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都有了！”
非洲鹰下令，“摘下头盔，置于枪筒前三分之一处，把自己的枪端平，跟着我做，注意要领！”他边说边把枪端在手中给大家做示范，接着宣布道，“两小时抗暴晒形体训练！”
乌黑闪亮的突击步枪举在手中，帅！但那也是在影视剧的表演中让观众看着很帅很养眼，实际操作起来，就不好玩了。要是给你一把7斤重的步枪，让你平举前胸，哪怕只坚持5分钟，你都会觉得双臂发软，眼前发花，更何况是2小时！更何况，枪筒上还挂着一个将近3斤重的凯芙拉钢盔！
非洲鹰站在队列前，眼神中尽是不满，“明天训练的时候，你们每人在头盔里放一块砖头，今天就算是先尝尝鲜，过渡一下吧！”
“训练规则，你们当中，要是有一个人的头盔落地，时间就重新开始计算，一人犯错，全体受罚！”
非洲鹰下达完命令，走到操练场边缘的几棵大杨树下，远远地盯着她们这群女兵。
“他倒是会躲阴凉，让咱们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张桔愤愤地说道。
唐诗诗瞅了一眼张桔，叫道，“我滴妈呀，我看咱们不是要成为特种兵，是要成为特种神经病！就算是机器，被太阳这么晒着都会生锈，何况是咱们。唉，我的化妆品都交上去了，要是我妈看到我，一定会认不出我。”
“就算你头发剪了，你母亲也不至于就认不出你吧？”叶晚晴好笑地看了眼唐诗诗参差不齐的寸头。
“不是因为头发，是我的脸！照现在这个晒法，咱们不都得跟非洲人一样？掉煤堆里都找不出来。”
“怎么就你废话最多？”査欣隔着张桔对唐诗诗吼道，“怕晒黑没男人要你，就滚回你妈的怀里吃奶去！”
唐诗诗怒道，“査欣，你午饭吃的炸药包啊？你是不是就看我不顺眼？”
“嘁！你值得我看吗？”
杜月警惕地望着远处的非洲鹰，小声提醒道，“都别说了，他看着咱们呢！”
张桔还在生非洲鹰的气，怒道，“看就看，谁怕谁啊，在我们团，我是出了名的电眼杀手，杀伤力999级，被我盯住的人，哪个不得趴下？”
“艾玛，你那是激光眼啊？”刘婕噗地一笑。
“激光眼？我这是黄金眼！黄金眼懂吗？闪人的！”
“艾玛，还金的呢，能换钱不？”
“卫生员，你钻钱眼里了？告诉你啊，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小心被泼硫酸。”
“怕啥，你们又不是我的病人。”
“革命同志，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被糖衣炮弹打倒。”
査欣嘁了一声，“这里不是舞台，少跟我们酸。”
张桔轻轻甩了一下头，一阵狂风吹来，把她束得紧紧的马尾辫吹到了前胸。她的手臂开始微微发抖，手中的枪似有千金之重，她知道自己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她要紧牙关，准备死磕到底。
“叶晚晴，现在过去多久了？”她知道叶晚晴戴着表。
叶晚晴哪敢动，只能抬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有半个小时了，怎么？顶不住了？”
“艾玛，才半小时啊？我以为已经一小时了，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刘婕苦着脸，“让我这拿手术刀的手举枪，还真费点劲。”
“我去！”査欣低吼一声，“你别给医生丢脸行不？谁说拿手术刀的手比不过举枪的手了？你信不信，一个好的外科大夫，如果让他和特种兵比赛举枪，他一定能赢！”
“吹牛，你听谁说的？”唐诗诗瞅了一眼査欣，那一瞬，她仿佛从査欣眼中看到一抹受伤的神色。
“肥婆，懒得跟你说！”査欣翻了个白眼，凝着前方不吱声了。
突然，山风又起，大家赶紧闭上眼睛，等着这阵风过去。这片山区平时静得没有一丝风，但一旦刮风，必然是狂风肆虐，几乎能将一棵小树连根拔起。
头盔在风中剧烈地摇晃，但没有一个落地，因为大家都是按照非洲鹰的方法，将头盔绑得牢牢的。
就在大家闭着眼睛，等这阵风过去时，张桔突然一声惊叫，接着咣当一声脆响。
所有人心里都颤了颤，睁开眼睛一看，果然，张桔的头盔掉了，不仅头盔掉了，她的枪口已经朝下，一头乱发漫天飞舞。
一人犯错，全体受罚！
张桔羞愧难当，她一个人的错误，要大家来受罚。重新计时，意味着刚才的功夫全白费了。
就在这时，非洲鹰已经走到她们面前，表情冷酷，眼神漠然。
“捡起来，重新计时！”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张桔觉得自己像是被阎王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非洲鹰说完，又走了，还站在刚才那个位置，远远地监视她们。
其他小组的女兵们也都整齐地站成一排，目光齐刷刷地朝她们这里看来。很多人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眼中难掩得意之色。谁让她们在上午的400米障碍中以绝对的优势拿了第一，还受到老鹰的表扬，这严重地挫伤了她们这些人的自尊。
