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迟不妨被她大力一拽,身子跟着向前趴去。
枝头的小松鼠眼见这般情形,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它的前爪隔空一推,原本还自信可以在这种情形下稳住身形的顾苏迟,立刻觉得腰际被人大力一撞,居然和青若保持着一上一下的暧昧姿势,齐齐跌落悬崖!
“啊——”青若的声音自崖下传来,“你这个死山贼,连我跳崖了都不放过我。”
“啊——”顾苏迟的大叫声也从崖下传来,“姑娘,你别拽我裤子~~~~~”
打个赌吧
青若听了顾苏迟的话,竟然真的松了手,身子急速下坠。顾苏迟脚尖一点山壁,借力更快速的让身体下坠,想要拉住青若。
怎奈素来轻功极好的他,这会不知为何,总也追不上青若。
他点了山壁数次后,终于追上青若,一手拉住青若,一手抓住一条山藤,两个人就这么吊在了半空。
青若被他单手揽在怀里,二人近的呼吸相闻。青若忽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咦,这是怎么回事?她歪头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苏迟解释道:“姑娘,我不是山贼,我是路过的,看到你被人追,所以想救你。你没事吧?”
青若呻吟了一声:“我脚疼。”她低头去看自己脚踝时发现,他们两个已经距离崖底很近了。
顾苏迟显然也发现了。他松开山藤,抱着青若,轻飘飘落地。双脚刚一沾地,青若又疼的唉唉叫。早知道就换个法子逗他玩,这下可好,被困在崖底不说,还弄伤了自己的爪子。
顾苏迟打量了下崖底,扶青若到一旁的青石上坐:“我帮你看看。”
那一次,青若的扭伤很严重。彼时的顾苏迟,是很会推拿的。虽然整得青若痛了个半死不活,但是恢复的很快。
等脚不疼了之后,青若试着站起来,只是左脚不能用力。
那时候的青若还很有些迷糊,不大明白人的思维。她觉得自己这会得端着些架子,免得让这小子误会自己很容易亲近,于是冷着一张脸问顾苏迟:“我们怎么上去?”其实她多虑了,顾苏迟现在根本看不到她的脸色。
顾苏迟抬头看看陡峭的山壁,浑不在意道:“很容易上去的。”
青若直咋舌,她觉得她说这话比较合适。她目中依旧是清清冷冷的神色,问:“那现在上去?”
顾苏迟笑道:“等下,我先歇会,养足精神再说。不然我怕爬到一半没力气,再把你摔下来。”
“你肯带我一起上去?”
“额?”顾苏迟怔了怔,又笑道,“难道把你扔在这里不管?”
居然如此嬉皮笑脸?青若觉得,这家伙似乎对自己不够尊重。得严肃些,得让他重视起来。她记得狼群里的狼王都是很有气派的,所以,狼群里所有的狼都对狼王很恭敬。青若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冷冷道:“那先说好,我是不会感激你的。”反正他要是被激怒了,把她扔在这里不管,她照样能上去。
顾苏迟看着青若冷若冰霜的一双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姑娘真是太好玩了,拼命装的好像多么不近人情一样。其实只要是明眼人,自然能瞧出其中暗藏的纯真活泼。
“你……”青若假作气恼,“你笑什么?”
顾苏迟收起笑容,道:“好了,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精神力气都足,咱们这就上去吧。姑娘,得罪了。”
言罢,他一手揽住青若腰际,纵身一跃,竟然飞起几丈高,单手拉住一条山藤。
出乎他意料的是,怀里的青若竟然没有丝毫害怕恐惧,似乎还挺享受。不但如此,青若还有闲情逸致和他聊天:“你不是书生吗?书生也会功夫?”
顾苏迟道:“谁规定书生就不能会功夫?这世上文武双全的人多了,我更是个中翘楚。”
“自卖自夸,真不害臊。”青若翻个白眼,少女的娇俏活泼尽现,再不是刚才冷冰冰的模样。
顾苏迟又大笑起来:“虽说我不该跟你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不过么,既然瞧你如此不服气,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好了。”
他的手顺着山藤,一路向上滑去,速度奇快。没一会便到了山崖边上,他足尖再次点在山壁上,一个翻身,轻轻巧巧落在安全地带。只是手掌心因为山藤的磨砺,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略略有些肿痛。若是只有他自己上来,连这道红痕都不会留下。
那些被青若召唤出来帮忙的小动物们,因为没有了青若法力的维持,早已恢复本来面目,各散东西。
顾苏迟瞧瞧四周,道:“好了,那些山贼都不见了,你总算安全了。”
青若却四处一看,一眼瞧见缩在一根茂密枝头上的小松鼠,当即狠狠瞪了小松鼠一眼。这家伙在背后暗算顾苏迟,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瞪完了小松鼠,青若这才对顾苏迟道:“我现在只是见识到了你的武功,确切的说,是你的轻功。你不是说自己文武双全吗?”
