夜之后,风一下子停了,空气变得很闷热。我们端着酒坐在阳台上,等待着夜晚能带来一丝凉爽,但是我们发现天上的星星,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没有,值得一提的是,我再不会为此感到厌烦了。仅存的抱怨也销声匿迹了,不过我已经开始习惯了。五年以来,我完全有时间采取有效的措施,去抵御这种酷热的侵袭,如今的情况却不同,我的身边又冒出一个姑娘,重要的是现在不会无所事事了。
饮却几杯酒之后,我们就想一块儿挤在一张躺椅上。虽然我们在黑暗中流着汗,不过一切却似乎进行得相当完美,我们总是像这样开始,无论什么我们都能经受得住。我们就像这样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过了好一会儿,彼此在紧密的贴附中得到放松。
接着她身体开始扭动起来了,我给她倒了一杯酒,让她平静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能够把一棵树连根拔起似的:“我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还能再站起来。”她说。
“不要这样想,别说傻话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要撒尿……”她打断我说。
我把手伸进她的裤衩,抚摸着她的双臀。她的屁股简直太美妙了,一股汗水从她的腰上流下来,她的皮肤像婴儿的脸一样柔软。我什么都不去想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天哪!”她喊道,“别压在我的膀胱上!”
然而,她还是把一条腿伸到我的身上,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死死地钩住我的体恤衫。
“我想告诉你,我很愿意和你在一起。如果有可能,我们就一起生活吧……”
她用一种很平常的口吻讲这番话,似乎她只是在对一双鞋子的颜色,或者天花板上一幅脱落的壁画,发表自己的看法。我用一种轻佻的口气说:“那好吧……在我看来这完全有可能,应该会很顺利的。你瞧,我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我的生活一点都不复杂,我有一个木板屋,和一份不太忙的工作。总之,我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她的身体蜷曲着,与我贴得更紧了,很快我们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虽然天气很热,却丝毫没有厌烦。她在低吟声中噬咬着我的耳朵。
“我有信心,”她低声说,“我们还很年轻,你和我可以共渡难关,一切会好起来的。”
我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我们长时间地拥吻着。如果想彻底弄明白一个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恐怕是永无止境的。我不想刻意地去解读,只想在黑暗中拥抱着她,只要她的膀胱还能坚持住,我会继续爱抚她的双臀。
一连几天,我们都飘忽在一种五彩斑斓的梦中。两个人形影不离,生活变得异常简单。本来我还有一些洗手槽和抽水马桶的修理活儿,另外还有一个多功能的炉灶需要修理,但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贝蒂帮我把路边的枯枝和纸屑捡起来,然后把过道上的垃圾箱清理干净。下午我们便可以慵懒地呆在阳台上,在没有上床Zuo爱,或是搬出一本菜谱,去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时,我们就疯狂地转动着收音机的旋钮,或者谈论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我把躺椅推到荫凉处,这样她就可以在太阳底下炫耀头上的发辫了。当我看见有人走过来时,就扔给她一条毛巾;当讨厌的家伙走开时,我再取回毛巾,重新坐在躺椅上观赏。我发现,为了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什么都不去想,只需瞅她十几秒钟就够了。这办法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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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上,她摇晃着身子跳起来,尖叫道:“噢,该死的!这不是真的!”
“贝蒂,你究竟怎么啦?”
