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燕生情难以自,忍不住上前紧紧握住穆青青单薄的肩膀,“青青,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严公子,莫要如此说,奴家……奴家亦记挂着公子……”穆青青推开严燕生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让人瞧见,误会了公子就不好了。”
严燕生一听这话,更是心痛,立即上前一步,将穆青青揽入怀中,“我不怕人误会,就算圣上责怪,我也愿与你死在一起!”
穆青青的泪滚滚落入严燕生的衣领,灼烫了他的心。
她立时捂住严燕生的嘴,从怀中取出一个绣了并蒂莲花的香囊塞入他手中,“严公子,不要说这个字。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我知你心中有我就好。”
严燕生紧紧握住那精巧的香囊,心痛不已,“你怎会忽然进得宫中?”
谁知穆青青一听这话,简直悲从中来,泣不成声。哽咽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身边那丫鬟,我当她姐妹一般,却不想……却不想……她攀上宣公子,因嫉妒与我,便求着宣公子将我进献皇上……宣公子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怪他……只怪自己与公子缘分浅薄……”
穆青青说完,听到有啾啾鸟叫,是她与高坤约好的暗号。
当即推开严燕生,转身欲走,但又立即转过脸来,悲戚的看着严燕生道:“公子还是忘了我吧,好好的……娶妻生子,只当从未认识过我……”
说完,便流着泪,快步离开。
不多时,高坤便带着人寻了来,瞧见站在桃林中,失魂落魄的严燕生,状似焦急道:“严公子怎么在这儿,可让咱们好找!”
严燕生立即藏起手中香囊,神色有些仓惶,“哦,我,我迷路了,不知怎的就走到这儿来了。”纵私尤扛。
穆青青一直回到华音殿还?涕一把泪两行,“丁香你这丫头,到底染了多少兴蕖在上头?!”
且不管穆青青有多狼狈,严燕生回到家中,打开香囊,看到里面的一团青丝,直愣愣出神了好久。
回想到佳人在怀那柔软的感觉,以及佳人满脸泪痕的悲戚,更想到往后再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着实又悲又气。
当晚便在酒肆摆宴邀请宣绍。
彼时宣绍正带了烟雨在霸北西街闲逛,试图让烟雨听一听高坤费尽心机秘密进入那宅子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也好避一避家中风头。
自从那一日,有人瞧见烟雨大清早的从宣绍的卧房内走了出来,可是在宣府里炸开了锅。
林玉瑶已经在宣夫人面前哭了两三回了。
宣夫人也把烟雨招过去,问了话,不但和颜悦色,还打赏了不少的东西给她。
烟雨只觉此事无奈的很,却又无法解释。宣夫人那热切的目光之下,她甚觉压力,还是能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就多一会儿的好。
严家家丁寻来的时候,路南飞赶着车,主仆三人已经在霸北街转了几个来回了。
听闻是严燕生宴请,宣绍没多犹豫,便前去赴约。
严燕生包下了整座太白酒肆,备了一大桌的临安名菜。
酒过三巡,严燕生的脸上已经泛出些红晕之态。目光有些迷离的落在宣绍身后的烟雨身上。
“宣公子,你这婢女长得不错,你将她送与我,我回赠宣公子两房‘瘦马’可好?”严燕生说完,便留意着宣绍的脸色。
宣绍面沉如水,漆黑明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平静无波的看着严燕生,“严公子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若是寻常,宣绍这么一说,旁人必不敢再开口。
严燕生却是记挂着宫里的穆昭仪,借着酒劲儿呵呵一笑,“听闻宣公子一向不近女色,想来不会是不舍得吧?”
宣绍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扔,“若我真不舍得呢?”
严燕生笑着摇了摇头,“平日里由得你,今日可由不得宣公子了……”
严燕生说完,膝下一软,已经滑坐在厚厚的地衣之上。绵软无力的看着宣绍直笑。
宣绍起身,拽了烟雨欲走,却忽觉一阵眩晕。晃了两晃,险些栽倒在地。
烟雨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宣绍目光冷厉的看向严燕生。
严燕生口?不清的说道:“我知你一向谨慎,所以我把迷药下在自己身上。”
说完,他便昏迷过去。
宣绍身姿踉跄。
路南飞立即上前扶住宣绍。
雅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严家家丁立时将雅间团团围住。
严燕生身边长随道:“留下这位姑娘,我们立即送宣公子离开。倘若不留,不知路大人一人之力,敌不敌得过严家百人?”
烟雨皱眉看向路南飞,见他正扶着宣绍,也斜眼看向自己。
“路大人……”
宣绍此时已经不省人事。
路南飞蹙眉思量一阵,“烟雨姑娘,得罪了!”见他撇下烟雨,严家家丁立时让出一条路来。
路南飞果然背起宣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烟雨独自被扔在严家家丁的包围之中,心中犹自奢望着,这会不会是路南飞的缓兵之计呢?他会不会安置好了宣绍,再折返回来救自己呢?