叶晚晴这时终于明白，非洲鹰刚才为什么说张桔会在这项训练中被淘汰，就是因为她的头发。本来，张桔为了防止自己的头发太长影响训练，已经用皮筋把自己的马尾辫捆成几节，就连发梢都用皮筋捆好，很怕头发被风吹散。
可是，这里不比城市，不比老部队，这里是偏远的山区，一刮风，就足有五六级，就算是用皮筋捆住也不管用。
张桔的大眼睛冒出泪珠，她急急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不把你的头盔捡起来？你还要我们多举多久？”査欣愤恨地吼道。
张桔含着泪，重新束好头发，捡起了地上的头盔，等着战友们的责骂。
但是，大家谁都没说话，沉默的气氛令她更加尴尬。
“我滴妈呀，让我死吧！”唐诗诗突然哀嚎一声。
“那你就去死！”査欣咬牙切齿。
叶晚晴看了一眼张桔，别看那妞长得水灵灵的，一副弱不禁风的娇弱样儿，性子却倔得很，有军人钢铁般的意志。
“桔子，咱们不就多举半个小时嘛，没事的，别往心里去，你又不是故意要把头盔弄掉，”叶晚晴诚恳地建议道，“要不，你也把头发剪了吧？”
“我……”张桔咬着下唇，脸刷地涨红了，半天没吭声。
“舍不得就回你的文工团，当你的花瓶去吧！别连累我们！”査欣冷哼一声，“非洲鹰说的没错，你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这项训练，白毛女小姐！”
张桔浑身一震，还是没吭声。叶晚晴轻轻咳嗽一声，“査欣你别说了，过分了啊。”
叶晚晴扭头望着张桔缎子般柔顺的秀发，乌黑发亮的发丝在阳光下泛出点点光芒，像是彩虹的颜色。她能理解张桔的心情，在张桔的心中，或许头发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她真正在乎的不是头发，而是她的信仰，她追求艺术的信仰。
但是，她的信仰很少人能懂。
－
蜕变成长 第七十九章 他来了
两小时抗暴晒形体训练结束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胳膊是怎么放下来的，僵硬的臂膀已经没有知觉，被风吹干了的脸紧绷绷的，似乎要脱掉一层皮。没人责备张桔，连一个责备的眼神都没有，因为，在后面的训练中，即使风再大，即使头发粘在她的口鼻上，张桔也坚持握紧自己的枪，头盔再也没有落地。在这一点，大家对她都挺佩服的，连査欣都没再找茬损张桔。
把目前的训练称之为魔鬼训练一点也不为过。
接下来，非洲鹰在明知她们没有一点儿臂力的情况下，要求她们每人一百个俯卧撑，时间为10分钟！
10分钟完不成的，就要被淘汰。
査欣当场破口大骂，非洲鹰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嘴里吐出两个字，“二百！”
査欣翻了个白眼，立刻趴下，跟头倔驴一样呼哧呼哧地做了起来，叶晚晴惊讶了，这妞一看就是行家，俯卧撑姿势标准优美，那一上一下的速度，简直跟电视里的海豹突击队员一样，快捷、利落。
看来，査欣平时没少练。
别说她们这些女兵，就连非洲鹰的眼睛都有些发直，愣了一会儿，才一挥手，命令其余人跟着做。
最后两分钟，地上只剩下张桔一个人了。
“我去！我二百个都做完了，她一百个还没做完，她这兵怎么当的！”査欣不屑地看着地上艰难压臂的张桔。
“査欣出列！”非洲鹰冷酷地命令，“再做一百个！”
査欣怒视着非洲鹰，但没反驳，她晃着膀子故意走到张桔旁边，紧挨着她趴下，帅气地做着最标准的俯卧撑动作。
张桔涨红着脸，竟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在最后一刻，非洲鹰按下秒表，张桔做完第一百个俯卧撑，狼狈地爬了起来，而査欣这时也已经完成，她敏捷地拉住站立不稳的张桔，扯着她的胳膊归了队。
冷水澡，难吃的饭菜，饭后十公里山地武装越野，这些都成了她们每天固定的训练项目。
晚上，回到营房后，大家反常地沉默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床即睡。
什么理想，什么信念，现在，每个人脑袋里想的只有吃饭、睡觉，睡觉，吃饭。
第二天，天没亮，警报便拉响了。
黑暗朦胧的天色，操练场黑乎乎的。
叶晚晴等人强打精神，列队整齐。
在她们的前面，有六名女兵没有入列，天太黑，看不太清她们的表情。
“她们是自己要求退出训练！”老鹰高声喊道，“这很好，这说明，她们的脑子还没有坏掉！还能思考问题。你们！”
他用手指着面前的这些女兵，“现在如果也有人想退出，就站到她们那边！我劝你们，别再傻下去了，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人，要学会聪明，要学会长大！别一根筋走到底！”
话音刚落，又有两名女兵站了出来。
老鹰笑道，“这才对嘛。”
今天，上官旭竟也到了，在他看到那两名女兵出列后，目光朝叶晚晴看去。昨天，八号营房的女兵们表现优异，在他制定的达标时间之前完成各项训练任务，这让他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制定的训练计划本就是掺了水分的，他不能像要求真正的特种兵一样要求她们，他凭着自己常年训练的经验，制定了能够达到这些女兵身体临界点的训练任务，让她们既觉得艰难痛苦，又不至于损毁她们的身体。