“上帝啊!我的体重又增加了一公斤!我敢肯定……”
“你不是睡昏了头吧,我相信这决不会是真的。”
她一言不发,这件事把我彻底惊呆了。不过到了中午,当我面对着自己碗里那只切成两半儿的西红柿时,才逐渐恢复过来。除了一只西红柿,就别无所有了。我什么话都没说,若无其事地吃东西。离开桌子的时候,身体很舒服,甚至感觉不到一卡路里的热量落在地面上,接下来我们把床单抛到一边,为自己奉上一顿最美妙的床第盛宴,此刻外面的阳光鼓噪着,猛烈地敲打在蟋蟀身上。
之后,我醒了,径直奔向冰箱。生活总会不时地为你带来绝对完美的时刻,而且你被遮盖在天堂的尘埃中。我感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仿佛抵达一个意识的高度敏感阶段。我面带微笑,抓起三个鸡蛋,将它们扼杀在碗里。
37°2(5)
“你在干什么呢?”贝蒂问。
我正忙着四处寻找面粉。
“我从来没对你讲过,这辈子我只有一回真的赚钱,是去卖绉纱。那时我在海边的一个小市场里,人们手里攥着钞票在太阳底下排队。是的,当时所有的人都这样。不过我伪造了更多美妙绝伦的绉纱,从周围150公里凡是能跑到的地方捞到不少钱,后来事情败露了。该死的,我想说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
“噢,求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干这些的……”
“嘿,你会取笑我吗?别让我一个人吃东西,不要让我自己呆在这儿……”
“不,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你别烦我了……我不想吃东西。”
我马上就明白了,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我觉得自己仿佛碰到了一堵坚硬无比的墙上。眼看着鸡蛋一个个滑进碗中,又慢慢地倒进炒锅里,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我重新恢复了平静,默默地刷洗着碗碟,不再自讨没趣了。她吸着一支烟,眼睛仰望着天花板。
我在阳台上修理洗衣机的电机,度过了下午的剩余时光。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仍然在埋头看一本书。我起身去烧一锅开水,然后往锅里撒一把盐,拆开一包细面条,接着重新回到阳台上。我蹲在她的跟前。
“贝蒂,你没事吧……”
“嗯,”她说,“我很好。”
我又站起来,两手交叉着放在脑后,眼睛扫视着地平线,天空泛起一片桔红色,无边无际,向我们预示着明天会有一场大风。我心想,到底是哪个蠢货把洗衣机弄坏了呢。
我又回到她身旁,弯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焦虑地掠过她的脸颊。
“我发现你的表情很奇怪……”
她用这种冷漠的目光看着我,这种表情以前就让我感到不安了。她用一个胳膊肘支撑着站起来。
“也许你认识很多姑娘,如果她们生活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没有工作,身无分文,当她们失意的时候,脸上还会露出微笑吗?”
“妈的,如果你有一份工作,或者在银行里存一点儿钱,对我们来说,这又能改变什么呢?为什么你总是为这样的事心生烦恼呢?”
“不仅如此,最糟糕的是,这样呆下去我会发胖的!我真想毁掉这个鬼地方!”
“你在唠叨什么呢?是什么让你如此厌恶,这个地方吗?你难道没发现到处都一样吗?你不明白有些东西在改变?”
“那又怎样呢?也许比不毛之地好多了!”
我瞥了一眼玫瑰色的天空,点了点头。我慢慢地挺直了身子。
“好吧,”我说,“你看我们到城里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去看场电影,怎么样?”
她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丝微笑,就好像原子弹爆炸一样,我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暖流向我涌来。
“太棒了!没什么比出去散步更能改变情绪的了。等我一会儿,我去换条裙子!”
她飞快地冲进木板屋。
“除了裙子就没有别的了?”我问。
“有时候我在问自己,你是否还能想到别的什么东西呢。”
我走回屋里把平底锅下面的煤气关掉,贝蒂在镜子前打扮着。她向我打了个飞眼。我有一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脱离险境的感觉。
我们开着贝蒂的那辆破车,一辆非常耗油的红色大众牌汽车,然后把汽车停在市中心,汽车的一侧轮子斜靠在便道上。
我们来到比萨饼店,找了个座位,刚坐下还没五分钟,就见到一个金发女郎走进餐厅,贝蒂一下子从我身边跳起来。
“嘿!这是索妮亚!嘿,索妮亚……嘿,到这儿来!”
这个姑娘向我们的餐桌走来,在她的身后有个男人连忙躲闪着以免跌倒。两个姑娘互相拥抱着,这家伙突然摔倒在我面前。两个久别重逢的姑娘显得异常兴奋,她们手牵着手。随后,她们互相做了介绍,在我低头去看菜单的时候,那个家伙嘴里嘟囔起来。
“上帝啊,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看上去很精神啊!”贝蒂说。
“亲爱的,你也一样……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有多高兴!”
“每人各来一份比萨饼吗?”我问。
当女服务员走过来的时候,那家伙突然来精神了。他抓住服务员的胳膊,接着把一张钞票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