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羔羊- 第1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很健康。”团长说。

“你是谁?是他的爸爸吗?”道格拉斯不耐烦地说:“我可明白为什么检查蜱虫的时候他会被赶出来了,嗯,然后你就利用你的权利,把他强行塞到我的小队里,只因为我们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做出一个轻蔑的表情,“我不想再和你说些什么,尊敬的团长先生,我说过,我会投诉的。我保留这个权利,现在我还要做一件事情,”他转身看着他身后的队员:“举手表决。”

“谁还想在自己的帐篷里看到这个恶心的家伙?”道格拉斯说:“不想的人把手举起来。”

查理看着那两个格兰德学校的男孩,在准备晚餐的时候他们相处的还很好,他们没有飞钓勋章。却看到了他钓到的那条鱼,他们几乎是带着点崇拜向他询问每一点细节,其中一个还邀请他到自己家去玩,他们家附近也有一条大河。他们可以在那里钓上一整天的鱼。

一个男孩没有丝毫犹豫就举起了手,而另一个,也就是对查理发出过邀请的男孩,也只迟疑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这下好了,”宝儿说:“我们的事儿解决了,你可以滚了,同性恋。”他转向自己跟班之一:“你去找找,只要是他碰过的,不管是衣服还是睡袋,毛巾。全都丢出来,我想他会需要的。记得戴手套,再往帐篷里喷点消毒剂。”

“啊,对了。”他在走回帐篷之前,又以一种让人心生恶心的夸张姿态说道:“团长先生。您也许可以问问别西卜和撒沙,说不定他们会很乐意看到查理先生睡在他们身边,因为他们两个也是一对儿,在学校宿舍里,他们就经常睡在一张床上。”

别西卜闻言只是耸了耸肩。

格兰德学校的学生倒是没几个会相信道格拉斯的话,撒沙。霍普金斯是有女朋友的,格兰德的新女神。黑头发的莉拉,他们一起看书,写作业,吵过架,很早之前还有人看到莉拉偷偷摸摸从撒沙的宿舍走出来,身上只裹着一床床单。在白盐城打比赛的时候,他们还一起消失了一整晚,也有人听说莉拉是为了霍普金斯才想法设法转到格兰德来读书的。

至于别西卜,别开玩笑了,这家伙没有女朋友。但他有无数个约会对象。

他们也知道小心眼的宝儿。道格拉斯一直恨着撒沙。霍普金斯和他的朋友别西卜。比桑地,因为连续两任游泳队教练,哦,或者说,道格拉斯看中的女人都对霍普金斯青睐有加,尤其是后一位,她看着霍普金斯的眼神不知道让多少男孩为之心碎,就算他们知道凯瑟琳是撒沙。霍普金斯的姨妈。

查理迟疑着,他的东西已经被道格拉斯小队的人送出了帐篷,不是扔,那个邀请过他的男孩低着头,拎着一床卷起来的睡袋走到他跟前,然后就像是怕会抓住那样飞快地跑回了帐篷。

睡袋里面露出了没有塞紧的衣服和毛巾,但看得出来是被整理过的。

“好啊。”别西卜说,他转身看了看自己的队员;“举手表决吗?怎么样,愿意要查理的人举手。”

“不,”团长说:“你们的人已经太多了——查理和我们一个帐篷。”

撒沙看向查理,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尤为明亮,他很快垂下了头。

指导教师和团长督促着孩子们回去睡觉,并告诉他们明天的起床时间延迟两小时,别西卜和撒沙回到了帐篷里,和他们的小队队员一起钻进了睡袋。

队员们几乎是立刻睡着了,别西卜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在黑暗中平心静气地等了半个小时,睁开了眼睛,不意外地在黑暗中看到了另一对银色的眼睛。

他们从睡袋里爬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睡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的队员们。

“我们去哪儿?”撒沙问。

“一个洞穴,我在钓鱼的时候看到的。”别西卜说。

这个位于山壁上的洞穴距离营地并不远,旁边还有很多小和浅的洞穴,但它很深,往下凹,像个埋在地里面的壶,有一个房间那么大,河水漫过浅滩,把它淹没了三分之二,经过沉淀后变得更加清澈的水既清凉又温柔。里面还有数之不尽的小鱼,当两个男孩潜进去的时候,它们急急忙忙地涌过来,啜着他们光裸的皮肤。

“嘿!”别西卜喊道。

“别吵醒别人,”撒沙悠哉地浮在水面上:“尤其是宝儿。道格拉斯,他准会嚷嚷着我们是来偷情了。”

“那就让你的小宝贝儿离我远点呗。”别西卜说:“它们弄得我痒痒的厉害。”

