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彻底被他吓到,赶紧出声希望他冷静下来,不要冲动。老高像是不认识地看着我,说:“冲动?二娘,她都爬到你头上了,教训她一下还叫冲动?我怎么不知道你心地是这么善良。”
我羞愧地捂着脸,不好意思面对我在他心中形象如此跋扈的事实。
许是我的动作让他乐了一下,老高的语气缓和下来:“二娘你放心,不会动手的。但她那么对你,我们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不把她气吐血,《君子》就关门!”
听到这句我就轻松了:“那你们准备咋弄呀?”
老高拍拍那叠纸,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这是昨晚《君子》全体成员熬夜赶出来的文稿,你先看看,挑出几篇我们印个号外,再让人上浮云阁点几把火,我就不信弄不死她!”
我小心翼翼地拉过《君子》同事们熬了一晚的丰硕成果,神情严肃地翻了最上面几篇。看到那些激扬着瑰丽想象、充沛着丰富感情的语句,我心里默默为苏燕脂和梁小姐哀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高:“写得怎么样?”
我:“善哉善哉。”
老高:“就这点评价?伤心哪!”
我:“大善!”
老高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品茶。
在一篇文章里,我读到了关于昨天下午那场风波的描写,眼前随即浮现出花想容的脸。于是放下手中的纸,朝老高招招手:“跟你商量个事呗。”
“说!”
“我想谢谢花想容。你懂的。”
“Noproblem!”跟我混这么久,老高也能飙两句英文。
两天后,长安城的舆论枪口整齐地倒了个向,矛头直指悍妇三人组。托《君子》的同事们的福、尤其是小高的福,我被塑造成了一个冰清玉洁、行端坐方、容忍大度却惨遭诬陷、甚至被人挥掌相向的可怜形象。在描写我被人误会而遇欺负的惨况时,小高发挥了堪比琼瑶奶奶的想象力,落笔成文改改就能拍出一部标准到狗血的泰国电视剧。而花想容则变成一个身世飘零、被迫卖身为娼、终日强颜欢笑却还要经常面对世人指责的可怜女孩,但她在逆境中仍保持着高贵的品格、美好的心灵,始终坚持用纯净的眼睛看待这个污浊的世界,心中始终相信明天就会有一片广袤澄澈的蓝天。
至于“云衣”门口到底是谁打谁的事情,似乎已经没人在乎了。
读到后来,我被深深地感动了,觉得要是不颁个“大唐十佳青年”给这两个女孩,就是国家对不起她们!人民对不起她们!压根儿就忘记了里面写的到底是谁……
但就如同泰剧遍地天雷却依然受人追捧一样,这期稍不注意就能把人被劈得外嫩里焦的号外迅速地在长安流传开来。汹汹人言之下,一向刻薄泼辣的苏燕脂被吓得不敢出门,更不要说梁小姐和闺蜜。苏德仁好像来找过我,恰巧我没在,不知什么事,我也不去管。王府那天他救了我,现在苏燕脂惹了我,一码归一码。报了造谣之仇,我也自然会找机会报救命之恩。
此外,经《君子》狗仔的明察暗访,刘家娘子的手链事件也顺带着水落石出。原来,她在未婚夫之外还有一个情人,可惜遇人不淑,被那个负心汉骗走了手链。为了搪塞爹娘,她顺势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口。据花想容说,后来祖玉亭家的确因此退了亲。
听到这件事,我终是有点不忍,请老高差不多就停下来,别太为难她们——尽管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又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这场风波在闹腾了半个月后就这么平息了。此次意外,除了让我长了不少见识以外,最大的收获就是与花想容结成知己。那天并肩战斗让我们一见如故,当天就在“玄牝之门”聊了整整一个晚上,相见恨晚!而当她得知我就是那个打擂时她看到的女生,还是韦子言来时坐在旁边的郎君时,她惊讶得大叫:“天哪,这到底是什么缘分!”然后我们双双笑成一团,翻倒在床上。
从此以后,我常常会去玄牝找她,她偶尔也来韦府找我。但更多时候,我们会在“云衣”见面,既隐蔽又安全。她成为了继仙女之后第二个知道我和云衣关系的外人。作为一个风月场所的老手,花想容相当之能把握男人的喜好和心理。在她的帮助下,“云衣”推出了一个特典系列——“惑”,用高贵的面料和精准的裁剪配上诱惑的配色和细节,务求把它做成勾引男人、挑逗情夫、吸引老公的不二之选。
至于效果嘛,我只知道王总管也忍不住夸奖了花想容的天才。
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那个最最可恶的衣子缄,以前有事没有喜欢老姐老姐的叫现在出了事却半个月没见人影的衣子缄,突然一脸春风地出现在我面前,用高兴的语调对我说:“姐,我好了!”
