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苏心软,从手旁的食盒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中午她和大哥没吃完的卤菜,没有多言,苏苏冲女子甜甜的一笑,递了过去,示意她收下。
女子愕然回望苏苏,见她眼神清澈,里面没有一丝杂念,会心一笑,接过了油纸包。女子走到门口的槐树下,慢慢吃将起来,虽然腹中饥肠辘辘,但却细嚼慢咽很有吃相。
一旁的林源见苏苏望着她出神,戏言道:“怎么啦?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沦落到这地步,垂影自怜?”
怎么说话的?有这样诅咒自己妹子的大哥嘛!!
苏苏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自信地说道:“我才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我有私房钱!”苏苏可没有说谎,前几年的日子太过清贫,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醋,她操了不少心,所以家里富裕后,苏苏还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存钱,她的储蓄罐已经存满了好几只,准备过段时间就把铜板换成银子。
苏苏意气风发的样子引发林源的强烈不满,习惯性地伸手一顿蹂躏,苏苏的小脸立刻惨遭毒手,神清气爽顿时变得抱头鼠窜,由此林源心情大为好转!
小样,跟我比存的私房钱,你大哥我连宅子都弄好一个了!想到这里,林源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还没告诉小妹这件事呢!嗯,得找个机会化身为岳大哥,带她去一趟认认地方,不然万一有什么事,小妹都不知道去哪避难。
兄妹俩边闹边收拾粥摊,其乐融融。这时,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向安济坊,停住后,下来一个身穿墨绿色锦袍头戴方巾,长相精明,员外打扮的中年男子。
苏苏见到他,迎了上去,甜甜地打着招呼:“吴员外,你怎么过来了?”
苏苏口中的吴员外正是黄溏县十大富绅之一,家中经营绸缎庄,垄断着黄溏县的丝绸生意。他为人乐善好施,慷慨大方,安济坊的建立得到了他的鼎力相助。
“今天是派粥的日子,我正好途径此地,就过来看下。”吴员外三十来岁,长方脸,眼睛不大,透着精明能干。他早年家道中落,由一个富家子沦为一名不值的穷小子,等到婚配时,又被岳家嫌弃,毁了婚事。他一怒之下,豁了出去,在大多数人还不敢出海拼搏捞金的时候,义无返顾地跟人出海跑船。他眼光独到,胆大心细,两趟下来赚得盆满钵满,短短几年间一举成为黄溏县的十大富绅之一。
可能受他过往经历的影响,他尤为同情弱者,所以他是富绅中做善事最积极的一个,不光捐钱捐物,还时常跑来安济坊关心下,看缺什么好及时补上,可谓尽心尽力,是个真心实意做善事的人,博得了苏苏对他的好感和敬佩。
吴员外回头吩咐车夫在外等候,自己准备入安济坊看一下,眼光掠过槐树下,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紧蹙起。
槐树下的女子察觉到周围的异常,警惕的抬头观望,与吴员外的眼神意外相交,顿时神情大变,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吴员外见此,立马追了上去,留□旁一脸茫然的苏苏。
搞什么?两人认识吗?
“小妹!回神兮!~”林源见小妹望得出了神,伸手在她眼前一阵晃悠,口中不着调地扯道:“不要看吴员外了,他太老了,不适合你!”
啥?什么啊!居然说自己思春,想嫁给吴员外?大哥太过分了!
“大哥!”苏苏皱着好看的眉头,回头望着越来越不正经的大哥,说道:“吴员外虽然老,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好朋友阿牛哥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林源被呛的语塞,苏苏所言属实,大楚规定男子十六,女子十五即可婚配,像林源这样十九岁的人还没有定亲,实属大龄剩男。以前家境不好,找不到老婆也说得过去,现在他好歹也是个药铺老板,再不谈婚论嫁,日子久了,流言蜚语自会产生,什么眼光挑剔啦,性取向有问题啦,等等,诸如此类。
林源斜了苏苏一眼,见她笑得桃花灿烂,一副得了便宜沾沾自喜的样子,觉得以前真是看走了眼,怎么会觉得小妹胆小懦弱没主见来着。其实,自己早该知道了不是,就在小妹义无返顾地扑向自己,以身挡剑的那一刻……
想到这里,林源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温柔地摸着小妹的脑袋,溺爱地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家做饭来不及了,我们去街上吃吧。南门大街开了家西域风味的酒楼,听说味道很不错。”
林源化身为岳光的时候,曾经跟小妹一起在京城吃过西域菜,知道小妹特别喜欢那里的烤羊肉。这次听说黄溏县也开了一间,第一反应就是带小妹过去尝尝。
果然,苏苏一听,没有小气吧啦地想着回家吃饭省钱,难得大方地应道:“好啊好啊!”
