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林源到了闻香院打听怡兰的事;老鸨本不想搭理他,等林源随手掏出一锭银子塞在她手中;老鸨这才变了笑脸;将怡兰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十一年前;九岁的怡兰被黄溏县的牙婆带到了京城的闻香院。老鸨起初嫌弃她年纪太小,不想买她;后又见她容貌姣好,规矩大方;价钱也不贵,这才一时心动买下了她。
从牙婆那得知,怡兰的身世很苦;她的父亲早早离世,靠寡母撑起了一个家。大哥年纪轻轻中了秀才,但是家中已无余钱供他继续读下去。她的母亲性子要强,本来养两个孩子就很吃力,且女儿年幼,做不了女工赚钱,长大了又是个赔钱货,所以一狠心就将女儿卖给了牙婆,换取银两以供儿子考取功名。
牙婆见怡兰长的标致,没舍得当丫鬟卖,本想过两年卖与殷实人家当小妾,不想近期手头资金周转不灵,迫不得已将怡兰高价脱手。于是,就将她带到了京城的闻香楼。
就这样,怡兰兜兜转转落入了青楼,开始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的卖笑生涯。
年幼的怡兰很懂事,除了开始的一年里不说不笑形同木偶,后来慢慢习惯了青楼的生活。她聪明过人,东西一学就会,到了十五及笄,已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开苞后,宾客如云,人气很高。她长相虽然妖艳妩媚,性子却温婉柔顺,很得客人喜爱,没多久就一举成名,成为了闻香楼的头牌红姑娘。
短短数年间,怡兰就凑满了赎身钱,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离开的时候,老鸨很是舍不得她,毕竟从小养到大的,见她能脱离卖笑生涯,也为她高兴。
只是没想到,她没有选择从良嫁人,而是回了老家与人合伙开起了青楼。且离开没多久,又将一个小姑娘卖到了闻香院,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鸨也不是很清楚,但只要有钱赚,她也不会想的太多。
林源说完,苏苏已然听得目瞪口呆,仿佛刚才听的是天书一般,让人匪夷所思。
“大哥,你说……怡兰本性韩?”苏苏有点恍惚,开口确认道。
“嗯,我还特意跟老鸨确认了下,是姓韩。”林源也猜到了个中隐情,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太过狗血,但却是事实。
苏苏低头寻思了一下,找到在后院洗衣服的二丫,开口问道:“二丫,你爹是否有个妹妹?”
“姑姑吗?没有啊!奶奶只有我爹一个孩子。”没想到二丫一口否认,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那……你奶奶临终前,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人?”如果真卖了亲生女儿换钱供儿子读书,临死前肯定会内疚忏悔吧,除非她不是亲生母亲。
二丫低头认真地回忆了下,说道:“有的!奶奶临终前,昏迷不醒的时候,曾经唤过惠儿这个名字。我还曾经问过爹,惠儿是谁?结果,爹冲我吼了两句,让我闭嘴,从此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这就对了,惠儿应该就是怡兰!韩平生心中所愧,所以不希望有人提起这个名字。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韩老太为了儿子的前途,狠心卖了女儿,使她沦落青楼不闻不问,一心供养儿子读书,期望有朝一日可以光宗耀祖。
不想,十年过后,女儿脱离青楼的卖笑生涯,回到黄溏县复仇。这个时候,韩老太已经去世,化名怡兰的惠儿一口怨气无处发,就瞄上了自己的大哥。
罔顾常伦的惠儿色诱自己大哥,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后,又诱他染上赌瘾。要知道十赌九千,一个文弱书生想要在赌坊里以小博大,下场早已注定好了。
事情果然如怡兰设计的那般发展,没过多久,韩平生的报应就来了,他被人一顿暴打,生死不知,秦氏眼见儿子被抢,女儿被卖,悲愤不已,触柱而亡,好端端的一家人终于落得了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下什么仇都报了……
苏苏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跟二丫说。二丫也很识相,她虽然想知道爹爹是生是死,弟弟流落何方,但此时自己已经身为林家的小丫鬟,这些都已经成为奢望。
所幸主人家对自己很好,再得寸进尺要求小姐为自己查探爹爹和弟弟的事,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自此,主仆三人绝口不提此事,林源和苏苏装作从未知晓内情,二丫也仿佛遗忘了家中的惨事。
就这样吧,即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有时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过得几天,正是黄道吉日。林源一早买来炮仗,在大门前热热闹闹地放了一场,就此搬入新居。
乔迁之喜,理应庆祝。家中还没有开火,林源舍不得小妹幸苦做饭,二丫年幼,进的厨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一家之主大手一挥,外出上馆子吃饭。
临近翠微湖边,有一家专做杭帮菜的酒楼,苏苏最爱那里的龙井虾仁。于是,林源将迁入新居的第一顿定在了那里。
杭帮菜清鲜脆嫩,除了龙井虾仁,林源又点了宋嫂鱼羹、叫花鸡、杭三鲜,满满一桌子的菜,直把二丫看呆了,这些菜式她见都没见过,跟别提品尝了,无奈自己是个小丫鬟,只有站在一旁暗暗咽口水的份。
苏苏看在眼里,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道:“你站在那,我吃不下。不许废话,坐下来吃饭。”
苏苏说的是实话,二丫站着一旁,看他们吃饭,她觉得变扭。什么主仆之分,什么贵贱之别,哦,去他的,觉得怎么爽怎么来才对。人生如果被自己制定的条条框框限制住,这日子过得多憋屈啊!
