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娘,是这不要脸的货,口口声声说苏大姑娘得跪着叫他爹,就是将军也的跪着给他敬茶呢。”赵大虎上前一步,脸不改色地含血喷人,道:“我赵大虎就是看不过眼,这才给他教训。”
“赵大虎,你他妈含血喷人。”苏长生眼睛都被揍黑了,听了这污蔑,人都跳了起来。
赵大虎似笑非笑地冷睨他一眼,别开头去。
崔婆子轻蔑地瞪了苏长生一眼,道:“这两天来往我们府邸的贵人多,谁敢再在这闹事,直接绑了,你们还不速速散去?要是冲撞了贵人,有你们好果子受。”
众人一听,心里有些秫,纷纷要告辞而去。
崔婆子见此,也准备转身离去,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又让她停下了脚步。
“哎,这不是陈娘子的母亲么?”
“岳母,您老来了,小婿给岳母您磕头了。”苏长生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崔婆子看过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被好几个人扶着走来,苏长生跪在地上冲那老妪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崔婆子没见过几人,也没听几个主子提起过外家人什么的,只隐约知道太太和娘家人不大对盘,得,这也是来沾便宜来了?
“喲,这是谁啊,是苏家的大郎啊,你这是打哪跪啊?”有个妇人尖着嗓子嚷了起来,声音里满是鄙夷。
“大嫂。”苏长生冲那人讪笑着叫了一声。
“别,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你也莫要认亲了,咱三妹子可是和你和离了的,咱们两家再没任何关系了, 娘,您老说是不是?”王氏对陈肖氏说道。
陈肖氏哼了一声,冷睨着苏长生,道:“说的没错,你这一声娘是叫错了,咱们没这福气当你长辈。从前你是咋对我三娘的,为着个贱人,硬是欺负得我们三娘瘦成个竹竿儿。如今好了,三娘和你和离了,日子过好了,你才来叫娘?你也忒没脸没皮了些。”
有未走的人听了,登时哄笑出声。
苏长生的脸一热,讪讪地拧着衣角说不出话来,心里将几人骂了个半死。
“娘,管他作甚么?这等人就不值当我们说话,快进去见我姐吧,三姐看你老来了,一准高兴得紧。”一个颇年轻的少妇扶着陈肖氏说道。
陈肖氏的脸色稍霁,点了点头,缓步上前,看着苏家那朱红色的大门,脚步停了一下,脸上神色十分复杂,似是在犹豫。
“娘。”那少妇推了推她,陈肖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幺女四娘,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继续往前走。
陈四娘和王氏几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就怕陈肖氏来到这里了,还为着那么点面子要回去,她们好容易才劝到她肯前来呢。要知道,自打上回被陈梅娘驳了面子之后,陈肖氏是下了死命令,当没生养过陈梅娘这个女儿的。
从前陈梅娘她们或许只是开始有些小富贵,不认也就不认吧,可陈梅娘的未来女婿是大将军这事一传出来,她们就坐不住了,这眼瞅着就和权贵攀附上来了啊,什么面子不面子,还不都是虚的么?要是她们是大将军的亲戚,日后的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他们也是大户横着走了。
走到门前,却看崔婆子站在那像个门神的,几人均是一愣。
“你们找谁?”崔婆子是明知故问,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
“这,我们是这房子主人的娘家亲戚,这位大娘是?”陈四娘笑着探究。
崔婆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屑,道:“你们等着,我去通传一声。”说着扭身进去,并关上了大门。
陈四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暗道,那从前处处不如自己的三姐,真的大富贵了?
陈肖氏的脸色却是变了变,强忍着气没走。
苏柳他们正在商讨着送回礼的事,听了崔婆子的话,俱是一愣。
“有完没完,这个来了,那个又来,都当我们是金山,想怎么挖就怎么挖吗?恶不恶心。”苏小一拍桌子,忿忿不平地骂。
苏柳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朝陈氏那努了努嘴。
听到娘家人来了,陈氏的心情明显低落下来,脸上也没了笑容,双眉拧成了一团。
苏柳见此叹了一口气,陈氏不像自己是半路出家,这至亲血脉,陈氏是永远都割舍不了,来人可都是生养她的亲娘呢!
“请去前厅吧。”苏柳对崔婆子吩咐道,明知道来者不善,却也不想让陈氏难做。
陈氏听了,虽不明显,但眼中却明显闪过一丝感激,苏柳敛下眼皮,她一心当娘家人是娘家人,可那些个娘家人,却只是会算计她。
陈氏注定又要失望一回!
陈四娘她们被请到待客的客厅,都愣了一下,道:“这位大娘,我们是你们家太太的娘家人,你带去正屋里就好。”
这亲热的人,都会直接带到主人家的院子什么的,在乡下,若是亲香的,那是直接就带进居住的堂屋,陈四娘她们是自来熟了。
崔婆子皱起眉,故作不解道:“我们府里招待客人都是在客厅,这也是规矩礼节,你们是客人,怎的就要去正屋?”