林源驾着马车,带着苏苏到了南门大街,停在一间新开的酒楼门口。黑底金色招牌大方得体,两旁挂着大红灯笼增添喜色,酒楼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远在几百米外就能闻到孜然浓郁而特别的香味,引来了无数好奇尝鲜的人,所以酒楼开张没多久,却已然门庭若市,生意爆好。
酒楼的大堂中间别出心裁的开辟了一块高台,上面有穿着性感暴露千娇百媚的舞娘表演。老板据说是西域人,所以他的台柱子是几个黄发碧眼的番邦女子,这种人在京城很是常见,苏苏和林源就在鸿运楼见过,但在小县城黄溏县还是第一次有,所以很受富人们的青睐。
吃着异域风情的烤牛羊,喝着香醇纯正的马奶酒,眼前是身穿低胸薄纱紧身胡服露着小蛮腰的番邦女子,搔首弄姿跳着别出心裁与众不同的舞姿,这不同寻常的视觉听觉味觉,让人耳目一新。
苏苏刚进门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看台上衣着暴露的女子,差点夺门而出,林源一把拉着她,大大方方走到靠窗的桌子,坐下来,淡定地说道:“人家跳舞的人都没不好意思,你一个来吃饭消费的,跑什么跑?”
苏苏一想,也是啊!花钱的就是大爷,哪有让大爷跑的理?
林源点了一盘烤肉串,一份葱爆羊肉,又点了一壶马奶酒和几道蔬菜,都是和小妹在京城吃过,她说好吃的。果然,菜到了以后,苏苏就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浑然没了一开始的拘束不自在。
吃到一半,鼓乐开始,台上的三名女子开始翩翩起舞,搔首弄姿,跳到酣处,一个醉酒的男子,红着脸,扯着大嗓门冲到台上,突然抱住其中身材最好的一位,嚷道:“小妞,来!给大爷我亲一个,亲一下给你一两银子。”
哈哈哈哈哈哈,台下一桌人发出哄堂大笑,看来是一伙的,这个男子被那些人灌醉后,跑台上出丑去了。
“梅举人,老三还是那德行,不经唆使啊,这么丢人的事也只有他干的出来。”圆脸男子笑道。
“你是不是很羡慕他的率性而为啊!”一个身穿朱红色锦袍的男子戏谑道。
“切,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别人吧,我一点都不稀罕。”一众人等嬉笑怒骂,都微微有些醉意,看来是三五好友出来聚会的。
“哥,考中举人是不是就可以做官了?”苏苏好奇地问道。大哥虽然长相斯文儒雅,却从小不喜欢读书,爹爹也是个粗人,只道能识字就行了,家里不指望大哥连中三元,光耀门庭,见大哥喜欢习武,就一直让大哥舞刀弄剑来着。娘性子温和,一向随着爹,从不多说什么。所以林源看似儒雅,却没好好读过书,肚子里的墨水有限。
“嗯,可以排进做官的队列中。具体做什么官,做不做的上,还要由礼部安排。”林源毕竟比苏苏大几岁,知道的多一点。
就在兄妹俩对隔壁那桌人品头论足的时候,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跑了进来,靠近梅举人,轻声附耳几句。
梅举人听后,一拍桌子,暴怒而起,喝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吴姓贼子!”
☆、第49章 阴魂不散
怒不可遏的梅举人拍案而起;好友纷纷围过来关心道:“子康,何事如此愤怒?”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梅举人气得身子微颤;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可是有了嫂夫人的下落?”一旁的圆脸男子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
他跟梅举人毗邻而居,对他的家事有所耳闻。据下人所言;梅夫人前段时间与情夫私奔了。
梅举人一听;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男子知道自己口误;无意间将梅家的**说了出来;但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下人所传非虚。
见圆脸男子乖乖地闭嘴;缩至一旁,好友们虽然没继续追问下去;但都一脸的心照不宣,梅举人不由得又气又急,干脆豁了出去,说道:“罢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再掩饰也无意义。不如今天陪我走一趟,也好见证这是非黑白。”
这是要去抓奸吗?众人一听,哗然而起,个个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唤来小二,结账买单,簇拥着梅举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大门。
苏苏睁着杏眼顾盼流离,欲言又止。林源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故意问道:“怎么啦?你也想跟过去看人捉奸?”
“我又不认识这个梅举人,才没兴趣看他捉奸呢。我只是想起一个传言,吴员外之前的未婚妻好像嫁给了一位举人老爷。黄溏县的举人屈指可数,偏偏梅举人刚才又喊了吴姓贼子,所以我担心他要抓的奸夫是吴员外。”苏苏说出自己的猜测。
“想去看热闹吗?”林源喝了一口马奶酒,云淡风轻地问道。现在赶上去还来得及,再犹豫会就晚了哦!
