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妇又绿江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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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妇又绿江南岸-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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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小兰惊奇的问贺梅:“妈,这是……哪来的?”
  贺梅看着那四只胸针,目中发出柔和的幸福的光芒:“这就是兰生当年设计的‘蝶恋梅’,也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他后来抗争不过家族,是被迫才对外说要将这套胸针改名为‘蝶恋花’。当年董家人指责我只为财,我这才将兰生送我的‘蝶恋梅’还了回去。后来董家人出国时,将这一套‘蝶恋梅’也带走了。‘蝶恋梅’是当时董家最棒的创意,而且是用董家当时最精湛的技术打造的。这是董家实力的象征,他们也根本舍不得放弃。”
  贺小兰只顾着听贺梅讲年轻时代的往事,竟然忽略了自己的伤痛。她伸手去触碰那一枚枚胸针,仔细抚摸过一遍后,抬头问贺梅:“为什么这胸针在咱们家?”
  贺梅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贺小兰:“兰生在家人的要求下,在瑞士结过婚。这几十年过去,他早就可以在董家做主了。他的老婆十年前去世了,可他一直没有再娶。他这些年还想着我呢,他托人在国内辗转打听了我的事,又托了好几层关系,这才让人把这胸针和这封信从瑞士给我捎来了。”
  那个时代,这个国度还十分封闭。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董兰生却费尽心思托人捎了东西,辗转送到了贺梅手里。要知道,那胸针价值昂贵,董兰生既要通过一层层的关系,找到能帮他把东西送到贺梅手里的人,还得能确定那些人在一次次转手之时,不会将东西吞掉。
  看贺梅没有避开自己的意思,李大良便也不客气的伸着脑袋,和贺小兰一起看完了那封信。
  信里,董兰生表示自己知道国内现在的情况很艰苦,为此,他还好好安慰了贺梅一番。字字句句尽是关心,尽是柔情,却又那么坦坦荡荡丝毫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更不会让人感到肉麻。
  董兰生此番是特地将“蝶恋梅”送来,让贺梅闲暇时有东西赏玩,也可稍解相思。信的末尾,董兰生真真切切的表示,会寻找合适的时机,接贺梅母女一起去瑞士。他愿意把小兰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小兰的丈夫会是他的女婿,小兰的孩子会是他的外孙子和外孙女。最重要的是,他愿意,而且只愿意跟贺梅共度余生!
  李大良当时被那封信深深的震撼。董兰生是辗转托人打听清楚了贺梅的情况的,也就是说,她知道贺梅后来做过妓女,而且信里说的是贺梅母女。也就是说,他也是知道贺梅死过丈夫,还和别人生过女儿的。即使如此,董兰生依然愿意和已经年华不再的贺梅结为连理。这是怎样执着的男人?这是怎样的痴心不悔?
  当时,李大良生活的环境中,离过婚的女人,或者带着拖油瓶的女人,都十分“廉价”。受到周围人的影响,李大良多多少少也有这种价值观。可是竟有男人几十年痴心不改,只要有能力,哪怕已经白发苍苍了,也一定要和昔日的恋人结为夫妻,就连那个女人和别人的孩子他也大度的接受。
  震撼过后,就是感动,李大良被真真切切的感动了!贺小兰看的也很激动,不是因为自己有出国的机会,而是为母亲感到开心。她拉住贺梅的手:“妈,董叔叔真是个好人!”
  贺梅点点头:“是啊,他走的时候也是逼不得已的。那时候国家太乱,董家不想让家族就此败落,所以决定离开。他们临走还给国家捐了一大笔钱,所以,也不能说是为富不仁。兰生当时是董家那一代人的长子,责任重大,被家族的道义和责任重担绑缚,只好离开我,自己和家人一道走了。不过,我一直没有后悔过。”哪怕后来已经破了身子生过孩子,又和董兰生的一段往事闹的沸沸扬扬,导致她再也嫁不了好人家!最后因为父母病重,她为了养家,不得已做了妓女。但是她却一直不后悔和董兰生相爱!
  贺小兰却将目光转过,痴痴的看着李大良,目中隐隐似有期待。李大良拥住她:“小兰,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做的跟董叔叔一样好!”
  贺梅看着两个孩子相拥,也跟着湿了眼睛。她一边擦泪,唇边却又一边露出笑容:“大良,阿姨果然没看错你。我在给兰生的回信里提了你,说你和小兰相爱,如果让你们生离很造孽。我想让他把咱们三个都接过去,你和小兰就在瑞士那边结婚吧?”
  李大良又是一阵震惊。出国?他以为这种事对自己来说,不定是几辈子以后的事呢!