撒沙没回答,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脚,小鱼们向他聚拢过去。

道格拉斯搞的这出戏真是既滑稽又令人作呕,他大概还不知道比起查理来他自己更像一个小丑,另外作为异能者,今天的活动量还不足以让他们亟需睡眠,别西卜认为自己应该出来走走,撒沙也是这样认为的。

海神岛上也有很多这样的洞穴。它们是被海风和海水腐蚀出来的,这儿大概就是河流——他们所触碰到的每个地方都很光滑,露出水面的石头也是这样,别西卜探出手臂。只在顶端能够摸得到苔藓,这个洞穴在大部分情况下应该都是被格兰德河彻底占领的。

但这里真的很安全,在河水没有暴涨的时候,大鱼绝对游不进这个洞穴,呆在里面的小鱼能够安然成长,到洞穴无法容纳下所有小鱼的时候,它们也已经长大到能够独立面对外面那个险恶的世界了。

“我们可以在这儿待到明天吗?”别西卜问:“那两个家伙打起鼾来就像是两股小型台风在帐篷里较劲,我觉得我的睡袋都在震动。”

“团长会扣光我们的分,”撒沙慢悠悠地说:“然后申请撤销我们的露营徽章。”

既然撒沙这么说,别西卜也只有同意。和朋友一起潜入陌生的洞穴里逗逗小鱼们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个人在这儿对着黑黝黝的水面简直就是个傻瓜。

他们出来的时间很合适,回去的时机却选择的不对。

两个人,一大一小,就在他们预备离开洞穴和小鱼的时候涉水走了过来。

“是团长。”别西卜用口型对撒沙说:“还有查理。”

别西卜敢向圣母发誓。他绝对不是想要有意偷听的——团长选择的地方是在是太不凑巧了,他就停在洞穴的左前方。

格兰德河奔流不息,流水有规律地击打着河边与河底的卵石,发出低沉的訇訇声音,别西卜和撒沙依然能够听清楚他们的对话,但无论是两个中的哪一个,说起话来都是断断续续的。

最先是团长在责问查理。他认为查理不该就这么承认下来,有关于——他有点不正常的事情。

查理则激烈地反驳,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正常,同时也不认为自己需要隐瞒,如果真的要隐瞒,他就不会在自己的博客里承认并在公开场合上公开向一个男孩示爱了。

“人们并不歧视同性恋。”查理说:“你的观念仍然停留在战争年代。”

“但他们可以把你赶出帐篷!”团长咆哮道,但他注意着音量,没让它超过格兰德河。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查理说:“我可以去别西卜的小队!”

“想也别想!”团长喊道:“别靠近撒沙。霍普金斯,他是个正常的好孩子,我不想看到他被你影响!”

“噢。”查理讽刺道:“你在一小时前还在说我不是个同性恋,现在你却在隔离我,就像我得了大麻风。”

“麻风并不致命!”团长发出嘶嘶的声音:“艾滋却是!”

查理一下子闭上了嘴,别西卜和撒沙都能听到他清晰的喘息声:“我很健康,”他哀求道:“你明明说过我很健康,爸爸。”

别西卜眨了眨眼。

“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团长说:“迟早会的。”

“吸毒的人和滥交的异性恋里面的艾滋病人要比同性恋里面的多得多。”

“但你从不吸毒……也不滥交。”退役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哽咽着说:“为什么,查理,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从不和我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我本来以为这种事情绝不会和我的儿子扯上关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

“……求你,爸爸,”查理说:“求你,别这么说,我很正常,我很好。”

“不,”他的父亲痛苦地说:“你一点也不好。”

(待续)

Gargoyle(滴水嘴) 第两百三十二章 童子军(4)

别西卜和撒沙的身体沉在冰冷的水中,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他们眼睛的闪光和月光投在涟漪上的反光非常相似,查理和查理的父亲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又或者说,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悲伤与愤怒占据了。

查理站在那儿,许久一言不发,“你以我为耻,”最后他以一种这种年龄的男孩所不会有的冷静态度说道:“你一直想让我成为一个和你一样的硬汉,我却成了一个娘娘腔。”

“我并没有这么认为。”团长说,只要是个人就能听出其中的虚软无力。

“我该回去了,”查理说:“团长先生。”

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只留下团长一个人。

别西卜以为团长也会很快离开,他等了几分钟,团长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垂着头,就像是被人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当他终于有所动作的时候——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

打火机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它本身和团长的脸,打火机是军用防风型的,并不小巧精致,看上去还有点古板的,方方正正,和它的主人异常相似。

