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出嫁的是臣的女儿。”安正业拉长了脸。
“朕也没说是朕的啊,朕倒是想收个干女儿,只怕你不乐意。”昌明帝一脸无辜的看着安正业。
皇上毕竟是皇上,哪怕是多年的老友。但他首先是这个昭朝的皇上。安正业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这个良辰吉日。
昌明帝顿时得意了,拿起桌上的奏折看起来,看了两眼才将视线转到安正业身上,问道:“不走?”
“臣等闺女出来,一起走。那孩子怕生,头次进宫,不知道有没有吓着呢。”
显摆你会疼闺女还是怎么的?昌明帝一挑眉,出声唤道:“福安,昨儿桂郡王送来一对琉璃瓶儿。去给朕的小七送去。”
对此,安正业只是低下头,无声的笑了笑。
当安菁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三八新娘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
“母亲,不用这么急吧?”一个多月的工夫,让她怎么来得及找出姚瑄华的把柄退亲。
“急?”韩氏看了眼女儿,摇头道,“这是皇上亲口定下的日子。”
安菁愣了,她出嫁关皇帝什么事儿了。没错,范璃是看中了姚瑄华,可既然你不打算把范璃嫁给姚瑄华,只要视而不见不就行了,难不成范璃堂堂一个公主,还能效仿夏雨荷不成?
看出女儿心里的疑惑,韩氏笑了,轻点了下女儿的额头道:“你当真如你想的那般简单呢?没成亲,注定不牢靠,成了亲,才能断掉一些人的念想啊。”不止是七公主,恐怕还有那位四皇子殿下吧。
你们皇家的人爱找谁找谁,真是的,找我家菁儿做什么!想到这个,韩氏就不能不一肚子气,她闺女的亲事,轮得到外人来插手么?意外跟姚瑄华定了亲也就算了,横竖姚瑄华这孩子她信得过,荣景侯府的品行也一向不错,两家交情又好。可七公主你自个儿都没琢磨琢磨么,都十七了还没给你选婿,你都没想过是因为什么?四殿下也是,我家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清楚,趁早罢手吧你。
不管怎么说,安菁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了,泥煤皇帝你就这么有空闲,连我什么时候出嫁都得管。三月初八?你怎么不说八月初三?给我半年时间,哪怕我把他掰弯呢,到时让他找个帅哥卿卿我我去,是攻是受自己做主。
可怨念归怨念,她心里也明白,这婚期是皇帝亲口定下的,除非生老病死的大事儿,她是决不能借故推辞的。
“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美杏在一旁劝道。
“就是因为是没办法的事儿,我才气啊。”安菁忍不住跺脚,狠狠一磨牙说道,“既然躲不掉,那我就嫁,嫁过去就跟他分居,然后和离。”
美杏吓了一跳,望着安菁呆呆的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安菁回神,摇头道:“没事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这门亲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或许是从一穿来就对两人之间的生死纠葛铭记在心的缘故,况且如今的姚瑄华已经是重生来的姚瑄华了,她可不信姚瑄华能真心娶一个害死了自己的女子为妻。
喵的,她走的是小白欢乐风,可不是虐恋情深风。更何况,她好不容易吃穿不愁爹疼娘爱哥哥宠,就差一段完美的恋情了。怎么能在这关键时刻萎了。
主仆两个越走越远,从月门后走出一人来。
乔子轩。
当安菁与姚瑄华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他惊诧过,失望过。但如今看来,他似乎失望的太早了。
安菁的语气,他听得出来,那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确确实实有和离的念头。
名声不好的女子嫁人难,一个名声不好还和离后的女子,想要嫁人怕是更难了。他,还要不要再有些耐心呢?
“公子,小的找着了,”采文捧着几本书从路的另一头急匆匆跑来。“忘在书箱里了,方才翻出来的。”
“那就走吧。”乔子轩点点头,眼下还不急,他还有时间继续观望。
听说安菁的婚期已经定下,丁悦兰也吓了一跳。三月初八,这也太急了。
安菁怨念的叹息:“我有什么办法,上头那位定的。”说着,她手指向上指了指。
“早点嫁了也好,横竖都是要嫁的。”姚玉华说着就笑了起来,“那你说我是叫你嫂子,还是叫你小姑子?你是叫我小姑子。还是叫我嫂子?”
这辈分可乱的够可以的。
丁悦兰捂嘴偷笑:“倒是孩子们好叫些,两遍都是舅舅舅妈。”
安菁和姚玉华同时白了丁悦兰一眼。
“怎么,我说错了?”丁悦兰挑眉,挠了下美美的下巴,有些意外的道,“美美如今都这么大了。原先才那么一丁点儿。”
“人家还能不长个儿?”安菁抢回美美,阴笑着磨了磨牙齿,“美美要跟我一起走。”等到嫁过去了,若是姚瑄华敢不老实,那就关门放美美。
姚玉华顿时沮丧起来:“留下吧?”
