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往楼下行去。
四名侍卫如蒙大赦赶紧跟上。
“卟!”角落里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蔷薇大怒:“笑什么笑?!再笑一声试试!”
角落那人抱着头捂住嘴,身体犹笑得发颤。蔷薇正找不着出气的,便想去揍人。阿玉出来拉着她:“郡主!人……走啦!”
蔷薇一惊,狠狠瞪了穿白衫的那人,急步走到窗前一看。永夜正欲上轿。她脚尖一点人轻飘飘跃了下去。
茶楼众人被女孩吓了一跳,生怕她有事,又探出头去。
蔷薇轻盈地在空中打了个转身,绿色的衫裙飞洒开来,像只蝴蝶般盈盈落在轿旁,挡住了永夜:“永夜哥哥!”
永夜见楼上探出无数人头看戏,极为恼怒,侧了身板着脸道:“让开,我要回府了。”
蔷薇一头钻进了轿子笑嘻嘻地说:“好啊,我也正想去王府给王妃请安,我们一起回去。”
永夜见茶楼上众人探头探脑,叹了口气道:“蔷薇,这月你几次要坐我的轿子了?男女有别……”
话还未说完便被蔷薇打断:“你可以骑马回去啊!哦,没马啊,你可以施展轻功!”说完眼睛眨不也眨地瞧着永夜,眉梢眼角全是得色。
永夜气结。他一直不露功夫,连骑马也免了,出门只坐轿子,摆出副体弱多病的样子敷衍众人。得了方便,却偏遇上了蔷薇。他恨恨然的盯着她想,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这粘人的功夫她怕是天下第一。
见他语塞,蔷薇走出轿子顺手指着旁边的绸缎庄娇笑道:“你给我买礼物!我就不拦你了。永夜哥哥,我知道你体弱,不会武功。为了保护你,我专门请了师傅教我!练武功很辛苦呢。”
言下之意却是你不会武,你手下这帮侍卫又不敢对我怎么样,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还是乖乖听话吧。
永夜想了想,满脸无奈地进了绸缎庄,不理蔷薇埋头看货。
蔷薇见永夜拿起一匹翠绿缎子,小嘴一翘,马上凑过去笑道:“我就知道永夜哥哥心里疼我,选的颜色都是我最喜欢的。”
永夜哭笑不得,板着脸说:“发青发暗,霉气十足,这匹不要!”
蔷薇一呆。见他的手抚上另一匹大红,眼珠一转说道:“本郡主肤色如雪,这匹布很衬我的肤色,永夜哥哥好眼力!”
永夜的手如烫着了似的缩了回来,自言自语道:“前些日子见王媒婆穿了这色,还真衬她的脸色!”
“李永夜,你成心的是不是?!”蔷薇怒了。
永夜眼中掠过一丝笑意,随意点了一件衣裳道:“蔷薇穿这柔红才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蔷薇花儿。”
蔷薇怒气顿消,喜滋滋了拿了衣裳笑道:“我换了给你看!”
阿玉此时进了绸缎庄,见蔷薇要去换衣,正要开口,已被蔷薇拉进了内室。
永夜见她们进去不屑地撇撇嘴,抬步就出了庄子,急呼道:“快走!回府!”
侍卫已经看熟了这两人猫捉耗子似的游戏,抬起轿子飞快的离开。
蔷薇换了衣裳走出来没看到永夜眼里顿时起了层水雾。失魂落魄轻声说道:“他又长了一头了。他……他还是躲着我……”
“郡主,你每次都这样被世子甩了……”阿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蔷薇露出一个笑容:“也不虚此行了,总算又瞧见他了。阿玉,这月我瞧见他几次了?”
“小姐……三次。”
蔷薇又高兴起来:“上个月才一次呢。走吧!记着,下回见了他让他付我银子,这衣裳总是他买给我的礼物!”
阿玉对蔷薇的自欺欺人早已司空见惯,摇头叹息不己。
这一切都落入了茶楼上穿白衫的人眼中。此时他已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剑眉微扬,眼中除了笑意更有一丝调皮:“被那郡主粘得头疼么?”
他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还有双眼睛注视着他,风扬兮一身黑衣,风帽下的胡子遮去了半张脸,他慢慢品着茶,若有所思。
山雨欲来
春天的气息覆盖了整座花园。莞玉院姹紫嫣红一片。
假山下水池里几尾红鱼活泼地在水草里钻来钻去。永夜知道左右无人,想逗鱼手里又无吃食,张嘴便吐了口唾沫进去,得意地瞧着鱼儿争相奔往涟漪处抢食。
假山之后是一片林子,永夜喜欢在花树下煮茶,便种了高低错落的樱花与桃花。此时樱花正浓,桃花吐蕾,粉粉白白的花瓣落了一地。永夜不准人打扫,说自然成景。
看了会鱼,他慢慢踱步走到花林中,足下生苔,落花如雨。永夜安静地伫立良久,七年,他做了些什么呢?