第五十一章 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哼哼,怎么好了?说来听听。”
“我想通了,不就是女人嘛,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决定重新振作,专心仕途,将来出人头地后让她后悔当初不嫁我。”
“……你还没好,熬着吧。”
“我真的没事了。请相信我。”
“……唉,算了。”
“老姐,最近你好像很出名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二)
某日,韦府受到爷爷来信:
“某将往汴州陈留郡访故,勿候。”
“牛婶,吩咐人把给爷爷留的房间先收起来。”
“国公不来了?”
“来。等来了再说。”抓狂!
(三)
再某日。
“二娘,花小娘来了。”
小李子的喊叫间,花想容已驮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进屋,等小心地把那坨东西放到桌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我好奇宝宝的神色,她神秘地朝我勾勾手指,我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只见她轻手解开包袱上的死结,露出一层包袱布;再解开一个,再露出一层;再解;再露。如是三次,我终于见到了宝贝的庐山真面目——全部都是金灿灿银灿灿的钗钿簪梳,各种宝石的高贵光泽闪花我的小狗眼。
等我欣赏够了,花想容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膀:“乖,去给爷全部当了!”
我下巴差点磕到桌上:“姐姐,你最近欠了高利贷?”
“高你个大头鬼,爷要给自己赎身!”
她的家底我见过,远不止这些。但之前几次我劝她出来她都说离了玄牝之门后不知去哪,家里也没人,还不如在玄牝待着暖和。
暖和……
我奸笑地搂着她的肩:“怎么,想通了要服侍爷终身啦?”
她娇柔一笑,蹭到我怀里:“是要服侍,不过不是你这个假爷们。”
原来那个祖玉亭退婚后真的跑到玄牝去向花想容求婚,而且几番被拒依然不依不饶,反而直接在小画楼的走廊上打起了地铺,早午晚准时问安、吃饭穿衣亲自伺候、画眉点额不假人手,更重金贿赂玄牝之门上上下下为他说尽好话。一个月的朝夕相对、甜言蜜语下来,花想容这尊金刚也愣是被他感动了,不由得生出嫁人之意。于是便有了刚刚一出。
我不喜欢祖玉亭,总觉得那人胆小还没什么本事。但我尊重花想容的想法,再三确定她已是考虑清楚后,我答应出面帮她赎身。嫁衣她不肯用“云衣”,说要自己设计然后请王总管做就好。
我打趣地问她:“不要子言啦?”
她媚眼横生,娇嗔一声:“怕你伤心,不跟你抢。”
“谢娘子恩典。”
转过天来,我帮花想容脱了妓籍,又费尽心思四处帮她打点嫁妆。在这个时代,要结婚,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虽然有蜀黍的三令五申,但拜山东那群老望族所赐,上层阶级卖婚鬻姻之风十分盛行,影响到民间,致使贫男穷女多有难嫁难娶之叹。花想容的出身本就不受人待见,嫁妆若有一点点马虎,难免有被祖家借口财贿不足拒娶之虞。想到这,我惟有使出吃奶的劲帮她准备。正忙得不亦乐乎时,小李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我,说:“快、快去玄牝之门。”
她说今天回去收拾点东西,怎么,这都能出事?我把东西往小李怀里一扔,立马朝玄牝之门狂奔。
急急赶到那,玄牝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奋力挤进去,妈妈桑像见到救星一样:“程二娘子,快去画楼。”我顾不上喘口气,再次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远远就能听见某大妈在画楼那边嚎叫:“没出息的物事,家里那么好的如嵋你不要,非要取个娼妓,你真是丢尽了祖家祖宗十八代的脸了你!”
我满脑门的黑线,更加鄙夷祖玉亭。连家里都没搞定你求个屁婚,没出息!
冲上楼,意料之内的满目狼藉。花想容神色平静地端坐着,任由大妈边骂边砸。祖玉亭满脸仓皇,每次看到花想容后攒起点勇气想说什么,被他娘一瞪又给憋了回去。而看到儿子这副窝囊样又会更加生气大妈就更使劲地砸东西,如此恶性循环,直到外室砸无可砸。
我最烦的就是吵吵嚷嚷叮铃钪锒的声音,皱着眉头等场面终于暂时安静后,才拔腿进了屋。大妈开始不知道我是谁,但一看出我和花想容是一个战线的就立刻戒备地走过去搂住她儿子的肩,确信儿子不可能跑掉了才开口问我的身份。
花想容看向我,眼里隐隐有期待。我叹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和缓的声音微笑着对大妈说:“娘子好,我叫程子语,是兵部郎中韦子言的妹妹。”
听到我的名字,她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觉:“你就是前段时间把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程二娘子?”
我维持好脸上的微笑:“那些只是误会,你是祖郎的姐姐吗?”