顾苏迟朗声道:“你回家且等着消息吧,等到殿试发榜后,今科状元必是我顾苏迟!”
“吹吧”青若撇撇嘴,“多少人皓首穷经,苦读数十年,连个三甲同进士都捞不上。你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状元之才。”
“你爱信不信,我可没空跟你这小丫头在这山上耗时间,我得上京赶考去了。”
“唉唉唉,不行不行,你怎能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青若觉得这人颇为有趣,竟然一心缠着起他来,“万一又有山贼呢?”
顾苏迟叹了口气:“若不是逼不得已,有谁会落草为寇?这江南之地是全国最富庶的地方了,哪来那么多山贼。”
“你说这里是江南?”青若望望这秀气的山峰,又想起这两日来所见的秀美风光,一时间竟愣住了。原来她早已到了江南?
可是,这家伙那会吟诗的时候,明明还在感慨什么“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顾苏迟点点头:“对呀,这里就是江南。”
青若问道:“可你那会不是……额……你是哪里人氏?”
顾苏迟:“江南人氏啊。”
额,青若心道,这位江南人士,居然比北地许多书生都生得阳刚些许呢。
顾苏迟答完青若,忽又变得很愤慨:“只可惜我在这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活得好好的,却被人逼迫的要背井离乡。”
“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青若一脸的同仇敌忾。
“哎,别提了,我师父一心要我求取功名,逼我上京赶考。”顾苏迟越说越愤慨,脸部表情狰狞的几乎错位。那老家伙,从小就喜欢折腾他,终于等到他可以自立了,又逼迫他去考取功名进官场,以后做上等人。他最讨厌当官了好不好??他不想混官场呀!!!他只想和以前一样云游四海,自由自在,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官场那地方,不是他这种人喜欢待的地儿呀!
感慨完后,他忽然想起,他跟眼前这位姑娘完全没任何关系。他又道:“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会懂。我还要去京城,你我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吧。”
顾苏迟完全低估了青若的难缠程度。青若表示,路是大家的,谁愿意走谁走。所以,顾苏迟无论走到哪,青若都跟着,还表示,自己不过恰巧与顾苏迟同路罢了。
顾苏迟无奈,只能随她去了。反正青若脚受伤了,拄着由树枝做的简易拐杖,走的极慢,他有信心很快把她甩开个几十里,让她连自己背影都瞧不见。
可是青若好像麻烦极多,一会喊:“有蛇啊!”
一会儿又“咕咚”一声,差点掉进凭空冒出来的陷阱里。
再不然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出来一头大野猪,吓得她哇哇乱叫。
顾苏迟每次听到她的惊叫,一回头,还真能看见一条蟒蛇盘旋在路边。要么就是一回头,看到她只剩一支秀雅素气的雪白小手紧紧攀着陷阱的边缘。再不然就是看到长着獠牙的大野猪正朝她撞过去。他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每每只能折返回去,只一天后,他便认命的和她同行了。还好青若的体质好的不像人,只一天,脚便完全好了,如此,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
顾苏迟对江南十分熟悉,走的路段也都是平整易行风景优美之处。青若一边贪婪的欣赏着江南春日的美景,一边紧紧的黏在顾苏迟身边,寸步不离。
二人一路东行。顾苏迟对这少女先是感觉头大,后来觉得有人作伴也不错,渐渐的便觉得,如果这少女真不和他一道走了,他还觉得蛮无聊的。最有趣的是,这少女好像没吃过东西似的,看什么都觉得好吃,而且胃口极好,饭量极大,恨不能一口吃尽天下美食似的。
顾苏迟是轻装上路,只带足了银两,连个包裹都没有。有时候在荒郊野外露宿,顾苏迟要么拿出事先买好的干粮吃食,要么自己动手,从人家地里挖几个地瓜(这个……相当没有读圣贤书的风范),或者采些野蘑菇之类的,烤熟了充饥。
每当这时候,青若都会不遗余力的跟他抢吃的。顾苏迟好生郁闷,又不愿以武力欺负一介女子,只好任由青若很嚣张的吃自己买的或烤的东西。
每每这紫衣少女若是给他多留些,他都会露出及其感恩戴德的目光:“没想到你居然还肯给我剩点……”委屈之情无以言表。
一日,夜深人静,顾苏迟睡的香甜。
小松鼠出现在青若面前:“青若,我感觉你红鸾星动了。”
“别乱提红鸾的名字哦。”
“切,你别故意打岔吗。我忽然有个好主意,青若,咱们打个赌吧!”