白天睡觉,晚上在佑亲王的屋梁上晒星星。或者随风潜入夜,留下小李飞刀的大名,听到风扬兮撒下江湖帖躲在王府弄了张瞧着偷笑。
偶尔进宫给太后请安,陪裕嘉帝下棋,顺便偶遇太子殿下,听他嘲弄的说:“永夜若是着了女装,陈王必肯割让散玉关以东十城土地做聘礼求娶!可免战事了!”
永夜只是微笑:“需要永夜换了装跳舞给太子殿下看么?现在可好?”
太子色变,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让端王世子换了女装为他跳舞,除非他不想做太子了。毕竟,当年只一句话送了三个内侍的命,顺便也让他的大哥,佑亲王出了宫。
永夜大笑拂袖而去。
隔一日,太子便出宫亲往端王府陪礼,永夜板了脸请他在花树下喝茶。
没多久,东宫左卫率曾偏将在集花坊里将夜宿群芳院的盐课司提举陈大人赤条条拎了出来,理由是争风吃醋。后果是一查陈大人,居然有卖官嫌疑,当即绑了送大理寺。曾偏将受了一百棍,陈大人被斩首全家发配为官奴的时候,他提成了骁骑将军。
而佑亲王在春光正浓的时候选择了闭门读书。
永夜于是好心好意抱着满腹诗意去寻佑亲王府中花院赏春,无意说起太子找了十个八个像蔷薇的女孩,痴情如斯,摇头感叹。
再没过多久,便有人上京告状,说沧州府王知府强买民女逼死一家五口。京都府尹马大人很正义的接了状纸递到了裕嘉帝的手中。
王知府被罢官去职。
太子殿下称夏日炎炎,要静心休养一月。
七年中,太子避暑,佑亲王闭门读书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朝中就像分水岭哗啦分成两派,而三皇子天祥孤零零站在中间,极不是滋味。巴不得有战事,主动请缨,在外面好歹有三军将士陪着,热闹一点。
永夜常对李言年感叹:“红颜祸水,太子也就这么一个心结,得不到就是最好的。谷中若要扶持佑亲王,这是个好机会。”
李言年不置可否,永夜便笑了,谷中不动,他来动。
蔷薇很喜欢去佑亲王府,因为从小这位大殿下都很疼她,最主要的原因是,永夜若是出府,佑亲王府他是常客,能常常偶遇永夜。永夜头很痛。
佑亲王似笑非笑盯着永夜说:“永夜头痛的事,本王也头疼哪。”
再遇太子,太子便笑:“今年孤要立妃,世子再不下聘,蔷薇便要进宫了。”
永夜掩头离开。
才回府,静安王就捧了大堆礼物而来。永夜一病不起,端王与王妃无可奈何。
再一日,王媒婆带了算命先生造访。端王妃一听冲喜二字,便令侍卫将她叉出去!
永夜出门遇到蔷薇只能抱头鼠窜。
这些年过得也算愉快。永夜觉得自己的耐心还好,端王却很着急。急得永夜私下里取笑他说:“父王只要搭座彩楼,永夜往楼上一站,包管和尚尼姑都会还了俗来提亲。”
端王只叹息说难为他了。
永夜以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如何端王能理解,他想告诉他,国家提倡晚婚晚育,更何况,高中生的年纪,实在用不着着急。话到嘴边却成了:“安国未安,何以家为?!”
端王的腰挺得又直了些。
永夜再扑进他怀里,无意中碰到了端王腰间的痒肉,垮了下来。永夜大笑跑开。
永夜目光淡然的看着一院风景。良久轻笑一声,漫步走进花林低下头拈起几瓣落花放在手中仔细瞧了,眉间闪过了然,扬手又洒将出去。
有人来过莞玉院了。足步再轻,却也在花瓣上印下了浅浅的压痕。旁人不见得发现,永夜的目力却在黑暗中练出来的,只站在这里一瞥便发现了迹象。
是什么人趁他不在来王府窥探?永夜脑子里浮现出茶楼瞧到的那个身影。月白色的长衫,散乱的长发,还有回头瞬间眉宇间熟悉的神情。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回忆中的温暖,还是一别经年不敢相信的疑心?
他既然来了,别的人也该出来了。游离谷终于要行动了吗?在陈国败军之即,要有所行动了?
永夜似在赏景,心里却迅速思考着。
“少爷!”倚红轻脆的声音响起。
永夜回头,见倚红身边正站着揽翠与李言年。他笑了笑,慢吞吞的顺着小径走了过去。
“给少爷请安!”揽翠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永夜不忍夺走的幸福。
她终于还是嫁给了李言年。当年丰神俊朗的李执事,如今变得更成熟更内敛,身体躬下,抬头间,那双眼睛看不出丝毫不敬。
永夜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言年,指着花林说:“昨儿这里下过雨,落红无数,李执事可愿陪我走走?”
倚红笑了,拉了揽翠福了福,“多谢少爷!”