“不可能。”
“留下吧留下吧。”
“不可能不可能。”
“我的小姑。我的好小姑,我的嫂子,我的好嫂子,留下吧。”
“我的小姑,我的好小姑,我的嫂子,我的好小子,不能留。”
再也忍不住了,一屋子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作为昌明帝的老友,安府这里是被皇帝委婉而坚决的催婚,可荣景侯府那边就没那么好运了。老侯爷夫人吴氏今年已经六十八了,如今是孙子有了,重孙子也抱上了,这几天,她不痛快的很,一想起那位云贵人的话,她那心里就有火气。
什么叫“既然祸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就趁早成亲别拖着”?什么叫“迟迟不娶,是不是还另有想头”?
再一打听,她就明了了,敢情是安家那丫头在大街上跟七公主争风吃醋闹出了风波,惹得宫里贵人们不快了。她早就说么,安家那丫头就是个祸害,瑄华那孩子本来没错儿,被迫定亲都够委屈了,这下可好,还要被逼婚。有恩情?呸,有恩情怎么了,有恩情就能逼着娶你家的丫头啊?要不是有这丫头横插一脚,说不准瑄华就尚主了,七公主可是圣上最宠爱的一个。
“行了,你也不想想,要是圣上真有这打算,还会拖到现在都没动静?”知道老妻又在生气,老侯爷苦笑一声,小声说道,“咱赶紧给瑄华另娶了也好,断了那位的念想,不然迟早得惹来麻烦。”
吴氏不解:“惹什么麻烦?是七公主待见瑄华,还怪的着咱?要不是安家从中作梗,咱们家……”
“嘘,这话你以后少提!”老侯爷忙拦住了老妻的话,“那是七公主想,上头那几位没这打算,她再想也没用,要是瑄华再跟七公主缠夹不清,除了惹得上头那几位不痛快,还能怎样?”
吴氏就想不明白了,是七公主相中了瑄华,况且瑄华这孩子相貌好品行好,哪里有错了?都说圣上最疼七公主,说不准拗不过七公主软磨硬泡,这事儿就成了。如今倒好,全被安家搅了。
☆、147 就这么出嫁了
一看老妻那神情,老侯爷就知道是还没想通呢,不禁摇了摇头:“总之,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了,你也别想有的没的,将来娶进门了,你也别给人脸色看。老大那西南节度使的位子,只怕是不稳呢,说不准咱将来还有用着人家安府的地方。”
听了这话,吴氏也顾不上生气了,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我这几年虽说不怎么出门,可耳朵还没聋,说是要削节度使的权呢,严重点,说不定以后就没节度使这个职了。从先皇起,这事儿就拖拉着一直没办,如今也有快十年了,听那风声,怕是拖也拖不几年了。”说到这件事,老侯爷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大他做了这些年节度使,一直在西南地界上,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次,京里人脉也生,将来要真是有那一天,少不了要回来活动,到时找谁活动?……咱家虽说是个侯府,可祖辈的福泽能撑几代?不早作打算,早晚得坐吃山空。老二倒是还好些,不用操心,可你也不想想老三,他只捐了个散职,又没出去做官,管了这么多年家,万一老大回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们亲兄弟,又一向和睦,如今还能打起来不成?”吴氏白了老侯爷一眼,没好气的哼道,“你就是想得多,净想些没影儿的事儿,难不成老大还反过来要去靠安府?他大理寺卿也不过是个二品,又没爵位,能成什么气候?再说了,你也说了老二的事儿不用操心的,那将来就算老大真有那么一天,老二还不能不拉扯他大哥一把?你这老头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老糊涂?老侯爷也气恼了,一拍桌子呵斥道:“也不过是个二品?也不过?你倒是帮老三‘不过’个二品来啊。安府那是没爵位么,那是不敢要爵位!咱们昭国自开朝来,到如今也有二百多年了。这安家可就安安稳稳的跟了二百多年,你倒是算算,还有哪家能从头到尾跟了二百多年都不倒的?”
这倒是句实话,吴氏有些狐疑的问:“他们家怎么就能这么安稳?我瞧着也没出多少大官。可怎么就从来不倒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不人家怎么能得圣上信任?”说到安府,老侯爷不由得摇头感慨,“打从我祖父那辈起,就跟安府有来往,如今到我,到老大他们,到瑄华,这都几代了?可从我记事起到现在为止,人家安府就一直是这么安稳。没出彩过,也没出事过。正业他二品,他大哥三哥,当初他们父亲在世时,也是做了几十年的三品。临老才提到二品的。告诉你实话吧,他们家没出过一个一品官,可在圣上心里,他们可比一品官更靠得住。”
吴氏想了一阵子,忍不住摇头道:“越说越邪乎了,你也就胡猜的,谁知道他们家怎么回事。说不准就是没有一品官的命。”说着,她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老大那事儿,是真的?”