这话里可是说陈四娘她们没有礼貌了。
王氏她们不知道,可丫鬟出身的陈肖氏如何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当即就黑了脸。
陈四娘一直在注意着她,生怕向来强势惯了的娘亲又要撂挑子,忙的打圆场道:“是我们着相了,一心就惦记着三姐,想快些见着三姐呢。嬷嬷莫怪,不知道我三姐何时过来,我们实在惦念得紧?”
“我家太太正和两位姑娘处理中馈,几位还请稍等,老婆子这就去请太太姑娘来。”崔婆子淡淡地道。
“劳烦嬷嬷了。”陈四娘笑着上前握着崔婆子的手,手里塞过去一个小荷包。
崔婆子挑眉,这所谓四姨太太倒是个妙人,竟然还知道这道道,可她却是不敢接的,当下反塞了回去,道:“身为苏府的下人,这是老婆子该做的,当不起这位姨太太的赞。”
陈四娘笑脸一僵,饶是她最能忍,此时也受不了这道气,心道,三姐果然出息了,也长气性了,连个下人都敢给她们脸色看,哼!
可不得不说,陈氏她们是真富贵了,瞧这屋子,就比他们家要好上百倍不止呀,还有下人伺候,一个嬷嬷也这般傲气,真正是大户人家里头的作派,端的是威风!
再不想承认,陈四娘也只好中规中矩地坐下来,等着陈氏的到来,只那眼珠子滴滴乱转,一看就知道充满着算计。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来意为何
陈肖氏她们等了有一刻钟,茶都换了两盏,直到满肚子火,陈氏她们才姗姗而来。
陈四娘见了陈梅娘,瞳孔骤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试图将过去胆小懦弱像只鹌鹑样的陈梅娘和眼前的贵妇人重叠,却总也无法叠在一起。
这是陈梅娘?
云鬓高挽,一袭银红交领春衫,绣石榴花马面锦裙,小巧精致的绣花鞋在裙摆中若隐若现,她皮肤细腻白净,面容姣好平和,云鬓上左插着一支珊瑚镶红宝石的金簪子,右插着一支镶玉金步摇,垂在鬓边轻轻晃动,两耳上则是一双红珊瑚宝石坠子耳环,端的是妩媚贵气,雍容大方。
陈四娘比陈梅娘也不过少了四岁,今日也是特意打扮了才过来,可这么一比较,立马就比了下去,自己头上那金钗,甚至还比不上人家的一双耳坠子。
陈四娘刚嫁到陈家的时候,很快就生了儿子傍身,公婆和夫君对她算是宝一样,可如今十几年过去,早就变了个样了。
虽然家境比一般农户人家殷实,可架不住娘家的所求,陈四娘自己也要面子,逢年过节往家里搬的东西也不少,公婆自然多有怨言,就连她的夫君也是颇有微词。
所以,近几年,陈四娘虽然不至于过的不如人,可到底不如初成亲那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如同所有媳妇一般,也是要看公婆脸色,日子也不过的怎么顺心,面容自然也老了好些。
相反,陈梅娘上没公婆要伺候,下没糟心的事儿,凭着苏柳的本事,日子过的也好了,好东西也吃了不少,那是前所未有的顺心,心境开朗,不被生活所累,自然也就年轻。
两人说是姐妹,其实也就看着差不多大,因了陈梅娘的装扮贵重,更是压了陈四娘一头不止。
眼瞅着陈梅娘像个高贵的夫人走来,陈四娘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艳羡,心底隐隐有些不服气。
能服气吗,嫁的没自己好,长得没自己好,在家又不得娘亲哥哥喜欢,陈梅娘可以说是没有一样如自己的,可偏偏,如今她就过的比自己滋润,活的比自己好。
被向来不如自己风光的陈梅娘给强压了一头,陈四娘就跟吃了个死苍蝇似的难受。
可再难受,她也没有表现在自己脸上,除了一直注意着她的苏柳,谁也没看到她眼中的不平嫉妒。
“三姐,咱们好久不见了,姐姐你如今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妹妹都快认不出你来了。”陈四娘笑眯眯地上前,牵住陈氏的手。
陈氏早就看到陈四娘了,这个处处被陈肖氏他们拿她和自己比较的妹妹,陈氏没有多大的好感,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淡声道:“你也来了啊。”
陈四娘笑脸一僵,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故作低落地道:“有两年不见,姐姐都和我生分了,也不疼我了。”
苏柳看了过去,陈四娘一脸的落寞哀怨,就跟人欠了她似的,活该全部人都顺着她捧着她,整一个白莲花样子。
苏柳见过苏春桃的白莲花样,可她到底是年纪轻,架不住激,没几回就露了原形,后来在她跟前就再没装过白莲花样。
而眼前这位,那层次可比苏春桃高了一层不止,她是真该来好好学习的。
“四娘说笑了,我们姐妹向来不亲香,何来疼不疼的说法,坐吧。”陈氏可是永远记得陈四娘当初叫她去死的那一幕,实在是无法亲热起来。
陈四娘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是真没料到陈氏会这么大刺刺地挑破她们姐俩的关系。
“三姐是怨我呢,都怪我从前不懂事,三姐,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妹子则个。”心里再不岔,陈四娘也没发作,还有模有样地给陈氏请罪。
苏柳自一旁冷眼看着,是个人才!