叶晚晴坚毅的视线没往他这里瞧一眼，只是盯着那几名站在队列外的女兵看。他把目光落在张桔身上，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接着大声命令道，“张桔，脱帽！”
张桔眼里突然含着泪，半天没动。
叶晚晴这些同屋的战友们纷纷转过头，只见张桔缓缓打开头盔调节带，摘下了帽子。
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心里莫名一痛。
张桔那头乌黑的长发，剪得比狗啃的还难看，参差不齐的短发只有寸余长，凌乱地在寒风中舞动。
“你以为你剪了头发，就能通过考核了吗？”上官旭嘴角挂着嘲弄的笑，眼里充满鄙视，“你放弃吧！你不适合这里，你应该回到你的团里，你属于那里！”
张桔身子晃了晃，像是溺水的人眼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沉入水底，意志彻底崩溃了。她不由往前迈了一步，两步，三步。
叶晚晴急了，低声吼道，“桔子，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张桔的周围，她的战友们都焦急地低吼道，“回来！”
査欣气红了脸，怒吼，“孬兵就是孬兵，昨天退出多好，省得让我们多挨了半小时，我这胳膊现在还疼呢！”
张桔身子又晃了晃，杜月低喊道，“特种女兵！”
“勇往直前！”
“我去！”査欣喊完立刻抱怨道，“勇往直前的意思可不是让你现在勇往直前！”
“报告！”
张桔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她坚定地站在原地，“我不放弃！我属于这里！”
操练场一片寂静，只听得山那头传来阵阵风吹树枝的哗哗声。
女兵们的眼里都噙着泪，就连站着队列外的女兵们也都红了眼圈，她们后悔了，但是，路已经选择，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报告！”
张桔嘶吼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要成为一名特种兵！”
她从小辛苦练舞为的是什么，是能在舞台上给观众诠释艺术的真理，能够与观众在艺术的殿堂里发出无声的共鸣，能够激发出人的天性中最至纯至善的本质。
这里不是舞台，也没有观众，她嘶哑着嗓子，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清晨，呐喊出她坚强不屈的意志，她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不论是文艺兵，还是特种兵，本质都是相通的，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特种兵也是艺术家，也是要在人生的舞台上舞出自己最绚丽的舞姿。
上官旭和老鹰都沉默着，非洲鹰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张桔，他冷漠的眼底划过一抹欣慰，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归队！”老鹰下了命令。
“是！”
张桔再次站回队列，有种凤凰涅槃的感觉，浑身的疲惫与痛疼突然都消失了，她知道，自己终于过了心理这一关，追求自己的艺术信仰，不一定非要在戏院的舞台上，她的身后，有更加广阔的舞台等着去表演，去演绎。
军旗下，昨天那座小山已经消失了，八名女兵离去后，新的小山又形成，叶晚晴相信，这座小山会不断变高、消失、再出现，总会有坚持不住的女兵选择放弃，选择离开。
从这天开始，上官旭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作为主教官，他竟然说走就走了，只有叶晚晴知道，一定是天狼派他去做别的任务了。像上官旭这种人，是不可能天天留在这里监视她们这群菜鸟的，有老鹰和那十名教员就足够了。
老鹰每天还是重复同样的内容，让叶晚晴气愤的是，几乎每天都有被他劝退的女兵离开，她想，或许是那些人真的挺不住了，毕竟，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干嘛非要走这条危险的路呢。
日复一日的魔鬼式训练，渐渐磨平了她的情绪，到后来，再看到有人放弃，看到有人垂泪离去，她不会为此感到心情低落，更不会因此影响自己的训练。如今，她和她的十二名战友，全都晒得跟黑猴子似的，瘦削矫健，就连唐诗诗的小肚腩都不见了，虽然她仍在操练场上大声地抱怨，大声地喊娘，但她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对她们这十三个人来说，400米障碍不再是难以翻越的高山，她们的最快纪录已经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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