大妈一愣,脸部在惊喜和故作威严间抽搐:“我是他娘。”
我作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祖玉亭:“她真是你娘?”
祖玉亭看看自家娘亲的肥肉横生的脸,疑惑地点点头。我夸张地又叹了一口气:“想容,你真有福气,有个像姐姐一样的婆婆。以后你的日子可就开心了,和婆婆上街采购都能像姐妹逛街一样。”花想容配合地看向大妈,满脸的感激和欢喜。
大妈卸下一点心防,对我说道:“程二娘子别胡说。玉亭已经有对象了,是我姐姐的女儿,今年冬天就完婚。”
祖玉亭闻言惊讶地看向娘亲:“我不是才刚退婚吗?”
我看这么说可能不行,当下改变了策略。我走过去,扶起大妈的手臂,温柔地说:“姐姐,请跟我来。”说罢便恭敬地要引她进了内屋。一声“姐姐”叫得她无比舒坦,但一看要进内屋,她就紧张地盯着我。我灿烂地笑着,请她放心。
扶她到梳妆台前坐下,祖玉亭和花想容也跟了进来。我先给她松了一会儿肩膀,让她休息一下,然后卸下她头上的发钗,放下了高高盘起的头发。我柔声对她说:“我从小母亲就不常在身边,一直是爷爷和外公照顾我长大,上下只有两个兄弟,我最大的愿望便是有一个姐姐,今天看到你,就像我一直想有的姐姐那样。端庄、漂亮、爱护家人。”
我慢慢地梳着一个高鬟望仙髻,一边接着道:“我知道,姐姐你出身好,可能不太喜欢这里的女子。我原来也是和你一样,觉得这里很脏,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实际上,到现在我也还是这种想法。但是,想容却是个例外。对了,你看过《君子士无双》吗?”
听到这,祖玉亭急忙帮他母亲答道:“看,我母亲每期都看。”大妈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我笑了笑,继续梳头:“那你看了那期号外《美人的战争》了吗?”
大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想必你也知道,那期里面也说了我。我自己的我当然知道,但说到想容的,唉,我刚好认识《君子》的出版人,还特地向他询问过。他呀,拍着胸脯向我保证,里面关于想容的事都是真的。”祖玉亭心痛地看向花想容,大妈也不禁有了一丝动容。“你说,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没有什么变故谁愿意进这种地方呢?我知道,你是担心妓院的女人进了门会败坏门风。俗话说的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玉亭郎君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当然得找个贤内助。好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将来才能出人头地。”
大妈点点头,骄傲之情溢于脸上:“我就是担心我家玉亭才想着说个好人家的媳妇。之前那个就不提了,如嵋是我看着长大的,绝对错不了。”
我听了一笑,顺势恭维道:“我刚刚听说如嵋娘子是你姐姐的孩子,现在又知道是你看着长大,那肯定没得说。但是,”我话锋一转,“姐姐,想容本也是出身好人家,无奈才到了这里。但她一直洁身自好,只卖艺不卖身。不仅面容漂亮,还才艺双全、宽待下人、礼遇同行。最重要的,她脑袋聪明,善于会人,以后郎君仕途上有个什么疑问难处,她也能帮忙出出主意解决。对郎君可大有益处啊。你说呢?”
大妈终于表现出动摇的神色,但还是放弃不了心中的成见:“可是……”
“姐姐,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和人品吗?”
“不不,程二娘子家世显赫,深得圣人和杨妃的喜爱,我怎么会不相信。”
“唉,我知道你心里的犹豫。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我就求你给想容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要是她胜了,证明自己够资格作祖家的儿媳,你就让她进门。要是败了,我们无怨无悔,可以吗?”
“这……”
这时我恰好给她梳好了头。放下梳子,我走到门外小李那儿,从给花想容置备的嫁妆中挑出一副最光华耀眼的头饰,再拿上一个锦盒,回到内屋。我一个个慢慢地把那套价值不菲的首饰戴到她头上,看着她脸上渐渐绽开了花。戴完后,我又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对金镯子,套到她手上:“姐姐,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和你见面,也没备什么好物事。这个就算表现我们诚意,你看行吗?”
“那好吧。”
第五十二章 跟我们比舞?
贞观四年四月,倒霉的颉利在顺天门被唐兵哥哥们欢天喜地献给了李蜀黍,枺回蚀哟怂ヂ洹?吹皆豢梢皇赖耐回世洗笕绱讼鲁。鞅备鞑柯涫琢炝仙鲜椋肭笞鹄钍袷蛭疤炜珊埂薄J状纬⒌剿囊睦捶涛兜氖袷蛐那榇蠛茫铝钊乔熳#渲杏邢钅谌荼闶蔷傩芯┏俏璧复笕ふ卟唤瞿芑竦谩按筇频谝晃枵摺钡某坪牛焓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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