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药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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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药坊-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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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故意往向抵在后腰上的匕首移了一点,匕首的利刃割破了极薄的一层布衣,略略刺入肉里面,他也丝毫没有反应,偏着头笑着看向暮雪,“那个人,是你母亲是吧?你既然这样的惦记着,又害怕她受到伤害,为什么不回龟兹去照顾她,非要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暮雪的眸底瞬间由明转暗,似乎是被触及到了尘封的痛处,一股掩饰不了的失落从眼底升腾起来,淡淡的弥漫开在琥珀色的瞳子里,他却忽然笑了起来,也不转开眼睛,仍旧那么看着她,“没有为什么。有一些事情,是你不该提,也不该问的。”

他的眼底忽然一道寒光炸过,手上的匕首稳稳的往楚君的后腰刺进去,刺得极深,整片雪白的银刃完全隐没在他的身体里,恨不得连短柄也一齐刺到里面。

楚君没有表现出一丝疼痛的表情,还是那么笑笑的看着他,就好像这一刀根本不是插在他的身上,而是插在别的什么地方一样。暮雪见他没有一点痛感,也微微有些吃惊,手掌紧握住匕首,顺势将那匕首带出来,仔细观察楚君的身体的反应。一般人在抽刀时感到的痛苦十分强烈,身体会不受控制的抖动,甚至是痉挛——这个人却是像死尸一般,毫无反应。

暮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刃,雪白一片,上面没有染一点血色,再看楚君身上被他刺中的伤口,一样的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根本没有血的痕迹。

回想起来,这个楚君是很奇怪,他身上有很重的熏香,像是要掩盖什么气味。而且他的脸色和肤色都是没有血色的惨白,隔得这么近,他的瞳仁里却没有任何倒影,死寂一片的深黑,好像根本不是用眼睛在看东西。

“怎么,是我知道得太多。你想杀人灭口?”楚君懒洋洋的伸展了双臂,看向苏府大门口,苏晓从里面出来。正在门口踮着脚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他厌恶的避开视线,“可惜你杀不了我。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事也没什么兴趣。你把书给我,我与你自然就相安无事了。”

暮雪此刻也看到了苏晓,他收了匕首,感觉手上已经冰凉了,后背也冷了起来,表情却还是冷静自若。捎带了一点寒意,“要是我不给呢?”

楚君冷冷一笑,瞥眼见苏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苏晓上了那辆马车,向着巷子口走了,他转眼看向暮雪,见他的目光一直随着那马车走远,戏笑的问。“那对不起了,我只能去告诉苏晓。你想要掩藏的小秘密。一个受家族唾弃诅咒的人,你以为她会怎么想呢?”

“你到底是什么!”暮雪警觉起来,这些事情是绝对没有别人知道的,他不可能了解得这么清楚。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人!

“你也说了,有些事你不该问。”楚君将手臂弯向后腰,手指摸到破开的衣洞,他将那薄薄的一层布扯开,手指内扣探进那个被刺穿的口子里去,一直探到了最深处。暮雪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喉咙里翻起一阵恶心,太阳穴紧紧的绷了起来。

“伤口不浅呵,伤脑经。”楚君一边打趣的笑,手指从伤口里扯出来的时候,还连带着模糊的肉屑,暮雪只觉得那股翻上来的恶心已经直逼口中,马上就要吐出来。

楚君抽出一方手帕,把手指擦拭干净,“你不是我讨厌的类型,现在我不会杀你。但要是再在我身上戳两个洞,那可就不好说了。”他擦净了手,将那帕子随手挂在了树枝上,“说吧,什么时候给我书?”

暮雪没有犹豫,回答他说,“书已经烧了。”

“烧了?”楚君浑身一震,表情扭曲起来,像是要扯破了脸,“你烧了那本书?你竟然敢!你怎么敢!”

暮雪哈哈一声笑,“天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烧一本书不算什么。”

“你……给我滚!趁我没起杀念之前,赶快滚!”

这一声吼的瞬间,暮雪似乎真的感觉到有一股肃杀的冷意向他袭过来,激得他身上一阵寒战。他一个翻身,轻快的飞下树枝,在仰头看过去时,那树枝上已经没有人了,空空的只剩一片手帕在枯枝上摇曳。

他四下看了看,没有楚君的身影,那个人就好像鬼魅一般,出现的时候没有声响,消失的时候没有痕迹。他也算见了不少奇事,也没有这么诡异的。

暮雪偏头思索了片刻,并没有离开苏府,飞身跃上围墙,伏低身子顺着围墙一路行到苏晓的院子里。此刻府里的人大多集中在灵堂附近,这个小院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他跃身下墙,见窗口大开着,自然就不请而入了。