“谢我作甚,我正想听李执事说外面的趣事儿,不要太早来打挠我们。”永夜微笑道。
揽翠不知就里,感激地看了永夜一眼,拉着倚红就往房里去。
李言年默不作声的跟着他。
空气里传来雨后的清新,永夜陶醉的吸了口气:“若是能与师傅在这里一醉,也是不错。”
“我改喝茶了。”李言年声音刻板。
永夜脆生生的笑了,洗去易容的肌肤莹润如玉,看不到半分病中的苍白暗淡。
李言年瞧着那张能颠倒众生的脸有些迟疑地说,“你也十八岁了,该定亲了……”
“怎么?谷中始终对我不放心,想安插一个女人在我身边?别忘了,我现在是端王世子。皇上的亲侄,你以为我未娶妻就能纳妾?”永夜冷冷打断了李言年的话。
“谷里也没想这么快,是提醒你,太子迷恋蔷薇郡主,佑亲王也似有点意思。你搅在中间,怕对你执行任务不利。”
他一手挑起的三角债,他想笑:“这倒是个难题,这几年,我借着养病少见外人,郡主却不管这些,日前才在街上遇着了。我的本意师傅明白。太子也许就蔷薇这个软肋,不见得真痴心,打小却是不能放手的。但是粘上我却无好处,谷中有没好主意?”
永夜一早明白告知李言年,佑亲王可以利用蔷薇找到把太子拉下马的把柄。如果游离谷真帮佑亲王,自然知道如何办。然而,游离谷未动。
永夜看着李言年的表情一颗心惊喜的跳动。游离谷不愿让自己搅进去,对太子殿下和佑亲王不闻不问。难道,二位皇子争帝位,安国大乱,才是他们的目的?游离谷,是安国西陲边境山中的游离谷,还是陈齐两国的游离谷呢?
李言年笑了:“你放心,这等小事,自有人去处理。”
言谈间时间飞逝而过,永夜感觉到倚红与揽翠已出了房门,便笑道:“揽翠对师傅一往情深,师傅莫要负了她。”
“佑亲王与太子相争多年,总算让我们查到一份名册。一个不留。”
永夜瞟了眼名册,诧道:“这些人不是与佑亲王亲近的人么?”
“实则是太子的人。有什么比杀了这样的人嫁祸到太子身上更合适?”李言年冷笑。站起身对永夜一揖,轻声道:“小心一些,听说风扬兮到了京都,他对飞刀的主人很感兴趣。”
永夜恨得牙痒,明明是游离谷故意让他留下线索,这会儿扮好心?脸上却笑:“能为谷中牵制住这么个大人物,星魂很荣幸。”
他成功的看到李言年的背僵了僵。自己真没猜错,游离谷要的就是自己与风扬兮对着干,打不过他,就得依靠游离谷。谁叫自己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他又想起多年前那个下雪的年三十,杀的那个卖面的老人。不由叹气,想和风扬兮和解好象都没有可能。
若是自己杀了风扬兮,让游离谷少了个对头,游离谷也是高兴的。
明知是个坑,还是跳了。想要全身跳出坑外,已陷的深了。
永夜真的很佩服游离谷。
他与端王的关系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轻易不能用,也不敢用。
到现在端王也不知道他暗中还是刺客星魂。一抹悲伤浮上永夜的眼睛,要揭开游离谷的真面目,他就势必要做星魂。而做了星魂,他就不能与端王府扯到一起。他不能让端王背上骂名,也不想看到游离谷利用这点威胁端王。
现在,终于要动了吗?永夜想想李言年的话,拿出名册又瞧了一遍,放进了怀里。
与风扬兮对决
夜来得无声无息,永夜融入夜色之中,像缕风飘过黑压压的屋顶,准确地找到了兵部尚书郭其然的府邸。
兵部尚书郭其然,十八岁做按察司检校,十九岁升按察司知事,二十三岁按察司副使,短短五年便从最低的从九品升到了从三品,五年后调入兵部任侍郎,现年三十三岁,已是堂堂二品尚书。
这位郭尚书升得如此之顺原是合了皇上的意,入兵部后又与端王成为知交,此次散玉关败陈,他调粮运饷功不可莫。
但是游离谷要杀他。
永夜走之前问端王:“游离谷要杀郭尚书,父王如何看?”
端王大惊,恨得一拳打在书桌上:“郭尚书乃栋梁,游离谷难道想要我朝分崩离析,无良将可用,无良臣可用?!”
“游离谷说是要支持佑亲王,说郭尚书表面看是佑亲王的人实则不是,父王觉得呢?”
端王一愣,眉心紧皱:“郭尚书是佑亲王的人?难道,佑亲王出宫这几年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永夜轻声说:“父王这几年忙于边关战事,朝中事务疏忽了。”
端王叹了口气:“我手握重兵,你外公是当朝丞相。当年不想让你卷入立太子的事件,也是想着少理朝事。再是亲兄弟,也总会有小人挑拨。这几年,你可曾看到过有朝臣过府往来?不过……”
端王脸上现出重重煞气:“敢要胁勒索算计于我,敢当面掉包换世子,就这一重,我就要让游离谷灰飞烟灭!再说,不理朝政,不等于我能眼睁睁看着游离谷乱我国家!不管郭其然是谁的人,他毕竟还是国家的栋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