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稍作沉吟后,说到:“能否再等半年?”
这样,孩子就能生下来了。
花千古一口饮尽杯中的茉莉花茶:“芸娘,你先回吧,此事稍后再议。”
芸娘有些心事重重的回府,这就是当初最矛盾最担忧的,一怀孕,那最少一年的时光,就会身不由己。
果然,现在还是相冲突了。
回到府时,肖大娘子已经把妞儿带过来了,她头上扎了红丝带,正在院子中欢喜的到处跑:“娘,这地方真好看。以后我们都要住这里了么?”
肖大娘子站在一旁,慈详的笑到:“这是你芸姨的地方,不是我们的家。”
妞儿停了下来,嘟着嘴:“娘,我就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肖大娘子叹息着摸了女儿的头一下,无能为力。
见着芸娘回来,赶紧站起身来:“快叫芸姨。”
妞儿一脸的不高兴:“芸姨,我想以后都住在这里。”
芸娘心里有些烦燥,听着妞儿的话,没有说什么,进了屋子里去。
妞儿见着芸娘没有答应,很不高兴:“娘,你跟芸姨说说嘛,这里这么大,让我住嘛。”
肖大娘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妞儿的头,让她自己去玩后,也进了屋子。
见芸娘坐在窗前,眉头皱得紧紧的,问到:“怎么了?可是想你夫君了?”
芸娘摆了摆手,示意想一个人静一静。
肖大娘子退出去之后,芸娘趴在窗前,心烦意乱。
许久之后,才起身,却感觉到腹部一痛,而且这痛意越来越明显,伴随着两腿间有鲜红的血流出来。
芸娘大惊失色,一脸惨白,孩子,孩子……不敢轻举妄动,颤抖着声,大叫到:“肖娘子,快去请大夫……”
肖娘子正带着妞儿在灶屋生火做饭,在听到芸娘惊慌失措的叫声后,忙跑了过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芸娘两腿间的血已经浸湿了罗裙,成了血红一片。
肖大娘子吓得脸也白了,一手抱着妞儿,就往府外跑去,请大夫。
花千古下在茉莉花茶里的药,本就是狼虎之药,再加上他有心为之,药量足够……等肖大娘子请了大夫过来时,芸娘脸色已经成金黄之色。
那血流如注。
大夫把脉后,说到:“夫人,胎儿已经不保。”
这话,如闷棍一样,当头打在芸娘头上,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虽然孩子来的突然,来的强迫,可是怀孕四月,于芸娘来说,千百遍憧憬过,孩子奶声奶气的叫‘娘……’
如今,它化为一滩血水,就这样没了。
芸娘转醒之时,已经躺在床上,肖大娘子正坐在一旁,直抹眼泪。
见着芸娘睁开眼,赶紧问到:“怎么样?”
芸娘的肚子很痛,如被人拿了根烧红的铁棍在不停的搅动一样。
惨白着脸,把手摸上了小腹,那里再也感觉不到胎动。
芸娘在这一刻,无比的希望月寻欢能在身边,想要他陪着。
月寻欢,猛然想起,要怎么跟他交待?要怎么跟他说孩子没了?
他那么盼望这个孩子,如今没有了,他该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
因着大出血,芸娘的身子十分的虚弱,喝了碗药之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睡得非常的不安稳,梦里全是血红,十余年前,孩子被剖腹取出,全是血,十余年后,两腿间全是血……
两个孩子,全都没了……
孩子,孩子,月寻欢凶神恶煞暴戾恣睢的说到:“你敢不要我的孩子,我就敢把轩儿剖了!”
芸娘满头是汗的睁开了眼,就见花千古一身女装打扮,千娇百媚的坐在床前。
从多年前投靠花千古开始,芸娘第一次这么恨他:“为什么?”
花千古叹息一声:“芸娘,我们十来年的努力,眼前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我不为之,那么所有的努力,就很有可能功亏一篑,付之东流。眼前这样的天赐良机,我不愿意错过!”
“更何况,这孩子……难道你忘了玉狼了么?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为了玉狼?不就为了给你和玉狼的孩子报仇血恨么?眼见就要功成,你却为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放弃么?”