苏晓的房间里不算整齐,稍显凌乱。他立在窗口前四下观望,衣箱的口子上夹着半件碎花小袄,地上散落两根同色的丝绒系带,床上的帷幕半落下来,看得到里面乱作一团的被子。他失笑的摇摇头,自言自语,“真是个不爱收拾的女人。”

这满屋子的生活气息,将他心上的恶寒都驱散开来。他笑吟吟的踱步到苏晓的床前,翻开枕头,再掀起被褥,意料之中的看到床板上有一个活动暗格。这个房间上一次他来时,已经打探得通透了,四壁和衣柜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发现了床上这一个暗格。那么东西一定是放在这里了。

他打开暗格,里面空间很小,只容下了一个绿色的木盒子。他用两个指头嵌到缝隙间,把那个木盒子取出来,摊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这只是极普通的木盒,上面漆上了油墨防蛀,除了右上角有一个奇怪的纹样,别的什么记刻都没有。

那个纹样他是认识的,琥珀眸子里溢出满意的笑,手指拨开扣住盒子的小栓,盒盖弹开,他急切的向盒子里看去,眸中的笑意瞬间凝固。

里面是空的,他屈指在木盒四围都敲了敲,没有暗藏的空间,这个盒子就是个空盒子。他之所以跟李胤来夏国,四处奔波打听,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才锁定了苏晓房间里这个暗格,可是这个盒子里,却没有他要的东西。

暮雪的身子垮了一般,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找到那样东西,他就可以带着母亲再回家族里去,他们就不会再遭受同族的驱逐和蔑视,母亲的病也能得到治疗了。他等着,盼着,所有希望的一切,忽然一瞬间都破灭了。

他用力合上那个小木盒,握在手心,手上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良久,他的呼吸才慢慢平息下来,转身把小盒子放回原处,合上暗格,把被褥铺好,枕头放回原处。

他站在床前,几乎能闻到枕上她的发香,想到她的笑颜,和她鼻息里淡淡的甜味,心上的愤怒越发的要往头顶上冲出来,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苏晓!苏晓你这个小妖女,到底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总要闹得我心绪不宁,你才能安心是不是……”

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嵌入了肉中,有一点血迹溢出了手心。

这时候,院子外面似乎有脚步声靠近,他忽然惊醒了一般,翻身从窗口飞出去,跳上了围墙。没想到那个进院子来的人,却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伏身在屋檐的角落里,看着那人从院门口进来,木轮车直行过院中的铺了一层的薄雪,留下两行车轮印记。

车上的白衣人没有抬头,袖间手指轻轻一动,一丝银针弹出,直指屋顶过去。暮雪根本没有看到那一丝银针,只听得身后轰的一声轻响,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影子卫士倒在了屋檐上。他探指过去,那人还有鼻息,他将脖颈上那枚银针拔出来,拿在鼻下嗅了嗅,上面淬得是迷药一类的东西,但都不是他知道的那些迷药。

自己确实是疏忽大意了,苏府的影子卫士是出了名的快和狠,要是没有这没针,他估计已经成了刀下魂。

暮雪幽幽吐了一口气,再向院子里看过去。那一袭如雪的白衣静静的停在了苏晓的房门口,若没有墨色的黑发,车上那人几乎要和雪色融化在一处,快要分辨不出来。但那人却似乎比雪还要清冷,好像亿万年都不会融化的寒冰。

白袖轻展,在门上敲了两下,不多不少,不紧不慢。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回音,木轮车没有转向,仍是静静的停在门口。他也不再敲门,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车上,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暮雪在房梁上看着,看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他都快被冻成冰块了,反复的搓着手呵气取暖。车上那白衣人却像是一点都不知道冷,动也不动,一直等在门口。

正文  300 错过

暮雪在房梁上看着,看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他都快被冻成冰块了,反复的搓着手呵气取暖。车上那白衣人却像是一点都不知道冷,动也不动,一直等在门口。

又过了一会儿,那木轮车才慢慢转了方向,沿着来时的车轮痕迹往院门驶了过去。

车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丝银针极快的射了过来,祝维摩抬手,将那游丝一般的细针夹在了两指中间。身后的高空中远远传来一声,“谢了。”

他没有回头,摆摆手,行了车出了院门去。

绕过墨玉湖的时候,祝维摩忽然停了车,在湖边留了片刻。下过雪之后,墨玉湖的水越发显得深邃了,他停在那里,也只是短短的片刻,就行了车,轧着白雪慢慢向前行。

行了没多远,却听到前面有人声向这边过来,他没有料到大雪之后也会有人往这湿滑的湖边小路行走,向前看过去,那是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也没穿厚的外衣,一路似乎是哭着,向湖边跑了过去,一个人蹲在湖边,瑟瑟发抖。

