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想不通的是,殷县令为何问都不问当事人,就认定是她在药里做了手脚呢?
柴房没有窗户,苏苏唯有透过门缝才知道时辰。此时,天已大亮,附近开始有了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附耳倾听,还能依稀听到一些八卦。
“柴房里关的就是那个小学徒?”一位大妈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亲眼看见关进去的是个小姑娘,才十二三岁大,看起来不像是有胆子敢做这种事情的人。”回答的人口音听起来稍微年轻点。
“不是她还会是谁?药材是石管家手下的二牛去药铺抓的,他们两个对夫人最是忠心,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端药的是方姨娘房里的刘嫂子,她是方姨娘的大嫂,怎么可能会害自己人。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外来人了。”大妈分析地头头是道,却让苏苏听得抓狂。
“那也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就是……”紧要关头,声音低了下去,苏苏竖着耳朵都听不清楚。
“不会吧……夫人……”夫人?难道她们怀疑是殷夫人想要打掉方姨娘肚里的孩子?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渐不可闻。苏苏靠着墙角,慢慢陷入深思中。她敢肯定,拿到手的药材没有问题。那就是……那个方姨娘房里的刘嫂子有问题?
就在苏苏琢磨这个刘嫂子为何要背叛自己的亲戚,她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时,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
“你来这里干什么?”陌生男子的口气并不怎么友好。
“奉夫人之名,给那个小学徒送点吃的。”说话之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不行!老爷说了,任何人不得给她吃喝,夫人也不例外。”男子严词拒绝,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显得铁面无私。
“哎呀,我说老王,你有必要嘛。这么大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再说了,小姑娘已经饿一整天了,再不给点吃的,会出人命的!”老婆婆没想到老王居然敢不给夫人面子,还拿老爷的话来压她。
“我只听到老爷说,把她扔进柴房,不准任何人接近她。”老王显然没有把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俨然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
“你!”老婆婆婆见老王油盐不进,只能气呼呼地拎着食盒,愤然离去。
这是要活活饿死自己吗?苏苏扒着门缝,有幸看清了胆敢违抗夫人命令的忠奴长相。一见之下,苏苏大吃一惊,这人不就是带头捆绑自己的那个恶人嘛!自己可从没得罪过他啊,他为何要致自己于死地呢?
老婆婆离开后,那个老王就一直守在柴房门口,没有离开。虽然苏苏很想质问他,为何要对她这么狠,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就算她开口询问,人家也不会告诉她原因的。
中间那个老王敲过几次柴房的门,还叫了她几声,苏苏都没有吭声,躺在草垫子上,装作晕迷不醒,不想跟这个恶人有任何交流。
转眼到了月上枝头夜来无声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王管事……她……有没有动静?”说话的是个女子,她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苏苏集中注意力还是能听到她在讲什么。
“没有任何动静,小姑娘可能吓傻了。我从来到现在,她就没有发出过响声。”老王守了一整天,没听到过苏苏的声音。他也尝试跟苏苏说说话,但苏苏知道跟他说任何话都是废话,就懒得搭理他。有这闲功夫,还不如闭目养神,节省体力。
“可能是饿晕了吧,两天没吃没喝的,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一个小孩子。”女子大胆猜测道。
“真不给她吃喝吗?”老王显得有点犹豫,对一个小孩子下狠手,他还是有点良心未泯。
“嗯……三天……到明天就差不多了……你再辛苦一天……”蛇蝎女子一句话决定了苏苏未来的命运。
“嘿嘿……我辛苦点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你要拿什么来报答我啊……”老王看上去已经一把年纪了,可对着那女子说话,居然轻浮的很,显然两人素有j□j。
“死相……你们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女子妖魅而发嗲的声音让苏苏反感至极。
两人说话声越来越低,苏苏透过门缝努力偷窥着,希望能看见这个蛇蝎女子的长相。只可惜,她始终背对着苏苏。苏苏用尽办法,也只能看见她的服饰和鞋子。她的穿着很平常,鞋子倒是很鲜艳,是翠绿色的。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渐渐没了声响,那对狗男女不知道是不是去忙了,消失在苏苏的视野中。苏苏摸了摸怀中仅剩的一张饼,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肚子虽然饿,但是没水喝,光吃饼会让人更觉得口渴,希望阿桃姐姐这么晚了,还能记得自己,给送点水来。
苏苏的乞求显然被上天听见了。屋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苏苏透过门缝观察,一见之下,喜出望外,阿桃姐姐来了!
“苏苏?今天王管事一直守在后院,我没办法过来。他刚刚才走,所以我来晚了。”阿桃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一边小声解释道。
“谢谢阿桃姐,看见你我就安心了。”苏苏说的是实话,这样的苦日子不知道还要熬多久。是不是三天内她没有被虐待死,就还要继续关下去?自己该如何脱身呢?