林源感同身受,见二丫愣在那,把筷子递给她,没有多跟她废话。
见少爷小姐都这样,二丫感动地差点哭了,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低人一等,要侍候人一辈子,没想到主人如此对她,就如对待小妹妹似的。二丫擦了把眼泪,露出久而未见的笑脸,三人欢欢喜喜地坐着吃饭了。
吃到酣处,林源冲一旁的小二挥了挥手,又点了一份龙井虾仁,这是小妹最爱吃的,嗯,他也喜欢吃。
此时,楼梯口上来三四个男子,中间簇拥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林源一瞥之下,神情大变,怎么到哪都能遇上这个混球啊!他不是应该在黄溏县吗?死回京城干嘛!
这段时间不见他还好,都有点忘了那天的事了,但是一见他,当天的事又历历在目,林源只觉得熊熊怒火汹涌而来,真想冲上去扁他一顿。
大哥脸色骤然变化,细心的苏苏立马察觉到了,顺眼望去,也瞧见了意气风发的陆大少爷,顿时一阵心慌,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
望着小妹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林源强忍怒火,一把按住她的手,轻轻说道:“你先别过脸,别出声,等他们进了包厢就好。”上辈子明明是他对不起小妹,为何这辈子小妹还要躲着他,林源觉得好憋屈。
陆仪正被人拥着进了最右边的包厢,离林源和苏苏有段距离。林源等他坐下,包厢门关上后,示意苏苏带着二丫先行回去。自己等小二把还未上的菜打包好了再走,总不能为了避开这个混蛋,害的小妹吃不上最爱的龙井虾仁吧,太欺负人了!
苏苏和二丫下楼后,林源坐着又等了一会,小二将菜打包放入食盒,林源会好帐,准备下楼。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里发出一阵贺喜声,从而彻底激怒了林源。
“陆公子,还未恭喜你啊!与镇南侯的嫡孙女喜结连理。恭喜恭喜啊!”
“陆家与袁家亲上加亲,真是可喜可贺!恭喜!”
“久闻袁大小姐温柔娴淑,没想到被陆兄抱得美人归。陆兄,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贺喜的话此起彼伏,虽未听到陆仪正说什么,但想来也是欣然接受祝福。
陆仪正要定亲的事苏苏知道,但她从来没有跟林源提起过。那天,陆仪正非礼自己,被大哥瞧见,暴扁一顿。事后,苏苏觉得有口难言,一直回避此事,林源知道她觉得尴尬,也不敢细问。兄妹两个就这样淡化了此事。
现在,林源知道陆仪正定了亲事,顿时明白了当日他何以会判若两人。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定亲后,跟苏苏就再无可能,所以就强吻苏苏,希望她觉得自己名节受损,最后能委屈自己跟随他。
呸!这个卑鄙的无耻之徒,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幸亏小妹够坚强,否则名节受损,弄不好真会如他所愿,更甚者自己又一次失去小妹。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不给这个混蛋一点教训,难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林源狠狠地冲包厢那头瞪了一眼,噌噌蹭的跑下楼,丝毫没有留意到,临窗坐着一位紫袍男子望向他那讶异的眼神。
“主子?”青衣男子见主人神色有异,从暗处转了出来。
“有趣,真有趣!盯上去看看!”几天不见,没想到又相逢了。一开始,紫袍男子并未留意到林源和苏苏。当陆仪正上来后,他发现是安国公的嫡孙,注意力才被吸引过来,然后就听见身后这个男子让他妹妹先行开溜。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发现两兄妹有点眼熟,尤其是那个哥哥,因为颇合他眼缘,所以印象深刻。
见妹妹带着一个小女孩做贼似的偷偷下楼,紫袍男子更觉得好玩,目光就一直逗留在林源身上,见他会好账,临下楼的时候狠狠地瞪了陆仪正一眼,闲来无事的他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
久闻安国公的嫡孙为人温和风雅,想不到也会有仇家,且是两位市井小民。有趣有趣,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结仇的。反正暂无要事,他一挥手,让人跟上去看看,身边人那么多,走掉一个无妨。
林源怒气冲冲地跑下楼,拎着食盒在酒楼门口差点撞倒一个人。
“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说话的是个饱经沧桑的落魄男子,瞎了一只眼睛,胡子拉碴,一张口露出参差不齐的满口黄牙。
林源心情不好,冲他挥了挥手,意思让他远点。这名乞丐身上脏的很,隐隐发出恶臭,而林源在苏苏的细心照顾下,三天一沐浴,干净惯了。
“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两天没吃饭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中年男子苦苦哀求道,他身有残疾,做不了什么活,为了一口吃的,只能沦为乞丐。