“芸娘,我知你会伤心难过,可是,芸娘,有舍才有得!而且,现在事已至此,我相信你能做出最好的选择……芸娘,我走了,你好好调理身子……”
花千古走后,芸娘整个人都是木的,其中有一句,花千古说对了,事已至此,确实事已至此,再怎么样,那个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芸娘着肖大娘子把床头柜里的小衣服,全部翻了出来,每一件,都是一针一线的缝出来的,可最后,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连同月寻欢做的那些玩具,以及床,所有的东西,都烧成了灰烬。
随着火势越大,芸娘的眼泪越多,孩子,到底是我福薄,今生无缘。
肖大娘子见着芸娘的眼泪,心有戚戚然,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孩子,有了孩子后半辈子生活才有了保障。
芸娘嫁得这样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肯定更注重香火,可老天无眼,孩子没了。
肖大娘子轻声安慰到:“芸娘,莫要哭,哭多了不好,伤眼睛。孩子,以后再要。你先把身子调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身子调养好了,以后才能尽快的再怀上孩子。
芸娘看着肖大娘子端过来的热气腾腾黑色的药,沉默着接过,一饮而尽。
药如黄莲一般的苦,很苦,却苦不过心。只要一想到孩子没了,心里就是阵阵闷痛,满腔苦涩。
这样的苦药,一喝就是二十天,终于,月寻欢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
一到院子,就立即闻到了空气中的药味,以他的本事,立即分析出这是小产之后的药。
原本脸上的笑意满满,全部破碎,双足一点冲进了屋子,死死的瞪着芸娘的肚子。
临走前,那肚子已经凸出来了,可现在又变回了扁平扁平的。
月寻欢宁愿是自己看错了,是没有,那里就是平的。
伸出手去,抓住了芸娘的手把脉,再无喜脉,残忍的诉说着最残忍的答案。
月寻欢死死的紧紧的掐着芸娘的脉像,恨不能把那喜脉又掐出来。
芸娘看着月寻欢,眼里起了酸意,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定定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原本想好了所有的说词,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目光沉痛。
月寻欢的脸,变得十分的难看,问到:“为什么?”
芸娘沉默,不答。
月寻欢像发狂的野兽一样,摇晃着芸娘的身子,嘶吼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句比一句痛意更甚,每问一句,心就如被人凌迟一刀,月寻欢感觉到了千刀万剐的痛!
芸娘脸上木木的,心却在滴血。不能解释,只能默认这孩子是自己要打掉的,只有这样,以后月寻欢才会死心,才不会再纠缠不清。
只有这样,才能回归到以前的日子。没有月寻欢,只有玉郎。
月寻欢的声音,全都是撕心裂肺:“杜芸娘,算你狠!”
高高的扬起了手,看着眼前的容颜,却打不下去,月寻欢眼里全是深痛恶绝:“杜芸娘,我如你所愿,从此以后,恩断义绝!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但我以前说的话,却全是作数的。”
这里指的是,要剖了轩儿之事,是作数的。
说完,月寻欢神色悲痛,绝然的转身,耳边传来芸娘的哀求:“月寻欢,求你不要,轩儿是无辜的。”
月寻欢回头,眼里全是血红一片:“我的孩子更无辜,你不也是下得了手去么?杜芸娘,你真蛇蝎心肠。”
虎毒尚不食子!
月寻欢说完后,绝然而去。
芸娘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瘫坐在床上,满脸的泪,左胸口拧成一团,痛得厉害。
看着那扇吞沉了月寻欢身形的门,眼里全是悲凉。
许久之后,空气中传来芸娘一声喃喃自语。
月寻欢,对不起……
没了孩子,芸娘也很痛,甚至一度开始怀疑,先前的执着还有必要么?
为了报仇,这十来年从来没有一天好过。
芸娘面如死灰……
月寻欢心里很痛,很恨,生平从未这么难受过。
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孩子没了……芸娘不愿意生下孩子……
被这样的念头,折磨着,受着煎熬。
星眸里的痛和难受,全部化为血红。
。。
正文 239 菇凉备纸
这时,大马路上突然有几骑横冲直撞而来,路上的老百姓见了,立即非常识相的退去了路的两旁,谁都知道,那领头之人是苏公的独生子苏霸天,太后娘家的人,谁也惹不起,不敢惹。
否则不死也得脱几层皮,甚至是永不得宁日。
曾经有一次他在闹市骑马踩死人时,死者家属天真的以为,‘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找去了苏家评理,可最后……弄得家破人亡。
可罪魁祸首苏霸天照样逍遥自在,日子过得快活极了。吃的山珍海味,睡的是青楼里最细皮嫩肉的姑娘,而且是想一夜睡几个就睡几个,随心所欲极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惹他。又不是嫌命长了…榛…
苏霸天仗着家里的权势,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见着马路中间竟然有人敢不让道,让他大怒,甩鞭一马当先的冲过去,手中的马鞭就往月寻欢身上抽去,嘴里哈哈大笑:“贱民!让你胆敢不给老子让路!找死!”
旁边的路人看了,全都为月寻欢提了口气,有些人不忍目睹将要出现的惨状,转过了身去,这一鞭下去,不死也够呛。
更何况,惹了这恶霸,岂是一鞭就能了结的,肯定会被抽得皮开肉绽姨。
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别人惹不起苏霸天,月寻欢却不把他看在眼里!