“我看是假不了……”老侯爷叹了口气,“人家当初跟玉华提亲,我估摸着着。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胡说八道!他们家傻啊,要真是知道要撤官,还娶玉华?还不另找个官位稳妥的去?”吴氏呸了一口,懒得再跟老侯爷絮叨这些,起身说道。“行了,我头疼,躺会儿去。你也别跟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知道你那意思,反正事儿都定下了,又是圣上亲口定的,我还能真给她脸子看?”老头子真是越老越糊涂,净想那不中用的事儿。
看着老妻的背影,老侯爷摇头苦笑。兄弟们一向和睦?那是因为他们都不在一处,各自过各自的,自然和睦,如今要是老大赋闲回来,有官职在身的老二会不惦记着爵位?老大会甘心让老三接着管家?可老三又甘心让出来?
唉,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安菁不知道姚老侯爷心里的烦闷,她现在自己已经够烦闷的了。
离成亲还有几天时间了,难道她真就要认命不成?虽然嘴上说是成了亲也要和离,可她好好的干嘛要离婚一次啊。可这婚期是皇帝亲口定的……
皇上,你操心过头了吧,好端端的给我这恩宠做什么?喵的,别人家当你是恩宠,我不想要啊。不想把你闺女嫁给姚瑄华,你就赶紧找个好男人把你闺女给嫁了啊,省的留着祸害人。
进了三月里,天气暖起来了,该青的草儿青了,该红的花儿也红了,可安菁的脸是彻底绿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美杏小心翼翼的问道,姑爷托人送了封信来给小姐,这不是好事儿么,看起来姑爷对小姐挺上心的,可小姐看完了信,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没事,我好得很!”安菁咬着牙笑。
喵的,你被迫无奈?我还被迫无奈呢!
妹的,要我不要多想,我还要你别多想呢!
姚瑄华的意思无非就是一句话:定亲已经是无奈,如今成亲更是无奈,你不要妄想我是真的想娶你。
活动活动手指,安菁阴笑道:“美杏啊,磨墨,我给姚公子回信。”
看着手里的信纸,上面的字体不算很秀丽,但格外工整——
姚公子:
见信如晤。
阁下所言,句句道出我之心声,不曾料想你我竟如此心有灵犀,你厌我,正如我厌你。
奉劝阁下,万万不要将此婚姻当真,建议阁下即刻起日日吃喝嫖赌寻花问柳,若染上花柳梅毒等病症更好,如此一来,我便可遂了阁下的心愿,让这段婚姻化为泡影,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请阁下放心,婚后,我也会尽一切努力寻找阁下的把柄,以为和离之由。
以及,阁下千万不要小瞧女子编造故事的能力,什么叫做天花乱坠,什么叫做黑白颠倒,什么叫做无中生有,若是阁下想要尝试,请尽管眠花宿柳纳妾寻欢。
姚瑄华紧紧咬起了牙齿,和离?休想我会这么便宜你,我定要休了你不可!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三月初八,这个应该成为广大妇女们欢庆的节日,终于到了。
安姚两家再次办喜事,让对先前那件事有所了解的人家不禁偷偷好笑。
但也只敢偷笑就是了,毕竟,这婚期可是当今圣上亲口定下的,你要是敢大声嘲讽,岂不是跟皇上过不去?我看你不是跟皇上过不去,是跟自己脑袋过不去呢。
穿上一身大红嫁衣,看看衣袖上精致的花纹,安菁不由得叹气,真是糟蹋人家王姨娘的心血了,这么漂亮的嫁衣,偏用在这场婚礼上。
至于全福太太边梳头边念的那些话儿,她更是差点直接吐槽起来。
一梳梳到尾就算了,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她真想把姚瑄华那封信掏出来甩给她们看看,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安菁最后是被二哥安庆国抱上轿的。
三哥因为这里头的复杂关系,并不适合,大哥又说自己是个书生,不如二哥有力——
大哥,我没有那么胖,你也能抱动我的好么?
不知道为什么,安菁心里隐隐有些不舒坦,似乎大哥对自己疏远了些许。虽说没有摆到明处,但她还是察觉到了,大哥现如今对自己并不像过去那般宠溺了。
“菁儿,放心,不管有什么委屈,哥哥们都在呢。”仿佛听到妹妹在叹气,将妹妹稳稳的放入轿中的时候,安庆国柔声说道,“别害怕,照顾好自己,欺负别人没什么,别让人欺负了你。”
噗,有这样的哥哥么,竟然会让她去欺负人。安菁不由得一笑,再多的烦闷也消散了。
看那大红花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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