干什么都行?你能帮我干什么啊?林源斜睨他一眼,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
“真的干什么都行?”林源试探地问道。
“嗯,只要有吃的,干什么都行!”乞丐见林源动心了,立马拍着胸脯表忠心。
“其实,让你干的活也不难。我保证你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被人爆打一顿是肯定的。”林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鬼祟祟地说道。
“打一顿算什么,只要有饭吃,干什么都行!”总比饿着肚子晚上睡不着的强。
“这样吧,我也不让你白挨打。先给你十两银子做定金,完事后,你保证不说出我的容貌,我再给你十两银子。这样,你也可以在京城生活下去,如何?”林源开出了价格。
“成交!”乞丐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林源拉着乞丐鬼鬼祟祟的一番话被青衣男子一丝不落地听在耳里,他虽然听不懂意思,但还是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主子听。
紫袍男子闻言,来。整了下眉,用折扇轻敲手心几下,忽然明白了什么,差点笑出声言情或”走,看看去!”难得有热闹看,错过岂不可惜?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说好,接下来不准打脸
☆、第69章 有才的大哥
树荫下,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认真听取某人的吩咐;时不时地点下头;神情肃然;仿佛是即将上战场的勇士,满脸地义无返顾,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我刚刚说的都记住了吗?”林源轻轻问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演技如果过关,有惊无险;演砸了,说不定就被打残了。如果再失去一只眼睛,林源会感到内疚的。
“记住了!”中年乞丐连连点头,正准备出发;低头看见身上的污垢,好久没有沐浴,脏的惨不忍睹,隐隐还散发出一股恶臭。
想起待会要做的事情,乞丐羞愧地鄙视完自己,露出满脸歉意,抬头问道:“少爷,你身上可有手帕?”
“有,你要干嘛?”林源不解。他随身带有帕子,那是小妹特意给他做的,上面还绣有精致的虎仔酣睡图。不能怪林源小气,小妹的心血,他可舍不得拿出来给乞丐用。
“我脸上太脏了,想擦一下。”乞丐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擦个毛啊!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废话了,赶紧给我躲好,等他出来,就给我上!”林源怒了,搞了半天,人家还是没懂他的意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是是是!小人明白,我马上就去。”中年乞丐被突然炸毛的林源吓一跳,啥也顾不上了,立马按照他的吩咐,乖乖地躲在某处,等待时机来临。
林源搞定不太靠谱的帮凶,暗暗舒了一口气,环视四周,寻了一个看戏的好地方,优哉游哉地坐了过去。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陆仪正一伙人终于结束了聚会,慢慢走出酒楼。
“陆公子,多谢款待!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陆仪正的狐朋狗友跟他道别后,各自上了马车,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陆仪正送走了客人,身旁的小厮抚琴冲远处挥了挥手,早已候在一旁的陆家马车缓缓驶来,准备接自家少爷回家。
此时,陆仪正身旁只有抚琴在,中年乞丐看准时机,不再犹豫,猛地冲了上去,扑到陆仪正脚边。
陆仪正以为是要饭的,正准备让抚琴给他两个闲钱,随意打发掉。谁知,脚下的乞丐别出心裁开始了年度重戏,一开口就把陆仪正震得不知所云,呆若木鸡。
“陆公子!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人,苍天可鉴,如有虚言,甘遭五雷轰顶!”乞丐强忍良心的谴责,道德的鄙视,憋着一口气,终于结结巴巴一字不差地把林源交代的台词念完。
然后,望了眼被吓得早已石化的翩翩佳公子,把心一狠,摸了下怀中的十两定金,想着事后的十两纹银,秉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坚定信念,暗叹一声,这位公子,对不起了!纵身一跃,干起了惊天动地的壮举!
陆仪正惊悚地望着眼前浑身发出恶臭不知所云的疯汉,满脸的柔情似水一往情深,冲着自己飞身扑了上来,然后吧唧一声……狠狠地亲了自己一口……
呃……
时间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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