“想啊!哥,你肯带我去啊?”苏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原来大哥也这么八卦啊!
“小二,买单!”林源没有多说什么,用言行证明了自己。
梅举人一行人出门上了马车,但由于人数众多,所以在门口磨蹭了一会,林源和苏苏虽然晚他们一步买单,但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出发,正好跟着看热闹。
一行人一前一后出了城门,没多久来到郊外的一处农庄。前方灯火通明,农庄的大门口聚集着另外一伙人,约有二十来个,其中女子居多,个个都显得很激动,愤怒地拍打着大门,大声叫骂:“开门!不要脸的贱人,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梅举人下了马车靠近人群,中间出来一个老妇人,跟他附耳交谈了几句,随即让开了一条道,让他走到门口。
呯呯呯!
大门拍得应天响,可里面就是没人应声,梅举人被寒风一吹,酒性上来,变得狂暴无比,用脚死命踹起了大门。
大门很结实,可也耐不住这个踹法,几个人轮流猛踢,大门砰然倒塌,梅举人他们举着火把,成功冲进了院子。
尾随其后的苏苏错愕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事透着古怪,梅举人好像知道他家人先来一步似的,看见他们一点也不吃惊,一切显得极其自然,但他在酒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表现地很震惊,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难道中途他派人回去通风报信了?不可能啊,苏苏一路跟着他到这里,中途没有人离开。难道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梅举人只是想要几个人证,所以故意请好友吃饭,然后装作无意间让人知道他家的丑事,赶来这里捉奸?
这样做,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人潮汹涌,冲向后院的某间厢房,直接而不带一丝犹豫,应该是有人在前面带路。
梅举人气势汹汹地一脚踢开房门,带着众人闯了进去,里面不仅有苏苏认识的吴员外,还有一个女人……
“甄碧清,你个贱人!果然与人私通!”梅举人怒斥,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大有气到中风倒地不起的趋势。
名唤甄碧清的女子抬头,露出一张清新秀丽的脸,正是苏苏白天见到的那个落难女子。她居然是梅举人的妻子?那怎么会沦落到安济坊去领救济粥呢?梅家还在呢,又没有家道中落,且之前听梅举人的意思,他的妻子是与人私奔离家出走的,既然有吴员外这个富有的情夫在,怎么会逢头垢面三餐不继的样子?
未等梅夫人出言辩解,梅举人大手一挥,身后冲上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奴仆,凶狠地扑向她,三两下就将她手脚捆了,嘴也被堵上了。
面对如此暴行,吴员外刚想出言制止,梅举人一个错步冲了上去,一记重拳挥向他,吴员外身形一侧,跌倒在地,随即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伴随着一颗牙齿。
“卑鄙小人,枉我信你,你却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看样子梅举人和吴员外还是认识的。
“你血口喷人!”吴员外大怒,挣扎了一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梅举人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又一脚踹了过去。
“来人啊!将这个贱人给我沉塘!”黄溏县风俗,女子与人私通,被人捉奸成双者,可以任由夫家处置,而沉塘是最常见的一种方式。
虽然红杏出墙的女子不会很多,但是时隔几年总会闹出那么一两例。女子的娘家如果有财有势还好一点,最多落得灰头土脸没有面子,低声下气跟夫家好好商量,赔点银子被休回家了事,还可以将人领回来,保全一条性命。但梅夫人家却是个例外,她的父母早已离世,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在,且她大哥贪得无厌,只认银子不认人。
吴员外本想爬起来跟梅员外理论,一听他说要将梅夫人沉塘活活淹死,脸色变了变,忍了下来,阴沉着脸说道:“姓梅的,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你不就是要钱嘛?好,放了她,我给你!”
“我做了什么?我问天问地问心无愧,什么都没做!倒是你们两个,做了什么?我将淫妇沉塘之后,再跟你好好算这笔账。”梅举人面目狰狞地回应道,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夫人沉塘。
“呜呜呜……”一旁的梅夫人急着想要辩解,却苦于无法出声。吴家的下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整个农庄居然只有吴员外一个主人,一个帮忙的都没有,不过梅家来了这么多人,想要帮忙也帮不上。
梅举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由分说让人拖着梅夫人走向门口不远处的河边,找了块大石头绑在她身上,准备将她推下去。
看到这里,苏苏忍不住了,出声质疑道:“梅举人!你说梅夫人是跟吴员外私奔的,可是我今天分明见到你家夫人落魄不堪,流落到安济坊领救济粥。这……说不通啊!”
梅举人闻言,猛地一回头,目露凶光,发现出声的是个陌生女孩,问道:“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