连九五之尊,天子之怒月寻欢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只是一个恶霸,平常他就是个无人敢惹的主,世人见了他,无不诚惶诚恐,生怕惹祸上身,个个只想和他保持距离。
现在,只能说苏霸天自寻死路,送上门来,而且还选了个月寻欢最暴戾最嗜血的时候,不是找死是什么!
月寻欢手一抬,凌空抓住了马鞭。
一个用力,把嚣张跋扈的苏霸天从马上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马上,刚好高头俊马高扬起的后脚马蹄,踏在了他的胸口。
一时,众人都听到了骨头碎掉的声音。
大街上响起苏霸天凄厉的呼痛之声,却只让人觉得报应!大快痛快!没有人同情他。若不是顾忌事后被打击报复,都想拍手称快了。
这样的恶人,老天爷早就该收了他去,早就该是这个下场。
但同时,也为月寻欢担忧,惹了这样的人,以后哪能善了。
苏霸天的随从见着自家公子吃亏,全都下马,团团把月寻欢围住,恶神恶煞的到:“哪里来的刁民!速速领死。”
月寻欢眼里都是血红,暴戾恣睢的看着眼前之人:“都该死!”
苏霸天躺在地上,气急败坏恶狠狠的大叫到:“给本公子打死这贱民!”
众人听了,无不为月寻欢惋惜和害怕,希望他能虎口逃生。
月寻欢衣袖一挥,那些随从全部气绝身亡,可看起来却是站在那里完好无缺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是没有了呼吸。
月寻欢冷笑,弯腰捡起地上的马鞭,对着苏霸天凌空就是一抽……
‘啪’的一声,抽在苏霸天的头上和脸上,立即出现血红的狰狞痕迹。
痛得苏霸天再次跟杀猪似的惨叫:“啊……”
而且伴随着痛骂:“贱民,连老子也敢打,吃雄心豹子胆了,老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挖你祖坟……”对着他的随从大吼:“瞎眼了么,快点把这贱民杀了。”
月寻欢脸上狠决,大手扬起落下,抽得苏霸天鬼哭狼嚎,
人群中有一个纨绔子弟,跟苏霸天交好,见此立即一溜烟的跑回苏府,通风报信去了。
月寻欢非常冷酷,抽得毫不留情。真正让苏霸天成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苏霸天原本还仗势欺人,大骂着要月寻欢好看,可到最后见大势不好,痛得很没有骨气的哭着求饶:“大侠,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错了……”
从怀里把钱袋子拿出来:“大侠,这五千两银票,都给你,都给你……”
月寻欢听而不闻,直抽得苏霸天成了一个血人。
这时,刚好碰上宋兰君下早朝回来,见着前面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被挡了道,着轿夫前去,问个清楚:“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轿夫挤到人群中后,大惊失色,那个当街行凶之人,不就是神医月寻欢么?
而那被打的,正是太后娘家之人,苏霸天。
赶紧转身,把所看到的禀报给了宋兰君。
宋兰君听了后,也是暗自心惊,甚至有些后悔,今日应该再晚些下朝的,碰上这等事,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想明哲保身都不成啊。
不管,有损臣相官威,而且被好事之人,会借机生事,到时早朝上一奏,后患无穷;管了,太后娘家和月寻欢,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偏谁都不好……只怕最后管还管成惹得一身腥。
头痛的叹息一声后,宋兰君从轿子中出来,往人群聚集处走去。
臣相的风采,老百姓即使不认识,一看也晓得非常人,立即给宋兰君让出道来。
苏霸天躺在地上已经是奄奄一息,脸上身上全是血,眼睛也肿了起来,就连衣服很多地方都被抽烂了,处处是血。
看到宋兰君,如溺水之人看到了救星,眼里全是希望,急切的大呼:“臣相大人救……我。”
话未落,已经被月寻欢狠狠一鞭送上了西天,一只耳朵都被抽得飞了起来,高高飞上天空,最后又落下,落在苏霸天的胸口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宋兰君看着月寻欢的干脆利落,大感敬佩,太后娘家的人,他当众杀得如此毫不犹豫,果真是名不虚传,天不怕,地不怕……即使是自己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对着太后娘家的人,都要忌讳三分。
太后懿旨,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更何况那是圣上的娘亲!代表后患无穷,伴君如伴虎!
看着苏霸天死了,宋兰君松了口气,死了也好,免得再费口舌,也省了麻烦……不是不救,而是来不及!
月寻欢丢下染血的皮鞭,谁也不看,谁也不理,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他身后,无数人目送……个个神情复杂。
为民除害,很好。可是,这公子,当今是杀人不眨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