“这就是柳丫头了吧?长得可儿周正,姐,就跟你年轻时一个样呢,难怪有这福气!”陈四娘将目光投向苏柳,眼睛微亮,连声夸赞。
见客就不能随便,苏柳为了刺激这些人,特意穿的正式,金丝勾边绣祥云的百褶锦裙,外加海棠红绣牡丹花春衫,秀发分成几股反绾成百花样式,别着蝴蝶镶紫玉石的珠花,金银相交织的彩带,一支鎏金凤嘴噙珠步摇在耳边晃动。
再看她唇红齿白,嘴角轻抿带笑,肌肤莹润自然晕红,身姿已然长开,宛然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是女子最美好年华。
苏柳有一双漂亮灵动的凤眸,她明明是在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陈四娘甚至觉得,那双眸子洞悉一切,让人无所遁形,不敢正视!
这果然不是从前那个任人辱骂的六指丫头了,陈四娘在心里暗道一声。
“柳丫头怕是不认得我了吧,我是你四姨。”明白苏柳今时今日的身份,陈四娘强笑着和她套近乎。
四姨,苏柳眼梢微动,敛下的眼皮掩着闪过的不屑和讥笑。
“柳丫头,你四姨小时候还抱过你呢。”王氏也争着上前,笑着露出两个大板牙。
“还有这事?”苏柳挑眉,故作无辜地看着陈氏道:“娘,你的情报有误,我记着你从前说四姨可讨厌我了,恨不得我死呢,咋又会抱我了?娘,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陈氏似笑非笑地扫了陈四娘她们一眼,沉默不语。
陈四娘和王氏则是脸色微变,两人的笑都僵住了,尴尬不已。
陈肖氏看不下去了,出言解围道:“梅娘,娘坐在这好一会,你都瞧不着不成?”
陈氏再无法忽视陈肖氏,眼神复杂地看向她,良久才微微福了福身请了个礼:“娘。”
这一声叫出,陈肖氏她们心里的大石都落了下来,愿意叫娘就好,证明还有圜转。
陈肖氏也是心中微喜,老脸露出一丝欣慰又自傲的笑容来,任你再富贵,还是抵不过一个孝字。
苏柳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陈氏在上首坐了下来,丫头奉上茶水,无声地退了下去,看的众人又是一阵眼热。
“三妹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这奴仆成群的伺候,瞧你这派头,就跟大户人家里头的太太一般无二了。”王氏率先打破沉默,眼红地道。
陈氏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垂头不语,看不出是恼是喜。
得不到回应,王氏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些郁闷,只好看向陈肖氏和陈四娘。
陈四娘暗骂一声废物,为了不冷场,便笑道:“大嫂这话可是说的不对,三姐那是和大户人家的太太一般无二,这完全是大家太太的作派了,放眼这镇子,谁个比的上我三姐?日子舒坦,两个闺女又乖巧懂事,还寻得东床佳婿。”
“对对,是我着相了。”王氏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我这臭嘴,就是不会说话,三妹你可不要怪大嫂这个粗人。”
陈氏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陈肖氏这时便道:“早就听说柳丫头年前就定了亲,你也没个信来,也不知定的是哪户人家,若不是你大伯的媳妇走亲戚回来听见了消息,咱们还不知柳丫头的未来夫婿来头这大,可是真的?”
陈氏这才动了动眼皮,问:“什么真的假的?”
“听说柳丫头的未来夫婿是个大将军?”王氏迫不及待地问。
苏柳挑眉,故作羞涩地低下头,眼中实则在不屑。
“嗯。这丫头是个福气大的。”陈氏淡淡地道:“她出生便是个天生六指,谁都嫌弃不喜来着,想这丫头是个命不好的,却不曾想,福气最大的便是她,天可怜见,总算苦尽甘来。”
她这话一说,陈肖氏等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陈氏那句谁都嫌弃不喜,是将她们都卷进去骂了。
“好好儿的,闺女有了好归宿,你说这个做什么?没得晦气。”陈肖氏有些不悦。
“就是就是,苦尽甘来,日后柳丫头就是个大有福德的呢。”王氏也附和着笑道。
陈氏淡淡地笑道:“承你们贵言了。”
话到这,话头又停了下来,陈氏就是不问她们的来意,也不急,就这么晾着。
倒是王氏有些急切,连连向陈肖氏使眼色,陈肖氏瞪了她一眼,这才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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