祝维摩行了车过去,停在那女子身边,轻声淡言,“湖边风大,易受凉。”

那女子把埋在交叠的手臂里的脸抬起来,泪眼迷蒙的抬头看着木轮车上的白衣男子,眨了眨眼睛,忽然身体向前倾倒,几乎是爬过去抱住他的小腿,跪倒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哭喊,“祝公子,救我。”

祝维摩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肩,“别哭。”

他的语气低低的,又沉又稳,厚实得像是可以依靠的大树。让面前这个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女子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要扶她起来,她却还是抱着他不放,不肯起来,一直低声重复,“祝公子,救我。”

“你是苏晓身边的人。”祝维摩大约已经猜到几分,她是为了什么害怕成这样。

女子也不抬头,哆哆嗦嗦的回答他,“我叫吟秋,是小姐领进府里来的丫头。我……小姐……小姐她待我恩重如山。我……我……”她说到这里,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脸色异常的惨淡。

“你既向我求救。就要让我知道该怎么帮你。”他依旧是沉声说,声音让人安心。

吟秋抬起脸来,愁容满面的看着他,就好像仰慕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知道公子是好人。我也知道小姐是好人,莲心姐也是好人,鸣夏……她也是极好的人。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说的“那样的事”,祝维摩自然也一清二楚,指的就是苏晓和李胤发生的事。包括多所有的四节。敢用那样的熏香,他也大概知道是谁派到苏府来的眼线了。

吟秋顿了一下,下面的话。她似乎是在忖度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他也不催促,等着她犹豫,纠结。她每次抬头看他时,他的墨眸里总是冷静却柔和的,既没有一点的不耐烦。也没有丝毫的厌怏。

终于吟秋还是下定了决心,定定的看着他。泪眼模糊的说,“莲心姐说,那熏香是……鸣夏做的,还说……要我跟老爷说,是公子您指使鸣夏做的。”

祝维摩的表情还是有些吃惊。莲心有什么样的心思,他虽然也曾想过,却没料到她那么一个善良的女子,当真的下得了这样的心。

“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我不想做这样的事,莲心姐说我要是不做,就要把我送到青楼去。”

“莲心说的?”他问她,似乎是有些怀疑。

吟秋以为他不相信她说的话,急忙举起手来发誓,“要是我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马上掉进这墨玉湖里去淹死。”

“我信你。”祝维摩将她的手按下去,“不要轻易赌咒。”

“公子,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害你,也不想耽误了小姐的幸福。我知道小姐心里是有公子的,王爷喜欢小姐那是王爷的事,小姐的心却是小姐自己的。”吟秋说了,又低下头去哭了起来。

祝维摩垂眸,似乎是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抬眸看着吟秋,淡声道,“你就按莲心说的做。”

“可是公子……”

他看着她仰起来死死盯着他的泪眼,眼底淡淡的,“我不怪你。”

吟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轻轻的唤了一声,“祝公子……”

“回去吧,你的身子都凉透了。”祝维摩将她扶起来,她愣在那里,一直看着他,手足无措的定在原地。

祝维摩不再跟她多说什么,转了木轮车,沿着湖岸向着那头走远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看不见了,吟秋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冷气,转眼看向墨玉湖深蓝色的水色。风吹起水面的褶皱,没有方向的四处波动。她立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擦干净脸上的泪,才转身回去了。

再说苏晓这边,她和爹爹分开的时候,跟他说没休息好,要回房睡个觉去,不必叫她吃饭了。等爹爹走远了,她又偷溜出府来,叫了一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祝维摩的家门口。下了马车后她让车夫驾着马车先回去,自己绕到上次那扇小侧门前面,推了推那门,这一次们是锁着的,没能推开。

苏晓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一定要见祝维摩一面,告诉她,和李胤真的没什么,告诉他无论如何她不会嫁给李胤,告诉他她一定想办法治好他的病,无论怎样,都不会放弃的。

其实有几天晚上,她都到空间里面去了的,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召唤祝维摩的神识,只能跟草草两个一起瞎着急,这回终于不用关禁闭了,她得抓紧这个机会。

苏晓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围墙,暗暗下了决心,开始跳墙。那墙好在并不算高,不过前几次的尝试并不顺利,摔得一回比一回狠,手臂上和腿上都挂了好几处伤,她也不在乎,咬牙继续跳墙。终于第二十七次尝试成功,两个手臂总算是扒到了墙头。她蹬着两条腿,刨着墙头,终于爬上了墙头去,低头往下一看,我去,沿着墙根长了好几丛的毒棘藤。她骑在墙头指着祝维摩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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