  贺梅又对他说:“你放心,我了解兰生,他不会介意再多接一个人出国的。只是现在是这样的情形,所以,接咱们出去会有些难办。兰生在信里也说了,这需要点时间。可能需要一两年也不止。你们要是等不及出国,就在国内办婚礼也行。”她是个母亲,此刻既有成全恋人的心思,也有担心女儿就此失去一个老实忠厚又疼爱她的丈夫的担忧。只要李大良同意了,而且不介意这件事,小兰就算破过身子也没什么。她不了解当时的瑞士,不知道瑞士人的语言、思维、行事方法,她只担心小兰以后被人嫌弃。
  李大良只顾着发懵了。再过一两年,他可能就要出国了?
  贺小兰看看胸针,又看看母亲,努力消化这个事实。她居然也可以出国吗?她以为那是国家领导人的专利呢。国内的人,哪里能随便出国呢?就连出趟远门,都需要开个介绍信。
  贺梅也上前,拥住贺小兰上身,下巴抵在贺小兰的额头上:“所以,小兰呀,有什么不好的,先忍一忍。咱们就要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了。”
  贺小兰木木的点了点头,又转眼去看李大良。李大良紧紧握住小兰的手:“你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走。”二老的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说了,也就是大半年的事了。一两年以后,他早给父母养老送终了,那时候他只身一人了无牵挂,还不如出国去陪小兰。
  贺小兰看他回答的肯定,苍白的面色上这才有了笑意。
  贺梅却是抚了抚鬓边苍白的头发:“就是一样不好,我都是如今的年纪了,早就老了。”
  贺小兰温柔的抚摸母亲的面颊:“妈,你不老。”其实只要董叔叔不觉得妈妈老就好。既然董叔叔知道国内情形不好,知道妈妈出身不好,也知道妈妈如今的年纪,那就应该想到,妈妈其实早就苍老憔悴了,再也不是以前的美人了。
  几十年不见,他都愿意继续对已经苍老的妈妈好,他真是个好人。贺小兰忽然又问:“妈妈,我在瑞士是不是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贺梅点头:“对,这么多年了,我……我都还没有见过他呢。”
  贺小兰楼主母亲的脖子:“很快就要见到了。妈妈,你很快就能见到丈夫和儿子,我很快就能见到哥哥,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对不对?”
  “对!”
  贺小兰和母亲说着话,目光又落在那一套“蝶恋梅”胸针上。那套华美无比的胸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承载了她的出国梦。她仿佛能透过胸针看到那个陌生的,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亲人的国度。在那里,没有伤害,没有苦难,没有嘲笑,没有讥讽,没有恶言恶语,那里只有妈妈的爱人,有她的哥哥。她会和李大良一起去那里,过幸福的生活。
  贺小兰再也不想去棉纺厂,她害怕面对那一夜的记忆。那时候就连辞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由李大良出面,帮贺小兰递了一份病假条。那是一份长期假条,而且态度强硬,因为不等领导批准,她已经不去上班了。
  李大良其实也不想再走进棉纺厂,他同样厌恶看到那三个男人。他怕自己只要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上去掐死他们,或者砍死他们。
  他觉得自己继续留在棉纺厂工作会疯掉。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在想,怎么样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闹一出意外事故,让那三个家伙不慎死在工厂的事故中。
  可是最后也只能想想。事实上,棉纺厂并不小,他在不刻意躲避或者见面的情况下,几天下来并没见到那三个混蛋。
  棉纺厂的领导让车间主任和组长去看望生病的贺小兰,走到贺家门口,却被贺梅挡驾了,说女儿不舒服,这几天不想出门。
  实在是贺小兰的精神受到大起大落的刺激,那几天看起来状况很糟糕,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别人。棉纺厂的人最后无功而返。
  当时,文、革渐渐的大面积展开了,大字报贴的到处都是。
  没多久,工厂的重心就不在搞生产上了,而是改成了各种批斗。
  很快,大字报就贴到了贺家。那大字报上骂贺梅是妓女,还是走、资、派,贺小兰是妓女和走、资、派的后代。根据看到的人说,那大字报是梁翠枝贴的。
  李大良差点就被这两口子活活气死。齐旺强暴贺小兰,齐旺的老婆就给贺小兰贴大字报!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小兰到底上辈子欠了这两口子什么啊,要被他们两个这么糟践?
  贺小兰本来就招人嫉妒,加上蛮横请假的事更是惹得各方面人不满,大字报贴到贺家的下午,就有人强行闯入贺家,将贺小兰拉出去批斗。而贺梅也没能幸免,被咸菜厂的人拉去批斗。
  那家咸菜厂不大,一个厂的人就天天围着贺梅批斗!
  贺梅的情形尚可忍受,贺小兰就凄惨多了。每天被棉纺厂数千人围观,实在是难受。批斗贺小兰最狠的,正是梁翠枝和梁黛青。梁黛青是凌贵敏的老婆。强暴贺小兰的事,凌贵敏也有份!
