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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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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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能够做的更好点。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甚至是一般的成人,被迫长期待在这种地方的话,也许很快就会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或是直接精神崩溃。

撒沙则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他的大脑里同样有着一座毫不逊色于其父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记忆之宫,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他仍然神智清醒,他就能进入到那些比梦境更为绚丽自由的世界中去;而且他知道,这个地下巢穴中所囚禁的野兽远远不止他一个,他看不见他们,嗅不到他们,更听不见他们,却能够辨识得出他们激烈而鲜明的情绪——马丁的电击给他的肉体带来了伤痛,却进一步拓展了他的能力,他的“触觉”变得更为敏锐与精确:譬如说,以往他所能感受到的东西就像空气的流动那样无法看见,无法听见也无法抓住的话,那么现在,即便隔着厚重的墙壁与密布在玻璃内外的电流,他也能感受到里面涌动的情感,而且就像人们能够在夜晚通过热探测仪器看见有温度的物体那样,他也能从情感的轮廓上分辨出每个人的位置以及模糊的个人状况——愤怒、焦躁、抑郁、迷惑、紧张……它们有的就像是四处流窜的火焰,有的象是不断拍击着墙壁的浪涛,更有些像是头躁乱不安的猛兽,它们——都被困在一个个狭小而密闭的房间里,动弹不得!

出去!

逃离这里!

杀死他们,杀死所有的人!

***

警卫之一突然靠近了监视器,这个突兀的举动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怎么了?”

“看,”前者指着屏幕上一个小小的影子:“看,他似乎有点不舒服。”他所指的正是撒沙。霍普金斯,孩子蜷缩在薄薄的床单下面,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身躯在布料下越来越小,突然扭曲着张开,紧接着又猛然翻滚着收缩,就像有一个无形的大手在搓揉着他似的——另一个警卫面色严肃地凑过去,他的手放在腰部的紧急呼叫键上。

“再等等,”第三人阻止了他:“别冲动,在没有真正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什么也别干。”

“可他看起来很痛苦。而且……那是一个孩子。”

“你在这儿的时间太短了。”阻止者盯着屏幕,抱起自己的手臂:“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层壳子下面藏的是个什么见鬼的玩意儿。”

***

撒沙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愚蠢。

虽然安东尼。霍普金斯确实有着常人不具有的智力与能力,撒沙的母亲凯瑟琳也是一样,但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直到凯瑟琳怀孕,他想到将要来到这个人世的撒沙也可能会具有这种能力时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人类在世纪末突然勃发出的种种特异能力的研究工作上来,从此他还设法进入了一个与之相关的研究所,他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但得到的东西却不少。

他这样告诉撒沙,相对于难以捉摸,无法估测的能力,人类的大脑和身体更为可靠。简而言之,他并不推崇所谓的“特殊能力”。他认为,只要发挥得当,前两者的作用会远远大于后者。

但是,能够和需要使用自己能力的时候,切勿犹豫。

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撒沙犹豫了,他固然是小心翼翼地接触这些色彩纷呈的情感的——但它们太过犀利与强悍了,第一股,也就是最接近撒沙的,感觉上极其柔软纤细的情绪在撒沙预备撤退时,突然毫不犹疑地蹿了上来,它就像蛇那样紧紧地缠住了孩子的情感,并且试图侵入、控制。

由它开始,其他囚室中的情感一个紧接着一个地苏醒了,蔓延的速度与力量让撒沙想起亚马逊丛林中的大树,这些大树在生长到一定年限的时候会因为自身的重量与高度而颓然倒下,一棵倾倒的树常会株连邻近的另一棵,后者再波及第三棵,如此的连琐反应往往会使半公顷的森林在顷刻间倒下,其间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花鸟鱼虫,只要没能及时飞离逃脱,必定是个如粉似齑的可悲下场——他不得不和那些可怜的小生物那样,拼命地挥动臂膊,拔起爪子,拍打翅膀,在铺天盖地的阴影,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无数贪婪的枝蔓中寻找一丝容许自己通过的狭小缝隙——它们总是稍纵即逝,而面对着数千次甚至数万次的选择,撒沙甚至不能错一次,只要错一次,他就会被那些感情拖入暴乱的深渊,撕的粉碎。

他感觉累极了,但放弃就是死亡。

一只手抓住了他,滚热的手指轻轻地拢住,就像拢住一只小鸟那样,中间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不至于窒息或折断手脚,同时又能将那些纷杂的,凶狠的异样情绪全部阻隔在外。它们被击退了,被隔离了,小鸟被那只手带出了危险的风暴,撒沙颤抖着,啜泣着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与神经。

“父亲……父亲……”