阿桃跟昨晚一样,将碗递到门缝边,苏苏就着秸秆努力的允吸着。喝完水,苏苏总算放心了,又可以熬一天了,掏出怀中的饼,慢慢地吃了起来。
“苏苏,我这还有两张饼,厨房人多眼杂,我不好多拿。本来还想给你拿两根萝卜和黄瓜的,可惜太粗了,塞不进来。”阿桃颇为惋惜,有蔬菜的话,白天也能解渴,就不用干等到晚上了。
“阿桃姐,你把萝卜黄瓜切成条,就可以塞进来了。”苏苏的脑子反应快,一听有蔬菜吃,立马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屋外脚步声响起,阿桃又匆匆离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阿桃又回来了,从门缝中塞进来几条细细的胡萝卜和黄瓜。“苏苏,你先将就着吃点吧。”阿桃就像苏苏的长姐,悉心细致地照顾着小妹。
“东西很好吃,谢谢阿桃姐。”有的吃就不错了,苏苏哪会不知好歹,挑三拣四的,感恩都来不及呢。
“对了,阿桃姐!你刚刚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绿色绣花鞋的女子。嗯……跟那个王管事好像很熟稔的样子。”苏苏不确定阿桃有没有看见,不过她既然熬到这么晚才来给自己送吃的,说不定之前已经来过几趟,碰巧偷偷看见了那个女子。
“绿色绣花鞋?这个我倒没注意。我之前来过几趟,就看见翠翘姐姐跟王管事说了一会子话,不知道是不是她?”阿桃果然来过几趟了,只是碍于王管事在,所以她不好露面。
就是她!今天跟王管事说过话的女子只有一人。“阿桃姐,翠翘是谁?”苏苏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是余姨娘的大丫鬟。”翠翘经常到厨房帮余姨娘要这要那的,所以阿桃对她有印象。
“余姨娘?”这又是哪个?好像没见过。
“嗯,她本来是老爷最得宠的小妾,老爷对她千依百顺的,连夫人都对她很客气。不过,老爷纳了方姨娘后,对她就大不如从前了。”哦,原来是个失宠的小妾。
“她有孩子吗?”苏苏转念一想,问起了八卦。
“没有,其实她也刚进门不久。”阿桃以为苏苏还是小孩子心性,虽然被关着,但还是喜欢打听大宅院里的八卦。
“县太爷的孩子都是夫人生的吗?”苏苏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当然不是,夫人哪生的了那么多!夫人就生了大少爷和大小姐两个,其他都是姨娘们生的。哎呀,苏苏,不跟你说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出来太久会引人注意,我得回了。”阿桃抬头望了眼天色,发现时辰不早了,只得匆匆跟心目中的未来小姑子打招呼告辞。
“阿桃姐,谢谢你。”目送阿桃渐渐远去的身影,苏苏由衷地感谢道。
☆、第5章 坑姐
第三天,苏苏照样没东西吃。王管事恪尽职守,一大早就来后院报道,守在柴房门口。殷夫人昨天碰了一个软钉子后,丢了颜面,再也没有派人来。幸亏,苏苏有阿桃这个潜伏至深的内应接济,否则早就饿晕倒地了。
白天的时候,苏苏抽空干了点活,她想到可能会有人推开柴房观察自己的动静,如果到时看见自己的手被松开了,肯定会起疑心。于是,环顾四周,苏苏发现地上有一片手掌大小的石子,边上薄薄的,像个刀刃,于是捡来在地上磨了几下,让它变得更为锋利,勉强可以用来割断绳索,不能让人怀疑到这个院子里有自己的内应啊。
日出日落,一天又这样晃过去了。苏苏一整天都没有发出声响,忙完自己的事后就缩在一旁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临,到时看门狗老王就滚蛋了,阿桃姐姐就能送吃的来了。自己吃饱喝足,养精蓄锐,这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苏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抬头透过门缝观望天色,日上三竿。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吆喝声,铜锁被转动了,哐嘡一声,柴房的门被推开了。
苏苏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立即趴在地上装死,伏在草垫子上一动不动。幸亏怀里的面饼和萝卜都吃掉了,不然就露陷了,苏苏暗自庆幸到。
“哎呀,这小姑娘半死不活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起来回话。”苏苏听了,心中大为不满,还不是被你们虐待成这样的,居然还敢嫌弃我。
“不管那么多了,先带到老爷那再说。”苏苏被粗鲁地拎了起来,两个大男人把她左右一架,抬了出去。
“咦,绳子断了。”有人看见了散落在一旁的绳子。(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这小姑娘还挺聪明的嘛,居然想到用石块来磨断绳索。可惜了……”可惜就算手脚恢复了自由,此时也被饿得半死不活了。
苏苏被两个大男人架着胳膊,一路拖到县太爷的书房。苏苏觉得两条胳膊都快断了,途中好几次,想要装作清醒过来,然后自己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情况不明,先装可怜博同情吧。
“没给她吃喝吗?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县太爷现在有话要问苏苏,见她这样,非常不满。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喊打喊杀要弄死苏苏来着。
“老爷,夫人派我给她递过吃的,但王管事说,老爷你吩咐了,不准给她吃喝。”殷夫人身旁的婆子适时上前说明情况。这可不是夫人要虐待证人!