  都是强奸犯的老婆,都一样的尖刻狠毒,都姓梁。还真是天生的两对贱人!
  林希洄听得脊背发凉。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样狠毒的人?她看着地上的梁翠枝,早先的那一点点同情心早飞到爪哇国了。最初她以为,梁翠枝那时候大概是受到疯狂情绪的感染,才会那么去把人往死里整。原来根本就不是。她又插嘴问李大良:“难道贺小梅不能这时候再去反应情况吗?反正她被批斗,名声也坏了。干脆就鱼死网破好了!不叫她好过,她也要让另外那几个家伙尝一尝妻离子散,饱受歧视的滋味。最好能让那些人去坐牢,或者去劳改也行啊!”

  真相(五)
  方哲又是哭笑不得:“希洄,你就算不学历史,不看文学作品,难道没看过和那个年代有关的影视作品吗?贺小兰当时已经很倒霉了,如果她那时候再说出那些话来,让人知道她破了身子,她只会更倒霉。再说,她如果说出来,等于是在指责批斗她最厉害的人,如果有人信她还好,万一没人信她,说她是为了自保反而污蔑积极分子,她才是真的活到头了。”
  林希洄根本不懂什么“走、资、派”,什么“造、反、派”,什么“积极分子”。这些名词她完全不懂。所以她将方哲的话理解为:“你是说,贺梅早就破坏了现场,又过了那么多天,贺小兰身上有什么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就算告别人性、侵犯她,只要对方不承认,她也很难告赢?”
  方哲不打算这个时候给林希洄上历史课加政治课,只好点点头:“对,有这方面原因。”
  林希洄同情的看着李大良:“贺小兰后来怎么样了?难道她只能这样被人折磨,被人批斗?”
  李大良凄凉一笑,这笑容让他早已沟壑满布的容颜看上去有些诡异:“比那还要惨。”
  “啊?”林希洄吃惊,“怎么回事啊?”刚问出口,林希洄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李大良这是摆明了快不行了,方哲不知道也就罢了,她感觉自己像是眼睁睁看着人去死。但是她的法力又不能浪费在救阳寿已尽的人身上,还是活了七十多岁的老人。
  李大良再次陷入回忆。
  他那时候四处帮贺小兰求情,可却没人理他,比他职务高的人还要反过来教训他,不要被走、资、派和反动派迷惑,一定要保持清醒和觉悟。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疯狂到失去了理智的。棉纺厂当时私下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梁翠枝和梁黛青的老公都被贺小兰把魂给勾走了,所以她们两个才讨厌贺小兰,处处揭贺小兰的短。
  他还记得那天,是个展晴的好天气。可是他抬头看着那么蓝的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天是蓝的,他的心情却是压抑的。他的父母已经在两个月前双双离世了,比医生的预期早了好几个月。那些亲朋好友来安慰他时,念着语录,说着似是而非的冠冕堂皇的话,让他“早日振作,继续为建设祖国贡献一份力量”。虽然病弱的父母给他带来很多不便,而且直接导致了他的晚婚——以他当时的年纪,在那个时代,已经是晚婚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父母始终是亲人。他痛失双亲,他最希望来安慰他的姑娘,正在被押在台上接受千人批斗。而他,依旧浑浑噩噩的活着。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他只盼着这“革命”尽快结束。他只希望董兰生能够早些打点好各处需要打点的人员和关系,将他们三个接走。当然,他不敢把这想法对贺梅母女以外的任何人说。否则传了出去,别看就那么几句话,在那个年代,也足以给他招来弥天大祸。
  他在湛蓝的天空下,无力的走进棉纺厂,继续去面对已经快让他崩溃的一切。
  贺小兰那段时间备受折磨,每天都要被拉到台子上,挂着个沉重的大牌子示众。还要不停的被人骂,被人唾弃,被人羞辱,被各种各样的人揭发罪行。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很快就承受不住压力。那天,贺小兰刚被拉出来批斗,就昏倒在了台上。
  有医生过来看了之后,很笃定的说,贺小兰怀孕了,至少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也有可能四个月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惊得刚醒过来的贺小兰又昏了过去。
  棉纺厂的工人沸腾了。贺小兰只有十几岁,还未婚,竟然已经有了身孕。这是什么样的作风?于是,贺小兰又多了一项罪名。
  贺小兰再次醒来后,面临的是比以前更加艰难的处境。她没办法为自己讨公道,因为,主要负责审问她的人,正是梁黛青和梁翠枝。
  贺小兰再也温柔羞涩不起来。她朝那两个女人怒吼:“问我这孽种是谁的?是你们的丈夫干的,是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我根本没办法反抗。我要是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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