可耳中听到的却是路南飞驾着马车,飞快离去,越走越远的声音。
自己竟真的被扔下了?
烟雨面色僵硬的看向严燕生的长随。
“带走!”
第63章 我们的身份要保密
烟雨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她听得整个太白酒肆内外,真的有近百人守卫。不晓得严燕生从哪里调遣来如此多的人,但就算人数少上一半。她手无缚鸡之力,也是逃跑无能。
烟雨被罩住了脑袋堵了嘴,绑住手脚扔在马车之上。
幸而这些都不影响她的听力。
她听得马车滚滚向临安城郊驶去,车行的方向倒是让她心中一阵雀跃。
如今三月末,临近清明。
表哥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从青城山赶回来,陪她一起给枉死的家人烧些纸。表哥每次回来所住的地方,就在西南城郊。
马车所行使的方向,正是西南。
烟雨丝毫不挣扎,只安安静静的躺在马车内的地衣上,奋力侧耳倾听。
听得马车过了一座桥,路过了桥南一座小院,院中动静不大,确有人声。
烟雨心跳加快,表哥果然回来了!
那小院儿便是表哥买下的院子。
马车又向南行驶了一阵子。才在一处庄子外头,停了下来。
烟雨被人提溜下车,扛在肩上,扔进了一处柴房。
“看好她。少爷醒了再来处置。”严燕生身边长随的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柴房。
“这丫头老实得很,一路上都不见挣扎闹腾。别是憋着什么坏的吧?”一人说道。
另一人嘻嘻一笑,“一个小丫头,能憋着什么坏?瞧她被绑得结实。便是把门开着,她也逃不了!我从酒肆里带回些酒,你要不要尝尝?”
两人说话间,将门关上,并从外面上了锁。
烟雨这才从地上坐直了身子。
柴房之中有些许霉味。她头被蒙着,嘴被堵着,手脚都被绑着,如今该如何脱身呢?
得趁严燕生醒来之前,逃出去。
严燕生对穆青青的喜欢,她是心知肚明的,这次将她绑了来,定然是为了替穆青青出气。
真没想到。穆青青人在宫里,也能指使的了严燕生。
自己以前还当她天真无害,倒真是小看了她。
烟雨坐在柴房的地上,一寸一寸的挪着,想要找找看,这里可有什么有用的物件,能让她尽快脱困的。
挪了近半个时辰,她已经满身是汗,仍旧一无所获。
她长叹一口气,身子往旁边一歪,想要歇一口气,当的一声,碰到了一个物件。她全身紧绷,生怕惊动了外面看守之人。
好在声音不大,外面的人没有注意。
烟雨顿时喜上心头,她所碰到的,正是一把锈了的斧头。
虽说已经锈的毫不锋利,但磨断绳子,也是够了。
烟雨咬着牙,借着那斧头锈了的刃,先磨断了手腕上的绳子,因眼睛被蒙着,好几次都将手腕蹭到了斧头刃上,手腕之上被蹭出几个血口子。
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双手一获自由,便取下蒙着头的布套,扣出口中破布,解开脚腕上的绳子却是颇费了些力气。
急的她满身大汗,一炷香的功夫,总算全身都获了自由。
她侧耳听去,看守在门外的仅有四人,三人坐在房檐底下喝酒。还有一人歪在门口的柱子上,呼吸绵长平静,想来是睡着了。
但她清楚的记得,门是从外面被上了锁的,就算那四个人全都睡着了,她也没能耐从里面开了锁出去。
她扫视一圈,却见柴禾听上有一扇小窗。
不知那窗可曾上锁?
烟雨屏住呼吸,留心着门外动静,小心翼翼的爬上在墙边垛的高高的柴禾。
偶有嘎吱嘎吱的踩断柴禾的声响,却也未能引起屋外四人的注意。
幸而那三人喝酒喝得热闹,那一人也睡的沉。
烟雨总算爬到了窗户口,伸手一推,小窗吱呀…………开了!
烟雨迅速翻出窗外,夜里凉风一吹,她险些吓出一身冷汗。
里面是踩着柴禾爬上来的,外面窗户离地面却有两人高。这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把腿给摔断了?
只是此时此刻,留给烟雨犹豫的时间确是不多,她小心翼翼的又爬回窗子,翻身趴在窗户口,手扣在窗沿上,身体已经垂下去之后,慢慢松了手,落下之后就地一滚。
没发出多大声音,她长吁一口气,起身向外跑去。
幸而是夜里,庄子上的人大都已经睡了,便是有值夜的,烟雨老远就能听到人声,远远地便绕开了走。皓月当空,她用耳朵辨别着方向,急速奔行在严家城郊的庄子上。女厅讨血。
虽累的气都喘不上,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半个时辰之后,她送算翻出了严家的庄子。朝着表哥所住院子疾跑而去。
远远的却是听得严家庄子上,有人声传出。
“跑了!快追!”