团长抽的烟别西卜一闻就知道,白色万宝路,因为海神岛也有人干走私活儿,这是种不加香精,纯烟叶烟草的香烟,劲道十足,男人们很喜欢它,但在联邦四分之三的大区里,此类香烟会被课以重税,于是海神岛人就开着卡车到轻税区弄烟,然后打通关节把它们运回重税区,拆散后分售给信得过的便利店与小型超市,利润虽然比不上毒品,但给年轻人试试手还是很不错的。

“你觉得他还会在这儿待多久?”别西卜问。

“不知道,”撒沙说:“不过我们还是出去吧——水有点凉了,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一群白色脊背的小鱼从团长的脚边急匆匆的游过,原先只是在低着头看着自己制造的烟灰一节节被水流吞没带走的团长立即警惕起来。夜晚也是鱼儿睡觉的时间,是什么把这群小鱼从它们栖身的巢穴里赶出来了?蛇,还是水獭?

两者对于孩子来说都很危险,蛇可能有毒。而水獭可能带着危险的狂犬病毒。他抬起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枪套上。

然后他看见了别西卜和撒沙。

团长的第一反应是去看两个孩子是否受伤,随即他意识到这两个看似沉稳的年轻人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循规蹈矩,当他们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才想到,刚才他和查理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许已经被他们听见了——不过,那又怎样呢?就在今天晚上,他的儿子,他的查理已经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

而他是个同性恋的父亲。

他知道自己应该严厉地训斥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小家伙,但他发现自己的脑袋里空无一物。极度的沮丧让他什么都不想说。

撒沙靠近团长,伸出手,按在他裸露出来的,毛茸茸的手臂上。

一种……感觉,奇妙的。美好的,从他所接触到的地方往更广,更深的地方蔓延,疲惫、苦涩的冰块飞快消融,戒备的栅栏被逐步卸除,感官与思想上的愉悦就像是埋伏在皑皑白雪下的植物那样缓慢而真切地苏醒,你的世界纯洁无暇。五彩缤纷,有那么一瞬间,你会想要即刻死去,好让自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切加勒。比桑地曾经将它形容为比毒品更可怕的东西,一点也没错。

撒沙并不想更改团长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从未在今晚见到他们湿淋淋地从水里窜出来实在是很愚蠢。但他可以调整一下记忆的顺序,将团长看到他们的时间提前一点,晚餐后他们有半小时的空余时间——团长的记忆会很高兴地迎接这个变化的,不管怎么说,他和查理的对话都不适合被第三个人知道——只要他愿意。记忆会自动为他补足不合情理的部分,比如夕阳下波光粼粼的金色水面和月光下闪烁跳跃的银色水面之间的差别。

他在皮条客,艾比和教练身上就用过这一手法,那两个孩子是“到货”之后被替换的,他在他们的思想上砸了一个小小的钉子,强迫他们本能地憎恶那两张面孔——在每天的报纸上,牛奶的包装盒上,电线杆和墙壁上的寻人启事上,只要稍微擦过他们的眼角都会让他们止不住的烦躁不安,谁会去故意记忆让自己难受的事情呢?——艾比和他的手下自始至终都没能认出那两颗定时炸弹。

团长努力辨认着站在他跟前的两个人,是格兰德的学生,比桑地和霍普金斯,他被河面反射的阳光照进了眼睛里,他的眼睛睁不开,热乎乎的。

“你们在做什么哪?”他说,蜜蜂在他耳朵里嗡嗡叫。

“只是想在睡觉前弄干净点儿。”撒沙说。

团长有点迷惑,因为他记得他们已经去睡觉了。他是在确认所有人都去睡觉才和查理……对了,他想要和查理谈一谈。

“我们可以回帐篷了吗?”别西卜问。

“查理呢?”团长问。

“查理在帐篷里。”撒沙说,小心地不去唤起团长关于谈话的记忆。

“我很爱查理,”团长说,“你们呢,爸爸爱你们吗?”

别西卜握了握撒沙的手,撒沙回握了他一下:“当然,团长先生,他们很爱我们。”

“那么……”团长有点迟疑地动了动自己的脚:“你们会骗他吗?骗自己的爸爸?”

这次轮到撒沙沉默:“……会的,”他说:“会的。”

团长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为什么儿子要欺骗自己的父亲呢?”

“也许他会因此受到惩罚,”撒沙说。

“可我从未因为任何事而惩罚过他,”他想了想,眼睛里流露出的是货真价实的痛楚:“我爱他,他是他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我给他换尿布,喂牛奶,抱着他出去晒太阳,教他骑自行车……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骗我,实际上我很早之前就有预感,我问过他,比起女孩,是不是更喜欢男孩,他说不,他喜欢女孩,他一直对我说他喜欢女孩,喜欢奶/子,然而在第二天,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