Pandora(潘多拉) 第三十五章 盒子 六

亚伯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表,黑色的分针与时针在雪白的表面上构成一个略带扭曲的“——”符号,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从监视器的屏幕里,他可以看到凯瑟琳正跪在撒沙。霍普金斯的身边,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孩子垂在床边的小手,额头顶着自己交叉着的大拇指,嘴角绷直,全神贯注,容不得一丝与撒沙。霍普金斯无关的事情分心干扰——而被她关心及援助的对象则面色惨败(孩子的双颊整个儿凹陷了下去,头发枯燥,两眼紧闭,发黑的皮肤紧贴骨头,就像是意大利西西里岛地下墓穴中的又一具经过干燥与化学处理的儿童干尸),呼吸轻微,缓慢,手足无意识的痉挛(十分细小的,如果不是眼睛不够敏锐专注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这种情况多久了?”

“您指的是昏迷?”警卫答道:“大约十五分钟。”他调出之前的影像,并加快速度,然后两人一起看到监视屏幕中那幅诡异而可怕的景象——就像那些科普影片中所展示的,一朵花迅速萎谢的过程,孩子的脸和裸露在外的手脚在痛苦导致的扭曲中迅速地发灰,干瘪……可以想象,被床单遮住的地方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亚伯啧了一声,这个短片可算不得赏心悦目,他听说过所谓的“精神影响肉体”,但从未想到会有如此可怕。

特别对象还是个孩子……亚伯斜过脑袋,瞥了一眼,他身边的警卫面孔红润,身体高大而肥硕,五官平凡无奇甚至有点丑陋,却仍然算得上讨人喜欢——也许是因为他有着非常真诚而憨厚的笑容,但就是这个人控制着整个监视室,从机器到人——在发现撒沙。霍普金斯情况异常时,他坚持在监视器里观察了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其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撒沙。霍普金斯的房间,最后他通知的不仅仅是医务部,还有警卫部。

一个谨慎而明智的人,亚伯衷心希望他的这份优秀特质能够转移到他的新搭档凯瑟琳的身上。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永远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而亚伯认为凯瑟琳乃是其中翘楚。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看不见摆在眼前的事实,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仍然矢志不移地认为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是个被蒙蔽的小天使,迷了路的小羊羔,只要持之以恒地付出关心与爱意,就能及时地把他从堕落的肮脏深渊拉出来——亚伯清楚地记得这个孩子是如何把凯瑟琳抛弃在一个满手鲜血的连续杀人犯面前的,一个不管怎么说,始终保护与关爱着他的女人,他母亲的妹妹——也许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和留恋;更别提小马丁不止一次地向他抱怨和控诉过这个孩子是怎样破坏了他的复仇计划,舍弃别人或许还不值得多提,人类的自私是镌刻在基因乃至灵魂中的……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能够把自己也抛弃掉的人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中国人有句老话“三岁看到老”,亚伯深以为然,撒沙。霍普金斯已经被安东尼。霍普金斯,他的父亲,“食尸鬼”彻底地污染了,不可救药,无法挽回,这是种植根于精神,根深蒂固的鬼玩意儿,会直接影响到这个孩子的思想、判断、认知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行为方式,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做一个正常人的机会,就像一个成人永远无法再成为一个孩子。就算把他的脑叶切除了也一样,那个可怕的根源已经侵占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与每一个细胞。

你可以爱他,但绝对不能轻视他。而凯瑟琳恰恰就是遗忘了这最为重要的一点,亚伯摇了摇头,这个傻女孩迟早还会被这个看似可爱温顺的孩子卖一次,或是很多次。

撒沙。霍普金斯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凯瑟琳站起来,让出位置给身后的医生,看得出,她非常疲惫,但还是坚持守在撒沙的房间里,她背对着摄像头,盯着撒沙的小床,一动不动。

不可否认,凯瑟琳确实是个漂亮姑娘。亚伯想,即便从背后看,这个女人也是充满吸引力的——她的头发曾经因为治疗所需被剪得很短,现在它们在形状不错的头颅上成群的打起了卷,看上去就像只毛茸茸的小羊羔的头——金色的,往下是细长的脖子,瘦削的肩膀,线条优美的脊背,浑圆突出的臀部,结实有力的大腿,笔直的小腿,她连双脚都是精致小巧的。

亚伯的一个朋友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他,是否是因为被凯瑟琳的美貌所吸引才会接受机构的指令:接受这个不被信任的女人作为自己的搭档,要知道,现在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凯瑟琳所曾经做过的事情,她曾经抛下自己的搭档并由此导致他的死亡,阿利亚乌的大火也很难与其脱开关系;之后置机构的任务与自己的责任于不顾,带着一个罪犯的孩子逃到某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令得那里同样成为了一个牺牲品的屠场……最为不可原谅的是,她视机构的仁慈与宽宏如无物。