虽然此时烟雨已经离严家庄子有两三里地,可追她之人要是骑了马,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追上她。
这周遭都是望不到头的水田,更是无处藏身。
烟雨纵使累的肺都要炸开,也不敢稍有停歇。卯足了力气终是跑到表哥院子门前,“砰砰砰…………”的拍打着木门。
“秦川!秦川!快救我!”烟雨高声喊道。
听得院内有悉悉索索之声,不多时,院门便被打开。
烟雨侧身进得院内,反手将门关上,上了叉子。
转过身来,却是愣住。
站在她面前的,哪里是秦川,分明是个陌生的女子!
女子也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听得严家追来的声音已经很近了,烟雨来不及细想,提步向里走去。
“你是谁呀?”女子忍不住问道。
烟雨见东厢的门开着,便默不作声的进了东厢,四下一打量,没错啊,这里确实是秦川买下的院子。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在这里?
秦川跑哪儿去了?
女子跟了进来,还没开口,便听得院门被砰砰砰的拍响。
烟雨知道这是严家追来的人,哀求的看着面前女子,冲她连连摇头,更是连连作揖。
那女子扬身问道:“大半夜的,谁在外面敲门?”
“我们是附近严侍郎严大人庄子上的人,庄子上跑了个粗使婢女,特来询问主家十分见过?”
女子看向烟雨,烟雨连连摇头。并将自己的手腕露了出来。
白净的手腕之上,赫然还有被绑过的痕迹,并有割伤手腕时弄出的斑驳血迹。
“没见,到别处去寻吧!”女子不悦的高声应道。
院外之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麻烦主家开一开门!”
“还有这般不讲道理之人?大半夜的,你让我开门我就开啊?快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女子厉声斥责道。
严家之人听闻此言,非但不走,反而竟开始撞门了!
女子一听,便怒了,拿起挂在床边的宝剑,旋身出了门。并不忘将门带上,还冲烟雨说了句,“别担心,好生在屋里藏着!”
那女子来到院中,院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大胆,你们这是私闯民宅!临安城中,如此横行,就不怕我去告你们么?”女子斥责道。
来人拱手,“我们寻了人就走,得罪之处,定然会赔了银子来。”
说着就要往里闯。
只见那女子旋身而起,一脚踢在欲要向里闯的人身上,看似柔弱的女子却生生将那汉子踢出四五步远。
女子抽剑出鞘,“想往里闯,也得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严家人这才晓得,是遇到硬茬了。
追来之人有七八个。
七八个男子立时围上那女子。
藏在屋里的烟雨为那女子捏了一把汗。素不相识的,自己若连累了人家,可怎么好?
那女子却是不慌不忙,蹁若惊鸿的身姿手持长剑,以一敌八,丝毫不落下风。
一番混战之后,那七八个男子脸上身上均挂了彩,女子却连大气都不喘一下。
“还不快滚!”女子娇呵一声。
严家那几人赶忙滚出了院子。
女子掩上院门,返回东厢之内。
迎接她的是烟雨一脸的崇拜之色,“女侠让人好生敬佩!”
女子明媚一笑,“你是谁,怎的半夜被人追赶?你和秦川什么关系?”
“前面这事说来话长。秦川是我哥哥,女侠您是?怎会在我哥哥家中?”烟雨不禁问道。
女子瞪眼道:“秦川不是孤儿么?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妹妹?”
“呃,我也是孤儿,流落街头,受人欺负,被哥哥所救,所以便结拜为兄妹。”这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女子点了点头,“我叫苏云珠,是秦川的师妹。他到临安城去寻人了,我借住再此。你是秦川的妹妹,那咱们也不算外人了!快坐快坐!”
听闻烟雨是秦川的妹妹,被称作女侠的苏云珠格外的热络起来。
拉着烟雨就往圆凳上按,却是不小心碰了烟雨手腕上的血口子。
烟雨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苏云珠歉疚的缩回手,“瞧我这大意的!”
说完,就从行李中翻出一瓶药膏来,拉过烟雨的手,为她涂抹在伤口上,“这是我们师门中独门秘制的伤药,平日里我们练功受了伤都用它,止血敛伤,伤口好得很快!”
苏云珠声音轻快悦耳,十分动听。
一番折腾,此时天已经蒙蒙发亮。
烟雨忽而听到有人靠近之声,只当是严家人去而复返,细细辨别,却发现回来之人正是表哥秦川,这才松了气。
“多谢苏姑娘!”
苏云珠给她抹了药,又寻了干净的布条将她的手腕包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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