“哦,是这么回事。”混蛋县令回想起来了,摸了摸胡子,揭过此事不提。
“老爷,现在怎么办?”殷夫人张氏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早料到会这样,所以一早命人送吃的过去,岂料那个王管事仗着自己是从小跟随殷县令的老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用冷水泼醒她!”没人性的狗官想都没想说道,人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苏苏一听,急了。这样可不行,再装下去,自己肯定被整到生病。想到这里,苏苏的手脚假意动了一下,装作有了一点知觉,她不敢动静太大,怕看起来太假。
“等等,她的手脚好像动了一下,她还有知觉。可能是饿晕了,来人啊!拿点热粥过来,喂这位小姑娘吃点。”张氏毕竟是女人,心细,没有辜负苏苏的一片苦心,留意到了她那微弱的举动。
苏苏配合张氏,喝了一碗热粥后,假装大病初愈的样子,半死不活的醒来,演技不错,还假装咳了几声,可惜没有咳点血出来,那就更形象逼真了。
“姓苏的丫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道来!”混蛋县令见苏苏缓过神来,扬起官威,开始在家审起案来。苏苏闻言,愤愤不已,我虽然叫苏苏但我姓林,好不好!这县令真没文化,也不知道走了谁的后门当上了地方父母官,为祸一方!
苏苏不敢流露出眼中的愤恨,低着头,乖乖回答混蛋县令的问话:“大前天中午,有个长像很憨厚的大哥给了我一包药,让我煎制。我打开确认了,是钟大夫让我留下来负责煎制的保胎药,里面有艾叶、荆芥、川穹、甘草、菟丝子、厚朴、羌活、川贝母、当归、黄芪、白芍、枳壳……”
“里面有没有红花?”殷夫人张氏最关心这个,只问重点。
“没有,红花乃是活血化瘀之物,是孕妇大忌。早前学习的时候,师父就很慎重地告诫过我们,并让我们熟悉了此药的长相和味道。我确定里面没有红花。”苏苏回答的很肯定。
“那你煎药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混蛋县令问道。
“没有,煎药一定要注意火候,火候差了药效就差了。我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就算离开也不能说离开过。说自己离开过,那不是找死吗?苏苏又不傻。
“那你有没有见什么人来过?”张氏问的很含蓄。
“嗯……有个姐姐一直在厨房外探头张望,但她没跟我说话。”苏苏假装回忆了一会,然后无比真诚光明正大的说起了谎话。
“哦,是谁?你还记得此人相貌吗?她现在可在场?”混蛋县令一听,马上注意到这个苏苏编造出来探头张望的女子大为可疑。
苏苏环顾一下四周,殷县令和他夫人张氏坐在上首,旁边两排分别坐着几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方姨娘刚刚小产,还卧病在床,所以不在书房中。
苏苏知道坐着的这几人必定是殷县令的小妾,站在她们身后的应该就是她们的丫鬟。其中,右手第三个女子年纪最轻,模样也最出挑,年纪跟方姨娘相仿,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她身后站着一个高瘦女子,长相颇为精明能干,一双丹凤眼不善地盯着苏苏。
苏苏缓缓走到那女子跟前,低头一掠,发现她脚上穿着一双翠绿色的鞋子,正是苏苏前晚见到过的。没错了!这位就是绿翘,她身前的女子应该就是她的主子余姨娘。
“就是这位姐姐!”苏苏毫不犹豫伸出食指指向绿翘——陷害她!
“绿翘,你为何会去厨房?可是心怀不轨?还不快快招来?”殷夫人见苏苏指认的是她,神情顿然舒缓,果然是她!自己一开始就料得没错。
“啊!我没去过厨房啊,我一整天都陪着姨娘。”绿翘冷不丁地遭苏苏指认,愕然至极,怔了一下后,知道大祸临头,忙不迟的为自己辩解。只是她的辩解听来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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