傻女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得。

她和她的小外甥迄今还能安然无恙得归功于她的新能力。她的能力原本就可以说是比较特殊而珍奇的那一种,而且在这短短几个月里,这种奇妙且有用的能力还在不断地增强、变化与扩展,譬如说,在来到阿利亚乌之前,她还只能凭借着对于残存感觉的模糊且单一的辨识来确认追踪的对象是否正确,而在小镇上,她已经能够操纵自身或别人的感觉进行攻击,到了现在,她好像已经可以借由复数人群留下的感觉“回溯过去”,他们之所以能够追踪到那个连续杀人狂就是凭借着凯瑟琳从那些证物与血迹中所“读”到的东西。也许她的能力继续扩展下去,会发展成连“读心术”也难以比肩的利器。因为她不但能读到你现在所想的东西,还能借由你碰触过的人或东西来个深入了解。

这种能力会令机构甚至更上一层的领导者们欣喜若狂,但对于她个人而言,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没人希望自己的隐私赤裸裸地暴露在别人面前,何况还包括那些急需遗忘的。

亚伯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凯瑟琳的能力暴露后形影相吊的情形,这很正常,在触及自身利益时,人们往往会抛弃很多东西,爱情,亲情,友情更是不值一晒。因为亚伯就是如此,虽然他还有几个朋友,但除了胆大包天的苏之外,很少有人会离他那么近,更遑论与他一起做搭档,嗯,即便是苏,也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能力是借由生命来换取自己所要的东西,生命力越强,换取的东西越珍贵。谁能保证在他奄奄一息或是遇到致命危机时不会抓住他身边的某个人来换取一线生机呢?

他以前没做过,但在小镇上,他做了,虽然只有凯瑟琳和“黑祭祀”看见,而他们两人谁也没说,但亚伯很清楚,他用别人的命换来了自己的命,还有钱。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亚伯才会同意机构的指令,接受这个傻乎乎的女孩作为自己的搭档,因为除了对方之外,只怕很难再会有别的什么人同意和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朝夕相处了。没有搭档,就没有任务,没有任务,就没有钱,没有钱——他和凯瑟琳都需要钱,更何况,机构不会放任一个无所事事的异能者在外面晃荡,特别是他们还有着让人为之心寒胆战的能力时。

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亚伯只希望这个蠢女孩能够在今后的日子稍微聪明点,只要聪明一点点就行了,至少……能够看得清自己、机构还有那个该死的小混蛋。

Pandora(潘多拉) 第三十六章 盒子 七

“干得真不错。”行动组组长拍打着“麻醉师”的肩膀,以一种介于上司与朋友之间的暧昧力道,不能说温柔,但也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某次突然袭击:“假如没有你,我们今天就会有大损失了。”

麻醉师眨了眨眼睛,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后退以避开这种让他心:wrZei8。电子书。生警兆的亲近。

“能和我说说吗?”组长和蔼可亲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麻醉师想,来了),同时放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那家伙会出现在哪儿?”在他们到达现场之前,情报组就已经弄丢了此次的目标,更麻烦的是,猎人们差点就给猎物抄了后路——如果没有麻醉师的话。

“我看了他的资料。”麻醉师说:“只是个猜想。”

“……噢,是的。”过了一会,这个可以说得上是机构自身成员的老猎人这样说道,并且放开了麻醉师的肩膀:“你是个聪明的家伙,”他说:“再接再厉。”

麻醉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谢谢……我可以去厕所吗?”

***

临时组成的行动组在一间当地颇为有名的酒吧里庆祝此次的胜利,酒吧的酒和食物都算得上上乘,装潢也是别具一格,厕所里的隔间甚至比大多数火车的硬座包厢宽敞干净,下半部分(大约腰部以下)铺设着深绿色的锦砖,上面是古老的蓝色布面壁纸,门是深色硬木的,装饰着线条,马桶雪白,手纸放在门边的黄铜三角架上,隔板上镶嵌着一只挂钩——隔间门把手和它们有着同样的材质,那是一个标准的圆球,中间凹陷下去,当众那个用于锁门的按钮就像一只没有眼皮的眼睛那样直愣愣地盯着每一个赏光来此一游的酒客。

麻醉师摇摇晃晃地冲进了隔间,转过身来迅速地关上了门,然后尽可能快地扒下了自己的裤子,坐到马桶上去……不过这已经太迟了,他已经弄湿了整条内裤和一部分长裤裤裆。这让已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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