突然间的伤心
方哲发现林希洄坐在病床上发呆,唇角还噙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极浅极淡却极甜美。他先是看得呆了一呆,接着一个恍惚,又觉得这样好看的笑容似乎在哪里见过。到后来,他将吃完的空食盒放到一边,欣赏起她这副表情来。
林希洄察觉到方哲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回忆突然中断,让她很有些不满。她瞪了一眼方哲:“干什么?看人发呆很好玩吗?”
方哲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林希洄得意的一扬下巴,唇边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不告诉你。”
方哲眉毛微微一皱,英俊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告诉我吧。”
林希洄看着他这副样子,“哈哈”笑起来:“方哲,卖萌很可耻的!”
方哲被他一说,这才摆正了表情。他真不是故意在女孩子面前装可爱的呀~
只是想起往事,希洄开心不起来。她不明白,本来那样让人啼笑皆非的开始,怎么会是后来那样的结果。
她忽然正色问道:“方哲,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啊?”方哲被她问的一怔。
希洄专注的看着他的眉眼,眸中比平时添了许多温情。她低声向他解释,声音仿佛细细的水流,缓缓流淌在温和的阳光下,病房内一时只有她清冽但不乏温和的声音:“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也不了解我的过去。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要帮你,不是要害你?我和你认识没几天,可你看到我和于元昌在一起,第一反应就是,我是为了拿到他婚姻过错方的证据,所以在‘钓鱼执法’。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我是不是真的想勾搭他。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骗你、背叛你,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帮你?”她在找方哲之前,已经在如今这个社会适应了好久。她发现,现在的人和以前很不一样。以前的人比现在要纯朴很多,虽然前人也有种种劣根性,但不像现在的人类,将那些劣根性演绎的那么淋漓尽致。特别是如今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他们节奏紧张、精神空虚、没有信仰、对身边的人甚至对整个社会,都缺乏信任和关爱。她很庆幸方哲不是这样的。他其实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但他会很有条理的去做,而且不会像别人一样,在原本已经很快的生活和工作节奏上,人为的让节奏更快。他虽然不信神佛,但也绝不空虚,对身边的人有足够的爱心,在旁人困难时,也愿意伸出手去帮扶一把。她很庆幸他虽然变了很多,但是那些最美好的东西都还在。
方哲被她问的愣住了,她答应要帮他,所以,他就很自然的认为,她确实在尽力帮他,从头到尾,他也没怀疑过她有别的心思。她这么一提醒,倒是让他仔细思量了一番,嘿嘿,好像他对她的信任,似乎是有些不大正常。
他笑问:“难道你希望我怀疑你?”
希洄摇摇头,不知为何,这向来张扬活泼的女孩子,一瞬间竟然变得有些脆弱起来,轻声道:“方哲,以后无论谁怀疑我,你也不要怀疑我,好不好?”一边说着话,她目中似乎涌出了一股水汽。
方哲以为她哭了,刚要劝说,却发现她目中的水汽又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他依然察觉到她的伤心,自己心里竟然也有些钝钝的痛。他问:“你怎么了?”
希洄勉力赶走那些不美妙的情绪,再次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又是一副俏皮甜美的模样:“没什么啊。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答不答应?”
方哲很奇怪:“干吗突然问这个?有必要回答吗?我需要怀疑你什么?”
“反正……反正你要相信我!”
方哲笑了:“那我问你,你会害人吗?”
希洄摇头:“人不犯我的情况下,不会。”
“那你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希洄笑了,她又不是人,她是紫貂。
方哲道:“这就好了呀。那我干吗不相信你?”
“噗嗤”,林希洄破颜而笑,仿佛喷薄而出的晨曦,灿烂美丽:“你就不怕我刚才是在骗你?”
方哲有些头大了:“希洄,你干吗要纠结这个问题?”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好像他的相信,是一种多么有力的保证,能够给她带来莫大的安全感似的。
林希洄却执拗道:“反正我要你保证,你会一直相信我。”
方哲只好看着她,郑重道:“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会一直信任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支持你!”
希洄听了这话很高兴:“方哲,你要说话算话!”
“一定算话!”
希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